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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出了朱家的門,程家三人沒顧得上說什麽,走路的腳步都比平日快上幾分,轉過了一條巷子,三人相互一看,初時神色都有幾分茫然,可又過片刻,唇邊不由都添上了幾分笑意。
“娘,我們出來了。”程文涵年紀小性子跳脫,頓時歡喜地叫了一聲。
李氏一愣,下意識還待要攔他一攔,可偏他嘴快,那話早出口了,她便也無法了。看着兒子那模樣,心裏既覺得好笑又添了些無奈,只問他:“真這麽高興?”
程文涵重重點頭,“我高興,我高興得都想跑上一圈了!”說着就暢快地笑起來。
紅珠見了也忍不住笑,過去牽了他的手,又瞪他:“好了,別胡鬧。我們回去家裏還多的事要做呢,你身上若有力氣就該使到要緊的地方去。”
程文涵故意挺了挺腰脊,又挽起了衣袖,笑說:“行啊,我躺了這幾天身上都躺黴了,今兒正好多用力氣。”
紅珠瞥他一眼,又取笑道:“怎麽,還當你是大力士了?這小身板上還沒幾兩肉呢。”
程文涵得意說:“大力士就算了,不過嘛,現在我可是一家之主!”
他這話一出口,李氏跟紅珠都噗得笑了,紅珠指着他說:“就你這還一家之主呢?說出去不叫人笑話。”
程文涵道:“我怎麽就不是了?我們這搬了出去,上上下下就我一個男人,我當然得當家作主了。”他故意哼了一聲,又擡起了下巴,看着紅珠說:“姐,你可別不服氣,奶奶也是那麽說的。”
紅珠伸手過去,徑直覆在他腦門上面,只笑道:“哎呦,我怎麽不曉得你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聽奶奶的話了?還說你是男人呢,瞧瞧你這身高……”
程文涵自然也是曉得那什麽男丁獨苗當家作主的話是糊弄人的,他不過是離了朱家心裏高興故意說一說逗逗他娘罷了,可眼下被紅珠一句揪着他軟肋打擊,頓時郁悶了,一下跳開了幾步,喊道:“姐!都說了別壓我的頭,就是因為你使壞,我這才不好長的!”
這一說,就鼓着臉走在了前頭去了,紅珠笑着作興去趕他,兩姐弟在這小巷子裏玩得有些忘形了。
後邊李氏臉上早笑開了,見大中午的四下沒幾個人,便也沒去攔着,只囑咐兩句小心別摔着就罷了。
如此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他們的新家。走到門前紅珠才想起來這時辰食鋪那頭怕是缺人手,看着很是淩亂的新屋子有些遲疑。
李氏卻道:“你到食鋪幫忙去,這兒有我跟文涵呢。”
程文涵也乖覺地說:“姐,不就是收拾屋子了,我也行的,不會讓娘累着。”
紅珠想了想道:“娘,先把北邊那屋子收拾了,晚上有個地兒睡覺就成,餘下的慢慢來不着急。”
李氏和程文涵都答應了,紅珠這才轉身往食鋪去。
到了食鋪一看,果然客人很多,虧得他們這兒賣的多半是些早備下的糕點湯水等物,并無多少現做的炒菜,因此李二舅一個在廚房,鐘氏做了跑堂,而李南興臨時被喊了來坐在櫃臺裏收銀,這才得以應付。
紅珠一進來,李南興眼睛便直直地看過來,一轉不轉的。這一下倒把紅珠唬了一跳,她想了想只上前問他:“……怎麽了?”
李南興眉心微微皺着,臉上神色也略顯冷硬,本是抿着嘴不言語的,可見紅珠進來好一會兒了竟還呆站着不動,很快臉上就變得很是不耐的樣子,只說:“來了就趕緊過來幹活,還愣着做什麽?”他随手收拾了下散亂在說着又嘟囔了一句什麽。
隔了些距離紅珠一下也沒聽清他說了什麽,但見他神色也猜了個差不離,左不過就是埋怨她忙東忙西的破事多,連累他這麽個讀書人來做這些商賈賤業……
紅珠心裏一動,着實有些不高興。
這兩年紅珠顧着家裏生計日日忙活沒顧得上別的不相幹的,而李南興又是個埋頭讀書的,即便她在李二舅攤子上幫忙,她與這李南興也接觸不多。年前兩家一同開了這間食鋪,這才多了些見面說話的時候。
這李南興氣性高、端着架子,有時候對着紅珠說話就是那麽不陰不陽的,換了別個還真耐不住。只紅珠不是個尋常小姑娘,倒也沒去跟他計較什麽。且因着先前李二舅和李氏露出過要結親的意思,紅珠更是躲都躲不及,根本不往李南興面前湊了。前陣子見着了,紅珠也冷冷淡淡的,該說的話會說,不該說的一句也不會多說。這麽互不搭理的,這人的性子如何,紅珠便更是不放心上了。
可今兒一進門李南興就擺臉色,一開口說話那語氣還極差,給旁人一聽,就跟大少爺使喚小丫鬟小雜役似的,這是真當她程紅珠沒個氣性麽?
紅珠橫了他一眼,只道:“哎呀,看來今兒生意極好,竟還勞南興哥來幫忙了!真不應該!這再忙,也不能耽擱南興哥讀書的正事不是?二舅和二舅娘也是日夜辛勞,累得太過了,竟糊塗起來。這店少開一日兩日的,家裏也斷不糧,這把你喊來了,不是辱沒了讀書人麽……南興哥你也不用擔心,就算這食鋪關了,你爹娘就是乞讨也能供養你讀書的!”
這話一說,李南興頓時被她驚住了,面色一白,竟好一會兒沒說出個囫囵話來應答。他又不是笨的,紅珠這話裏冷嘲熱諷,只差沒把他罵成個不知感恩只會索取的白眼狼。
紅珠也不管他臉色如何,上前兩步又故意好奇道:“南興哥,我聽聞人家說書中只有黃金屋,這讀了書的人都是聰明的,你若不喜歡食鋪,何不想個又清貴又得錢銀的營生?如今二舅他們還年輕倒也熬着,可過幾年年紀大了,這食鋪的活計就太辛苦了,我看着可是難受得緊。偏也沒有旁的來錢的門道,啊,你也莫嫌棄我張口閉口就是錢銀粗俗,我家也是生計艱難呢……若南興哥有能耐,我也好跟着受益,這那不是皆大歡喜?”
一句話,若你有能耐養家糊口,你就是大爺,若你自個也不過受着父母供養,偏還自視甚高的,那就歇一邊去消停些。
李南興瞪大了眼睛,吶吶一會兒,只道:“……我日日用功讀書,哪兒能分心去想這些?”他一頓,又想起一事,正色道:“還有那書中自有黃金屋的話不是這樣解的,這話是勉勵人發奮苦讀,待有朝一日考了科舉,就會有功名利祿……”
紅珠聽着,恍然之後便故意露出極失望的神色,看着李南興的眼光也添了幾分不以為然,只說:“唉,那是沒辦法了,看來在你得功名之前這食鋪還是要開啊。南興哥,你是個孝順的,二舅和二舅娘只有你一個,你也不想你爹娘太辛苦吧?我看你平日空閑了就到店裏來吧!”說着不等他反駁什麽,她又輕笑一聲說:“都說你聰明伶俐,我還真佩服你,我聽說曾有那能耐的大官幼時在魚肆裏一樣能讀書,我看南興表哥也能夠,說不定還能傳出一段佳話來呢。”
“……這,這怎麽可能!”李南興着急了。
紅珠笑着道:“南興哥辛苦你了。”說完立馬就轉身往後廚去,“我去幹活了。”
李南興慌慌張張想要叫住她,可紅珠動作利落立時就走了,他哪裏又趕得上。他頓時惱了,想要大喊将人叫回,又覺得當着這麽些客人的面前這麽做有失臉面,想要跟她争執,又覺得無處着手,這一呆,就被紅珠依舊撂在了櫃臺後邊。
他別無他法,也只好認了,只滿腹怨氣低聲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這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牙尖嘴利,胡攪蠻纏,哪有一點品德……”
紅珠那兒卻喊他:“這兒結賬啦——”見他不應答,還多說一句:“南興哥,你會不會算賬啊?算盤會不會打?不會的話用算籌也可以。”
李南興一愣,頓時大怒,“我會!”
“哦,那你別算錯了。”紅珠笑笑。
李南興只好忍了氣去算起賬來。
倒是忙過午時那一段,趁着客人不多,鐘氏尋了個角落位置坐下歇息,手裏還正拿着個饅頭咬着墊下肚子,一回頭竟忽然發現了兒子還在櫃臺後邊,頓時奇怪,問他:“南興,你怎麽還沒回家去?”她見紅珠來了,只當程文涵也跟着來了,這人不時進進出出的,她也沒多大留心,此時見了李南興才醒悟過來,急道:“這都什麽時辰了,你餓了麽?”
李南興跟着忙了半天,一時也被那什麽兩個包子三碗豆漿五錢六錢的弄得頭昏腦脹,偏他被紅珠拿住了話頭,不時還被她喊去收拾下桌面,一個午市當真把他弄了個腳不沾地的。此時坐在櫃臺裏頭,恨不得靠住了牆就不挪動了。聽見他娘問他,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頓時覺得又累又生氣,冷哼一聲,只道:“我不餓!氣都氣飽了。”
鐘氏一愣,也沒聽出他鬧什麽別扭,只看見兒子忙了半天,心裏也心疼他,便道:“累了麽?眼下不忙了,娘給你做點好吃了,你吃完再回家。”
紅珠卻捧了一碗肉羹粥和一碗饅頭出來往那櫃臺上一放,她只當沒聽到方才他們說的話,只是笑道:“南興哥餓了吧,快吃些東西,一會兒客人來了,又沒空吃了。”她說着,自個也拈了個饅頭上手咬着。
李南興看一眼她拿來的食物,更覺氣惱,正要發作,偏一擡頭卻看見他爹和紅珠都在吃着饅頭。這吃饅頭也就算了,竟還不是尋個桌位坐下了,蘸着醬就着鹹菜吃,他們就是一手拿着饅頭,一手還在不停地擺弄下店面散亂的桌椅……瞧着這麽個情形,李南興要說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鐘氏也看見了那粥和饅頭,平日食鋪裏忙起來來不及做正經飯,他們幾個都是剩了什麽吃什麽,她是吃慣了不覺如何,可大中午就讓兒子吃這個,她卻有些看不過眼。她伸手去拿碗,卻說:“這太幹了,你吃不慣,娘進去給你做別的。”
李南興愣愣看着他娘又将那兩個碗端走了,他皺了皺眉,呆坐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胸口氣悶,忽而就站起來往外走。
李二舅沒顧得上問他,此時見他出去才說:“你去哪兒?不吃飯了?”
李南興隔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回家。”這就走了。
李二舅也皺眉,“又鬧什麽?”見他真走了,又罵一聲:“這臭小子,讓他看一會兒店都待不住!”
鐘氏從廚房裏追出來,“怎麽,南興回去了?”
紅珠點頭,若無其事地吃着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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