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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座位方向與電車前進方向相反，車窗外的景象前進成殘影，仿佛倒流的時間扭轉回了正軌。

夏油傑掃了眼新郵件，光看了兩個字就立馬确定删除。

[愛在十月，緣來是你。先生您好，我是東京都教育委員會活動部的紅娘，十月正是最适合出門約會的季節，本周下北沢90後專場婚姻戀愛推薦，一場高質量的戀愛派對正在展開，已有279位女士對您心動……]

自從澀谷事件，政府頒發他好市民獎在電視臺露面後，越來越多莫名其妙的郵件找上了他。

之前冒充五條悟嘲笑他沒對象，現在索性不裝了，直接開大。

冒充五條悟也不知道冒充像一點，自個兒沒對象怎麽好意思嘲笑別人

等等，不知為何，他感到五條悟之前好像談過戀愛。

會嗎可能嗎天塌下來了嗎

将郵件删除順便将對方拉入黑名單後，夏油傑一只手肘張開搭在靠背上，側過臉望向窗外的風景，這才感到放松了些。

可腦海中卻浮現了一個人影，穿着奇怪的白衣服，戴着黑帽子黑墨鏡，還貼黑胡須(被他摘下來後順眼多了)。

真是奇怪，為什麽會夢到一個從來沒出現過的人。

那樣奇怪的打扮，從未見過，也不是他喜歡的風格，還有那名字更是古怪，叫什麽李大師

可夢境中李大師送給天內理子的娃娃與現實聯系到了一起。

夢境與現實連接。

李大師是受黑井小姐委托保護天內理子，看來有必要去問一下黑井小姐，清楚這其中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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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夏油傑撥打電話，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先是一番關心，吃了嗎，工作順利嗎，身體健康嗎……之後才聊到正題。

“李大師有這樣的人嗎”黑井美裏， “抱歉夏油先生，我實在回憶不起綁架時發生了什麽。我也不記得有認識什麽叫李大師的人。”

“理子方便接電話嗎我想問她一下。”

“大小姐就在我邊上，我現在就把電話給她。”

一直在旁邊的天內理子很快就明白: “傑，是想問那個娃娃的事情嗎”

“是。”

“我不記得了。”

看來真的只是做夢。不知為何，夏油傑卻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好像內心深處，他希望這并非夢境。

天內理子又說: “可我總覺得忘記了什麽，這麽多年來，我一直，一直，一直在等一個人來找我。”

“可卻一直都沒等到，或許……根本沒有這人吧，只是我的……信念。”

夏油傑心底一顫，內心深處湧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

誰都不願被遺忘，可他，黑井小姐，天內理子，還有悟，他們全都忘了誰。

電話那頭傳來門鈴聲，夏油傑問: “是悠仁他們到吧”

“是的，他們路上還遇到了位朋友，也一起來做客了。”

又聊了一些近況，電話挂斷，天內理子回頭望去，門剛好打開，光從外頭散落，穿着制服的少年朝她招手問好。

可她的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被後面的少女吸引。

她隔着人海一眼就看到了她，少女穿着簡單的白衣，披着烏黑的頭發，皮膚白皙，鼻梁挺翹，嘴唇彎起淺笑，給人一種幹淨無暇的感覺。

就像是冥冥之中等到了什麽，眼眶微熱，心口忽然有些酸澀。

天內理子下意識張嘴想要叫她的名字，可這分明是第一次見面，怎麽可能知道她叫什麽

這莫名的熟悉與等待感從何而來

歲歲沒想到那麽快就又遇到了天內理子。

十年過去，少女已經褪去了稚氣，發型從麻花辮變為了溫柔的微卷發，穿着粉紫調碎花長裙，領口和袖口都是繡花，花海簇擁，很有生命力的感覺。

生命力，經歷劫難後的命線可長着呢。

視線在空中碰撞，歲歲在她眼裏看到了絲迷茫，還有更多複雜的情緒，獨獨缺了久別重逢的喜悅。

怎麽會是久別重逢，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天內老師好，我是伏黑他們的朋友，我叫做李小歲，老師您可以叫我歲歲。”歲歲乖巧鞠躬。

天內理子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态，少女已經站在她面前竟渾然不覺。

“你好，我叫天內理子，不用叫我老師，我今年剛大學畢業，也沒想到會那麽順利就應聘上廉直的音樂老師。”

她笑了起來，長長睫毛下黑藍色的眼彎起，生機勃勃永遠充滿陽光。

歲歲也跟着笑了。

飯菜的香味早已飄散到客廳，黑井小姐招呼着大家去餐廳吃飯，她做了一桌拿手菜，胡蘿蔔慢炖牛肋條，白葡萄酒奶油蘑菇燴雞，普羅旺斯番茄釀肉……

黑井美裏也時不時看向歲歲，總覺得在哪裏見過，說不上來的熟悉。

于是一個勁兒給她夾菜: “李小姐，你多吃點。”

“這個好好吃，黑井小姐的廚藝真棒!” “黑井小姐的法式蔬菜炖肉真的是一絕!” “……”

看着少女兩頰吃的鼓鼓的像只小倉鼠，吃飯的樣子看着就香，黑井美裏心裏得到了暖暖的滿足感，于是菜夾得更兇了。

天內理子也不甘示弱: “我最喜歡吃這個了，歲歲你快嘗嘗。”

“謝謝天內小姐。”

伏黑惠呆呆的看着歲歲面前的碗漸漸疊起小山丘，給她夾的菜默默扔進了自己碗裏，悶不做聲。

感覺在天內小姐和黑井小姐的眼中，他們高專三人是透明的，歲歲才是真正的客人。

吃完飯後便在客廳看電視，歲歲看到了茶幾上擺放着的娃娃，娃娃顯然被主人精心呵護，就算過去了十年，依舊和當初一樣。

只是頭斷了，裏面的棉花露了出來。

天內理子注意到歲歲盯着娃娃看，伸手打開防塵罩，取出布娃娃。

她介紹: “這個娃娃是十年前我得到的，照着我的模樣縫制，應該是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送的，只是我忘記了。”

可是重要的人為什麽會忘呢天內理子也不明白。

歲歲提議: “我擁有十年縫衣服經驗，如果不嫌棄的話，能讓我幫天內小姐把這娃娃縫回起來嗎”

她在心裏補充了句:斷頭可不吉利。

天內理子面色微微一怔，這娃娃她十分珍視，平常都不讓人碰。

可不知為何，當少女那雙烏亮的眼睛望過來時，心底又生出了那種莫名的重逢感，還有信任。

“好呀。”她将娃娃遞了過去。

歲歲縫補起來。

娃娃的身體裏早已空空，沒有寫着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字符，頭發，遺忘道符，只有一團泛黃了的棉花。

替身布娃娃換命成功，遺忘道符的作用觸發，天內理子的世界裏從未有過李大師。

同樣，在收下黑井小姐的報酬時，歲歲也給她來了張遺忘道符。

只是不敢對夏油先生動手腳罷了，怕被發現狠狠拷問。

很快布娃娃接頭成功，天內理子看着如出一轍的針腳，最後還是忍不住問: “歲歲，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是的吧。”歲歲頓了下， “我覺得和天內大小姐一見如故，以前可能還真見過呢。”

天內大小姐。

天內理子恍惚了下，耳邊好像有一道聲音響起，溫柔的就好似春風拂過臉龐。

“勇敢直視自己的內心，鼓起勇氣活下去，你會幸福的過完一生。”

*

校醫室的門嘎吱一聲打開，山風自門縫隙灌入，濃蔭裏藏着的聒噪蟬鳴此起彼伏。

丸子頭少年撓了下耳朵，微不可察皺了下眉，覺得有些心煩。

低頭，就看到一團亂糟糟的白毛。

五條悟在外面等夏油傑，雙腿岔開坐在石階上，兩條大長腿不安分的抖來抖去，又抓抓頭發，看起來也像是有心事。

察覺到動靜，身子不動，他仰頭往後看去: “傑，治療好了嗎”

“嗯，多虧了硝子。”夏油傑在他身側坐下， “理子和黑井小姐也無大礙，但還需要再觀察一下，畢竟……我親眼看到她中槍，可卻毫無中彈痕跡。”

“該不會理子也領悟了反轉術式”五條悟比劃比劃， “這樣咻一下，她就治好自己了。”

“不開玩笑了。”夏油傑垂下眸子，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的摯友在瀕死時刻領悟了反轉術式，修複了傷口，煥然重生，打敗了伏黑甚爾，成為了最強。

可他呢

“嗯嗯，不開玩笑。”五條悟搭上他的肩膀。

其實夏油傑知道的: “是李|大|師送給理子的布娃娃救了她一命，我檢查過娃娃，上面有咒力殘穢。”

“她好像去找你了，後來你見到她了嗎”

“見到了。”五條悟擡了下墨鏡，将眸子完全遮擋。

“那她人呢”

“她走了。”五條悟沉默了會兒，又說， “她是受黑井小姐委托，委托已經完成酬勞也已結算，就走了。”

“這樣，也對。”夏油傑想了想，或許李大師也是像伏黑甚爾一樣，任務完成交錢就走，只不過不是殺手。

心底莫名有些空落落的，說不上來的情緒，或許是因為太過神秘的人總會讓人惦念。

“她應該會回來的吧。”夏油傑猜， “我覺得她不會不告而別，她答應了理子說要回來。”

“并且她那麽關心理子，走之前一定會好好道別的。”

“哦，是嗎。”五條悟淡淡回了句，聲音很輕，像是漠不關心的樣子。

世界突然就變得安靜，襯得蟬鳴愈發聒噪。

夏油傑覺得摯友身上的氛圍很奇怪，之前還好好的，可一提到李大師，他說話的語氣都變了。

是有什麽過節嗎

“當時我帶着他們趕往薨星宮，李大師一聽到伏黑甚爾的名字就回去找你了。”夏油傑試探問， “她應該是擔心你打不過他吧”

五條悟輕輕嗯了聲，聽不出任何情緒。

果然，摯友一聽到李大師，整個人就變得奇怪，話都變少了。

肯定有過節，夏油傑決定幫李大師說上兩句: “她不清楚你的真實實力，覺得你打不過伏黑甚爾很正常，不要往心裏去。”

五條悟沒有說話，夏油注意到他的視線停留在手邊的咒具上: “這個咒具不是伏黑甚爾的”

“天逆鉾，可以破開任何術式的特級咒具，甚至使發動中的術式強制解除。”五條悟說， “他就是用這個破開我的無下限。”

“如果又被別人拿到用來偷襲，對你來說是種威脅。”

“威脅不到哪裏去。”五條悟拿起天逆鉾，雙手放在兩端， “我能輕松毀掉它。”

只要他稍一用力，天逆鉾就會四分五裂，再也發揮不出作用。

夏油傑看向他，全黑的墨鏡遮住了五條悟的眼，他雙手握着咒具，卻沒有像以往一樣幹淨利落動手，是在猶豫嗎

純粹的少年變得令他看不透起來。

“毀掉吧。”夏油傑說， “對你來說，毀掉會比留着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