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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則留了祁閏在長宜處理餘下之事, 他與盛清清還要單懷借着速行符回了京都, 此時離他們離開也不過兩三天, 兩三天聽起來挺短的,可發生的事兒可是不少。
不說長宜,就是京都也是一茬接着一茬。
盛清清有些心虛地跟着席則一道踏進京都大門, 好在她帶着幂籬,才沒叫大街上行人看清她的樣貌。
“小哥哥, 我們為什麽要停在城門外面?”她明明可以用速行符直接溜回丞相府的。
席則從她懷裏将不甘不願的檬星星抱了過去,道:“城內人多。”
盛清清撇了撇嘴, 她找個人少的地兒停下不就好了嘛?這大街上的, 被人看見了怎麽辦?盛家大小姐三日沒往十八書院去,結果在和景國公逛大街,你猜要是被十八書院的師長同窗知道了……她乖巧聽話懂事的形象就全完了好不好!
三人順着鬧市往西一路前行,盛清清後知後覺:“這不是往丞相府去的路……吧?”她言語有些不确定,事實上她對京都并不怎麽熟悉,就算白日裏出門去找林蘇蘊也自有車夫, 對于這路線,她也就有那麽點兒熟悉而已, 到底比不得他們這些在京都土生土長的人。
席則颔首:“确實不是往丞相府去的,先回我那兒。”
“去你那兒做什麽?”她回去還不得遇上什麽事兒,哪怕美色|誘惑, 她也不想跟着他去鬼混了!
席則拉起她的手晃了晃,略皺的廣袖也随之動了動:“就算回家也應該先整理好儀容,且……我初次上門拜訪, 也不可空手而去。”
“等等……”盛清清微擰着眉,理了理思路:“小哥哥你待會兒真要和我一起回去?我還以為你說笑的呢!”這是不是不大好?她久不歸家,不回來吧就不回來,這一回來還帶個男人,總覺得家中二老要炸。
席則一手摟着檬星星,一手帶着盛清清避過路邊行人之後才松開:“我若不去,你如何解釋得通?且,你的侍女怕是已經招了。”
說到侍女,盛清清一顆心不由往上提了提,她這可算是牽連明香她們了,希望沒出什麽事兒才好。
席則的話不無道理,盛清清也就随着他心神不安地往國公府去。
現在正是下午将近日落時分,樓外樓本就京都第一酒樓,便是尋常時候也是客似雲來,更何況如今将近飯點,離樓外樓不遠的便是京都最有名的珍寶閣,這兩處最不乏的便是上層圈子裏的男男女女。
“那不是景國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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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跟着的那女人是誰!!”
“……那說不得是國公爺他姐姐妹妹呢,亦或者是宮中哪位公主?”
耳邊叽叽喳喳的全是碎語,林蘇蘊立在珍寶閣二樓的窗前,她占據的位置極好,很容易便瞧見了某人懷裏的那團白毛,可不正是清清的那只肥貓。
她點着窗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哎呀,不得了了!
翠霞将店家包好的首飾盒握着手裏,好奇地往外瞄了一眼:“小姐,你瞧見什麽了?怎麽這麽激動?”
林蘇蘊拍了拍手,就連剛挑好地首飾也沒了什麽興趣,她拎着裙擺急匆匆地往下:“走走走,咱們往丞相府去。”她家清清摘了盛蔚蔚望而莫及求而不得的高嶺之花,她必須得去看熱鬧看笑話呀!
翠霞莫名其妙跟着她,她家小姐這是突然之間怎麽了?
席則幾人回到國公府梳洗了一番,盛清清穿着一身嶄新的月白色的廣袖留仙裙,心頭頗有些不是滋味兒。
“姑娘這身兒真好看,靜姑姑以往是給宮中的繡娘,她的手藝再還不過了,這衣裙是昨個兒剛做好的呢,趕巧趕巧。”幫着她整理袖擺的侍女動作輕柔,就連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本來,靜姑姑年歲大了,沒事兒就喜歡做衣裳,國公府裏人少,女眷更是一個沒有,她屯了不少女裝,就等着以後給府中……”
侍女突然住了嘴,拿着淺色的宮縧與她佩在腰間:“奴婢就是話多了些,姑娘莫惱。”
盛清清又不是個傻的,哪裏猜不出對方未完的話?她立在梳妝臺前幹笑了兩聲,沒有吱聲兒。侍女見她不語也就住了嘴,一心侍弄起她的着裝來。
古往今來,女子收拾妝容服飾的時間總是長些,席則早已将自己打理的齊整,他立在門外擡起雙手左看看右看看,又不放心地朝着單懷問道:“如何?”
單懷抽了抽嘴角,下巴抵着懷中劍柄,無奈點頭:“非常好,屬下看了都心動了。”你都問了不下十遍了。
席則擡眸淡淡看着他:“你這樣說,我覺得我應該再轉回去換一身兒。”男人和女人的審美應該相反才對,她應該不會喜歡這身兒。
單懷:“……主子,你別瞎折騰了行嗎?您玉樹臨風英俊潇灑,穿啥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空氣有一瞬間凝滞,單懷後知後覺地捂住自己的嘴,他一時嘴瓢了,好像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單懷有些忐忑,正要請罪,卻聽見他家主子狀似遺憾的話語,
“我總不能不穿外賞去上門拜見,到底不合禮數。”
單懷:“……”聽你這意思,不上門去拜見就可以不穿外裳了?你的羞恥心呢,我的主子!
席則沒有再和單懷瞎扯,率先出了自己的地兒往旁邊的院子去等盛清清。
國公府的院子十個裏面有八個都是無人住的,這個也是沒住人的,只是管家每日都遣人來打掃,用靜姑姑的話說就是,總得備着,萬一就用得着了呢。
白底黑面的皂靴踩在石板上寂然無聲,他繞過右側擺着花盆的石幾,立在朱槿樹下。比起長宜,京都要來的涼快些,時不時有風吹的樹葉飒飒作響,就連着他心頭的那麽一丁點忐忑也給吹散了。
盛清清一邊理着身前的長發一邊往外走,身邊侍女的請安聲傳來,她擡眸就見朱槿枝頭下的身影。
枝葉婆娑,花滿樹紅。
她快步走下去,直到走到他跟前回過神來才突有遲疑,相對無言,好一會兒才仰頭看着他道:“你真要去我家見我爹娘?”
不待他吱聲兒,她捏着腰間的宮縧,又開口道:“要知道,這次若是見了,可就賴不了賬的。”
“其實,我也是可以另想辦法解釋的。”
席則沉默了幾息,盛清清又要開口,他卻突地擡手,指尖劃過她的額角撚了撚那細細的碎發,柔聲道:“走吧,管家已經把馬車和東西備好了。”
他沒有多言,卻偏生地叫盛清清心頭一定,她壓住心頭莫名的欣悅,偏了偏頭:“還有東西?”
“頭次上門,豈能空手。”
盛清清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驀地認真叫了一聲:“小哥哥……”
席則輕嗯了一聲,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嘆了一口氣道:“算了,算了,咱們走吧。”
席則頓了頓,握住她的手,兩人一道出了國公府的大門。
國公府離丞相府不算太遠,中間只隔了兩條街,丞相府所在地那一條街幾乎都是官宦人家,景國公府的馬車停在那大門口着實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盛清清望着丞相府三個字含了些擔憂,她側眸道:“小哥哥,你小心了,我爹我娘很有可能動手把你打出來。”
她摸着丞相爹縣主娘給他倆現在的定位大概就是‘四處浪沒規矩的女兒’和‘不安好心拐帶女兒的人渣’。
席則輕輕一笑:“無礙。”
…………
丞相府裏一大家子人聚在大堂裏,男眷女眷分坐兩側,林氏緊緊地攥着手裏的帕子,暗晦地瞪了一眼跪在中間的明香明荷。
堂中寂然無聲,林氏借着飲水半掩神色,比起怒火高漲的盛老太太和滿腹擔憂的不行的盛丞相,她的倒是顯得平靜了些。
林氏想着前日的事情,心中嘆了嘆,兒大不由娘啊。
前日清清說是身體不舒服叫人去十八書院告了假,她早晨去了宜蘭院一趟,确實有些不大精神的樣子,她心中擔憂,十八書院再好哪裏有自家姑娘重要?不去便不去吧。
她就這麽一個親姑娘,心裏牽挂着她的身體,下午的時候又去了宜蘭院,這不去還好,去了才知道自家姑娘一早便是裝病跑出去了。當時,她心裏頭的火氣差點兒把自己給燒了,有火那就得發,她是想着将明香二人狠狠杖責一番的,可這府中人多眼雜,一旦傳到老太太耳朵裏,又是事端,她思量了許久暗自終是與夫君透了底,他們暗中派了不少侍衛背着老太太的人出去找,愣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氣完了,這肚子裏也就只餘下擔憂了,她愁的一夜沒睡着,直到第二天景國公府來了人,來的正是景國公府的靜姑姑,她這才知道,自家姑娘跟着那位國公爺‘跑了’。
剛剛聽到這事兒的時候,她是不信的。可這靜姑姑确實是景國公的,昔年也是太後身邊的紅人,這話……應是不假,再說了,景國公她也是知道的,總不能弄些假話來糊弄她。
出于對頗負盛名,人品端正的景國公的信任,林氏到底還是安了幾分心。她是安了半顆心,丞相則是一顆心都差點升天了,腦子轉的都是‘自家姑娘被臭男人騙了’這話,這連着幾日茶不思飯不想的,看的林氏心疼還親自下了幾回廚。
丞相夫婦是知曉人去了哪兒地,但是盛老太太不清楚啊。
她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順手将茶盞掀翻到地上,厲聲對着林氏道:“你還有心情喝茶?你養的好女兒!”
林氏将茶盞放下,挑了挑眉:“母親說的是,我女兒确實養得好。”
“你!”盛老太太又是一陣氣極:“愚婦!要不是蔚蔚告知我,我竟是不曉得我盛家姑娘如此不自愛,三日不歸家門不知其蹤,簡直混賬!”
盛丞相眉頭一皺就要反駁,林氏卻是先他一步開口,冷笑道:“母親身為祖母,不是先擔心孫女的安全反倒是一心地往着我兒身上潑髒,這真是祖母?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家仇人呢!”
“你……”盛老太太要不是年紀大了,真的跳起來揮上一巴掌,她喘着氣兒,越發看這二兒媳不順眼,果然,她就是和這林氏犯沖!
盛蔚蔚上前輕撫着盛老太太的胸口幫着她順氣,冷聲道:“總歸是大姐姐自個兒犯了錯,二嬸嬸何苦來惹老太太。”
林氏見着盛蔚蔚那模樣一陣不悅,她冷笑道:“那又如何?就算我兒犯了錯,哪裏輪得到你一個借住在我丞相府的隔房堂妹來叨叨?蔚蔚,長輩說話少插嘴,你的禮儀算是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林氏素來是個八面玲珑的,那有這般不客氣過?盛蔚蔚被她說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時倒也真不敢吭聲兒了。
正如林氏見不得人說盛清清一句不好,盛老太太也見不得別人說盛蔚蔚不好,她連拍了好幾下座椅扶手,口不擇言道:“你自個兒的姑娘不檢點,也不知道跟着哪個野男人跑的沒影兒了丢我老盛家的臉,你還好意思怪起蔚蔚來?”
跟着哪個野男人跑了???
這話是一個祖母該說的?這是一個官家老太太該說的?林氏氣的直接砸了手邊的杯子,盛丞相猛地站起來,目光泛冷的看着氣喘喘的老太太,聲音發寒:“母親!”
大堂內的氣氛一時之間劍拔弩張,來看戲的林蘇蘊縮在角落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時,門外突傳來一聲驚呼:“大小姐回來了……”
話音還未曾落下,便有清冽男聲傳來,叫諸人一怔,盛蔚蔚更是心頭一震。
“野男人?不巧……似乎正是本國公。”他立在外頭,頓了頓又道:“那個野字,還是去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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