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坐上了車，裴朝朝才慢慢冷靜下來，理智開始回籠。

就算裴暮真的什麽，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畢竟他只是過來幹擾任務的，又不是真的在這個世界的人，等這個任務結束，回去主世界，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獨處。

而且按照計劃，她現在應該是和南珵逐漸“加深感情”，一邊甜蜜約會，一邊不動聲色地叫他掏錢買東西，熱戀中的人沒什麽理智可言，哪怕隐隐察覺到了不對勁也會下意識忽略，但是終究是埋下一根刺。等她‘把他當成ATM提款機’這件事完全暴露出來，這些過往自然就被翻出來了。

男主的初戀白月光是個拜金主義的綠茶，這也是原世界線安排好的。

所以她現在就應該馬上叫司機轉頭回去找南珵。

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僵在後座上，嘴唇抿得緊緊的，一個字也蹦不出來，心裏想的是一回事，身體卻不聽指揮。

明知道其實沒什麽大事的，反正小世界死亡對他們而言并不算死亡，但是…還是忍不住害怕忍不住擔心。

算了。

裴朝朝嘆了一口氣，身體也松懈下來，整個人倚靠在車門上，頭放在玻璃窗上，車行駛過程的震動讓她的頭也不那麽舒服，但她也不想換位置了，就那麽靠着。

心想，大概這個世界的任務又要失敗了。

裴暮的傷說嚴重又不是特別嚴重，說不嚴重卻又是實實在在受了苦。

他被撞斷了兩條肋骨。

不過也是萬幸，沒有其他大事了。

裴暮醒來之後已經是第二天了，他一睜眼就看到裴朝朝趴在自己床邊玩手機。

裴暮微咳了兩下。

Advertisement

裴朝朝卻頭也不擡，“等我打完這把鬥技，我快把對面彼岸花弄死了。”

“你這是來看我的，還是來醫院蹭wifi玩游戲的。”

裴朝朝繼續冷漠道：“當然是來蹭wifi的，誰管你是死是活。”

裴暮一時語塞。

等到裴朝朝終于亂箭射死對面彼岸花，她才把視線轉移到裴暮身上，“醒了？現在覺得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語氣還是冷冰冰的。

裴暮有些愕然，細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語氣，盡量溫和地問道：“…我哪裏惹你生氣了嗎？”

裴朝朝一下子就炸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幾歲了，多大的人了，好好地走馬路上都能被車撞，你眼睛放哪了，腦子想啥去了？進水了嗎？”

一口氣噴完，裴朝朝不合時宜地想起一個段子。

——你滿腦子裝的都是些什麽？

——你啊。

下意識被自己口水嗆到，這亂入的土味情話是什麽鬼，打死裴暮也不可能說這種話。

果然，裴暮皺了一下眉頭，說的話和她剛才想的截然不同，“我當時站在路邊，不在機動車道上，就突然有輛車沖了出來撞上來了。”

“…你出事那個路口我問過警/察了，沒有監控錄像，所以肇事司機估計也抓不到了。”裴朝朝下意識咬唇，下唇都被她咬得發白。

裴暮伸手過去撫在她下巴，稍稍往下一拉，裴朝朝順着他的手指不自覺就放松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別咬嘴唇，不好看。”

裴朝朝無語了，這時候還想什麽好看不好看的問題啊。

“我先去上個廁所，等你醒來等了這麽久，廁所都沒上過。手機我就不拿進去了，這醫院的廁所味道太大了，你幫我看好了。”

裴朝朝剛走不久，手機就傳來一條新微信，她屏幕本來就沒鎖上，而且當前界面就是微信，裴暮一眼就看到了那條微信。

[南珵]：裴朝朝，我之前問你，如果我和裴暮一起掉到水裏你會救誰，你說救我，現在你的回答還是一樣嗎？

裴暮冷眼看着微信，結果馬上又發來了一條。

[南珵]：昨天是我生日，你什麽都沒說直接沖了出去，現在不和我解釋一下嗎？

裴暮不會這麽沒品動裴朝朝的手機，所以哪怕現在看到這條微信，心裏肝火蹭地冒起來了，他也只是默默看着，雖然眼神越來越冷也就是了。

大概是等的時間太長了，那邊忍不住了，又發來新的微信，這回是開始低頭認慫了。

[南珵]:你不想說就算了，下次，下次不要什麽都不說就留下我一個人。

[南珵]：昨天的生日沒過成，這周六來我家參加我的生日宴會怎麽樣？不許拒絕了，你才翹掉和我的生日約會，不能再翹掉我的生日宴會了。

裴暮的眼神已經徹底冷下來了，都快要結冰了。

呵呵，約會。

裴朝朝去完廁所回來，手機屏幕已經黑了，她自然也不會想到裴暮看了她的微信，手劃開屏幕解鎖之後就看到了南珵發來的三條微信，敷衍地回了幾句。

反正她的設定就是個只愛錢的虛榮女配，不走心就對了。

但只顧着看手機的她完全沒發現一旁的裴暮看她的眼神越發幽深了。

裴暮住院一個星期出院，醫生說剩下的等待自己痊愈就好，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

現在基本都是裴朝朝和裴暮一起上下學，裴朝朝去參加南珵的生日宴會，裴媽媽死活不樂意，說大晚上的才回家太危險了，至于留宿南珵家，那對愛女心切的裴媽媽來說就更不可能了，最後雙發都各退一步達成了協議。

裴暮和裴朝朝一起去，晚上兩個人作伴一起回來，安全才有點保障。

裴朝朝心想就裴暮那兩條還沒徹底好全的肋骨，就算真遇上什麽，也只是多了一個待宰的小白羊而已，有什麽區別嗎，但表面上還是不敢忤逆太後的懿旨，乖乖地應下了。

晚上兩個人一起過去參加南珵補辦的生日宴會。

南珵一看到裴朝朝眼裏的光還沒亮完，就看到了後面的裴暮，臉色瞬間就黑了。

裴朝朝完全沒發現裴暮和南珵之間的暗湧，和南珵聊了幾句之後，突然感覺肚子不太舒服，問了南珵廁所在哪之後就急匆匆地跑過去了。

裴朝朝一走開，南珵的笑容就徹底撐不住了。

“怎麽，斷了兩根肋骨的下場還不夠，你還沒有學乖嗎？”

裴暮挑眉，一臉了然，“車禍你安排的？”

南珵笑了一下，身為男主，他的顏值自然無可厚非，異常地出彩，笑容裏是說不出的志得意滿，“這個教訓如何，還滿意嗎？”

“生日當天被抛下的感覺怎麽樣？”

南珵瞳孔緊縮，笑容斂去。

裴暮勾了一下嘴角，“對了，裴朝朝那天過來探病的時候，我看到你給她發的微信，你問她如果兩個人如果同時落水她救誰。”

他嘴角的弧度越發擴大，嘲諷的意味卻也在加深，“她說選你你就相信了嗎？

你看她就要過來了，不試一下嗎？”

他微微擡起下巴指着不遠處正在過來的裴朝朝。

他們兩個人站的位置剛好就是泳池旁邊。

南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猛地被人一拽，腳一滑，摔了下去。

南珵會水，而且這個泳池的水并不是很深，平時他只要站直了，頭就可以露出水面，但今天一時不察，被人猛地一拽，掉水的時候猛地吸了一口水，鼻腔全是水，一下子就嗆住了，而且可能也确實是沒反應過來，被人這樣一拉，掉下來之後小腿一直在抽筋。

他不是很聽得清楚外面的聲音，但模糊間聽到有人的尖叫聲，看到有人迅速跳了下來，卻毫不猶豫地穿過他，撲向了另外一個人。

在那個身影在他身邊擦肩而過的一瞬間。

他瞳孔不自主睜大，伸手想去抓住她，卻抓了把空，她直接就從他身邊過去了，毫無留戀地。

南珵停止掙紮，意識開始模糊，身體慢慢沉下去，下一秒卻立刻有人撐住他的腰把他拉出水面。

他咳了幾下咳出水來，視線落在自己面前那個人身上。

下一秒失望的神色幾乎是瞬間擺了上來。

不是她。

南珵輕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又覺得難受，再度咳嗽起來。

周圍立刻圍起一群人，對他噓寒問暖。

他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泳池的另一邊。

幾乎大半個宴會的人都聚集在他旁邊，但他喜歡的人卻圍着另一個人，緊張地看着他，仿佛那對她來說就是全世界了，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一個眼神都沒有。

忽然想起她說的那句話。

如果我和裴暮一起掉到水裏你會救誰？

她是怎麽說的呢？

她說啊——

當然是救你啊。

真是…可笑可悲。

他回想起她那時候純粹明媚的笑容，心想，你就是個騙子。

騙子。

他捂臉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順着指縫流了下來。

騙子。

……

出了這麽一件事情，宴會也沒有舉行下去的氣氛了，大家都自行散去了。

南珵等了許久，始終沒有等來裴朝朝，他麻木地洗完澡回房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發呆。

忽然手機微信提示音響起。

他伸手拿過來，鎖屏上顯示的來自[朝花不夕拾]的微信。

他心裏微微一動，下意識地劃開屏幕解鎖。

[朝花不夕拾]：裴暮說是你推他下去的，這是真的嗎？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我都說了，我和他沒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小心眼！

南珵忽然就覺得很心酸，很委屈。

[南珵]：如果我說是他推我下去的你信嗎？

[朝花不夕拾]：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全，拜托你說謊也找個好一點的借口，做了就是做了，你這樣死不承認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

[南珵]：我沒有！

[朝花不夕拾]：算了，南珵，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就這樣，我們分手吧。

[朝花不夕拾]向你轉賬37659元

[朝花不夕拾]：這是我們交往之後你在我身上花的錢，我全都還給你。

[朝花不夕拾]：再見。

！[南珵]：你是不是早就喜歡裴暮，就想着和我分手和他在一起了？！

[朝花不夕拾]開啓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發送好友驗證。

南珵怔住了。

怒氣不斷上升，想要捏碎什麽的沖動湧了上來，卻在快要爆發的時候噎住了，又開始一寸寸地退回去，整個人都頹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