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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紅玫瑰插進花瓶裏,許清月見小蛇和小森蚺都睡得香甜,知道它們昨晚溜出去覓食累了,便沒有叫醒它們。
腳步輕輕地去浴室洗漱。
然後在走廊裏等方婷過來,她讓方婷先去吃早飯。
“你吃完了,能來幫我看着它們嗎?”
兩小只睡得比往常熟,平時哪怕她醒來時它們沒有醒,可等她洗漱出來也該醒了。
今天卻沒有,可見昨晚去花海一趟累狠了。
她不想去動它們,又怕別人闖進她的房間。曾海蝶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不知道是藏起來還是怎麽,許清月不敢不考慮她。
曾海蝶恨她得很,但凡給曾海蝶一個可以傷害小森蚺的機會,她一定會毫不猶豫下手。
“你真是當寶了!”
方婷“啧啧”稱奇。
那是比寶還要靈性的寶寶。
許清月不和她仔細解釋,只是推她快去。
方婷吃飯快,來回只用二十分鐘。
等方婷回來,許清月再三強調讓她小聲些,才匆匆趕去餐廳,她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方婷有時候缺心眼,每次看見小蛇就想逗一逗。
許清月吃得很快,臨走時照舊把早餐糕點放進小森蚺的口袋,帶回去喂兩小只。
還沒有走到房間門外,許清月就聽見方婷哈哈的大笑——
“太子爺你好英勇哦!來,再跳一個。”
許清月再也忍不住,沖天翻了個白眼,急忙擰開房間門。
她站在房間裏,迎着方婷,看見方婷的大笑僵硬在臉上。
方婷的面前,書桌上,小蛇憤怒地立起來,粉紅的小衣服像束縛帶一樣将它從頭到尾巴套起來,尾巴那處沒有套好,扭曲着,讓小蛇的尾巴不舒服地彎折起來。
它正奮力地想要拉直衣服,偏方婷看見它穿衣服就不要命地哈哈大笑,還要撥下它的頭套,讓它重新穿一下。
好像沒見過蛇穿衣服似的。
小蛇無語至極,如果她不是媽媽的朋友,它非得咬死她不可。
裝着糕點的口袋放在書桌上,許清月推着椅子将方婷挪開。
“你又逗它。”
方婷聳肩攤手,很無辜的模樣。
“不是我诶,我進來坐在這裏都沒動,它自己醒的。我不就看它穿衣服好玩逗一下嘛。”
說着,方婷直起上半身又朝書桌俯去,手指隔空指指小蛇的尾巴。
“這裏,這裏也沒有穿好哦,沒有穿好哦!”
她還重複,就像在嘲笑小蛇一樣。
“要不你脫下來,我給你穿啊!”
小蛇狠狠瞪她,轉頭滾到小森蚺身邊,将小森蚺撞醒,然後搖着尾巴,讓小森蚺幫它穿。
小森蚺還有些懵,但尾巴可下意識了,勾住弟弟尾巴上扭成一團的衣服,拉直,替弟弟穿好。
它每天給弟弟穿衣服,閉着感官都可以穿漂亮的。
小蛇驕傲地扭頭,橫了方婷一眼,面無表情地帶着睡得昏昏的小森蚺去浴室洗漱。
嘩嘩啦啦的水聲傳出來,方婷詫異:“它們在幹嘛?”
她站起身,幾大步跨到浴室門口去瞅。
然後,就看見小森蚺站在放滿水的水池裏,像魚一樣游來游去,喝夠了水,爬出水池,縮到臺上的毛巾裏滾一滾,将自己擦得幹幹淨淨。
太子爺在旁邊認真刷牙,小小的尾巴卷着袖珍小牙刷。
“???”
方婷驚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好久,才回頭震驚地問許清月:“它們還會洗澡?”
許清月正将帶回來的糕點掰碎,今天是桂花糕,清甜的,小森蚺和小蛇愛吃。
“嗯,不洗不臭嗎?”
許清月聞着房間裏濃郁的蛇腥味,偏頭看見方婷的太攀蛇蜷縮在門角,兩顆無機質的眼珠眼巴巴地瞅着這邊。
許清月思忖片刻,用紙巾盛一些放到太攀蛇半米遠的地方,“吃吧。”
太攀蛇扭扭脖頸,沒動。
許清月走回書桌邊,将糕點分成兩份擺好。
小蛇和小森蚺游回來。
方婷像見證了什麽巨大的奇跡,亦步亦趨跟在它們後面,滿臉驚駭,目光瞅着它們,仿佛在瞅什麽怪物。
兩小只爬上書桌,一人探頭到各自的糕點前,安安靜靜地吃着。
小蛇只吃了一半,嫌甜得慌,用尾巴推到小森蚺面前。
“吃,長快點。”
小森蚺頓時感動到不行,大口大口幹完了弟弟分給它吃的桂花糕。
方婷呆滞地回頭看自己的蛇,像廢物一樣縮在門後牆角,面前的桂花糕愣是聞都沒有聞一下。
而許清月的蛇一點也不挑食,吃得幹幹淨淨。
方婷頓時不滿意了。
大步跨到太攀蛇面前,一腳撩起它,“走,回去給我洗幹淨!”
“看看你,臭死了!你看看人家太子爺,乖乖亮亮還會刷牙,給我回去洗幹淨!”
太攀蛇昂頭,一臉茫然。
而後,它向往常一樣爬上方婷的腿,纏繞着想上她的脖子處挂着。
“還爬!”
方婷怒了。
“人家太子爺不僅自己會刷牙,還會自己走路。你好好一條比它們大的蛇,連游都不會游,沒用。”
她向許清月說回去了,帶着太攀蛇出門。
房間門關上,太攀蛇留下的腥臭依舊沒有散去。
許清月起身去開窗通風,再點上有消味功效的熏香。
兩條小蛇吃飽喝足,在桌面滾來滾去玩一會兒後。
小森蚺主動翻開故事書來,開始學習新的字。
小蛇用尾巴卷着筆,在空白畫本上畫畫寫寫。
許清月回到桌邊時,看見那支有橡膠印章的簽字筆在小蛇的尾巴裏擺來擺去。
“你在幹嘛呀?”
許清月俯身去看。
小蛇“啪叽”一下将自己壓在畫本上,擋住自己剛寫的字,不讓她看。
它的身體超軟,趴下去變得像扁扁的橡膠泥一樣,将許清月想看的內容遮住得嚴嚴實實。
許清月瞧不見分毫。
“好吧,好吧。”
許清月後退兩步,沒有強行讓它交出來。
小孩子都是有羞澀之心和小秘密,盡管再好奇,也要保護它們的純真童年。
“我不看啦,你們慢慢玩。”
她拉着板凳坐到書架旁邊,随手取一本書看。
小蛇悄悄扭頭看她,果然看見媽媽說話算話,當真不來看。不像那個什麽方婷,讨厭死了。
它松開身體,照着書桌上,插在透明玻璃瓶裏的紅玫瑰,一筆一劃地描畫下來。
小森蚺看故事書看得吃力,時不時來問小蛇。小蛇也很歡心地教它。
它覺得認真看書的哥哥比昨天可愛多了,于是,小蛇決定晚上帶它去覓食,抓一些小森蚺捉不到的昆蟲作為獎勵它努力學習的禮物喂給它吃。
愉快決定後,它很努力地畫完了那朵紅玫瑰。
小蛇丢開簽字筆,抱着畫本,将畫本上的紅玫瑰和花瓶裏的來來回回對比,總覺得缺少什麽。
許清月恰好擡頭來瞧瞧它們在做什麽,沒想到一眼看見小蛇的畫本。
畫本立在桌面,小蛇站在畫本邊緣,一會兒擡頭去看牆邊的玫瑰花,一會兒看畫本,在做對比。
許清月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的前方就是書桌和牆壁,畫本立起來,恰好在她的視線裏。她将小蛇畫的玫瑰花看得清清楚楚。
看得出極盡全力地模仿,但因為從未學習過畫畫,便畫得特別的潦草和簡陋,甚至有些地方,它不知道如何下手,便空着了。
只有一個玫瑰花最外緣的雛形。
許清月終于明白它剛才為什麽不讓自己看了。
她抿嘴笑,在小蛇猛地扭頭來時,趕緊低下頭,佯裝看書很認真的模樣。
小蛇疑惑地收縮頰窩,它好像感受到媽媽在偷看它,但媽媽看書好認真,似乎從沒有分過神。
小蛇狐疑地又轉回頭去,緊接着,再次猛回頭!
媽媽還是在看書。
嗯,是它多心了。
媽媽是那種說話很真誠的人,說不偷看就不會偷看。
它是相信媽媽的。
小蛇放下畫本,将那頁紙撕掉,久久凝望着紅玫瑰,繼續學習畫它。
它要很快學會畫畫,然後替媽媽去描摹牆壁上的镂刻。
許清月心跳緊張到發狂。
想不到,小蛇這般機靈,還會詐她!虧得她忍着沒有立刻擡頭,否則一定會被小蛇捉個正着。那保護小蛇創作欲的夢想便毀滅了。
許清月盯着手裏的書,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小蛇很有靈氣,似乎很能聽懂她的話,也很努力學習。只是等它這般學會繪畫,不知道要到何時去了。
她想起方婷是會素描的,想用什麽方法放方婷願意教一條蛇繪畫。
方法其實挺多,許清月心裏夾雜着些許說不清的感受,她又不太想讓方婷教,方婷可喜歡逗小蛇,許清月怕她氣着小蛇。
許清月想到挺多辦法,只是還沒有實踐出來,當天晚上,小蛇便帶着小森蚺摸去四樓的藏書閣,翻出兒童繪畫書,學習大半宿。
臨近天亮時,因為小森蚺學習的字頗多,小蛇很滿意地教它如何捕捉會飛的蜻蜓。等小森蚺和蜻蜓玩得歡樂時,小蛇還親自去抓了一些蛋白質超足的昆蟲送給小森蚺,可把小森蚺高興壞了。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小森蚺越發勤奮,學習不分黑夜白日,只要不睡覺就是識字,看的新故事快追上小蛇了。
小蛇也将畫技提升到比媽媽強的地步。
它輕輕松松畫下一朵玫瑰花,還上着鮮紅浸黑的顏色,形象生動的。
小森蚺在旁邊看呆了眼,拍着尾巴給弟弟歡歡呼鼓掌,用自己新學的詞語将弟弟誇上了天。
小蛇驕傲地聽着,還将媽媽修補得坑坑窪窪的佛像拿來重新填補。
它不知道媽媽為什麽那麽相信自己的修補技術,明明一看就能看出缺角的,媽媽還歡喜地每天擦一擦,摸一摸。
小蛇摳泥回來,捏出佛像缺口的大小,填補上去,再繪上調制得相同的顏料,放在通風口風幹。
小森蚺圍着它團團轉,識字不多的它,來來回回就只會說“弟弟好厲害”“弟弟真棒”“弟弟太強了”……小蛇起初聽着還很悅耳,多聽幾遍後,遍麻木了,甩着尾巴掃開跳蚤似的小森蚺,讓它去洗顏料盤。
它趴在故事書裏,将最後幾個故事看完,等小森蚺收拾幹淨桌面,工具歸位後。小蛇将畫本端端正正擺在書桌中央,自己躺在一旁,嘴角帶笑地睡去。
明天一早,媽媽一定能第一眼看見它送給媽媽的紅玫瑰畫。
它想,玻璃瓶裏的玫瑰花快凋謝了,明天晚上,它要去給媽媽采摘新的回來。
那裏還有粉紅的玫瑰,香槟色的玫瑰,天藍色玫瑰……它可以每天給媽媽換一枝,讓媽媽每天欣賞不同的玫瑰花。
這般想着,它沒有注意到,一張薄薄的紙月亮落在佛像的頭頂。
天空陡然變得漆黑無比,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三秒,那張紙月亮再次升上高空,天地之間映着淺淺一層月色。
佛像身前的佛珠被照出透亮的顏色。
許清月醒來就看見一尊佛坐在窗臺上沖她笑,吓得她瞬間清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因着動作過于猛烈,書桌上睡覺的小蛇被驚醒了,它擡起那雙漂亮的瞳孔,迷迷糊糊去看媽媽。
媽媽正對着它昨晚修補的佛像露出震驚的神情。
小蛇翻一圈,神伸懶腰,趴着桌上,悄悄望媽媽。
媽媽一定會很開心,它想看媽媽歡喜的樣子。
如它所想,媽媽起身去抱回那尊佛,坐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瞧,滿臉疑惑,似乎想不明白佛像為什麽會在那裏。
等她看見自己曾經修補的那處變得平坦滑整如同原樣時,眉眼盈了笑,像花海下面的水潭,波光粼粼。
漂亮極了。
小蛇好喜歡。
它伸出蛇信,對媽媽嘶嘶叫。
可惜沒有發出聲音,它還是那麽小,小到不會出聲,小到牙齒都只有一點點,除了它自己,都不知道它長了牙。
媽媽不知道,哥哥也不知道。
小腦袋耷拉在故事書上,它想,什麽時候它才可以長大,稍微長大一點點也行,只要能說出話,讓媽媽聽見它在叫她。
它在藏書館看過一些關于蛇的書,它翻過幾本,并沒有找到像它自己這樣的蛇。
但它依舊學習別的蛇家族的成長史,每晚吃得很飽,有時候甚至比小森蚺吃得飽,它消化得也比小森蚺消化得過。有一次,小森蚺吃到撐暈,用了三天才消化,它卻只需要半宿便消化完。
吃得多,消化強,也睡得好,怎麽它一點沒有長?哥哥已經長過好幾次,快要比它大兩倍。
前幾天它還嘲諷小森蚺長不過自己的。
小蛇努嘴,沉默地趴在書裏。
媽媽抱着佛像走來,它也沒有擡頭,睜着眼睛呆呆的。
許清月輕輕将佛像放在桌面的櫃子上,靜靜地看它。小蛇一動不動,她有些懷疑小蛇是醒着的還是沒有睡——蛇睡覺不會閉眼睛。
平日裏她能感受出來的,今日稍稍猶豫。因為醒來的小蛇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摸摸,它喜歡顫着自己給它撓下颌。
于是,許清月悄悄湊到小蛇身邊,用很輕很輕幾乎快沒有完全發出的聲音,小小聲地問小蛇:“寶寶是醒的嗎?”
桌角蜷縮的小森蚺,她是能肯定還沒有睡醒的,小森蚺有着森蚺家族的傳統呼嚕聲。
它還小,所以呼嚕聲還比較小聲。
小蛇從鼻腔裏哼出一口氣,示意自己醒着的。
許清月卻被桌面的畫本吸引了,攤開的畫本上,畫着一朵幾乎和玻璃瓶裏一模一樣的玫瑰花。
如果不是瓶裏的玫瑰花已經凋謝卷了邊,許清月毫不懷疑是将玫瑰放在了畫本上。
鮮豔立體,色彩比視覺所見的新鮮玫瑰還要漂亮。
她陡然就想到了小蛇,看見小蛇焦躁地擺動尾巴,許清月以為是因為自己沒有及時搭理它而生氣,當即撈起小蛇抱在懷裏,拿着畫本走到窗邊去。
清晨的陽光金燦燦地灑來,帶着晨風,也不覺着冷。
畫本擱在窗臺上,許清月單手托着小蛇,另一只手替它撓撓下颌。
“這是寶寶畫的嗎?”
不用小蛇給答應,許清月先誇了。
“寶寶好有天賦呀,比我看過的所有畫手還要強。”
她忽然想起熊貓的作畫能賣出好幾十萬,小蛇這熟練又出彩的畫技,她抱去大街上畫畫轉錢,一定是會被抓走做實驗的那種程度吧?
許清月莞爾。
她說:“這裏的人很多是壞人,小寶寶這麽厲害是會被人偷窺的,所以呀,寶寶一定不能被別人發現哦。”
對小蛇說完這句話,許清月總覺得輕飄飄的,換位思考她小時候也不太會把爸爸媽媽輕飄飄的話真正聽進心裏去。
小孩子都是叛逆的,再乖的也有叛逆心。
小蛇也該是有的。
于是,許清月加重語氣:“被壞人抓住,他會把你切成一片一片做烤肉,做研究的!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小心,不可以被人發現,哪怕被人發現也不能讓他們知道你非常厲害,好嗎?”
小蛇無精打采地聽着,好沒勁地搖尾巴。
不知道為什麽,平時媽媽給它撓下颌,它會非常享受,覺得好舒服好舒服。
今天莫名其妙的,在桌上滾那一圈伸完懶腰之後,它沒由來地沮喪。
好像是因為自己長不大,也有可能是沒有在藏書館裏羅列的蛇家族裏找到自己,還有可能是小森蚺太煩了一直打呼嚕。
總之,它好煩好煩,煩得想要嘶吼,想要出去撕毀外面的人,也想去咬死在地下泳來泳去臭到無比惡心的蛇群。
它說不清。
它壓着躁動,像打霜的茄子一樣恹恹在媽媽手裏,心裏仿若有團火,燒得它難受,非常難受,難受到要死。
快要把它烤熟了。
媽媽說被壞人發現會被切成片做成烤肉,是它現在這樣嗎?它快要變成烤肉了嗎?
烤肉好吃嗎?媽媽會吃嗎?
啊……它不想鑽進媽媽的肚子裏。
好吓人。
小蛇“咻”地竄下媽媽的手,飛快跑進浴室,放滿一池的水。
它把自己浸泡在裏面,體內火燒的熱氣瞬間降低許多,讓它沒有那麽煩躁了。
它躺着,随着水的浮動飄來飄去。
腦海裏,被火燒成一團的知識全部融化開來。
它好像覺得燒烤也沒有那麽難吃,如果,媽媽實在想吃變成燒烤的它,也不是不行。它會将自己肚子那裏最軟又最有力量嚼勁的肉烤熟了喂給媽媽吃。
只要是媽媽吃,好像也沒有那麽恐怖了。
它翻個身,趴進水裏,快樂地游來游去。
小森蚺醒來洗臉,看見它,興奮地叫:“弟弟!”
小蛇甩甩尾巴,小森蚺立刻殷勤地給弟弟洗澡,洗完一遍,再按摩一遍。
它按摩的手法越來越好,好到小蛇差點昏睡過去。
小蛇是被媽媽推門進來陡然驚醒的。
“還沒有洗好嗎?”
媽媽問它們。
小蛇爬出水池,等哥哥給它擦幹淨身體,它飛到媽媽懷裏,用腦袋蹭媽媽。
媽媽的身體香香軟軟,才驚醒的小蛇又變得昏昏欲睡。
“弟弟,穿衣服啦!”
小森蚺叫它。
小蛇點着脖頸驟然醒來。
它茫然地擡頭,看見自己正躺在書桌上,媽媽什麽時候抱它來的,它完全沒有感知到。小森蚺正拿着天藍色的衣服坐在它身邊,等着給它穿衣服。
小森蚺在說話:“媽媽說帶我們去餐廳吃飯,再去大廳裏玩。”
小蛇舒展身體,讓哥哥替它穿上。
穿好衣服,它趴進荷包,躺在荷包裏,感受到媽媽将它系在腰上。
荷包裏暗暗的,沒有光,有媽媽的香。
它埋着頭,故事書裏形容的瞌睡蟲再次向它的腦海深處襲來。
小蛇恍恍惚惚,覺得今天的自己好奇怪。一會沒有精神,一會兒像燒烤,一會兒特別暴躁,現在是超級想睡覺。
明明它昨晚睡了整整一宿,睡得很飽很足,醒來不過三十分鐘,怎麽又想睡了?
它是不是生病了?
書上寫的,幼蛇會更容易生病,很多病好不不了,會死的。
小蛇陡然豎起瞳孔,怔怔望着荷包——它不想死。
它要和媽媽永遠在一起,再加一個笨蛋哥哥也不是不行。
“嘶嘶——”
它叫來小森蚺,對它說了幾句話。
然後,在小森蚺的驚恐之下,它偷偷溜出荷包,跑了。
小森蚺慌慘了——弟弟叫它想辦法不準讓媽媽發現弟弟偷偷出門。
【它、它怎麽才能不讓媽媽知道啊!】
媽媽将弟弟的畫本放進抽屜,拿着它的專屬小窩來接它。
小森蚺顫顫巍巍爬進去,連嘶嘶聲都不敢發出得太大聲。
它好慌,好怕啊。
弟弟為什麽要白天出門啊,為什麽要偷偷隐瞞媽媽啊……
小森蚺膽戰心驚地跟着媽媽去餐廳吃早飯。
“怎麽不吃了?”
許清月掰碎給小森蚺,它吃一口就蜷縮起來不準備吃了。
小森蚺聽見媽媽的問話,渾身僵硬。它顫顫巍巍去看媽媽,看見媽媽疑惑的瞳孔,媽媽在擔憂地問它:“是不好吃嗎?”
小森蚺陡然搖頭,急忙湊上去,将面包全塞完了。
它沒有吃出味道來,滿心滿腦都在想弟弟,想它現在在哪裏,在幹什麽,有沒有被壞人發現,有沒有被大蛇欺負。
“诶!”
方婷愁眉苦臉坐過來。
“還是你家太子爺乖,我那臭蛇,老子親手把它往水裏摁,又不是摁它頭,它非不進去,和我顫着倔。”
許清月笑道:“人在不同領域各有所長,蛇肯定也是。我的蛇只是愛幹淨這方面可好,其餘方面比不得你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去摸摸小森蚺的頭,仿佛是在告訴小森蚺,她不是真的說它們比不過太攀蛇,只是謙虛,不要太認真聽。
摸完小森蚺又去安撫小蛇。
小森蚺眼睜睜看着媽媽那只手往荷包靠去,頓時警鈴大作,它拿出自己從未有過的潑辣,橫行霸道地用尾巴緊緊纏住媽媽的手,拖着她的手往自己腦袋上放,并且用瞳孔牢牢鎖住媽媽,強迫她必須再摸摸,再摸摸,而且不準去摸弟弟。
其實心裏緊張到快要窒息過去了!
它的肚子都在抖,它好怕媽媽會暴揍它!就像媽媽的朋友暴揍別的蛇一樣,太兇殘了——因為蛇不乖。
它現在就好不乖。
小森蚺從來沒有這般跋扈過,一向都是聽話的。聽許清月的話,聽弟弟的話,這是第一次鼓起勇氣對媽媽說“不”。
它還吼了媽媽:“嘶!”
許清月輕笑,低下頭用指腹戳戳小森蚺的頭。
“怎麽今天這麽兇?”
【媽媽說它兇,嗚嗚……】
小森蚺快要忍不住了。
【它不兇的,不兇的……】
它拼命沖媽媽搖頭,想要證明自己還是像以前那麽乖。
但是一想到弟弟還沒有回來,媽媽發現之後,肯定會兇弟弟,那時候,弟弟哭了,它要怎麽哄啊?
它最害怕哄弟弟了,總是不知道該怎麽哄——它好笨的。
小森蚺堅定又很慫地緊緊纏住媽媽的手,認下了媽媽說它很兇的話。
心裏難過到要死了,又十分盼望着弟弟快些回來,平安回來。
“好吧。”
許清月拍拍它的背。
“今天允許你霸道一天。”
她猜着,應當是平時自己沒太注意總是偏心小蛇,讓小森蚺吃醋了。
兩碗水端不平,但她總可以偶爾一天稍稍偏心一下另一方。
比如今天偏心小森蚺。
許清月便對它又抱又搓又揉,滿心滿眼都是它。
和它一起玩球,用童暖暖的相機給它拍照,還圍觀它在大廳裏挖地洞。
玩了整整一個早上加下午,許清月早已乏力,小森蚺還精神得很。
許清月坐在椅子裏,瞧着它,再不知道打了多少哈欠之後,問它:“寶寶玩好了嗎?”
小森蚺極其肯定地搖頭,又去叼來圓球扔得遠遠的,叫媽媽去幫它撿。
許清月慢騰騰走過去,後知後覺有些怪異——不是別人家都是蛇撿球鍛煉靈活和敏捷度嗎,怎麽小森蚺是讓她撿球?
她彎腰撿起球,疑惑地向小森蚺走過去。走到一半,她忽然将球扔到小森蚺身邊,讓它:“接住!”
小森蚺驟然回頭,吓到失聲。
【弟弟啊!怎麽還不回來!快回來!它真的沒辦法了!】
它總感覺媽媽要發現了。
小森蚺叼住球,瑟瑟發抖地向媽媽遞去。然後,爬上媽媽的手,搖頭晃腦,“不玩了,不玩了。”
它不想玩了,這些拙劣的牽制媽媽注意的小動作已經快要被媽媽識破了。
小森蚺低下頭,在心裏向弟弟深深忏悔。
許清月摸摸它的小腦袋,“玩累了吧,回去洗洗睡覺覺。”
它重重點頭。
随着媽媽回到房間,小森蚺的心情愈發地慌亂。
每次回到房間,媽媽總是會在第一時間打開荷包放弟弟出來,也會放它下去。
今天,弟弟不再荷包裏呀……
離房間越來越近了。
小森蚺感覺自己的耳蝸全被自己心髒的咚咚聲全部蓋住了,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音,也感知不到任何東西。
眼見着房間門牌號的數字出現在視線裏,小森蚺再也忍不住,緊張地暈了過去。
許清月只以為它是睡着了,輕輕開門,用枕巾墊着放它在桌上。
然後,拿起荷包。荷包輕輕的,仿佛沒有多少重量。小森蚺今日的反常在腦海裏一一閃過,她忽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小蛇偷偷溜走了,小森蚺幫忙打掩護!
難怪,她總覺得今天的小森蚺格外霸道且亢奮,往常它玩不了多久就會睡覺的,偏偏今天比她還精神。
許清月整個臉色都變了,坐在板凳上緊緊盯住小森蚺。
能讓小森蚺幫忙打掩護,小蛇一定是出門了。她一向不讓小蛇出門,害怕被傭人發現。不曾想小蛇的叛逆心來得這般早,當真一聲不吭溜了。
她還想養它再大些再放出門的。
裝睡的小森蚺裝不下去了,弱弱地爬起來,不敢去看媽媽,扭着脖子,蜷縮在筆筒後面。
許清月氣笑了。
“說吧,它去哪裏了?”
小森蚺沖樓上昂頭。
“四樓?”許清月問它。
小森蚺點頭。
四樓是藏書樓,裏面一排一排的書架頂到房頂那般高,燈光幽暗,給人的壓迫感和窒息感極強。
許清月只去過一次,便不再去。
她翻着桌上的故事書,故事書很厚,有接近166個故事,是傭人拿來的新書,她才給兩小只念到第46個故事。
然而,這本書的後面書頁全部翻過了。
有個猜想在腦海裏閃過。
許清月問小森蚺:“它去看書?”
小森蚺點頭。
許清月莫名松口氣,只要不是跟着大蛇亂跑,她到沒有那麽急了,只是還是有些擔心。
她撈過小森蚺,“可以去找弟弟嗎?”
小森蚺半坐在媽媽手裏,想點頭。那恢複正常的頰窩突然感受到弟弟的存在,它往床上探頭,猛地嗅嗅,好像不太确定。
依舊是戳戳媽媽的手,尾巴指向媽媽的枕頭。
待媽媽站起來時,小森蚺已經跳下地,飛快地游到床邊。
媽媽來拿起枕頭,小森蚺果然看見弟弟。弟弟藏在媽媽的枕頭下面睡覺。
小森蚺昂頭去猛嗅,它覺得弟弟好奇怪呀,味道淡淡的,比昨晚淡很多。如果不是它敏銳,都快聞不着弟弟的味道了。
它不解地去看弟弟。小蛇睡得很沉,沒有感知到有人發現它。
它只是突然累了,好累好累,本想去藏書樓的,還沒有上去,就累得快要栽到。
忽然很想媽媽,可是媽媽在好遠的餐廳,它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只能回來,躲在有媽媽香味的床上,蓋着媽媽的枕頭悄悄睡去。
它睡得很快,前所未有地快,幾乎是躺下的瞬間便睡着了。
許清月久久望着它,而後輕輕放下枕頭,帶着小森蚺回到桌邊。
“弟弟昨晚沒有睡覺嗎?”
小森蚺搖搖頭,睡了的。
只是……有可能是累了。弟弟昨晚畫了一枝很漂亮的玫瑰,還替媽媽修補佛像。
一定是做太多事,累着,所以今天才這樣睡覺。就像它自己學習很多的時候,也會覺得非常累,特別想睡覺。
小森蚺指指畫本,再指指故事書——弟弟昨晚還教它兩個新故事,弟弟自己獨自讀完了剩餘的所有故事。
弟弟好忙的!肯定是超級累。
小森蚺無比堅定地這樣認為。
它試圖告訴媽媽,四處點一點,再指指弟弟,又指指天。
意思是說,昨晚弟弟太忙了,今天累到只想睡覺,所以才不出門的,不是因為想偷偷溜出去玩!
它很肯定地點頭。
許清月懂了,伸出手,讓忙碌點來點去的它停下來,摸摸它的頭,說:“知道了。”
小森蚺盤繞在桌上,提心吊膽一整天的心放下來,又因為玩了很久,疲倦瞬間襲來,讓它不斷張嘴打哈欠。
“睡吧。”
許清月鋪開毛巾。
“今天允許你先睡,等醒來一定要去洗澡。”
小森蚺親昵地蹭蹭媽媽的手,躺在毛巾裏歪頭睡着。
窗外的夕陽落下山去,天際是橙黃的紅疊着一些青灰色,晚風送進窗,屋裏靜得有些令人荒涼。
她聞着被風送來的花香味,久久盯着枕頭。
小蛇就藏在裏面,一動不動。
說不清為什麽,她總覺得有些奇怪,卻想不明白哪裏奇怪。
一種莫名地愁緒纏在心頭,讓她心裏格外的慌。
這種慌一直持續到夜裏,小森蚺都動了動,她去看小蛇,它還是下午那個姿勢——趴着,身體直直的,側臉歪在右邊。
許清月知道它喜歡歪頭趴着睡,但它總是會換一換的,比如右邊臉頰壓得不舒服了,換着壓左邊臉頰。
今天,它是一次也沒有換過。
許清月再想不起會不會驚擾它睡覺,伸手去摸小蛇的身體。
“寶寶。”
她低低叫。
小蛇動也不動。
許清月是真的慌了,直接撈起它。
它渾身冰涼,比平時還要冷上許多,仿佛從凍庫裏拿出來的。
比它在水池裏游泳半小時出來還要冷,細膩的鱗片散發着凍手的寒意。
許清月給它翻身,讓它躺在床上。
它像一條凍成霜的幹扁小蛇,哪怕她用手撐着它,那歪着的腦袋依舊毫無支撐地往右邊偏去,碧綠的瞳孔毫無生機,空洞又渾濁地望着虛空。
那種慌亂的複雜情緒在心底湧上來,許清月驚慌失措得腦袋空白一片。
小森蚺從腳邊爬上來,爬到床上,它挨着弟弟的身體,弟弟冷得它渾身一顫。小森蚺震驚地去看媽媽,茫然地想問媽媽,弟弟怎麽了,怎麽這麽冰?
媽媽呆滞在那裏,好像也吓壞了,好久沒有回神。
小森蚺也尾巴去戳媽媽的手。
許清月驟然驚回身。
“照顧好弟弟。”
她将小蛇交給小森蚺,起身匆匆跑進浴室,打開熱水,用盆接很熱很燙的水。
她記不清是童暖暖還是方婷說過,太冷了,蛇會進入冬眠,一睡就是好幾個月。
如果适當地提升蛇居住空間的溫度,蛇便會脫離睡眠,自動蘇醒,甚至有助于幼蛇的成長。
是誰說的不要緊,她要讓小蛇暖和起來便行。只希望它只是到了要冬眠的時候,而不是生病之類。
熱水嘩嘩流進盆裏,騰騰熱氣撲面,許清月不斷許願希望小蛇早些醒來。
只要醒來,其餘什麽事情都可以。
她可以答應它讓它出去玩,也可以放它離開,或者它要顫着她一同去四樓恐怖的藏書樓,并不是不行……
熱水滿盆。
許清月端出去。
床上的小森蚺用自己比弟弟龐大的身軀緊緊裹着弟弟,不是捕捉獵物地那種纏繞,它幾乎是放緩到接近停止呼吸地那種很緊但不會讓弟弟窒息的擁抱抱着弟弟,企圖将自己身上為數不多的熱氣傳給弟弟。
“寶寶,你放開。”
許清月放毛巾進熱水裏,燙一燙,撈起來擰幹。
熱水有些發燙,她的手下去,當即燙得鮮紅,甚至傳出微痛的感覺。
她顧不上疼痛,将滾燙的毛巾展開,覆蓋到小蛇身上。
小蛇像凍冰塊一樣,毫無反應。
但它的頰窩微微收縮着,很輕微很輕微的動作,許清月捕捉到,知道它并沒有……
不知道用熱毛巾裹它多久,許清月換了無數盆水,才将它燙得稍稍暖和了,摸起來不會是吓人放冰冷。
天色完全暗下來,方婷叫她去吃飯,許清月借口太困沒有去。
她和小森蚺守在床邊。
半夜時,小蛇又發了一次冷。昏暗的燈光裏,連帶着小蛇身上的奶白色鱗片都失去了鮮活的色澤,變得灰撲撲的,像婆婆用舊的老帕子。
許清月照舊接來滾燙的熱水,細致地替它燙上一遍又一遍,等它暖和起來,便用棉被緊緊裹住它,保溫。
這般來來回回無數次,許清月記不得天色是何時亮的,只是天光漏進來時,她擡頭去看,光線刺得人頭暈目眩。
視野糊塗。
她甚至出現幻覺,看見太陽再對她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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