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阿飛圓夢

阿飛圓夢

碧凰脫離危險，火勢也被撲滅，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不是李神醫夫婦碧凰必然身死火海，而姑娘們也會慘遭侍衛毒手，這份恩情她們無以回報，既然李神醫有意瞞下身懷武功之事，那她們自當為他保守秘密。

當天傍晚，李蓮花放出從廢墟中找到一寶的消息，并形容此寶薄如蟬翼，質感通透像是開啓某種機關的鑰匙，方多病與笛飛聲暗中埋伏果然抓到了藏匿于賓客中的縱火之人——李一輔。

李一輔将所攜的文房四寶組合成雷火彈擲向二人，可惜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李相夷的徒弟以及失了憶但武功尚在的金鴛盟盟主，雷火彈炸人不成反傷了自己，最後狼狽被擒被關在了柴房中。

起初李一輔自诩金鴛盟盟中之人，還傲慢的說已放出消息明日一早金鴛盟的人就會踏平女宅，識相的乖乖交出冰片，直到看見笛飛聲抛在地上的鐵風車才神情頓變。

二人武力遠在他之上，李一輔自知求救無望，與其關在一百八十八牢受刑還不如自我了斷，或許還能在聖女心裏留下一席之地。

他咬舌自盡的舉動被李蓮花洞悉，飛來的石子擊碎了他的下颌，血水混着碎裂的牙齒從無法閉合的嘴角滴落，面部的神經因為疼痛而痙攣，光是看着都能感到劇烈的疼痛。

方多病也是第一次看到李蓮花如此生氣，不過也怪這李一輔活該，助纣為虐不說還險些害了師娘命喪火場。

昔日看李蓮花走兩步都喘，等切身體會到這絕頂內力的李一輔只覺得恐懼無比，他突然想起從盟中聽來的傳聞，說那李相夷在中了碧茶之毒後仍活在世上，連天下奇毒也毒不死他，他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種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那時的自己只以為是四顧門新起，有些人就把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翻出來消遣，直到今天看到了李蓮花…

同樣的姓氏，年歲也對得上，再加上這可破千軍的內力，除了李相夷還能是誰！

聖女的願望，怕是很難實現了吧。

這次縱火他夫人險些遭殃，李一輔自知不乖乖照做只會徒增痛苦，面對盛怒下的李相夷，他認命的低頭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合盤托出。

關鍵信息“黃泉府主”到手，見他嘴裏再也吐不出有用的情報李蓮花頭也不回的離開，方多病緊随他出了柴房，關切問道，“師娘怎麽樣了？”

李蓮花已恢複往日的平靜，“白天一冷一熱又受了驚，回去就發燒了，吃了藥靜養幾天會好的。”

那井水冷的就跟冰一樣，她不管不顧的從頭淋到了腳，後來還被煙嗆着，當時沒有發作可一回到屋子就不停的咳，笑着說沒事可等他一探溫度都燒成什麽樣了。

“行了，藥應該熬好了，你留心着柴房，估計很快就會有人找他滅口了。”李蓮花囑咐道。

“那風車不是已經被阿飛拔了嗎？”

“拔是拔了，但角麗谯收不到信號一樣不會讓知道他們計劃的人活着。”李蓮花拍了下方多病的右肩，“看着點吧。”

臨走時他還留意了下聽得格外認真的阿飛，說真的笛飛聲當刑探他是真不習慣，這金鴛盟盟主聽別人說自己盟中的壞話，不僅沒半點怒意反而一副同仇敵忾的樣子，讓李蓮花打心裏感到違和。

看來今晚又沒安穩覺睡了，方小寶拉長着臉撞了下出神的笛飛聲，“阿飛，本少爺不欺負你，我半夜你半夜，讓你先選。”

“不選。”他是來破案的又不是看門的，笛飛聲不容拒絕的回了一句，留下氣的直跺腳的方多病。

淩晨，一聲響亮的爆破讓柴房外的方多病吓了一跳，他打開門鎖一股濃濃的血腥撲鼻而來，被綁在柱子上的李一輔已沒了氣息，他的胸口與四肢被炸出了窟窿，連梁上都有噴濺的血液，方小寶捂着鼻子掀開他的衣領，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火藥味。

捉拿他時李一輔曾抛出幾個雷火彈，難不成他還有私貨沒有搜出來？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有雷火他何必咬舌自盡，估計這就是李蓮花想讓他注意的事情，可他哪能想到金鴛盟做事如此狠絕。

次日一早他将這個消息告訴了李蓮花，在驗屍時果不其然的在李一輔的衣服上發現了毒粉的殘留，李蓮花将手洗淨後安慰道，“好了，別多想了，索性他死前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們。”

方多病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這李一輔只承認了自己放火搶奪冰片的罪行，但東方皓玉樓春的死辛絕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将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後都指向了她們，只是他不願意相信。

“查到了，寺廟鐘聲的秘密。”比起方小寶的頹喪，阿飛卻顯得躊躇滿志。

李蓮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碰了下方多病，“既然決定了要查你現在這幅樣子又是為何，你看現在連阿飛都比你像個刑探。”

“怎麽可能！”他才是貨真價實的刑探，這個冒牌貨不就是輕功好點嘛，仗着來去自如自然比他獲取的信息多了，“還有誰說我不查的，本少爺就是一夜未睡困了罷了。”

李蓮花挑了下眉也不戳穿，就聽阿飛把慕容腰斥重金買通寺廟提前敲響鐘聲的消息說了出來，點破他才是與姑娘們合力殺死玉樓春的同夥。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李蓮花認同的點頭，雖然他早就知道策劃這場案件的主謀是誰，可半道開始查案的阿飛有如此大的進展已經是很難得了。

方小寶不甘心的說，“我也知道是她們，可一旦把真相說出來那些姑娘們勢必背上殺人的罪名，我只是不忍心。”

“婦人之仁。”阿飛勾着唇角似笑非笑，“承認別人比自己厲害有那麽難嗎？”

“你！”方小寶又急又氣，嘴巴比腦子反應更快，“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是個冷卻無情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啊！”

李蓮花面色一寒，用眼神示意他莫要開口，一會百川院的人就要來了，這個節骨眼刺激他恢複記憶可不是件好事。

方多病識相的背過身去，臨走前還不忘瞪笛飛聲一眼，李蓮花見了在心裏直搖頭，想着用什麽法子先糊弄過去時阿飛卻說，“只有無能之輩才會揪着別人的過去，激将法對我無用，勸你早些認清現實吧。”

這反應似乎與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樣。

“你不在意過去了？”李蓮花試探性的問，要知道剛從劉如京那把他買回來的時候可是逮着人就問他的過去啊。

只是李蓮花只知一半，殊不知當時阿飛把明瑤問毛了，可偏偏她還頂着人家妹子的頭銜，所以關于笛飛聲的過去不告訴他也說不過去。

當然說要說，也不能全說，明瑤可不想放過這個讓大魔頭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于是真假參半的編了個故事告訴他，沒想到他還真的深信不疑。

“她說等我查清事情真相自然就會想起。”

如果跟方多病說的一樣他有個不好的過去那還不如不想，何況現在的生活讓他感到安逸舒适，輕松無比，所以他并不着急恢複記憶。

“阿瑤說的？”李蓮花的聲音冷了下來。

“不然呢。”

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看了就讓人來氣，還有這份來得莫名的信任，總讓李蓮花有種隐隐不安，他這記憶遲早都會恢複，怕就怕有些情感也會随之遷移。

“她已經嫁人了，你少糾纏着她。”以防萬一李蓮花還是點了點阿飛。

阿飛一聽不樂意了，這是什麽話，“糾纏？他是我妹妹，論親疏你不如我。”

這張嘴真是能把人氣死，李蓮花忽然能體會到方小寶的感覺，他氣的拂袖離開，沒走兩步又忍不下去的折返回來，“要不要比比，到底誰不如誰？！”

“有何不敢。”阿飛笑道，“不知道為什麽，跟你比試我總有一種隐隐的期待。”

“啊？”

縱使李蓮花心裏明白這可能是因為他一心想與自己比武的關系，可在這種場合下他實在是忍不了，跟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平白無故成了大舅哥，輩分高出一頭還分走阿瑤的視線！

方多病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如果能看到師父跟這個魔頭打起來确實可以彌補自己十年前未來得及奔赴東海現場的遺憾，但現在顯然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好嗎。

一會百川院的人就要來了，萬一這阿飛興沖沖的跑出去被人家戳穿豈不完蛋，真是，關鍵時候還得靠他。

“好了！都什麽時候了！”方小寶橫插進去，硬生推開了兩人，“阿飛，你去給師娘看爐子上的藥。李蓮花跟我一起把李一輔的屍檢情況報給石院主。”

說罷還對李蓮花擠了擠眼睛，他是能讀懂方多病的用意但某人未必買賬。

“就憑你也想指使我做事。”

看吧，阿飛有自己想法，怎麽可能聽他的。

但沒關系，方多病已經精準拿捏阿飛軟肋，指指點點道，“你妹妹現在卧床不起，你做哥哥的還一心想着破案還有沒有點人性！再說你會屍檢嗎？你能看出這是什麽毒藥嗎？昨天救人你去哪裏了，那麽大的火你做哥哥的不保護好妹妹，現在還不将功補過給阿瑤姐姐煎藥去，別一天到晚瞎晃蕩。”

阿飛罕見的沉默了，雖然期間從他額角跳動的青筋不難看出他很生氣，但最後還是一聲不吭的折了回去。

“本少爺厲害吧，輕輕松松把他打發走了。”

看他吃癟渾身散發着愉悅氣息的方小寶樂呵呵的說着，轉頭卻見得李蓮花黑如鍋底的臉色，“師、師父，你…我那是緩兵之計、調虎離山啊。”

“是啊！你真是聰·明·呢！”他千方百計要離間的關系，就被他一句話又圓回來了，他能不氣嗎！

“哎，你等等我啊，死蓮花！”

快出女宅的時候，方多病看到西妃帶着一群姑娘似是有什麽要說，經過一夜的商讨她們下定決心将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部坦白，她們願意相信李夫人的話，也相信面前這個雙眸赤誠的少年是個好人。

聽完她們所策劃的一切清兒早已泣不成聲，抱着西妃她們親昵的喊着“姐姐”，這些日子如果不是她們的包容自己早就死在這裏，可昨天她還對她們說了那麽傷人的話，清兒心中愧疚無比。

這時門外的吊橋放下，百川院石水與監察司楊昀春一同走進，見到清兒楊昀春立馬下跪行禮，除李蓮花外衆人皆驚，一問才知她就是當今皇上的女兒——昭翎公主。

她傳公主禦令赦免女宅的姑娘們與慕容腰的全部罪責，衆人皆在恍神之中，直到西妃帶頭跪下才齊聲道，“民女永感公主恩德”。

看着方多病尴尬的表情，李蓮花摸了摸鼻梁笑道，“驸馬爺為何愁眉苦臉的，公主如此嬌俏可愛，可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福分。”

“死蓮花，你可別說了。”

聽到李蓮花在說她的好話，昭翎對他笑了笑，可目光一轉到方多病這就變了個樣，“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嫌我笨到被抓，笑話我很丢臉！”

方多病忙搖頭道，“不敢不敢。”

“你嘴上說不敢，其實還是覺得自己逃婚逃得很對吧，你好好看清楚了，我可是身高八尺，腰如巨桶啊！算了，看在你救我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方多病被怼到語塞，人都快躲到角落裏了昭翎才堪堪停下，她語氣一柔問李蓮花，“李神醫，阿瑤姐姐還好嗎？我出來那麽久父皇肯定着急了，監察司要護送我回宮這一回去又不知道何時能再見到你們。”

李蓮花輕聲道，“她染了些風寒，修養幾天就會好的，到是公主這個身份她聽了之後定會感到驚奇。”

昭翎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不是有意隐瞞的，不過有機會歡迎你們來皇宮找我。對了，這是我宮門令牌，煩請李神醫交給阿瑤姐姐，就說我與她一見如故，不要在意身份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李蓮花接下牌子微微點頭，“我會交給她的。”

“嗯。”她看着方多病，眼神有些隐隐不舍，“我要走了，逃婚的事情你放心，我會跟父皇求情的，但是！你也別高興太早，早幾天晚幾天的事。”

“你人雖然笨了點，不過有善心，算是個好夫婿吧。”

方多病愣住，心裏莫名多了些以前從未有過的情緒。

“好了，人都走遠了還看呢。”李蓮花擡起手在發呆的方小寶面前揮揮。

“你個死蓮花！我才沒有看！”

“啧，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很紅啊。”

……

明瑤這一凍足足燒了兩天，她非常懷疑自己是不是感染了某種古代細菌所以才高燒不退，到後來還是吃頭孢才慢慢退下去，現如今她神清氣爽，反而是把小花的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她憐惜的捧着小花的臉，“對不起啊，下次不會再這麽沖動了。”

“嗯。”他低頭在女子眉心留下一吻，将她擁入懷中。

就在兩人享受着歲月靜好時一樓又傳出了打鬥的聲音，沒錯，就是方多病與笛飛聲這兩只二哈又開始拆家了！

“小花，那冰片無法摧毀嗎？要是毀掉了也就沒人能開羅摩鼎了。”事情一解決他們就能去世外隐居，早早過二人世界了。

李蓮花又何嘗不想呢，可那冰片根本無法靠內力摧毀，如果連他的內力也毀不了其他外力就更無法做到。

明瑤看他的神情多半也知道不行，要是有個火山丢下去就好了，就像把至尊魔戒丢入末日火山一樣，即使毀不掉也沒人敢下去撈。

可惜啊，這裏放眼望去一片平原，女子頹唐的滑落下去，枕在李蓮花的腿上，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思索的小花，“那我們下一個目的地在哪兒？”

“石壽村，在菊花山那一帶。那天在玉樓春的另一處寶庫裏我們找到了跟元寶山莊一樣的祠堂，除了披肝瀝膽的解藥配方還知道了在中原的另外兩個南胤人姓名。”李蓮花省去了路上觸發機關的兇險過程，直接告訴她結果。

“嗯，這樣一來只要順藤摸瓜就行了。那村子還需多久能到？”

“再過兩日吧，馬上又要忙碌了…”看着她病态尚存的臉，李蓮花很是心疼，“這幾天好好在床上躺着，養好身體。”

“可我再躺下去都要長蘑菇了！”

“那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