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意氣風發少年郎
意氣風發少年郎
位于東海之畔的金鴛盟總部裏,角麗谯正卧在美人榻上拿着面銅鏡欣賞自己的美貌,這時忽然有手下跪報,說是李一輔失手,玉樓春的冰片被李蓮花一行人截走。
角麗谯聽後怒意橫生,美麗的面容變得無比猙獰,她拿起銅鏡擲在來報之人的心口,“該死的李相夷為何總與我作對!”
小青峰一戰後她吃了多少“補藥”才将身上的傷養好,現在又來壞她好事,“雪公血婆!”
雪公血婆一左一右從暗處現身,“屬下在。”
角麗谯坐回榻上輕撫雲鬓,雲淡風輕道,“若是當年的李相夷,十個你們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可他現在中了碧茶,乍看之下與當年風光無兩,可實際已是強弩之末,你二人多帶些人手拖住他與那個方多病,不出多久碧茶毒發,就割了他們的人頭把羅摩天冰給我帶回來。”
雪公血婆雙雙行禮,“是。”
“對了,他身邊應該還有個女人,我要活的。”
等找到尊上再換上她的面皮,這樣那個人就會看她了吧。
……
“阿嚏!”正在屋裏翻東西的明瑤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這風寒不都好了那麽久怎麽還感到一陣寒顫,算了還是別想那麽多了,趕緊把明日進山的物品整理好,她可不想過饑腸辘辘的日子,這麽想着明瑤又把那味道平平但可以果腹的壓縮餅幹塞到包裏。
很快屋外傳來咯吱咯吱的上樓聲,除了小花還能是誰,而且她還知道他是為什麽而來。
“咳嗽了?”李蓮花開門見山的問,說罷還把手覆在她額前量了下溫度。
并非是他小題大做,主要是之前明瑤那場發熱留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各種清熱解毒的藥都用了但都無濟于事,最後還是靠着從她的世界帶來的藥片才降下去,期間還時有反複,那幾天真是把他急壞了。
“沒有,就是翻舊物的時候被灰塵嗆了一下。”明瑤揮了揮面前,笑着去将窗戶打開。
事實上,那次高燒剛好撞上親戚造訪,這種時候身體抵抗力本就弱些,再挨了凍受了驚可不就難愈了嘛,不過幸好期間有小花傳給她的內力,小腹一直暖洋洋的讓她免于痛經之苦。
李蓮花繃起的神經得以放松,他輕嘆道,“無事就好,東西一會等我回來再整理吧,明日就要趕路你再歇歇。”
“好,你去忙你的吧。”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明瑤算是領教到了小花無微不至的關懷,可她并非瓷娃娃經不得磕碰,而且就看他一人忙裏忙外她心裏也過意不去,但為了讓她安心明瑤只好口頭答應,等他下去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交代了幾句後便下樓做飯了,明瑤聽着樓下傳來翻炒的聲音重新把床下的包拎了出來,根據小慵提供的情報,這黃泉府主最終在一個名為石壽村的地方失去消息,不過那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這個村落盛産能夠提升人內力的“柔腸玉釀”酒,可惜江水改道後村子被淹了,地圖上記載的是原來的位置,但找不找得到很難說,畢竟古代可沒有GPS衛星導航,唯一的地圖也只能分辨哪裏是山川哪裏是平原,想去石壽村恐怕耗時長久。
所以啊,她準備了幹糧、簡單的醫療物資、緊急情況下食用的壓縮餅幹、手電、指南針、望遠鏡、小刀以及一件換洗的衣服,最後再側邊放個保溫杯就大功告成了。
樓下正在做飯的李蓮花看到方小寶急吼吼的找水喝就知道又在外頭受了氣,他把去集市采購的糧食重重放在桌上,“那些人簡直不可理喻!”
“不是阿飛?”李蓮花翻炒着菜肴提了一嘴,最近他跟阿飛可謂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反正就是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方多病拿着茶壺咕嘟咕嘟的往嘴裏倒水,完了擦了擦嘴角道,“你不知道那肖紫衿有多惡心,重啓四顧門之後屁事不幹就在那裏抹黑你,現在說是開什麽四顧茶會澄清謠言,要我說澄清是假,找人污蔑你是真!”
他瞥了眼神情淡然的李蓮花,發現人家正拿着碟子嘗味絲毫不受影響,合着就他一人生氣啊。
他繞到李蓮花跟前,奪下嘗了一半的瓷碟,“虧你也能忍得,你知不知道江湖上還有人說你跟我爹…唉,就算你說你現在是李蓮花,李相夷的事情與你無關,但你好歹也為師娘想想,她現在在家裏養病不曾聽到那些污言穢語,要是他日聽到了她該有多傷心。”
“方小寶,人活一世別總活在他人的期待裏,既然在不在意都無法改變他人的想法,或許還要賠上現在的安穩日子,被說幾句又能怎樣呢?你說有人講我跟你爹不睦,甚至也有傳我是殺害你的爹的兇手,那你信嗎?”他坦誠問道。
“我當然是不信的!”方小寶不假思索的說着,他想了想又嗫嚅道,“你再怎麽樣也是我師父,你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我就是忍不下這口氣,那些人說我爹當初給你用玄鐵打了把劍,你卻忘恩負義用它殺了他,他們不知道那具屍體明明就是假的!”
“知道假的又能如何,你跟他們解釋他們也只會說你為了洗清李相夷的嫌疑不惜找了一具假的屍體,別糾結了。再說知己朋友不在多,你能這麽想就夠了。”李蓮花欣慰的說,但提起玄鐵他卻回想起一段充滿蹊跷的過去。
十多年前他剛入江湖,一襲白衣與師兄馳騁在林間,那時的自己一腔熱血,滿心的想鋤強扶弱,匡扶正義。
他第一次下山正遇長馬刀賀家被東陵三幫清繳,雖說賀家發家并不光彩但也已經金盆洗手,再如何東陵三幫也不該滅其滿門,更何況他們觊觎着天外隕鐵也是不義,當時李相夷便決心要管此事。
等他與師兄趕到時已是滿地屍體,賀家老爺将唯一的骨血托付給他,希望能護送這孩子去洛陽外祖家,他一口應下可師兄卻拿此要挾賀家主用雲鐵交換,自己有心阻止他當時是應下了,但沒過多久那孩子卻還是死在了洛陽城外。
他匆匆找到單孤刀,得到的回複就是他已經将孩子送去外祖,許是賀家得罪的人太多仇家想要斬草除根。
那時的他是如此的相信他啊。
他凝視着右臂,這把由雲鐵制成的刎頸劍象征着他與單孤刀的刎頸之交,如今是再不能要了。
“你在想什麽啊,菜糊了都不知道。”方多病并未見到李蓮花蒼白的臉,匆忙擠開他說道,“本少爺辛辛苦苦買過來的菜你卻一點也不珍惜,這阿飛現在嘗得出味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忽悠他吃掉。”
李蓮花淡淡的回了兩句便走到樓上,明瑤從他眼中看到了無盡的疲憊與悲痛,這樣的情緒她曾在發現單孤刀屍體作假的那一日見過,她知道小花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單孤刀的事情他怎可能會輕易的放下。
明瑤放下針線接住他倒向自己的身軀,默默無言的拍着他的後背,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會在的,所以無需再為那些不值得的人難過了。
李蓮花低聲的向她訴說着當年的情形,他不明白對他那麽好的師兄為何會像變了個人一樣,無數個被碧茶之毒折磨得夜晚他都在怪自己為什麽要惹師兄生氣,如果他不剛愎自用就不會把師兄逼走,師兄不死,四顧門即便離了李相夷也不會解散,那些兄弟也不會漂泊流浪。
“人心如此複雜,也許你從一開始就沒認清楚他。”
明瑤扶住他的肩膀與他四目相對,“無論是李蓮花與李相夷,你都是你,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這并不是錯,如果他真的如你待他一樣真誠,後續的一系列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
“你說錯在于你,可你真覺得自己做錯了嗎?如果再重來一次你會放棄救下賀家嗎?會同意單孤刀與朝廷聯手嗎?”她擡手覆在他的心口,“你有答案的,不是嗎?”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依舊會選擇救下賀家,分文不取,親自護送那個孩子去洛陽外祖,而單孤刀的提議無論多少次他都不會接受,如果能重來他不會像年輕時那麽咄咄逼人,但也會堅定不移自己的立場。
“我,沒錯。”李蓮花親口說了出來,心中的巨石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輕松,他握住女子的雙手,“阿瑤,謝謝這句話無論我說多少遍都無法償清你對我的恩情,可我真的”
她仰起頭親上他柔軟卻幹澀的唇瓣,“你永遠不用對我說謝謝的。”
房間中的兩人十指相扣,銀白色的戒指閃出熠熠光輝。
次日清晨,李蓮花一改往日清雅脫俗的裝扮,換上了習武之人的白色束袖勁裝,烏黑柔順的長發被發冠豎起,少師劍別于腰間,當他站在晨曦下向明瑤伸出手時她仿佛看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又回來了。
雖然碧茶曾改變的他的容貌,但骨相與氣質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何況小花的長相本就偏幼,即便到了而立之年換身裝扮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看來自己也得注重些保養了,別看現在比他小四歲可一旦到了年紀女子可是老得比男子快啊。
不過現在嘛還不用着急,兩人走在一起還不用擔心被說是姐弟戀之類的,再說這深山老林裏哪來圍觀的人啊。
小花改造型的事情連她這個枕邊人都被驚豔到了,何況是李相夷的鐵粉方小寶呢,他的裝扮與十年前并無差別,頂多就是眼神變得沉穩收斂許多,不過也只是在外人面前,私下裏他還是挺跳脫的。
今早上一看到明瑤挪不開眼的樣子,還說要不要趁時間還早去舞個劍什麽的,一點也沒個正形。
方多病張嘴巴“你”了個半天,李蓮花拍了下他的手指,“你什麽你,連師父都認不得了。”
“少師劍,你終于想開了師父!”他看到李蓮花腰間的長劍難言激動地說,眼前之人的輪廓與多年前那個鼓勵他從輪椅上站起的人重合,所以那聲師父才會脫口而出。
沒錯,帶着少師無異于自揭身份,只是棄了刎頸總要有其他趁手的武器去保護深愛之人,何況李相夷與李蓮花都是他,他不會再沉湎過去了。
“李相夷!”就聽阿飛大喝一聲氣勢沖沖的走來,結果到了跟前突然熄火,他痛苦的抵住太陽穴,“這個人是誰,為什麽一看到你我就想起這個名字?”
“是你主人。”
“你胡說!”
非得皮一下才開心嗎…
為了不耽誤時間明瑤與方小寶一人一個把人領走,進行了好一番思想教育才握手言和,好吧,那是不可能的,不吵不鬧就已經是萬事大吉了。
四人踏上旅途,菊花山海拔不高卻占地很大,兜兜轉轉許久還是沒看到人煙,眼看着包裏的幹糧快要吃光明瑤開始急了,最恨得還是方小寶跟笛飛聲這兩個二貨,出門不帶吃食就指望她,每次她跟小花開始分吃的總能尋着味道過來。
她是想不給啊,但一個可憐巴巴喊師娘,一個雖然不開口也不伸手,但他就往你面前一站,跟座小山一樣,還是要你親手把吃的奉上才走。
明瑤不止一次的搖頭,她真是造了什麽孽哦,可以吃一周的糧食一天半就見底了。
這麽沒有頭緒的找不知道要到何年馬月,登上山頭後她将望遠鏡從包裏翻出來,調整清晰後交給李蓮花,“給,你拿這個看下有沒有标志性的建築,我們确定方位後再走吧。”
“也好。”小花是知道她那些從現代帶來的奇妙而有用的東西,所以也不多問就拿起一看,但不得不說這玩意能看到千裏以外的東西當真有用。
“東北向有處寫有八荒混元湖的界石,附近應該是有人煙的。”
方多病從他的角度看去只看到一處湖泊,費了老大的勁才看到一個黑點大小的界石,“師娘那個可以借我看看嗎?”
他指着李蓮花手裏的望遠鏡詢問道,不過就是借着看看當然沒有問題,方多病拿過以後就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原地轉圈眺望遠處景色,“山壁上有只鷹哎!”“隔壁山腰上有間寺廟!”
明瑤笑了笑,拿出指南針記下剛才李蓮花說的方向東北35°,“好了,吃完午飯就去界石那裏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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