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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時間來到一個小時前。

李屹正在和喬伊聊天，姜然則是早就洗漱完畢等李屹回來。那時候的确沒有其他的事情，僅僅是把山竹給他。

姜然記得李屹挺喜歡吃山竹的。

因為高中的時候，姜然經常幫人擺攤賣水果，那樣能掙一點外快。有一次，李屹和一群同學恰好去那邊玩，就看見姜然站在馬路邊的大傘下方幫賣水果。

高中時期的某些男生偶爾會帶着不知覺的惡意。他們本來打算去對面的雪糕店的，但是看見姜然在遮陽傘下捧着一本習題，于是轉身向着水果攤走過去。

“姜然。”幾名同學看自己走到攤前還沒有反應，眼睛盯着手裏的書，主動喊道。

姜然擡頭，男生們站在面前打下一道陰影。

彼時的姜然是班上最不合群的冰塊。從不參加學校的活動，社團也不參加，除了看書就是看書。

姜然站起身，放下手裏的書，語氣平淡地像是在和陌生人說話：“需要點什麽？”

同學們本來想過來打趣他，但是見對方似乎一點不在乎，那點想要欺負人的心思也下去一半。

天氣很熱，姜然依舊穿着學校的校服，藍色的袖口圍邊被他洗刷到發白。外面的溫度高，姜然坐在這裏沒一會，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他皮膚很白，那是長年累月躲在暗處的白，即使在這種天氣下，也沒有曬黑，反而被汗水打濕的黑發與鬓角更能襯托出這人的白皙。

衣服在汗水中被浸的透，隐約能窺見裏面的情景。

站在最前方的孫一安神情飄忽，摸了摸鼻子，眼睛從姜然身上轉到一邊的水果，說：“就随便看看，過來這邊玩，沒想到看到你在這裏擺攤。”

姜然看對方沒有要買的意思，沒有說話，又坐回去，一只手拿起書，另外一只手拿起扇子給自己扇風。

“哪有你這樣賣水果的。”孫一安見姜然不理會他，一點害羞轉為了不滿，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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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然擡起眼，輕飄飄地又問一句：“要買點什麽？”

“我——”孫一安正準備真的在這裏買點什麽，就看見遠處的李屹過來了。

他們約好了下午一起去球館。

“李屹——”孫一安朝着李屹揮手說：“我們在這邊。”

李屹剛要踏進雪糕店的腳收回來，轉身。

姜然擡起的臉在聽見孫一安的喊聲之後，神情一頓，緊接着就是把頭埋進書裏。

“姜然？”李屹走上前看到了被幾人圍着的姜然。

姜然擡頭和對方打招呼，“李屹。”

李屹今天穿着無袖的白色T恤，黑色的運動褲，肩膀上背着一副羽毛球拍，看起來幹淨又清爽。

姜然不知道怎麽回事，早就被磨砺幹淨地羞恥感再次攀登心頭，并且由心頭泛起一絲酸澀湧上舌根。

李屹面容平靜，眼神也沒有好奇與打量。他好似一點也沒在意姜然為什麽在這，而是轉身對孫一安等人說：“你們要買什麽水果，今天我請客。”

孫一安看了看姜然，然後說：“本來就打算買點什麽吃的。既然你請客那我就不客氣了。”随即一群人真的有模有樣在水果攤前挑起水果。

姜然看李屹也蹲下挑水果，心裏無聲地松一口氣，滿是濕熱汗水的，攥緊書本的手緩緩松開。

李屹蹲在一邊，把球拍放在姜然的腳邊，他擡頭對姜然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問道：“這裏什麽水果最甜？”

姜然也蹲下，說：“這個，山竹甜。”

“我很喜歡吃山竹，拿兩個袋子給我，我買一些。”

姜然扯了兩個塑料袋給李屹，李屹認真地挑起水果。他偷偷打量李屹。睫毛纖長，幹淨地皮膚，就是眉眼有些淩厲，但這并不突兀，反而很好的中和了他過于溫和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地多看兩眼再多看兩眼。

“給我稱一下吧。”李屹把挑好的山竹遞給姜然，他差點被發現，連忙地把袋子接過來。

李屹買了足足兩大袋的水果，說要順便請球場打掃衛生的阿姨吃。

姜然看着那群少年勾肩搭背地往球場去，手裏不合時宜地提着兩個大紅色的塑料袋，心裏面有些酸澀。但轉念一想，今天可以額外的多出好些錢，心情也好些。

外面的太陽毒辣，姜然給自己扇的風都是熱的。額前的頭發更不必說，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

“姜然。”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姜然擡起頭，看見李屹拿着雪糕站在他面前。

“多買了一個。”李屹說着讓人一聽就知道的謊話。

姜然臉上不動聲色，但是輕微勾起的嘴角已經出賣了他。他知道自己表情匮乏，但是此刻真的很想展現出自己友善好相處的一面。姜然笨拙地露出一個生澀笑容，手背在身後擦了擦手心的汗，接過雪糕道謝。

“謝謝。”

李屹看着姜然露出笑容，怔了怔，随即溫柔說道：“不客氣。”

那天下午，姜然不但得了一筆豐厚的提成，還吃了一個冰涼的雪糕。炎熱的下午連同李屹，這段記憶深刻地烙在了姜然的腦海裏。

房間裏。刺亮的白熾光打在姜然的臉上，在另一側落下陰影。姜然是單眼皮，微微挑的鳳眼，本來該是一副含情的模樣，奈何這人常年累月的面無表情，給人一股不好惹的印象，再加上現在成了醫生，在醫院裏穿個白大褂，帶個口罩更是養足了身上那股子冷清的勁。

李屹還沒有從姜然的話裏面回神，姜然以為李屹不同意，已經很近的距離還要貼上去一步，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對方源源不斷傳送過來的熱氣，他小心問道：“行不行？”

足足半晌，李屹點點頭，懵然道：“可以。”要說是怎麽答應下來的，李屹只覺得看着姜然看得有些出神了，對上對方那眼睛，便順着他的話應承了下來。

等姜然聽到對方的回答，松下一口氣，讓李屹早點休息之後，姜然便轉身出去了。

李屹手裏還拿着那兩個山竹，在房間中淩亂。

姜然躺下，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想到自己剛剛竟然和李屹說了那樣的話，蜷曲一團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他是看見李屹和喬伊上來的時候提及到了李屹發洩，但是并沒有聽完整，一心想着是不是剛剛李屹親他也只是當做發洩。

現在又和喬伊說——姜然心慌意亂。

雖然知道自己和李屹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但是既然李屹能夠接受兩個人接吻的話，看來即使他做一個對方的發洩渠道李屹也是能接受的，沒有任何問題。

問題出在，姜然不想李屹去找其他人。姜然不想李屹和喬伊一塊。

于是姜然在房間裏做好心裏建設之後，拿着那幾個特意給人留的山竹敲開了李屹的房門。

李屹則是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讓姜然誤會了什麽。他從來沒有把姜然當做所謂的發洩渠道，忍不住的回去看他，在竹林裏面親他，那些都是情不自禁做出來的事情。

還讓他不要去找其他人。

姜然到底在想什麽。李屹這種不怎麽去思考自己情緒的人都已經逐漸注意到對姜然的特殊，姜然作為當事人之一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說出這樣的話。

李屹早就過了年輕那會的對愛情的憧憬勁了，但是最近胸腔裏面的這顆心髒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不合适宜的加速。

不過，既然姜然這樣說了，那說明對方也沒有很讨厭自己和他發生親密關系，那是為什麽忽然這樣說。

當務之急不是這個，當務之急是喬伊！得先讓喬伊對姜然死心才行。

兩人都各懷心事的躺在床上，細細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