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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周末。

姜然睡得迷迷糊糊地，聽到客廳外面傳來聲響，他往身邊一摸，被窩裏面空空蕩蕩。

他起來解手，順帶看一眼外面什麽情況。

李屹坐在客廳的地毯上，茶幾上擺着電腦，他正在忙，眼睛盯着屏幕。

廚房的砂鍋裏咕嚕咕嚕地正在冒泡，一陣陣的米香席卷了整個客廳，正在向着卧室襲來。

姜然腦袋抵在牆面，身子軟趴趴地靠在邊上，眯着眼睛問：“怎麽這麽早？”他瞄了一眼牆上的鐘，才六點多兩分。

李屹看到姜然醒了，往他這邊一招手，姜然就蹭着過去，坐在了李屹的懷裏，抱着李屹的肩膀，整個人墜在李屹的懷裏。

李屹抱着他，手上噠噠噠地在瘋狂敲字。

姜然趴在他的肩膀上又問：“到底忙什麽這麽早？”

李屹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有點事情，你先回去接着睡吧，我這裏忙着，等會我喊你起來。”

姜然側着身子回頭往他的電腦上看，是VR圖景。

“這是什麽？”

“藝術館的場地。”

“你要設計這個？”

“嗯，還有一點沒弄完。”說着李屹扶着茶幾，抱着姜然起身，姜然像一個樹袋熊被他抱着，李屹把他放到床上後，說：“你接着睡，我待會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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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姜然又到頭接着睡了一個回籠覺。

李屹出來正好接到孫一安的電話。

“機票定好了，周一下午，我們定了十天的酒店，加上走訪和開會，應該差不多時間。”

李屹看了一眼卧室，走到玄關處說：“差不多，快一點一周也能行。”

孫一安一聽四五天就立刻囔囔：“大哥，一周？你是準備不眠不休的在美國改東西嘛？你行我可不行，好歹出去一趟我怎麽也要到外面走一走啊。”

李屹深呼吸，壓低聲音：“看情況再說吧，對了今天我們要去溫泉那邊，你記得別忘了。”

“我知道我下午過去，我還有事情沒弄完呢，待會再睡個回籠覺。”

“嗯，那我先過去，給你發定位，你來找我。”

“你那麽早去幹嘛？”

“有事。”

“有什麽事情啊，我這都四五點被你打電話叫起來幹活，你不準備睡個回籠覺？”

“不困。廢話不說了，我廚房的粥快好了，挂了啊。”

“什麽？不是吧，你這麽早起來熬粥做什——”

話音未落，李屹這邊電話已經挂了，他快步走到廚房，在砂鍋裏面的粥溢出來的瞬間揭開蓋子。

拿着勺子攪拌，開小火慢慢地再熬一會。

等到将近八點半，李屹才去喊姜然，期間他還高速地開了一個電話會議，通知了公司的其他員工他即将出差的消息。

等工作處理的差不多，提前盛好的粥也涼了一些，他才進卧室喊姜然起來。

姜然坐在餐桌前，看到已經準備好的早飯——小籠包，小菜，和皮蛋瘦肉粥。

他歪着腦袋問：“粥是你熬的，包子哪來的？

”

李屹把圍裙摘下來，洗了個手，從廚房出來把碗筷遞給姜然，說：“十分鐘前讓人給送過來的。”

姜然接過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咬一口，果然還是熱的。

“吃完飯我們就出發。”李屹坐下說道。

姜然睡衣還沒有換，他以為是下午或者晚上過去泡溫泉，怎麽這麽早就要出去。

“這麽早，人家的溫泉店開門嘛？”

“店裏是開門的，不營業就是，我已經問過老板了，我們把東西放在那，然後去附近，我已經定好電影和餐廳了。”

姜然咬着的小籠包塞在嘴裏，他怔怔地望着李屹。

李屹看他樣子，說：“什麽表情這是，不樂意？”

姜然搖搖頭，板着一張嚴肅臉問他：“這算是約會嘛？”

李屹：“當然。”

姜然低着頭又咬了一口包子說：“嗯，好。”

進行很順利的約會，像是一對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情侶一樣，兩人吃飯，然後逛商場，買了點東西。

等天色漸晚，兩人終于到了溫泉店，孫一安早就等候多時，換好了衣服準備泡湯。

“你們兩個一整天都去哪了？”孫一安舒服地泡在溫泉裏面，眯着眼睛問兩人。

姜然笑了笑沒說話，李屹回答他：“就出去玩了一會。”

孫一安“嗯”了一句，本來想要在往下問的，溫泉泡着整個人大腦都松松的，沒再問，而是舒服地閉上眼睛享受當下。

姜然也舒服地仰着水裏，李屹湊過來，水底下的一只手拉住姜然的手。

姜然側着臉看了一眼李屹，然後回頭又看了一眼孫一安。

孫一安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倒是岸上有人過來了。

李屹輕輕放開姜然的手，朝着岸上的人打招呼。

“傅哥。”

那人停下腳步，走過來，他身後跟着一個人，個子極高，面容冷峻的插兜望向這邊。

傅曲意穿着一件寬大的外套，頭發細軟地耷拉在前額，他溫柔地笑了，說：“怎麽樣？還舒服嘛？”

“很舒服啊，你這個溫泉店開的真不錯，我聽說這附近準備開發了，看來你這溫泉店遲早要發達。”

傅曲意笑了兩聲，說：“什麽發達不發達的，我只求一口飯吃。”

李屹注意到傅曲意身後的人，朝着對方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方周身上還套着黑色西裝，估計剛從外面趕過來，他眉眼漆黑，面部線條淩厲，遠遠看着就覺得很不好惹。方周回應道：“嗯，好久不見。”

孫一安懶懶散散地擡起手，沒什麽力氣地揮了揮：“方總。”

都是一個圈子裏面見過面的，因此還是有必要打個招呼。

方周禮貌地點頭回應。

此時，傅曲意眼神八卦地看了一眼姜然，正在一邊默默吃着水果的姜然手上的動作一頓，不知道是否察覺到了傅曲意的打量，尴尬地打了個招呼。

姜然默默腹诽：完全不認識啊。

李屹順着傅曲意地眼神過去，看見姜然尴尬地神情。他蹭過去，然後對着衆人介紹：“我對象，難得休息，過來放松一下。”

傅曲意和方周沒有絲毫的意外，看來兩人早有察覺，傅曲意說：“恭喜啊。”

李屹瞧了一眼方周：“同喜啊。”

另外一邊的孫一安，眼睛瞪得像個銅鈴，他身上才泡出來的一點慵懶消失地幹淨，他問了一句：“誰對象？”

李屹笑着把手搭在姜然的肩膀上，很是淡然地說：“嗯，在一起了。”

孫一安吃驚兩秒，臉色倏忽變了幾次，最後掙紮地和姜然說：“怎麽你也是啊？”

姜然聳聳肩膀說：“我也沒有說過自己不是。”

孫一安往周圍一圈看了一眼，往後退了一步，說：“你們好可怕！！只有我是單身了是嗎？”

李屹：“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孫一安扶額，嘆息一聲，說：“看來只有我堅持到了最後。”随即自暴自棄地補充道：“都是你們的錯，你們這樣搞，我難怪找不到女朋友。”

衆人哈哈笑了。

在李屹地計劃裏，他以為的表白，公開都将會是轟轟烈烈，誰知道就這麽平淡地掀過去了。這種感覺也不賴。

“我明天要出差。”李屹湊在姜然的耳邊說。

“嗯明天？”

李屹腦袋垂下來，說：“對，明天，時間比較着急。”

姜然沒忍住地揉了揉李屹的卷發，說：“那今天晚上早點休息。”

李屹深呼吸一口，說：“記得每天給我發消息，我看到就會回複你。”

姜然笑了，“怎麽變得這麽黏人。”

李屹：“沒辦法，誰叫你不黏我，只有我粘着你。”

“你怎麽知道我不黏你，我很想你的時候，都會找你。”姜然聲音很輕，吐字有些模糊，李屹捕捉到了，他說：“以前是嗎？”

姜然點點頭，說：“還有你丢的很多東西在我那裏。”

李屹擡起腦袋，眼神複雜，他小心地問：“有什麽呢？”

姜然掰開手指頭數：“紐扣，簽字筆，便利貼···”

李屹打斷了姜然：“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

“不知道，可能是你喜歡了我太久了吧。”

李屹很優秀嗎？比起同齡人而言，其實也一般。長得好看嗎？這個世界長得好看的人太多了，數不過來。說到底，李屹很明白，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身體健康，然後有一份工作，有一個喜歡了他很久很久的愛人，李屹覺得自己是得了老天爺的眷顧。

泡完溫泉之後，幾個人都覺得有些餓了，于是向着餐廳走去。路上，孫一安有一搭沒一搭地套話兩個人是怎麽在一起的。

姜然沒怎麽開口，都是李屹再說，從李屹嘴裏說出來的版本，似乎是他的蓄謀已久。姜然安靜呆在一邊聽他胡說八道。

過了一陣子，孫一安小聲驚呼道：“沒想到啊你小子還挺有辦法的。”

吃過東西，大家各自回房間，李屹和姜然住在一個房間，明天早上還要早早回去，趕着飛機。

次日。

李屹和孫一安在機場，姜然請假了過來送人，孫一安看到他們兩個黏黏糊糊地，忍不住地啧了一聲，說：“我先上去。”

李屹輕輕地抱了一下姜然，姜然回抱者對方。

忽然，姜然感受到李屹身子微微僵硬着。姜然松開手，順着李屹的眼神過去，看見了一個和李屹有着三分相似的美婦人。

李屹眼神淡漠地看着那位美婦人緩緩走過來，姜然意識到這個人是李屹的母親，立刻抽出手，往一邊退讓，低着腦袋，小聲說：“我回避一下。”

李屹拉住姜然，認真地詢問姜然：“可以陪着我嗎？”

李屹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母親逐漸逼近，姜然感覺到李屹手掌的熱度，李屹眉眼分明，薄唇緊閉，眼神中有一點擔心。

須臾幾秒之後，姜然答應：“嗯，只要你媽媽能接受。”

李屹輕地苦笑一聲說：“她能包容度可大了。”

梅女士穿着半身裙子，脖子上圍了一條毛絨圍脖，身上披了一件雪白的毛絨外套，完全看不出來她是已經年近過百的人。

和她穿着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她冷漠的表情。

“李屹。”

李屹對着母親點頭，“母親。”

梅女士臉一側，看着姜然，進而看向姜然和李屹牽着的手。

“不打算解釋？”

李屹抽出手摟住姜然，說：“這是我現在的愛人，姜然。”

姜然面露尴尬，他的臉在聽見李屹的介紹時候漲得通紅，他挺直了腰板，伸手說：“您好。”

梅女士目光往下垂下，看了一眼姜然的手，并沒有握手的意思，她冷着臉問李屹：“什麽意思？”

李屹握住姜然伸出的那只手，對姜然解釋：“她潔癖。”随後說：“您是問我是車子的事情還是顧念的事情？還是說想問監控的事情以及我并沒有通知你就擅自戀愛，沒有按照你給我安排的婚禮呢？”

李屹的話語中夾着冰冷的刺，他向來溫和待人，姜然從來沒有見過李屹這副模樣，渾身豎起尖銳。

梅女士對李屹的回答非常不滿意，說：“你是真的打算一輩子浪蕩在外面不回家了是嗎？”

李屹聽到這話，怒火中燒，他渾身蒙上一層怒意，冷冷地回複道：“如果我說是呢？”

“母親也不要了，父親也不要了，家裏的財産都不要了？！”梅女士惡狠狠地說：“那麽大的一個公司，全部拱手送給別人是嗎！”

李屹沉默了片刻，似乎被她的刺激到冷靜，片刻他說：“從前我非常非常熱愛你們所給我的一切，到現在我依舊感激，只不過，我接受不了你們的方式。何況，現在父親已經有了更好的繼承人了。”

“如果有一天，公司需要我，我當然會回去。我明白那不是一個簡單的公司，那裏肩負了太多，我也願意回去承擔起我應該承擔的。但是要我回去接受你們那虛假的好意，我就算了。”

李屹接着道：“母親，我想過自己的生活。”

梅女士看着面前的人，感到陌生，她應該要明白的，李屹從來不是一個聽話的孩子，他太有主見了，這對于她來說不是好事。

飛機廣播響起，李屹從口袋抽出登機牌，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說：“我要登機了，有機會我會回家一趟的。”

這是李屹能給出兩個人最好的話了。從大學時候到現在，兩個人每次見面每次都是不歡而散，這次還能冷靜地對話。

李屹拍了拍姜然，說：“這是我愛人，您要是還妄想着我和女生結婚，就放棄了吧。另外，我現在過的很好。”說完，他松開姜然，說：“我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姜然懵懵然地點頭，李屹走之前還不忘交代姜然：“別和我媽媽說話，她會說出很多難聽的話，趕緊回去。”

梅女士站在原地，李屹從頭到尾沒有要和她告別的意思。

等李屹一走，梅女士眼神一轉，落在姜然身上。

姜然朝着對方示意自己要離開了，但是梅女士不會輕易就放人走。

“你站住。”

姜然禮貌的停住腳，說：“請問是還有什麽事情嘛？”

梅女士言簡意赅：“你們分手。”

姜然微笑道：“那我先回去了。”說罷就轉身離開。

姜然還給李屹發了消息，說了剛才他母親說的話，李屹飛機還沒有起飛，回複姜然說：“別理她。”

過了片刻，李屹接着說：“等我回去給你解釋家裏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