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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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了晚飯才分開,王韶辰那家夥又來要人了,這小兩口,真真是膩歪斃了。
街道上幽黃的燈光蔓延到發頂,有暖暖的感覺,像陽光。蘇以手插口袋,腳下踢着一塊小石頭走走停停。摸出手機,屏幕很平靜,今天反常的沒有往日的林總報備電話,因為太忙所以忘了麽?那就打過去好了。
撥通後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接,蘇以撇撇嘴,掐斷電話。
這麽忙哦。
踢着小石子,不知不覺就到了別墅門前,蘇以不可思議的回頭看,這麽遠的路她竟然用腳走回來了?低頭摸摸小腹,小小蘇,你有沒有累到?
不到家沒什麽事,一到家就感覺到腿酸,今天跟王詩貝在街上溜達了一圈兒,剛剛又一路走回來,腿不酸才怪。
門虛掩着,看來是留心給她留的門。進到屋內,Beata迎上來。
“蘇小姐,您回來了。”
“嗯。”蘇以換上拖鞋,左右看看,喃喃,“還沒回來……”
Beata不愧是經過訓練的職業老資格保姆,立馬說話,“林先生還沒有回來。”
蘇以應了一聲,徑直上樓梯,“我先回房了,你去休息好了。”
蘇以上到三樓進房間,踢開拖鞋,慢慢躺倒在床上,她總算意識到自己是個準媽媽了。
房間裏沒有開燈,窗簾也沒有拉上,足足一整面牆的落地窗灑進一世的幽黃,是寂靜,還是寂寞?
蘇以昏昏沉沉的就要睡着,突然聽到窗外的汽車引擎聲,忙跑到窗前,結果真是失望透頂,不是心念的那個人,是隔壁鄰居家的男主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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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以低頭看看踩在厚地毯上的腳丫子,自嘲的笑笑,蘇以啊蘇以,你是有多不長出息啊。
躺在地毯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簡短的鈴聲響起,顯示有彩信進來。伸出去要打開彩信的手指突然就猶豫不決起來,擱置在空氣裏,顫不得。從心底裏散發出來的氣息,牽制着她的神經,她有些怕。
怕虛無的感情敵不過現實。現實那樣慘烈。
蘇以一屁股坐到床上,不就一破彩信,誰怕誰。想着就打了開來。
是天氣預報。
蘇以不自覺的長籲了一口氣,還好。她向後直直的仰躺在床上,突然感覺哪裏不對勁,拿起放在手邊的手機,打開那條彩信,拖到最下方,就是這個禍首,一張照片顯示在衆多城市的天氣預報後面。
蘇以只看了照片一眼,就像是燙手山芋一樣縮手,手機掉到了地毯上,純正的澳洲羊絨地毯很厚,手機摔上去一點聲響都沒有,固然是沒有摔壞一點兒地方的。
像是沒有看到手機掉下去一樣,蘇以逃命一樣奪門跑到樓下,下到最後一階樓梯時一個踉跄,幸而扶住了柱子沒有摔倒,柱子旁邊的古董花瓶卻是噼裏啪啦摔到地上,裂了一道大口子。
Beata聞聲趕出來,“蘇小姐,您要出門嗎?”
蘇以也不回答她,沒看見人一樣從她身邊擦過,跑到門口,使勁的扭動門把手,以往輕而易舉就可以打開的門鎖,現在卻是怎麽也打不開,越急越亂。
Beata走過去,給蘇以穿好鞋子,又給她披上厚厚的風衣。見着蘇以這樣反常,卻也不好多問什麽,“我來幫您開。”說着打開了門鎖。
門剛打開,蘇以便沖了出去,已是晚上近九點的時間,她招了輛車,連英文都忘了說,直接用漢語,“去機場。”面對着美國司機疑問的臉龐,蘇以急忙改口英文。
一根根路燈向後推移着,那一點一點的光源慢慢暈成一抹抹光影,蘇以眨眨眼睛,倔強的擡手用袖子擦幹眼淚。她想她現在不需要什麽掏心掏肺的交流了,什麽誰也離不開誰,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統統變成了狗屁。蘇以擡手捂住胸口的位置。
好痛,真的是心痛。
照片裏那不堪入目的景象一直徘徊在眼前,是的,不堪入目。赤身裸體睡在一起的男女還不算是不堪入目麽?!況且,那個男人是小小蘇的爸爸。
呵,小小蘇的爸爸呢。
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小小蘇,真是抱歉呢,媽媽把爸爸弄丢了。
車子到達機場,蘇以才意識到走得急沒有拿包包,錢包在裏面。她掏掏風衣口袋,還好,錢包在這裏。付了錢走進機場大廳,人不多,趕夜班飛機的人卻也不少。蘇以買了最快去北京的機票,要一個半小時後。
候機大廳裏,蘇以坐在角落看着眼前的稀拉人群,夢一樣,進到視線裏,又消失。
不知道幹了些什麽,單單就幹坐了一個半小時。蘇以起身向入口走,利落得不帶一點兒眷念,眷念?沒有需要了。
“小以。”
蘇以頓了頓腳步,不過一秒鐘,便又擡步向前走。還在期盼什麽?真是沒出息到境界了,他有他的溫柔鄉,你呢?
胳膊被從後面拽住,蘇以心一顫,緊接着眼前就出現了一位陌生的西方年輕男子,“是蘇以小姐嗎?我們是財經報記者,今晚剛剛發布的林先生跟Lina小姐的照片您也已經看到了吧,請問您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在記者說話的過程中,一大堆記者和攝像機都圍了上來,蘇以試圖擠出去,無奈是徒勞。
“蘇小姐,您的看法是什麽?”
蘇以擡手遮住閃爍而來的閃光燈,“抱歉,請讓一下。”
“蘇小姐,作為林先生的正牌女友,您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您是要回國嗎?”
“蘇小姐,您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蘇小姐,據傳聞您和林先生已經有了寶寶,這是真的麽?”
聞言,蘇以眯起眼睛,連這個都傳出去了麽?記者越聚越多,蘇以被擠來擠去,她一手遮臉,一手護住小腹,“你們讓一下好麽?不要擠了,不要傷到寶寶……”
“蘇小姐……”
有記者立馬抓住話頭,“那麽傳聞是真的了,對于寶寶的未來,您怎麽看?蘇小姐。”
每個記者都在叽裏呱啦的說說說,蘇以感覺腦袋都要爆了,閃光燈閃得眼睛疼,肚子也開始隐隐作痛,她只能徒勞的一遍遍重複,“請讓一讓,不要傷到寶寶。”
“滾開!”突然,一聲怒吼在人群外響起。人群自發的開辟出一條間道,路的那頭是林段,這頭,有蘇以。
一向在人前沉穩自持的林氏總裁這次失控了,周身布滿了讓人驚怕的強大怒氣,他從人群退開的間道走到蘇以身邊,擡手攬住她,把她擋在鏡頭後,環顧人群,人人都感覺自己像是被他暴怒的眼神掃視到,竟連一個人都不敢上前說話,剛才的聒噪勁兒全沒了。
這時一位身着黑色西裝的年輕中國男人走進人群,對林段微微欠身,“林總。”
“這些記者一個都不準讓他溜了,個人名字記好,所屬報社網站的名字也都搜刮出來。後面的事,你知道該怎麽做吧。”不是疑問,是肯定句。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低沉得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到,紛紛感到驚恐,這位來自中國的林氏總裁早已經享譽國際,才氣一等一,相貌一等一,家世一等一,一旦惹到他,尤其是惹到現在站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他的手段更是狠辣。
年輕男人颔首,“明白。”
林段輕拍蘇以的背,試圖緩解她的微微顫抖,低頭柔聲安撫,“吓到寶貝了?”
“不怕,有我呢。”
蘇以還是顫抖,她不害怕,她不怕上報被侮辱,她不怕記者的連環追問。她怕的是小小蘇,小腹隐隐作痛,她不知道小小蘇還好不好,有沒有被吓到。
蘇以眼神渙散的看着地面,像是沒有看到眼前的人一樣,任由他擺布。
林段親親她的臉頰,一把橫抱起她來,走出人群,向出口走去。不料剛剛靠近門口,蘇以像是剛從夢中醒來一樣,掙紮着要下去,林段怕傷到她,不敢用太大力氣,只得任由她逃出懷抱。
沒了束縛,蘇以轉身便想往機場內走。林段一個側身擋住她,“不準走。”
蘇以恍若未聞,試圖繞過他。
林段抓住她的手,“想回去?好啊,一起。”
蘇以終于擡頭看他,眼睛紅腫得像兔子,卻是看進他的心裏,“滾。”
這一個字,很輕,輕柔的像是一把棉花,遏止住了林段的咽喉,就這一個字,是在淩遲他的心。
永遠不要對你的愛人說“滾”這個字,它不髒,不重,它是針,紮進裝有你的心房,血淋淋。
趁林段怔忪,蘇以繞開他往前走,沒走幾步就被人從身後抱住,沒等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已經被林段扛麻袋一樣甩到了肩膀上,暈眩感久久沒有散去,她拼命掙紮,卻又不敢太用力,哀求一樣的嗚咽,“放我下去,肚子難受。”
聽及,林段懊惱般的低咒一聲,胳膊來了個大旋轉,把蘇以改扛為橫抱,低頭看她,眼睛璀璨如星,哪裏還有半點迷蒙怔愣,有的全是柔柔的光,“不舒服?”語氣不容置疑,“先去醫院。”
蘇以又開始掙紮,聲音低低的,卻是冷到骨子裏,“放開我,林段,你很髒。”
前進的腳步頓了一下,逆着燈光,蘇以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看見他緊抿的唇,沉默不過一瞬,他又開了口,溫柔不變,“不要忘了小小蘇,去醫院檢查一下,然後我們接着回國,聽話。”
一聽到小小蘇,肚子還在隐隐發痛,蘇以頓時軟了下來,乖乖被他抱着走出機場。或許不再掙紮的原因還有那句寵溺的“聽話”,霸道又溫柔,她想讓他的這種語氣專屬于她。可是現在,她不想承認。
承不承認,也沒有多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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