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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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駕駛座上，燈光一如既往的幽黃，只是丢了溫暖的感覺。自上車起蘇以就一直看着窗外，腦袋磕在窗玻璃上，動也不動。

車內沉默得像是冰窟，再大的暖風也掩蓋不過。

林段側頭看了看她，“今天……”

“別說話。”蘇以打斷他，一張口才覺聲音沙啞，不多廢話，幹脆閉了嘴。

林段低斂了下眼，“好。”

遇到紅燈，林段空出手從保溫杯裏倒出一杯水，遞到她身側，“喝點水吧。”

蘇以像是沒聽到一樣，紋絲不動。

林段低嘆一聲，縮回懸在半空的手，仰頭喝光了杯子裏的水。

綠燈亮起，車子繼續開動，之後便又是長久的沉默，一直到達醫院。停好車，林段先一步下車，繞到車子的另一側給蘇以打開門，剛要伸手抱她，蘇以冷冷的來了一句，“我自己走。”說罷下車，冷風迎面而來，她裹緊了外衣，嘴巴都縮進了厚厚的圍巾裏，臉蛋兒紅撲撲的，煞是可愛，看得林段心一顫。

蘇以手插口袋往醫院走，林段趕上來，半攬半推的把她帶進了醫院。力度不大，卻讓人掙不開。

醫院大廳裏的燈光明晃晃，蘇以下意識的往林段的胸口靠。林段低頭看她，只看得到一只圓圓的發頂，心柔柔的被捏了一下。

做了一系列的繁複檢查，有些檢查根本沒必要，林段愣是不容置疑的堅持讓她做。終于做完了檢查，醫生說是媽媽心情起伏過大，影響到了寶寶，并無大礙，注意休養就好了。

回到車上，蘇以打破了沉默，“送我去機場。”

林段發動車子，緩緩駛入車流，“會太累，先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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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以恨死了他這種不容商量的語氣，“送我去機場。”

“別任性。”他的聲音愈發的柔，“懷着孕呢，要多注意。”

蘇以不理他，“送我去機場。”

林段終于側頭看她，仍舊看不到她的臉，“寶貝。”

蘇以不搭話，他輕嘆一聲，也閉嘴不說話，行駛的方向卻是向着機場。

回到北京已經是午後，蘇以任由林段攬着她的肩，掙紮都是無謂的。見她乖順，林段的嘴角稍稍扯開。

“林段哥，小以姐。”

聽聞呼聲，兩人轉身，只見一個颀長的身影走來，大大的墨鏡挂在臉上，遮住了大半的臉，卻還是擋不住他的俊美氣息。待他走近了，林段一把把他的墨鏡摘下來，“戴什麽墨鏡啊。”

陸天煜挑挑眉毛，倒是跟林段挑眉時一模一樣，“我這不是防狼嘛。”說完特誇張的跟他們示意周圍已經往這邊頻頻矚目的各年齡女性。

林段輕嗤，“防你這條狼還差不多。”

陸天煜不以為意，依舊一臉笑嘻嘻，神秘兮兮的湊到林段和蘇以中間，“告兒你們啊，小爺要飛越省區追妻去啦，等着給份子錢哈。”

一直沒說話的蘇以開了口，“你又想怎麽着人家周末？”一臉警惕的看着他，“周末可是個乖巧的好姑娘，不準強取豪奪。”

“乖巧？我說小以姐，你統共才見了她一面吧，那丫頭爪子利着呢，我這不急匆匆的趕過去順毛呢嘛。”說罷又挑了挑眉毛，“哪兒什麽強取豪奪啊，我們那是郎心妾意。”

林段嫌棄的擺擺手，“趕緊的去吧，小心妾跑了，就剩狼心了。”

等陸天煜得瑟的走了。林段心情好像很不錯，“先回去睡一覺吧，飛機上都沒怎麽休息。”

沒得到回應，他低頭看，蘇以剛剛和陸天煜調笑的笑容已然消失，木着一張臉，理也不理他。他說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苦笑了。

做了錯事，總要還的。

蘇以沒有讓林段送，乘了出租車去山上爺爺奶奶那兒。進了門，張嫂迎上來，很是驚喜，“哎呀小以你可總算回來一趟了，老司令都不知道念叨了你多少遍了，成天的讓我做嫩蘑菇呢。”

蘇以笑笑，是發自肺腑的笑。聽見張嫂爽快的聲音，心頓時被填得滿滿的，回家真好。她換了拖鞋，“爺爺奶奶呢？”

“午睡了，”張嫂看看客廳裏的大鐘表，“應該快起來了。”

“嗯。”蘇以脫下外衣窩進沙發裏，順手拿了個橘子剝，“讓他們多休息一會兒吧，我也累死了。”說着打了個哈氣，拿着橘子往樓上走，“王嫂我先上去睡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沒有拉窗簾的屋子裏已經是一片黑暗，蘇以有片刻的怔忡，分不清是淩晨還是黃昏，分不清是在美國還是中國。她拿起枕邊的手機，屏幕亮起的時候閃了一下眼睛，突然的光亮轉變有些不适應。

時間顯示，18：56。

蘇以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這一覺睡得很沉，無夢一直睡到現在，還是回家可以放松整個人。她趿着拖鞋走下樓，爺爺奶奶正在看新聞。

苗家淑先看見她，沖她擺擺手，“醒了？快過來坐到奶奶這兒。”

蘇以依言坐過去，苗家淑捧着她的臉蛋兒細細的看，“哎喲我的寶貝孫女兒喲，怎麽瘦了這麽多？這臉上都沒肉了。還有這黑眼圈，你們年輕人不是很會保養的嘛。”

蘇以懶懶的“唔”了一聲，不像從前那樣俏生生的反駁回去，此刻的她很享受這種來自至親的唠叨和關懷，也很渴望。

苗家淑徑自說着，蘇以撒嬌一樣的窩進她懷裏，腦袋拱來拱去。苗家淑心霎時軟了一地，“看瘦得，就剩骨頭了，都咯得慌。”這丫頭和林段那小子的事兒搞得聲勢多大啊，國內的報紙上都傳載遍了。小以這丫頭，偏偏又喜歡那小子，嘴上不說，她這做奶奶的總歸也是看得出什麽來的，感情路上走得艱難哪。

撒夠了嬌，蘇以轉而面向一直盯着電視的蘇民正，笑眯眯的喊：“爺爺爺爺。”

蘇民正理也不理她。

蘇以依舊笑眯眯，“爺爺，這gg真這麽好看哦？”還是某女性衛生用品的gg……

蘇民正登時反應了過來，卻還是不看自家孫女兒。蘇以無奈，湊過去抱住他的手臂蹭啊蹭。蘇老司令同志終于受不住寶貝孫女兒的連環攻，轉眼看向蘇以，語氣卻還是涼涼的，“知道回來了？”

蘇以乖順的點頭，“嗯，爺爺您可想死我了。”

蘇民正冷哼，一點兒情意也不領，“知道不聽老人言吃多大的虧了吧？林段那臭小子不要我孫女兒，爺爺給找個比他好上百兒八十倍的，哼，想當我蘇民正的孫女婿，他還不夠格。”

苗家淑驚得連連踢老頭子的腳，怎麽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蘇以倒是不以為然，像是沒聽見一樣，笑嘻嘻的挽住兩位老人的胳膊，“餓死了，開飯喽！”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在半個多月來一直保持陰冷不變的十一月，是難得可以享受陽光的一天。

蘇以坐在客廳一隅的落地窗前細細的讀手裏的孕育書籍。紫藤搖椅搖啊搖，灑進來的陽光也跟着搖晃。自美國回來她便一直呆在爺爺奶奶這兒，手機索性關機，樂得沒人來打擾。讀書，聽輕音樂，曬太陽，也會在午後正溫暖的時候幫張嫂修剪一下生長在陽光房裏的花花草草。生活安之若素，抛卻煩憂，正惬意。

“來，喝點兒奶茶，別總盯着書看，別累着眼睛了。”

蘇以接過奶茶，一臉舒适的樣子，“沒事，剛看了沒一會兒。”

“眼睛澀了就站起來往遠處看看。”張嫂撓撓頭發，“我記着人家都這麽說來着。”

蘇以一口氣喝下了半杯的奶茶，可以感覺到溫溫的液體順着身體流淌進胃裏，就像杯口氤氲的濃濃熱氣，融化了寒冰，暖進心底。

她淺笑，把杯子放到一旁的矮幾上，“嗯，是這樣，可以緩解眼疲勞，唔，預防近視。”

張嫂佯怒，“還笑，笑話我沒文化是吧？”

“哪有。”蘇以站起來挽住她的胳膊，“我這是開心呢。再說了，您吃的鹽比我吃的飯還多呢，沒文化的是我才對。”

張嫂終于憋不住笑出來，手指敲敲她的小鼻子，“你呀，從小就這麽古靈精怪，嘴甜着呢，可會讨人歡心。”

蘇以眉眼彎彎，瞥見張嫂手裏的挎包，“要出門？”

“嗯，準備去超市買些蔬菜，家裏的冰箱都快空了。”

“我陪您去，反正爺爺奶奶都不在家，悶死了。”

兩人在超市裏購置了各色蔬菜，購物車裏一片鮮嫩嫩的花花綠綠，看了忍不住眼前一亮。選好了蔬菜又添了些日常雜物。說說笑笑間已經滿載而歸，剛回到車上家裏的電話就來了。

奶奶很焦急，“小以你去哪兒了？快回來，你爺爺這會兒正忙着拿鞭子抽段小子呢，攔都攔不住。”

蘇以眼皮一跳，“奶奶你別急，我馬上回家。”

“家裏怎麽了？”張嫂不明所以。

蘇以挂斷電話，“爺爺跟林段在家裏碰上了，正鬧呢。”接着轉頭對着駕駛位，“小李，開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