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跑步

跑步

霍行簡說的簡單，實際上這個過程他用了大半年的時間。

到江城半年裏，他無時無刻不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去找任莜。

下定決心來江城的時候，他告訴自己，不管任莜有沒有男朋友，他只要在一邊看着，只要任莜過的幸福就好。

可是那天，他站在校門外的樹下，遠遠的看着任莜一身白色連衣裙笑吟吟的和劉洋并肩走向教學樓。

陽光照在她黑亮的頭發上，反出刺眼的光芒。

霍行簡拽斷了旁邊的小樹枝而不自知，他緊緊盯着任莜，忍不住心想，站在她旁邊的那個人為什麽不可以是我？

他跟着她去過很多地方，知道她早上喜歡買門口的小籠蒸包。如果起的早了，會去吃馄饨。她不喜歡吃蔥，不喜歡吃香菜，不喜歡吃姜。她喜歡養多肉卻養一盆死一盆。

她周末的時候會去咖啡館看書。

一點一滴，塑造出一個全新的、完整的任莜。

她好像變了，又似乎沒變。

文靜的金絲眼鏡一帶，是遮住了滿身的壞脾氣，卻遮不住那個喜歡的她。

他輾轉反側、夙夜難眠，終于在局裏有人問他想要找個什麽樣的女朋友時，裝作不經意的透露了“女教師比較好。”這件事。

随後便有了他和任莜的第一次見面。

看似簡單的重逢，藏着數不清的兜兜轉轉，就像齒輪一般層層咬合，中途哪個節點出現錯誤，也就沒有了兩個人的現在。

霍行簡不由得生出幾分慶幸。

幸好，他來了江城。

幸好，她還在。

兩個人解開了心結，任莜輕輕靠在霍行簡的肩上，說：“那行吧，我就原諒你了。但是你以後不管去哪，都要跟我說一聲。不許無緣無故失蹤，要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霍行簡沉吟一下，說：“我有時候會外出辦案子，期間可能不方便打電話，但我會跟提前你說一聲。還有…”

他停了停，故作不經意的看了任莜一眼：“我會定期回海市做心理評估，評估期間手機上交。去之前我也會跟你說一聲。”

橫在兩個人之間問題解決了，任莜看這個男朋友怎麽看怎麽順眼。

長的好看，霍行簡始終一頭短發，五官深邃硬朗，就是穿個普通的T恤都跟電視上的明星，走在路上回頭率100％。

他不愛說話，但不管她什麽時候回頭，總能看到他追随的目光。他會為她做喜歡吃的飯，養她的多肉。

明明才認識沒多長時間，相處的時間也不長，卻很和諧的融入了她的生活。

兩個人工作都忙，又都不是膩歪的人，往往一天發不了一個信息，打不了一個電話。

可是只要霍行簡有空，早晚都會接送她，兩個人偶爾還會逛逛超市，買點菜放在冰箱裏，好想直接跳過戀愛到了新婚，沒有洶湧的炙熱，卻每天都甜的冒泡。

離高考還有一個星期，任莜也越發緊張，仿佛自己也要參加高考一般，大腦皮層一直處于亢奮的狀态，各種題型來回閃爍，到淩晨三點多才勉強睡下。

霍行簡外出了三天，一回來就看見女朋友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寶貝兒，你這不會是想我想的吧。”霍行簡看着她眼下的青黑，不自覺的皺緊了眉頭。

任莜皮膚白皙、毫無瑕疵，像上好的骨瓷，襯得的兩抹青色觸目驚心。

連續幾天的睡眠不足，任莜靈魂仿佛出竅了一半，反應慢了半拍：“啊！你回來了！快高考了，我有點緊張。”

霍行簡擰眉，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眼下，語氣中帶了幾分心疼：“又不是你參加高考，你緊張什麽？”

眼下正在校園裏，不少學生還沒走，見兩個人在校門口親親熱熱不禁看了過來。

任莜輕輕拉下霍行簡的手，撒嬌似的握着晃晃：“好了，回家再說。”

霍行簡打開車門讓她上車，調好空調，發動車子。

他的車子上沒有香水，一股幹燥的近乎陽光的味道，清爽、好聞。他打開了cd，一首悠揚的民謠歌曲飄了出來。

任莜靠在椅背上，接到兩邊的霓虹慢慢後退，她看着霍行簡開車的側臉，一直緊繃的心弦忽然間松了下來，許久未來的困意慢慢蔓延上來。

她打了個哈欠，抱着書包，嘟嘟囔囔的說：“我的壓力真的很大啊！四班是出了名的重點班，人家孔老師交給我的時候剛剛一模結束，當時的成績是全市第一，不能在我手裏呆了半年，就滑下去了啊！”

霍行簡笑笑，溫柔的揉揉她的腦袋：“不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凡事盡力即可。”

頭發被他揉亂打在臉上癢癢的，任莜推開他的手，不耐煩的說：“專心開車。道理我都懂，我也已經盡力了啊！但是還是忍不住緊張，根本控制不了啊！”

“這就是知道和做到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啊！”任莜嘆口氣。

霍行簡停下車，拉着她往家走：“行了，小哲學家別感慨了。我看你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才會這樣。一會兒我帶着你跑會步，就好了。”

“啊！我不跑！”任莜立刻清醒：“出一身汗，煩死了。”

可惜，在霍行簡面前，任莜的一切拒絕都是無言。

霍行簡拉着任莜回了家，從她衣櫥裏找了身運動裝遞給她，又找了雙鞋站在一邊兒，看着半躺在沙發上閉眼裝死的任莜，挑眉笑笑：“莜莜寶貝兒，你這是在邀請我幫你換衣服嗎？你知道的，我是十分樂意的。”

任莜一動不動，仿佛睡着了。

霍行簡低聲笑笑，俯下身子輕輕湊過去，看着她的睫毛微微顫抖，輕輕出了口氣。

任莜抖的更厲害了，卻仍舊緊緊閉緊眼睛，不肯睜開。

霍行簡定定看着她，女孩一頭黑發淩亂鋪在乳白色的沙發上，皮膚白的仿佛在發光，黑與白産生驚心動魄的對比。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臉上，飽滿的額頭、蝴蝶般輕顫的睫毛、挺直小巧的鼻梁，然後是微微咬緊的粉色的嘴唇。

任莜不知道怎麽是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她本來是想着假裝睡着，霍行簡自覺沒勁就乖乖回家了，沒想他不按理出牌，居然堂而皇之的對她動起手腳來。

任莜又羞又氣，想要睜眼又覺得好像認輸一般，糾結的功夫，霍行簡已經把手伸到了她的嘴唇上。

任莜：“……”

任莜還沒有過這種感覺，全身的神經好像都集中在了嘴巴上，随着他的輕輕撫摸，過電般傳至全身，皮膚酥麻發軟。

任莜全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本能的覺得不妙，睜開眼睛剛要認輸，卻感覺一個陰影壓了下來。

腦子裏仿佛有顆炸彈爆炸了，瞬間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心跳一下接一下的跳動，血液慢慢流向全身，感覺漸漸複蘇。

她睜着眼睛，看見霍行簡放大後仍然毫無瑕疵的臉出現在一公分處。

他微微閉着眼睛，睫毛仿佛能觸碰到她的，呼吸輕輕噴灑在鼻間，唇上有一種幹燥柔軟的觸感。

她這是被親了？

任莜瞬間胸口發悶、感覺要喘不過氣起來了。

霍行簡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她想說我認輸我要起來跑步，可是一張嘴，一條靈巧的舌頭伸了進來。

哄得一聲，她的靈魂完全脫離□□，整個人仿佛慢慢升到了半空，身下是柔軟的雲朵，靈魂仿佛都在戰栗。

仿佛一個世紀過去了，霍行簡終于松開了任莜。

他半跪在沙發上，兩只手捧着任莜的頭，拇指無意識的揉着她紅潤的嘴唇，聲音暗啞，讓人聽着就耳朵發麻：“寶貝兒，怎麽樣？”

任莜靈魂剛回歸□□，整個人還處在暈乎乎的狀态，她看着霍行簡的眼睛，漆黑發亮，好像瞬間又回到了漫天星光中。

“我覺得……”任莜咽了咽唾沫，感覺嘴上麻麻的，好像快沒有知覺了：“我想去跑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