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夜談？

夜談？

書房裏，兩人面對面坐着，陸向澤在和外公下象棋。

“你和橙子是同桌？”

“是的，從幼兒園起一直在一個班。”

“橙子經常去你家吃飯？”

“對，我經常邀請她去。”

“還給她補習功課？”

“嗯，我們倆互相學習。”

外公每一句都問在了點子上，陸向澤每一句也回答在了點上，即使是問句，但是正确答案似乎都掌握在他手裏邊。

但陸向澤內心的緊張感無人知曉，一邊想着棋，一邊還要應對他的問話。

挺好，這老陸頭把孫子教得挺好的。外公緊接着他的步伐，下了一步棋，“你爺爺身體還行吧！”

“嗯，一直都挺好，每天早上都會去散步，快走幾公裏。”

聽完了陸向澤的話，外公點頭。

“我猜就是，打電話的時候，這老家夥還有力氣跟我争論。看在他對我外孫女好的份上，我才不與他計較。”

陸向澤默不作聲，爺爺平日裏總是吐槽一個老友，看來就是陳之橙的外公了。

“謝謝你對我家外孫女這些年的照顧，你的事情，你爺爺打過電話給我了。你放心，我和你爺爺的恩怨，在醫生與患者之間，都是小事。”

“謝謝外公。”

“按道理說，這件事他應該親自來，而不是只是派一個小屁孩過來。”

“爺爺身體機能近些年來也衰落不少，舟車勞頓的，實在是不想看着爺爺受苦，所以我才提出自己過來。”

外公呵笑出聲，“暈車，我知道，老毛病了，每次和他坐車出遠門，在路上時，他總會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

陸向澤将一顆棋捏在手裏，看了很久，還是不知道下在哪裏。最終還是投降，又從棋盤拿起一顆棋子，将手中兩顆棋子都放在棋盤上。“外公，我輸了。”

“勝之不武，我一直在與你說話，讓你分心了。”

“一面聊天一面下棋，一心二用，我确實該好好學習這個技巧。”

“一心二用遠不如一心一用好。我這都是鬧着玩，你們年輕人心氣急，更是應該鍛煉耐心和恒心，而這恰恰需要一心一用。”他起身，拿起旁邊的扇子，“既然來了，就好好在鄉下放松心情，這鄉下的空氣養人，水也養人；你半年以來，什麽事都憋在心裏面，是很傷身體的。那天早上對你說的話，一定要放在心上。”

外公離開，陸向澤看着眼前這盤棋子，外公所說的話不就是在點着自己，自己剛才的下棋的時候落子太快，明明這盤自己不一定會輸，但光想着回外公的話，卻沒有看到棋盤上棋子的變化。

外婆的房間裏。

陳之橙知道了劉惠和老陳是一見鐘情，當時的老陳，還是一個窮小子，以外公和外婆的醫學世家背景是壓根看不上他的。

劉惠以為她們兩是嫌棄他窮。

可後來的她成為了母親，才知道當時父母的心境。

一個從小嬌養長大的女孩，要遠嫁而去，還是一個窮困的家庭。

在轟轟烈烈的愛情也會被生活磨平。

老陳也果然沒有與自己說謊，确實是他死乞白賴的追着劉惠女士。

兩人都是絕佳的外貌，互相一見鐘情實屬正常。

結果就是劉惠和外公吵架，與老陳私奔，遠嫁而去了。

一向視面子如命，自尊心極強的人，在十幾年的時間裏都倔強的沒有低頭，哪怕就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也沒有一個人說出口。

婚後，劉惠陪着老陳打下江山，老陳也承諾了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

所以，在陳之橙出生時，都是在陳老太太身邊長大，陳家親戚不多，自然是很少人幫襯，而老陳和劉惠女士忙着創業，根本就沒有時間打理家庭，更別說給陳之橙溫暖的家庭氛圍了，一直以來，家裏的餐桌都只有兩個人。

生活一直持續到了六歲時，生意好了，老陳便實現了自己的諾言，給劉惠，給這個家幸福無憂的生活。于是，請了保姆，劉惠便在家過起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無憂确實是無憂，但幸福似乎是苦澀的幸福。

她的生活也開始圍繞着陳之橙展開，但似乎，她并未如其她母親般的育兒方式。

感受到母愛的日子也就是那四五年，在自己上小學六年級開始，劉惠女士的重心從自己身上轉移到了老陳身上。

老陳事業匆忙，兩人的感情漸離漸遠，劉惠女士開始漸漸失去了安全感，愛情也在時間裏迎來了挑戰，劉惠女士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出軌了。

所以，便是老陳和劉惠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日子。

好勝心強，自尊心強的劉惠女士自然是不容許自己的選擇的婚姻，苦苦堅守的婚姻，違背了父母的婚姻，就是一場錯誤。

吵着吵着，便吵了一年又一年，陳之橙從最起始的害怕他們離婚，到習慣了兩人的吵架。

不過，老陳也是賊有原則，寧往死裏吵，但就是堅決不離，結婚證現在還鎖在他的保險箱裏呢。

于是，天有不測風雲，陳之銘的出現，成為了一條導火線。

氣得劉惠女士第一次吵架吵得回了娘家。

關上了外婆的時光相冊，第一次，完完整整的了解了自家爸爸媽媽的坎坷做作的愛情故事。

同時，地上，也多了幾人磕的兩斤的瓜子皮。

“我自幼讀書，被你外公外婆教育得很好，卻還是在這犯了傻。”劉惠喝了口茶。“二十多年的青春，我都不認識自己了。”她說這話時，眼裏邊泛着淚水，眼眶通紅。

自持心高氣傲，她十幾年沒有與父母見面，只是常常将東西寄回去給他們，告知他們自己過得很好。

陳之橙看着一向高傲的母親，如今變得溫柔了許多，但還是掩飾不住那眼中的疲憊感。

今晚是女生的夜談，四人今晚打算窩在一張小床上睡覺，洗完澡穿上舒服的睡衣爬上被子裏，靠在外婆旁邊，左邊一個陳之橙，右邊一個陳以，外婆拿着相冊正一一給陳之橙介紹着家人。

劉惠女士睡在她的旁邊，靜靜的聽着。

外婆指着這張全家福，“這是唯一一次，全家團圓的時候。”

陳之橙在這張照片看到了外婆的三個女兒，自己的兩個姑姑，以及自己還未見過真人的表哥。

“你小姑他們一家人，現在都在國外生活呢。”

而陳以表姐的父母，陳之橙的大姑和大姑父，早在陳以五歲時，出了車禍去世了。

相冊集裏面，還有陳之橙很多小時候的照片，一直到現在的照片，這本相冊都記錄有。

“你爸經常把你的照片傳給我看。”外婆說，這事連劉惠女士都不知道。

“外婆。”陳之橙柔聲喊了一句。

血緣關系就是如此神奇吧。才短短幾天相處的時間，陳之橙就很親近她。

後來，她才知道她身上一直帶着的長命鎖就是外公送給她的周歲禮物。

“你陳以表姐也是從小漂亮到大。”

陳以表姐長得很好看，清冷的氣質，最吸引人的還是她左眼下的淚痣。

陳之橙看了很久的相片。她在相冊上了解到了外公家的一切，了解到自己未曾知道的另一個家庭。

早上，冬日的早晨，風透入骨髓，冷得陳之橙打顫個不停。

她很是佩服外公，早早就去了醫藥堂坐診。

“等過了年，你陳以表姐今年就要參加高考了。”外婆說道。

劉惠女士語氣沉重，“之橙，聽見了嗎？你表姐今年要上大學了。”

陳之橙驚訝于自家母親的理解能力。

“反正，你要給我考上一個大學。”

陳之橙就是愛和劉惠女士唱反調，“如果我就是考不上呢？”

“那你就複讀，直到考上為止。不然，你要是混不好，家裏面是不會給你留飯吃的。”

“嗯，之橙，外婆不知道你的成績，但現在你是高中生了，學習對你目前來說，是最主要任務。”

陳之橙看着眼前妝容緊致的劉惠女士，多年以來，劉惠女士一直都是以淡妝示人。

劉惠女士是濃顏系美女，但自從陳之橙成年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母親化妝了。

“媽，我還沒有問過你，你和爸爸......”

“沒有離，這是我和你爸爸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情。”

“劉惠，孩子就是因為愛你們，所以才關心，有些事情還是要孩子知道比較好，免得她胡思亂想。”外婆勸解。

衆人側頭一聽，這是劉惠第一次說起她和老陳現如今的近況。

察覺到外婆的反應，陳之橙猜想，應該是他們問，但劉惠肯定給糊弄過去了。

畢竟她可是糊弄學大師。

“媽，那我的學習也是自己的事情，你也不要過問。”

她忍不住嘲諷兩句，“我不過問，免得氣得我心髒疼。”

“那個小孩，一直住在你們家。”外婆沉聲詢問。

陳之橙點了點頭。

“那小孩他母親呢？”

“媽，老陳不都跟你說清楚了嗎？橙子能知道什麽”

“劉惠女士，那你們為什麽不離？那你還回去嗎？”

一個接着一個問題，不知該回答哪一個。

“你就那麽想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

這句話，和老陳說的一模一樣，陳之橙感覺劉惠女士就是一個戀愛腦。

“不想。”

“嗯，以後呢，陳之銘就是你的弟弟了。”

“為什麽？他真的是我爸的私生子，你就一點都不委屈，要把他養在我們家。”

“不是，但是呢，他以後就是我們陳家的孩子。”她又突然認真了起來，“我和你爸呢？我們中間離婚過，然後他找了別的女人，然後懷孕了，但是呢，你老爸不知道，那女人又偷偷把孩子生了下來。你老爸呢，一直深愛着我，離不開我，所以我們倆就複婚了，一直到了現在，那女人養不起孩子了，所以把他丢給了你爸撫養。”

在場三人目瞪口呆。

她說的極其認真，陳之橙知道自家老媽和老爸一樣，經常胡說八道，不知道這是不是胡扯。

但如今，卻又是認認真真的語氣，她都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老陳說了，他沒有私生子，劉惠女士，你是不是愛情腦？”

“嗯，我是。”似是越解釋越不清，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外婆推她，“是不是又胡說八道了？”

“媽，我騙你幹嘛，他都登記在陳家戶口本了。”

“你們兩個，把結婚當做兒戲是吧，想離就離，想結就結，要是讓你爸知道了，你就跪吧。”

陳之橙捕捉到了重點，“外婆，我媽那麽大了，還被罰跪呢？”

“這不是亂說的嗎？當父母的氣急了就會說。”外婆到底還是給她留了臉面，劉惠回來的時候，過了一周的辛福生活之後，就被外公清賬罰跪了一小時。

在空氣好的鄉下生活裏，在寒假作業寫完的快樂中。

在慢生活的節奏裏，陳之橙睡得很好，每天都在享受着生活，她不去想這個雜亂的關系了，幾人嘴裏面也是沒有一句實話。

陸向澤的臉色和狀态也好了起來。

四點鐘，她想去接水喝。

那張椅子裏，陸向澤就坐在那。

她輕輕走了過去，坐在了另一張椅子上。陸向澤沒有叫自己，而是看着天上的星空，鄉下的天空除了可以看到月亮，還可以看到天上的星空。

陸向澤夢游了，陳之橙發現陸向澤現如今不僅失眠，還夢游了。

她輕輕說了一句，“陸向澤，以後有什麽想說的，請第一個告訴我。”

一直等到他走回房間了，陳之橙才回到自己房間睡覺。

翌日。

陳之橙把藥端給了他，“外公給熬的，說是給我們用腦過度補的，我和陳以表姐都喝了。”

陸向澤沒有懷疑就直接接了過去，一口喝完。

一連補了好幾天，今天，陸向澤在寫習題時，卻發現鼻子流血了。

他找到了外公，給紮了兩針便将血給止住了。

外公查看了藥罐子的藥材，“陳以呢，叫她過來。”

陳以表姐配制的藥方裏，是陳之橙熬制的，陳以叮囑過其中一味藥不能同一時間放置。但今天她忘記了。

于是，陳以和陳之橙被外公拎進書房裏狠狠教訓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