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宴少的土味情話郁檸的耳朵軟乎乎的

第06章 宴少的土味情話郁檸的耳朵軟乎乎的

和宴溪不同,那一晚郁檸睡得非常好。

上輩子的郁檸沉迷工作,根本沒有時間、也不願意稍微享受一下生活,被子枕頭這種必需品也都是随便對付。昨晚他躺到宴溪的枕頭上時,第一反應是“這枕頭好軟好舒服”,之後便開始眼皮打架。宴溪說的那些話他迷迷糊糊聽了七八成,重點內容左耳進右耳出,只在腦海裏留了個淺淺的印象。

睜開眼睛時,郁檸習慣性地先伸了個懶腰——

不過這手沒伸出去。他的手腕被反壓在床上,緊接着,頭頂傳來一句咬牙切齒的話。

“郁檸,你這睡相,我真是開了眼了。”

郁檸揉揉眼睛,趕緊從床上爬起來,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一不小心在宴溪卧室睡着了。

他誠懇地說:“你的枕頭好舒服,可以借我用用嗎?”

宴溪:“那我用什麽?”

“你買個新的,或者你給我買一個新的。”

“……”宴溪眯着眼睛,語帶威脅,“你為什麽自己不買?你都日薪一萬了。”

郁檸有點着急,“日薪一萬跟這個沒有關系。你包我吃住的,枕頭算在‘住’裏面。”

他生怕宴溪聽不懂,又強調了一遍,“跟日薪沒有關系的!”

宴溪不想聽他強詞奪理,翻身下了床準備去上班,留郁檸一個人在這裏胡說八道算了。

他脫下睡衣,換上日常上班時穿的襯衫,又在心裏為昨晚自己糟糕透頂的睡眠默哀。

郁檸本來還在憂心,正想着趕緊和宴溪确認一下,今天是不是就能拿到那50%的薪水,此時擡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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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便被眼前的模樣震驚到說不出話。

宴溪手臂起落間露出一片脊背,上面遍布數道交錯的傷疤。那疤痕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了,顏色已經變成了淺褐色,蜈蚣一樣爬在宴溪結實的後背上。

*

宴溪不和別人一起生活,也看不到背後的傷口多麽猙獰,就連當初受傷時都未必多麽放在心上,更何況是現在。

他同往常一樣穿好衣服,只是這次還沒來得及扣好扣子,脖頸裏忽然鑽進了一只柔軟溫暖的手。

他回頭一看,郁檸把兩條腿墊在屁股下面,正跪坐在床上,仰着頭一臉擔憂地看着他。

“你以前受過很多傷嗎?”郁檸臉上的關心不似作假,“怎麽會有這麽多舊傷痕?”

那手指隔着襯衫的布料,虛虛碰着他的背。宴溪垂下視線看了看,不怎麽在意地說:“啊,以前的傷。”

然後他伸手攥住郁檸的手腕,讓他離開了自己的背。

……他不是很理解,這種陳年舊傷,為什麽會引起郁檸的關注,甚至,那人的表情算得上是關切。

宴溪難得地竟有了些不自在的情緒,他匆匆扣好扣子走向卧室的出口,在離開前卻又沒忍住,回頭看了看。

郁檸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扭頭看着他,明明睡意還未完全消散,表情卻能看出關心。

宴溪清了清嗓子,移開了視線,說:“銀行卡號多少?給你錢。”

郁檸抿着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惬意的笑容。

他連忙點頭,小聲說:“好哦!我等下去辦一張銀行卡!”

緊接着,郁檸又跳下床,用兩根手指比了一個小愛心,笑得見牙不見眼。

“宴溪男菩薩,宴溪大好人!”

宴溪:“……”

他受不了似的,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去公司的路上,司機問他今晚是回別墅,還是回拳擊場。

宴溪想了很久,他扭頭看了看窗外,腦海裏不知為何又浮現出了郁檸關切的表情,和……

那只手覆在自己背上的觸感。

受傷時都沒有多疼的傷口,安靜了這麽多年的傷痕,此刻竟忽然有了存在感。宴溪無法形容那感覺是痛還是癢,只知道就算把後背用力抵住座椅,也依然無法忽視那裏傳來的奇異感覺。

過了許久,他開口回答司機:“去拳擊場。”

“好。”

司機有點失望。本以為這幾天下來宴少終于想通了——哪有人放着豪華的大別墅不住,偏要睡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呢?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還要回去……

“……我去拿點東西,之後再回別墅。”宴溪頓了頓,又說。

“哦,嗯?哦!”司機應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他從後視鏡看着宴少,又“哦”了好幾遍。

宴溪:“……”

怎麽感覺自從郁檸來了之後,自己身邊的人都不太正常了。

*

另一邊,郁檸正開心走在去銀行的路上。

他還沒有銀行卡,為了順利拿到那50%的薪水,他今天就必須辦一張新的卡。

郁檸不舍得打車,選擇坐地鐵出行。

五月初的太陽已經有些毒辣了,他把兩只手疊在一起,用手背搭了一個小三角罩在額頭上,還是被陽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他被曬得受不了,小跑兩步進了銀行。

雖說是工作日,來銀行辦業務的人也依然很多。好在個人儲蓄卡可以在機器自助辦理,他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很快辦好了卡片。前後不到十分鐘,郁檸就辦好了新卡準備離開。

“哎呀,來這裏的路程都比辦卡的時間長。”郁檸自言自語感慨道。

幫他辦卡的工作人員是個年輕的小姐姐,聽到這話噗嗤一聲笑了,快走兩步去櫃臺拿了一個小扇子給他,順便再推銷一下銀行熱賣的理財産品。

郁檸剛好很感興趣,極為認真地聽她說着。

大堂裏辦業務的人絡繹不絕,幾乎每分鐘都會響起叫號的提示。

工作人員正講解到某款理財産品的收益率和提取方式時,有個中年男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徑直走向櫃臺辦理業務。

郁檸用餘光瞥見,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熟悉。

他悵然地擡頭追尋那人的身影,又不小心打落了印着理財産品簡介的單子。

他趕緊低下頭去撿,再擡起頭時,剛才那個中年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也是奇怪,這銀行就這麽大,就算人再多,也不至于一瞬之間就不見人影。

郁檸無心再聽女孩的講解,糊弄般地揮了揮手,眼睛四處尋找着,試圖再看一眼那個熟悉的背影。

他覺得剛才從他身邊走過的人,很像他的父親。

又在原地茫然了幾分鐘後,郁檸終于确定,自己應該是看錯了——書裏并不會對他一個小炮灰做詳細設定,從穿過來到現在,沒有任何一位“家人”來找過他。

至于他真正的父母……

大概以為他死了吧。

一直以來都不願深思的事情從心底冒了頭。

郁檸一家三口感情很好,雖然家裏很窮,但日子過得依然幸福。

他們是最好的父母,郁檸确信。

自己突然從原先生活的世界離開,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再見他們一次呀。

郁檸垂頭喪氣地離開銀行,連宴溪打錢的提示都不能讓他開心起來了。

郁檸離開後不久,銀行櫃員專用的通道裏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

這男人看上去至少有30歲了,可不知怎的,一張嘴露出笑容時,臉上居然帶着幾分傻氣。

他兩手抓住帶他出來的櫃員,激動地晃着他的手,說:“謝謝你啊老師!”

那男櫃員為難地掰開他,說:“不謝不謝,是我們的問題,外面的打印機壞了都沒人知道,是我們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

“嘿嘿,沒事!”中年男人樂呵呵地說,“我還以為是我弄壞了!”

他動作太大了,一個沒留神,夾在腋下的那兩張剛剛複印好的紙張掉了出來。

男人彎腰撿起——

那是一張身份證複印件。

照片裏的男人笑得依然很蠢,兩鬓的頭發帶着一點自來卷。

這時,銀行大廳又想起了叫號的通知:“請50號到1號窗口辦理業務。”

男人興沖沖走過去,大聲說:“來了來了,我是50號,50號在這裏!”

他露着一口大白牙坐到櫃臺前,說:“50號是我,我是郁松禮!”

*

別墅裏,郁檸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發愣,連王阿姨叫他吃飯都沒聽到。

他還在想下午在銀行裏見到卻又找不到的那個人。

他不可能是父親,郁檸知道的,只是那個身影太過熟悉,郁檸的心實在無法平靜。

他的父母,真的是很好很好的父母。

其實,郁檸還小的時候,郁家并不算貧窮。

轉折發生在郁檸上初中時。他天真的父親把畢生積蓄存進了一個看似靠譜的代理機構中,前幾年的時候收益很猛,也完全沒有出事的跡象,然而就在父親準備将錢全部取出時,這個代理機構暴雷跑路了。

夫妻倆前半生的積蓄,一夜之間,沒了。

一家三口自此過上窮得叮當響的生活。

家人之間的感情并未因此受到影響,可郁檸的心裏此後對貧窮産生了極大的恐懼。

剛一畢業就找了份長期加班但高薪的工作,只是沒想到……

“想什麽呢?”

郁檸突然眼前一黑——

衛衣的帽子被人掀起來蓋在頭上了。

他拽下帽子一看,哦,金主爸爸回來了。

“您!回!家!啦!”郁檸從沙發上跳起來,調整好表情歡呼着迎接。

宴溪:“……你好好說話。”

郁檸笑成了一朵花。他把手機的短信界面調出來給宴溪看收款提醒,然後殷勤地捏捏宴溪的肩膀,說:“宴溪活菩薩,宴溪大好人,宴溪你是我的神!”

宴溪受不了地推開他,“行了行了,吃飯。”

他一邊脫外套一邊往餐桌走去,還抱怨着郁檸:“王阿姨說叫你好幾遍你都不去,發什麽呆呢。”

一回頭剛好看到郁檸微妙的表情變化。他收起了剛剛帶着點讨好的笑容,臉上的表情居然是自己沒見過的惆悵和失落。而在發現自己的目光時,那點不愉快又奇跡般地立刻消失了。

郁檸又換上了最常見的、溫暖的笑容。

他跑着來到宴溪身邊,還是那副甜乎乎的語調,誇張地說:“我沒聽到啊!我耳朵不好!”

宴溪頗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拉開一個椅子把人抓過來按在上面。

郁檸不解地坐好,仰頭問道:“幹什麽呀?你好粗魯。”

宴溪冷笑,“活菩薩不能粗魯嗎?沒人規定吧。”

他用左手按住郁檸的肩膀,右手薅住他的耳朵輕輕一轉——

郁檸的耳朵軟乎乎的,他沒有因為這樣的動作感覺疼痛,只是有點奇怪。

正要開口詢問時,宴溪木着臉開了口。

“開心開關,on。”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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