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06

chapter 06

周六日，宋聿禮不定鬧鐘，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

起來的時候身邊的床單依舊沒有溫度，他不禁暗想，喻聞鄰該不會又去做飯了吧？

他拿起一旁的浴袍穿上，随意系上腰間系帶，拉開了卧室門。

喻聞鄰就坐在他昨天坐的沙發上，枕着身後的靠墊，雙眼輕阖。

聽到他出來的動靜，喻聞鄰睜眼朝他看過來，聲音裏帶着濃濃的疲倦：“你醒了？你先去洗漱，我現在點早餐。”

他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見，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看起來像霜打的茄子般，無精打采的。

宋聿禮隐隐猜出：“你該不會……是一宿沒睡吧？”

“沒，我眯了會兒。”喻聞鄰的嗓音很幹啞，他坐起身擰開面前的礦泉水瓶，一口氣灌了小半瓶。

他身前的茶幾上還放着兩罐沒打開的啤酒，約摸是昨晚受了刺激，宋聿禮拿不準他最後究竟喝了多少。

注意到他的目光，喻聞鄰垂眸，認真跟他解釋：“我沒喝酒，昨晚我把它們拿出來後，覺得我現在應該是不能喝的，懶得動就沒放回去。”

喻聞鄰的頭發有些許淩亂，面容輪廓利落鋒利，英氣的眉宇間若有似無的流露出一絲憂郁，看得宋聿禮多少有點不忍心。

他走過去，緊挨喻聞鄰坐下，順手給他理了理腦袋上支楞的碎發，語氣柔軟：“我不介意這個，你也別放在心上了，我們可以談精神戀愛，柏拉圖式愛情，好不好？”

喻聞鄰有氣無力地答應了一聲，精神萎靡，還是打不起什麽精神來。

宋聿禮站起身，說：“我去洗漱了，你也去收拾收拾，一會吃完早飯你好好睡一覺。”

喻聞鄰伸手環抱住宋聿禮的腰，雙手箍緊，把腦袋埋在他懷裏，模樣沮喪頹廢，跟昨晚那個意氣飛揚的樣子反差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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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乖，我又不嫌棄你，別沮喪了，好不好？”宋聿禮撫摸着他的後腦，繼續輕聲哄他：“你先去洗漱，等會我們一起吃飯。”

“嗯。”喻聞鄰悶乎乎地答應下來。

宋聿禮剛轉過身，忽然聽見喻聞鄰叫了聲“老公”，他回過頭，就見喻聞鄰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情意綿綿，語氣也十分正經：“老公，你對我真好。”

宋聿禮挑了下眉，破天荒地感覺到了一絲心虛的滋味。

他悠悠然道：“應該的。”

喻聞鄰買的早餐還是他們之前吃的那家，拆包裝時宋聿禮發現：“你怎麽買了兩份皮蛋瘦肉粥？是不是他們送錯了？”

喻聞鄰臉上的水都沒擦幹，他走過來瞥了眼，說：“沒送錯，我就是想嘗嘗你的口味。以前都是你照顧我，我這麽大個人了居然還能吃錯藥，給你平白無故添了麻煩，以後就換我來照顧你吧。”

這搞得宋聿禮更是于心不忍了：“好啦，這怎麽能叫添麻煩呢？咱倆都結婚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寶貝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吃完飯我再陪你睡會兒，好不好？”

“好。”喻聞鄰心裏舒服了，他湊過去，宋聿禮主動親了親他的嘴唇，成功把喻聞鄰哄好了。

飯後，喻聞鄰并沒直接去睡覺，而是回到自己卧室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書桌，矮櫃，衣櫃……

他來回翻了個遍，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

宋聿禮見他開始翻找摞在一起的研究報告，當他是有什麽正事，于是就問了一嘴：“你在找什麽？”

“我的體檢報告放哪兒去了？”喻聞鄰停下手裏的動作，望向宋聿禮，眼巴巴等着他的答案。

宋聿禮倚着門框，雙手抱臂慢悠悠地反問一句，“這個你也沒跟我說過啊？”

也是，事關自己的面子，沒有哪個男人會把這種東西給愛人看。他也不例外，喻聞鄰覺得自己真是暈糊塗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把文件放好，擡腳走向書房。

宋聿禮在原地思索一瞬，還是跟了過去。主要也是喻聞鄰好糊弄，不用費什麽力氣，就能把他唬住。

兩人的書房在他們卧室中間，連着客廳的陽臺，視野非常好。

屋子将近有二十來平，三面牆壁都裝了落地書櫃，正中間的桌子上還有兩人沒看完的書，喻聞鄰還找出了他之前記的資料。

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把那種羞于啓齒的事情跟專業書籍放在一起，來書房是因為他恍惚想起這裏有一個保險櫃。

應該是了，這種事可不就得捂得嚴嚴實實嗎？

喻聞鄰蹲下身子，摁亮了保險櫃的電子屏幕，顯示屏上的虛線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八位數？！”

“八位數的密碼我能設什麽？”他求助地看向宋聿禮。

可惜後者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這個你也沒跟我說過。”

喻聞鄰腦子空空如也，什麽也想不起來：“會不會是你的生日加我的生日？”

宋聿禮一言難盡地望着他，怎麽說起密碼你就想起生日？不會覺得安全性太低了嗎？

喻聞鄰猶豫着輸了一遍，果然，冰冷的電子音無情打破了他的幻想。

“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你想想其他的，生日這種太簡單了，拿來做保險櫃的密碼不太安全。”宋聿禮坐在他身後的小沙發上，一點也不意外地說着。

喻聞鄰搖搖頭，語氣略顯不痛快：“有什麽不安全的？這裏就我們兩個人，哪裏需要複雜密碼了？”

說完，他轉過頭，用異常嚴肅的口吻問宋聿禮：“你覺得會不會還是咱倆的結婚紀念日？”

“……那你試試。”宋聿禮也摸不準以前的喻聞鄰腦回路。

那句電子音第二次響起：“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還能是什麽呢？”銀行卡和手機軟件的支付密碼都是六位數，八位數的密碼，喻聞鄰是真的沒有一點頭緒。

“你覺得你會在保險櫃裏放些什麽？密碼可能會跟你放的東西有關吧。”宋聿禮循循善誘，話裏倒是多了幾分認真。

“我覺得……”喻聞鄰茫然地回視着他，眼神清透：“我的體檢報告就在這裏面。”

宋聿禮無話可說。

保險櫃裏放體檢報告，這是小偷看了都會無語的程度吧？

“那你覺得密碼會是什麽？你的生日？”宋聿禮語氣平緩，尾音略揚，帶着點點笑腔。

他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的，但喻聞鄰卻是茅塞頓開，有了新思路：“對啊，說不定是我的生日呢？”

宋聿禮眼睜睜看着他摁下數字按鍵，前四位……等等，什麽情況？

他在心裏暗暗計算了下，喻聞鄰輸的是自己十八歲的生日。

“密碼正确。”保險櫃櫃門應聲打開。

此情此景，讓宋聿禮很難不想起昨天他用喻聞鄰手機結賬的那一幕。

喻聞鄰蹲下的身子把保險櫃完全遮擋住，宋聿禮看不見裏面都放了些什麽東西，只瞧見喻聞鄰拿了一沓厚厚的A4紙出來，估計是他的一些研究成果。

喻聞鄰沒起身，就蹲在那裏翻找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

“奇怪，難道我也沒放這裏面嗎？”那還能放哪兒？

喻聞鄰轉身去問宋聿禮：“老公，我們家還有其他保險櫃嗎？”

宋聿禮淡定否認：“沒有。”

“怎麽會沒有呢？”喻聞鄰就勢坐在了地毯上，怎麽想也想不出家裏還有哪裏能藏體檢報告單了。

宋聿禮眼尖，瞅見保險櫃下層有一本相簿，好奇心驅使他站起身走了過去，故作疑問道：“這是什麽呀？”

“啊，應該是我的什麽其他寶貝吧。”不珍貴的話，喻聞鄰覺得自己也不會把它放在保險櫃裏。

喻聞鄰拿起來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他和宋聿禮婚禮上的照片。

他不由得驚喜道：“是我們的合影哎。”

宋聿禮接過相簿，照片拍的是喻聞鄰給他戴戒指的時候，兩人的目光一同彙聚在那枚小小的戒指上，似有若無的虔誠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目光順着照片裏的戒指落到實處，不禁想起了自己戒指內圈的字母，Y。

下一秒，他又看向喻聞鄰的左手，昨天沒找着的婚戒此時就戴在他的無名指上，他盯了兩秒，還是道：“你把戒指摘了，我看一下。”

“跟你的是一樣的哦。”喻聞鄰當他不信，還額外解釋了一下。

喻聞鄰的銀色戒指內圈，明晰的字母直達眼底，正是他說過的，S。

宋聿禮拿着看了好一會兒，才把戒指遞給他。

喻聞鄰沒接，而是朝他伸直了手。宋聿禮了然一笑，一手握着喻聞鄰的手心，一手輕輕給他戴上兩人的婚戒。

兩人都沒說話，但這一刻，戒指好像将他們的心聲連接在一起，目光交錯時拉扯出的情絲在空氣中無限拉長生長。

喻聞鄰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下宋聿禮額頭，伸長手臂環住他的腰，順着這股力道，宋聿禮自然地倒在喻聞鄰的懷裏。

凝視着那雙深邃的眸，他擡頭親了下喻聞鄰的唇，沒有深入，只碰一下就離開，接着就轉身靠着他的胸膛，沒骨頭似的倚着喻聞鄰，往後翻了頁相簿。

喻聞鄰按在宋聿禮腰上的手緊了緊，不依不饒地側過頭，準備再親一下他臉頰。湊過去的那一瞬間，宋聿禮往後轉過頭，雙唇緊密相貼，宋聿禮清楚看見了喻聞鄰眼底的驚愕，喻聞鄰也清楚看見了宋聿禮眼底未盡的笑意。

相簿上依然是兩人婚禮上拍攝的照片，第二張放的是宋聿禮給喻聞鄰戴戒指的那一剎，第三張是他們親吻的那一剎，第四張、第五張……

一連翻了九張，都是他們結婚那會兒的照片。

再往下，第十張“照片”讓宋聿禮愣住了。

那是一張裁剪後的素描紙，畫的是他，但畫像上的‘宋聿禮’明顯比現在的自己要年輕稚嫩一些。

喻聞鄰特別來勁兒，興致勃勃地問道：“宋老師，我畫的怎麽樣呀？點評一下呗。”

宋聿禮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湊合吧，勉強算你及格。”

喻聞鄰很高興，驕傲之情溢于言表：“那就說明我畫的很好。”

宋聿禮不予置評，總歸是沒否認。

倘若站在專業角度來看，這張畫筆觸并不算成熟，部分細節沒有處理到位，明暗方面也有待加強。但喻聞鄰并不是他的學生，他也不是喻聞鄰的老師，于他而言，這張畫是喻聞鄰的心意，更是他們兩人之間，沒能說出口的那些情愫。

如果不是喻聞鄰失憶，他有沒有機會知道這些……宋聿禮也不敢斷言。

他輕輕合上相簿，閉上眼睛放松地靠在喻聞鄰懷裏。

他在想這張畫。

在想這張畫是喻聞鄰什麽時候畫的。

他和喻聞鄰，大學一個在E國，一個在M國，他學的是油畫，喻聞鄰是植物學專業，兩人經朋友介紹認識以前，并沒有任何交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