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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洛璇聞言轉過身來，卻見一位着一身靛紅色綢裙的婦人此刻正略帶一絲驚喜的望着她。體型微胖，看着她的一雙眼睛閃着光，面容略顯谄媚。

見幾人回過身來，微微福了福身，便上前道：“親家，咱們可是許久未見了，瞧瞧，璇兒如今出落得這般水靈。”

她身旁還站着唐瑾瑜，洛璇見他面色躲閃，此刻略有些局促。

洛璇略一思量，就明白這婦人乃是唐瑾瑜的繼母陳氏。

也不怪她乍一看沒認出，唐瑾瑜與這位繼母母子關系淡薄，陳氏入唐家許多年了，早些年總是打着親家的名號登侯府的門，不過這位繼母同修撰家家風極不一致，對着侯府一味地讨巧賣乖，漸漸地，林氏也很不喜她。她便來的少了，到近幾年，逢年過節兩家就算有所來往，也都是唐瑾瑜代替她上門。

也不怪乎林氏不喜歡她，就比如現在，同為官眷，即便是唐家沒有爵位，陳氏也不必向林氏行禮，可她一口一個親家叫的親熱，卻還偏偏要作輯，弄得洛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連洛晁也撇開了眼去。

林氏向來是不願意理她的，但是此時人多，也不好故作不理會，好歹還要考慮孩子的面子。她便起了身，道：“陳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客氣，同為官眷，我受不得夫人的禮。”

陳氏卻絲毫沒有悟出林氏的不快，繼續道：“親家怎麽還一口一個夫人的，許久不見，咱們兩家反倒生分了。”

林氏已是帶了薄怒了：“夫人可莫要一口一個親家，咱們孩子可還未定親呢，傳出去叫人笑話沒有規矩。”

這就是實打實地煩了陳氏了。洛璇側了側眼，果然看見唐瑾瑜的臉色白了白。

洛璇覺得自己有一點揣摩到唐瑾瑜的心理了，這位原着裏一身挂的男主，其實就是一個因為家世而有一點點自卑的小男孩。林氏剛剛的話其實沒有瞧不上唐家的意思，但是唐瑾瑜很明顯是受挫了。

洛璇微微嘆了口氣，她自問無法拯救敏感自卑小男孩的內心，更何況這自卑的來源一半是因為自己。這種時候她不開口應該會好更多。

只是這樣一來，她借助唐瑾瑜來實現換座位的想法就泡湯了。

正沉思間，陳氏又拉了她的手，左看右看，一臉的笑容：“哎呀，看看璇兒出落的，多麽水靈。說不得啊，是我們瑾瑜高攀了……”

“母親。”唐瑾瑜耳後泛紅，下意識地看向洛璇，有些怕她怪他這個繼母不識禮數。見她面色如常，略微松了口氣，道：“母親，我們落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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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一副嫌他不争氣的樣子，左右看了看，瞧見侯府的坐席還空着一張桌子，便道：“瑾瑜，你是侯府的女婿，何必同我們坐到後面去，你就坐這兒吧。”

宮宴上座位安排，皆是長輩列于前席，小輩兒在後面列坐，唐瑾瑜坐在哪裏其實也不算顯着，只是陳氏這副樣子實在讓人不喜。

洛璇寧願任務完不成得罪了反派，也不想看這位夫人的嘴臉，想也沒想就開口回絕了：“夫人，這不合規矩。”

“規矩也是人定的嘛。”

一道趾高氣昂的聲音從洛璇身後傳來，便是不回頭，她也能知道這是和雲郡主準備插一腳了。

她穿了一件嫣紅色并蒂海棠花的宮裙，似紗非紗，行步間帶着點點閃光輕盈靈動，繁複的鑲邊和褶皺都昭顯着這件裙子價值不菲。

和雲郡主瞥了一眼洛璇，淺碧色的波光軟紗，襯的盈盈細腰，身姿柔軟纖細，再看那張禍水般的臉，便似春日枝頭俏麗的花苞，亟待人采摘。

她暗暗咬了咬牙，心裏罵她妖精，打扮的這般勾魂攝魄。卻還是下意識地挺了挺胸，站定在她面前，将她向後擠了擠，接着道：“唐公子才名動京都，若只是因着出身，就要列下等座，豈不顯得我朝輕才而重權，本郡主看，這位夫人的提議就很好，就将唐公子的坐席列在侯府之下吧。”

說罷，她微微含笑，沖着唐瑾瑜垂首，一副嬌弱可人的模樣。

洛璇驚的一時沒有作出反應，只覺得這位郡主的想法很奇葩。她腦子動了動，想到，在這本以唐瑾瑜為主角的文裏，所有女性角色，都是可以為了和男主在一起而放棄一切的。

難道這位郡主也是如此？大動幹戈地開口要換座位，是為了讨唐瑾瑜歡心？

洛璇不自覺地醋了蹙眉，自己未意識到，卻是落在了唐瑾瑜的眼裏。他微微抿唇，有些開心又有些彷徨，她，不願意和自己坐在一起嗎？

一時衆人忙着換座位，陳氏又同林氏攀談了起來，洛晁看着煩心，幹脆拉着唐瑾瑜落了座。

洛璇也注意到了唐瑾瑜猶豫的神情，她有心試探和雲郡主，便悄悄湊近了一步，輕輕嘆息了一聲，道：“郡主這樣做，只怕要惹的唐公子不高興了。”

她作出委屈的神色，和雲郡主雖不愛看她這副神色，但她這話裏涉及唐瑾瑜，她便還是問道：“為何這麽說？”

洛璇側了側身，低聲道：“郡主有所不知，唐公子才華斐然，一向是視銀錢權勢如糞土的，今日同我府上一同入席，定要被人攀蔑說他巴着侯府了。郡主是欣賞唐公子才情才開口讓他列坐，可如此一來，郡主可能也要惹唐公子不喜了。”

洛璇這番話說的十分艱難，但卻揣摩了原書的設計，十分貼合原書裏人物的想法。

果然，她這話一說完，和雲郡主原本還有些懷疑的神色，立刻就變得苦惱了，也不管她和洛璇是不是有過過節，趕忙問道：“那怎麽辦，唐公子已經落座了。”

洛璇心下微喜，面上卻又十分苦惱般，道：“唐公子不願同侯府坐在一起，其實也只是不願意同我坐在一起惹人非議罷了……”她頓了頓，接着雙眸一亮，道：“不若這樣吧，郡主同我換座。一來，郡主和唐公子先前有過對詩之誼，唐公子也十分欽慕郡主的才華，二來，也可解了唐公子煩憂了。”

她說的誠懇，和雲郡主卻為難起來：“這……”

今日之宴席，明面上是皇上和皇後為北域世子接風洗塵，可實則暗裏的意思她也不是不懂，皇上有意将她許給北域和親。和雲多年來養在皇宮裏，心高氣傲，自然不願，可是這事皇上做了主，連太後也無可奈何。她沒見過北域世子，不知這人品行如何，是不是良婿。可是她卻很清楚自己不願嫁去北域，那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她若是吃了苦，只怕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和雲很清楚，今日若是改變不了陛下的想法，她除非死了，否則不得不嫁。

她心裏倒是從沒想過北域會回了這門親事，在和雲的認知裏，北域不過是一個小藩國，她堂堂一個郡主，嫁過去就是下嫁，那北域世子當面定要千恩萬謝的。

想到此她不由得氣悶，一個藩國而已，世家有的是合适的女子，何以就要她堂堂郡主下嫁？

她瞥了洛璇一眼，心頭突然冒出一個主意。

若是洛璇嫁過去呢？她想，洛璇那樣貌美，那北域世子想來也不會拒絕吧。

想到此，她又思量了一下洛璇的提議，瞬間覺得心頭明朗了，略作一絲猶豫，便道：“你既有難處，本郡主也不是不能幫的。”

洛璇不知她做了什麽思量，見她松口，便道：“既如此，還麻煩郡主同禮官提一提，免得上面怪罪。”

和雲也不是真傻的，自然知道同禮官說是沒用的，禮官是受了皇後娘娘的指示，全力将今日這場“相親宴”進行到底的。她只有去求太後，仗着太後疼她。

洛璇自然也是有這層思量，随意換座是對天家不敬，男主角他有挂在身自然不怕，但是她就只能借助和雲郡主了。

離宴席開始還有一會兒，洛璇坐在自己的席面上四下觀察，此刻來的都是普通官眷，幾位宴席上的“主角”都還沒到。

和雲郡主不多時就去而複返，看她一臉喜色，便知成了。

洛璇喜笑顏開，她不知道和雲郡主還有別的想法，只心裏覺得，想不到男主角這麽好用，和雲郡主為了唐瑾瑜能去求的太後開金口。

她下意識側頭看向唐瑾瑜，卻巧，他也正看着她，見她轉頭，一時有些躲閃，拿起面前的酒樽飲了一口。

洛璇臉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見他飲酒，便順手刷了波好感度，道：“唐公子，空腹飲酒傷身，先食些點心吧。”

她面容俏麗，彎彎的狐貍眼看着他，只覺得勾人心魄。唐瑾瑜無端地想到了話本子裏勾魂攝魄的女妖，不自在地側開了臉，低低“嗯”了一聲。

洛璇想趁着和雲郡主過來前再多說兩句，卻見唐瑾瑜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她不知哪裏又惹了這位男主角，便幹脆也閉了嘴。

和雲郡主幾步走過來，洛璇簡單同林氏解釋了一聲，只說和雲郡主要同她交換座位，兩人便各自落座了。

只是洛璇起身時卻沒注意到唐瑾瑜的目光，她只聽見腦海中“滴”地一聲，以為系統要上線了，下意識一怔，那聲音卻随之消失了。

一時殿內寂靜，洛璇也沒多想，随着衆人朝殿門處望去，只見兩道身影邁入殿中。

一人清隽肆意，着一身金色軟綢長衫，腕口及胸前繡了金蟒出雲的圖案，朗月英姿，照舊束成馬尾，持一柄折扇，行步間從容坦蕩，面容和煦卻清貴逼人。

另一人穩重謙和，同樣着了一身金色繡蟒紋長衫，就是當朝太子徐或了。原着裏徐或的存在感極低，到結局時皇上還沒有身體不好的意思，因而這位太子也只是個虛銜。

不知這兩人撞衫是故意還是巧合，總之，效果達到了，他二人邁入殿中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楚攸寧一踏進來，便看到了洛璇，原也不是他故意，只是洛璇的容貌在大殿中實在是無人能比拟，讓人随意掃視間也能将目光停留住。

他看見了，徐或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光注意到了，還注意到了楚攸寧看她的目光。

卻見那女子幾步走到了原本給和雲郡主設的座位處坐下了，那位置便是挨着楚攸寧的。

徐或微微皺眉，一時有些懷疑是不是父皇和母後改了心思，他側頭，下面的小厮得了令，便出去詢問了。

轉過身，他微笑道：“世子，落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