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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一張被塗成草莽大漢的臉終于現出了它本來的面目,洛璇左右照了照,還有點心疼,這個妝很難畫的,她着實好一頓折騰才出的門,卻被楚攸寧這個家夥搞砸了。
楚攸寧看着她,卻終于覺得舒坦了,剛剛總覺得自己是在同一個中年不倫不類的男子說話。
他看了她一會兒,又提起了剛剛的話題:“說到這裏,阿璇,我倒真是好奇,你究竟是什麽人?”
洛璇正照着鏡子,卻渾身一僵,一股寒涼倏地從脊背蔓延開來,讓她一下子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有了一瞬的僵硬。不過呼吸間,她便調整好了神色,手微微有些發顫,她控制着自己,努力平靜地将手中的鏡子塞到了楚攸寧手中,扯出了一個笑,道:“你在說什麽?你早就将侯府上下百十口人都調查過,我是誰你不是一清二楚麽?”
楚攸寧自然看到了她一瞬間的失态,以及之後故作的平靜,這倒是令他有些驚訝,洛璇的身份真的有問題。
今日他原本只是随性一問,安北侯府三小姐,外界傳言其性情冷僻且自怨自艾,自小便傾心于唐家公子,多年不願與人接觸,身子嬌弱,三不五時纏綿病榻。他見了洛璇之後,只覺外界傳言與她本人可說是差之千裏,他雖有懷疑,但安北侯府上下無任何可疑之處,且她身邊的人待她一如往昔,他只道或許是安北侯愛女心切,不願自己女兒抛頭露面,因而才故意對外說她性子冷僻,卻不想這一問卻仿佛真的套到了什麽秘密。
楚攸寧頓時興偉盎然起來,他裝作沒看見洛璇的神色,道:“自然是調查過,所以才問你到底是誰?”
“你不是安北侯府的三小姐吧。”他看向她的眼眸,問道。
洛璇下意識躲避了他探究的目光,道:“我當然是。你不會是發了癔症吧?”
她喝了口茶冷靜了一下,心道自己剛才想必是露出了破綻,這家夥就算發現她的不對,也定然猜不出她是穿越而來,所以她倒是沒什麽好怕的,只是那一瞬間的心虛,應該是讓他懷疑了。
楚攸寧也未再逼問,只聳聳肩,道:“你不願說便算了。”
洛璇沒理他,四處環視了一番,開始聊正事,道:“剛才那人你打算怎麽處置?”
楚攸寧想了想,道:“将消息放出去,他背後的人知道他已經落在我手裏,且沒有自殺成功,自然會有動作。”
她追問:“你覺得他背後的人是?”
“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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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璇急了:“我都說了我不知道。”
很少見她被逼急了的樣子,楚攸寧反倒笑了,也不繞彎子了,坦率道:“如你猜測,不是大齊的人,至于是哪裏的人,我只能說,和大齊不相幹,與我們的合作不相幹,所以你盡可以放心。”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洛璇下意識回嘴,卻在說出口的那刻懊惱地想咬自己的舌頭。
楚攸寧笑了:“看來是我小看阿璇了,你在這裏的事情已經獲得大齊皇帝的準許了。速度倒是快,不過你不必太擔心,我這次真的不會害你。”
洛璇撇撇嘴,信你才怪。
意外地撞見了楚攸寧審訊犯人,又了解了一下水雲居,洛璇便戴上鬥篷,裝作平常逛青樓的中年男子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她一早就出了門,待到回到茶樓又回到侯府,已經是用午膳的時分了,洛璇這幾日忙壞了,早上又被楚攸寧那個人吓出了一身冷汗,用過午膳,便準備小憩一會兒。
躺在美人榻上,半夢半醒之間,她忽然想到,一早出門時,她問過楚七,楚攸寧是否知道她今日要去,楚七說知道,也說了世子最近有些事脫不開身。但是她趕到時,卻正撞見他們要審那個人,若說楚攸寧不是故意讓她看見的,她是絕對不信的。
可是為什麽呢?
他說這件事同大齊無關,同他們的合作無關,卻故意叫她撞見……
或許,那人與西津、南汢都無關,是北域的人,難道北域有一股同他作對的勢力?
洛璇只動了動這個念頭,就揮開了,北域的人卧底在水雲居當真是毫無理由。
罷了罷了,她想不通,索性先擱着吧。
許是太累了,這一上午又是奔波,又是受驚,這一小憩,洛璇睡的極沉,恍惚之間不知是夢是醒,不知今夕何夕。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飄搖着,又晃蕩到了安北侯府的大門口,侯府破落的景象如同那日夢中一樣,但這次卻是在夜間。
往日裏,即便是夜間,侯府大門處也是亮着夜燈的,描金的牌匾熠熠生輝。然而此刻大門如同那日夢中一樣被貼了封條,門前一片凋零,半絲燈光也無,只有凄冷的月色,照的空無一人的大門處更顯幽寂。
洛璇心下疑惑,不知自己為何又如同一縷孤煙般飄零至此,然而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也無法令自己轉醒。
片刻後,不遠處的路上傳來腳步聲,似乎是有人來了。
洛璇轉頭望去,只見來人身着黑色綢衫,身材高大,是個男子,夜色之中,看不真切面容。他一步步走向侯府正門,負手而立,輕嘆一聲,低聲喃喃:“飛鳥盡,良弓藏。”
聲音含了多少不忍,洛璇聽來只覺心痛。
恰在此時,又一道聲音闖入,卻是洪亮了許多。
“陸大人深夜造訪安北侯府,不知所為何事?”
竟是唐瑾瑜。
洛璇有些驚訝,他的聲音向來溫潤,然而此時卻帶了些高位者的盛氣淩人,讓人覺得有些尖銳。唐瑾瑜一身鴉青色刺繡錦袍,緩步走來,他面容沉穩,看起來早已過而立之年,一舉一動頗有風範。
洛璇心下了然,想必此時已是唐瑾瑜身居高位後了。他為何來此?
原文中的結局,是他位列宰府,這段安北侯府凋零的劇情并不存在,那想必就是之後了,原文中唐瑾瑜與安北侯府一直交好,深夜來此,難道是感懷舊人?
說起來,安北侯府凋零,那侯府上下百十來口人去了哪裏?
那位被他稱作陸大人的男子轉過身來,洛璇才得以看清,竟是若幹年後的陸擎。
是了,唐瑾瑜已近不惑之年,陸擎自然也是,被稱作陸大人,也是正常。
陸擎轉身來,看到是他,倒是也沒有多驚訝,只低聲笑了,那笑聲不無心酸:“十年了,唐瑾瑜,你竟還會來此,你竟還不肯放過。”
唐瑾瑜也道:“我也沒想到,陸大人也會來此。”
陸擎看着他,兩人都已是年近不惑,相鬥十餘年,早已是腥風血雨。他冷笑一聲:“安北侯一家對你信任至極,卻不想培養出了一個白眼狼。承認吧唐瑾瑜,當年洛璇之死,你未必清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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