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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姜扶瞳孔一縮，清澈的眸底閃過一絲急切，轉瞬即逝，片刻後亦平靜如初。

她淡淡問:“是誰？”

蘇蠻答道:“景鴻集團。”

這四個字傳入姜扶耳裏，她先是一愣，眉黛微蹙，在記憶裏搜尋許久，才想起自己與它的交集。

那是剛出道時，在一次酒局上，各名導與知名演員們皆參與其中，姜扶是唯一一個沒什麽名氣的。

席間，景鴻集團那位董事陳鳴鴻不斷對她動手動腳，并道自己投了一部大電影，有意讓姜扶演女主角。

姜扶明白這話底的意思，不過是想潛她罷。

她心氣高，不願靠這樣的手段上位，連酒也不曾敬，一句話不說匆匆離席。

大抵便是因為這事，陳鳴鴻覺得有損顏面，便在她拿了影後後開始下黑手。

俞霧聽罷姜扶講述自己與這家財團的過節，義憤填膺道:“什麽狗屁財團，一點器量都沒有，竟然因為這點小事針對小師妹。”

宋沉眉頭挑了挑，伸手捏上姜扶的臉頰。

微涼的觸感在姜扶頰邊蔓延，下一刻，她又覺得雙頰有些許發燙。

宋沉輕聲道:“交給我就行了。”

同樣微涼的氣息灑在姜扶面前，似乎還帶着檸檬的氣息，在夏日裏，似乎躁動的心也随着這點冰而酸的氣息漸漸安定下來。

蘇蠻驚喜附和道:“是啊，小師妹，這事兒你不用操心了，宋沉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

姜扶點點頭，眼底又隐隐浮現一絲困惑。

照這麽說，宋沉背後的勢力很大吧。陳鳴鴻的景鴻集團已是掌控娛樂圈不少資源的財團了，那宋沉又是什麽人？

她沒有多問，恰逢此時，包裏手機振動起來，姜扶接通電話，另一端傳來崔姐的聲音。

“寶啊，你這段時間見過秦钰沒有？”

姜扶心底生悶，自己的經紀人怎麽突然問起對家女星的事來了。

卻還是如實答道:“幾天前見過，後來我忙解說的事，我們就沒再見面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許久，安靜到姜扶以為崔姐挂了電話。

直到一陣嘈雜的聲音後，再響起人聲，已不是崔姐的聲音了。

“姜扶，秦钰自殺了。”

“……”

姜扶認出這聲音，是秦钰經紀人的。

她一愣，手裏的手機險些滑落。

秦钰經紀人的語氣極淡，傳入她耳中卻有如晴天霹靂。

這一次，輪到她沉默了。

她們認識這麽久，直到幾天前才有所交心，秦钰是自己在這個圈子裏的第一個朋友。

分明幾日前還神采奕奕，為自己加油打氣的人，幾日後再收到竟是她的死訊。

姜扶張了張唇，卻發現說不出什麽話來，只輕輕“嗯”了一聲，挂斷電話。

宋沉注意到她神色不對，便問:“怎麽了？”

“秦钰死了。”

她聲音輕飄飄的，像一縷青煙撒在屋子裏，瞬間便消逝了。

可屋子裏安靜得透徹，牆上的鐘表還在滴答滴答地轉動着，在此刻顯得喧嚣無比，直叫人心煩。

蘇蠻打開手機微博，果不其然，#秦钰自殺#的話題高高挂在熱搜第一位，後頭還标了一個“沸”字。

姜扶沒有去看手機，她篤定道:“秦钰不是自殺的。”

蘇蠻疑惑，問:“為什麽？”

“她和我約定，一定會找到那個發短信的人。”

姜扶起初看不慣秦钰，是因她心高氣傲，但其實，她和秦钰是同一類人。

姜扶是理解秦钰的，她們身懷傲氣，這般驕傲的脊梁生來就不适合低頭認命，所以，她絕不會想要自殺。

季邢是個少言寡語的人，這一次卻替秦钰說道:“她的死，有隐情。”

蘇蠻快速翻閱着微博話題，點開一張圖片，眉頭深深皺了皺，胃裏一股翻騰，幾乎有些想吐。

這是秦钰死亡現場的照片，她用鐵絲将自己的喉嚨拴住，雙手纏着鐵絲将自己緊緊勒住。

令蘇蠻感到困惑的是，秦钰的身上還有多出淤青，新的舊的交疊在一起，可怖至極。

但秦钰看上去不像一個有自虐傾向的人，而且她搭在鐵絲上的手，更像是死後人為擺上去的。

還想再仔細觀察，該條圖片已顯示被删除。

“又有一條熱搜上來了！是秦钰和劉謝天在床上的照片。”唐辛驚道。

姜扶坐在木椅上，手裏快速滑動着網友們的評論。

這一次，沒有人再對這樣的醜聞唾罵。

死者為大，他們在為她祈禱安息。

也有少數網友發現秦钰死亡的疑點，但自己的質疑評論發出後，不到一分鐘就被删除了。

“應該是陳鳴鴻的手段，只有他手上有秦钰那張照片。”

姜扶的猜測不無道理，加之前幾日熱搜上有秦钰和她交好的照片，定然令陳鳴鴻生恨。

也許秦钰的死，是對姜扶的警告。

宋沉揉了揉她松軟的頭發，檸檬的香氣灑在鼻尖:“姜扶，你陪我去平行空間一趟吧，我要體驗陳鳴鴻的人生。”

他聲音極輕緩，傳入姜扶耳裏無端有種安心。

唐辛聽罷有些吃驚，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心翼翼問道:“宋沉，你不會……不會有那種癖好吧。”

不然這人沒事體驗陳鳴鴻的人生做什麽，想不到這家夥看起來挺高冷一人，心底也對玩弄女星有點想法呀。

宋沉猜到唐辛心裏在想什麽，轉頭瞪了他一眼，眼神裏似夾着霜寒，冰冷到極點，叫唐辛吓得不敢再亂講。

“只有變成陳鳴鴻，才知道他做了什麽。”宋沉解釋道。

體驗師設立的每一個平行空間，都是和主空間所并行的，主空間裏正在發生的任何事，平行空間中也正在經歷着。

他們無法通過平行空間看到過去的事情，只能在事情已發生的基礎上，通過原主的身份，一點一點挖掘出昨日種種。

姜扶點點頭，她明白宋沉的意思。

加之體驗師無法對自己施行人生體驗的能力，所以只能由另一個體驗師來為宋沉施加人生體驗。

這個人，必須是姜扶，非她不可。

兩人沒有再多廢話，姜扶擡眸，見宋沉亦正定定看着自己，那是出于無限信任的眼神，把自己一切都交給她。

因為，無論是體驗師還是尋常人，在平行空間受到傷害死亡，那麽便是真正的死亡。而在主空間，關于這個人的所有生平經歷，都會被抹去，仿佛他不曾存在過，連這個名字都無人聽聞。

陳鳴鴻動動手就能殺了一個人，他身邊的人定然也極危險。

宋沉和姜扶，此行如履薄冰，只得萬般小心，出不得半點差錯。

屏風後，宋沉站在光圈內，淡藍色的光暈照進他眼底，像一片蔚藍靜谧的湖泊，深邃而神秘的伫立在那裏。

姜扶伸手，輕輕拂過他的眼睫。

絨絨的，軟軟的觸感在姜扶手心裏竄過，帶着一絲癢意。

她詫異，一個男生，睫毛竟這樣長。

一陣眩目的白光閃過後，宋沉出現在一間辦公室裏，桌上擺着一扁銘牌:董事長。

這裏是陳鳴鴻的辦公室。

姜扶歪頭看着宋沉現在的模樣，嘴角忍不住淺淺上揚，牽起恬淡的笑弧。

宋沉蹙了蹙眉，冷聲道:“好笑麽？”

姜扶搖搖頭，斂住笑意。

縱使他如今變成陳鳴鴻的模樣，可身上那股子氣質仍在，清冷矜傲，不容靠近。

“咚咚咚——”

辦公室有人敲門，姜扶同宋沉對視一眼，眼底些微慌亂。

可不能讓公司的人瞧見她在陳鳴鴻辦公室裏。

姜扶立即躲在宋沉所坐的辦公椅後，她半蹲下，由于身形嬌小，身子被椅子完全擋住。

宋沉清咳一聲，道:“進。”

外頭的人應聲進來，恭恭敬敬的将手中資料遞給宋沉，一邊道:“陳董，微博上的事已經壓下去了，外界都相信秦钰是自殺死的。”

宋沉挑眉，餘光瞥了眼來人身上的名牌，手指漫不經心的玩弄着鋼筆殼:“小王，你還記得，你跟我幹了多久嗎？”

小王沉吟片刻，似在回憶什麽，半晌，他感慨:“陳董，我跟了您快十年了，要不是當初陳董您扶持我，我也不會有今天這個位置。”

宋沉思索着點點頭，又問:“秦钰的事，你覺得，我做的對不對？”

小王撓了撓頭，不知如何回答。

他猶豫許久，才試探道:“陳董，您是想下次一個人……？您不必每次都捎上我，這我也沒您身體強健，不瞞您說，我這陣子感覺身體都虛了不少，您下次再辦事，我給您處理後頭的事就行了。”

小王擡頭，見宋沉不吭聲，眼眸深邃，叫人看不透。他總覺得今日的陳董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頓了頓，小王又道:“陳董，是這次秦钰的是，我做的有什麽纰漏嗎？”

鋼筆殼墜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宋沉擡眸，冷冷看他一眼，道:“沒什麽事了，你出去吧。”

小王這才安心退了出去。

宋沉揉了揉椅子後姜扶的腦袋，指尖觸碰到她的額面，驚覺異常冰涼。

姜扶緩緩站起身來，眼底似蒙上一層薄霧，神色肅然:“陳鳴鴻太過分了，居然還帶着下司一起，對秦钰……”

她不願說出剩下的話，繞是沒見過現場畫面，可單憑小王方才那幾句話，也可想象秦钰瀕死前是多麽痛苦。

宋沉伸手覆上姜扶的手背，心下驟時想到這身體是陳鳴鴻的，當即又迅速縮回手，低眸道:“我會找到證據的。”

縱使他們帶不回平行空間的任何東西，但只要找到能還秦钰一個真相的物品，回到主空間後一切便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