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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宋沉在衣服上摸索了小許，找到了陳鳴鴻的手機。

手機設置的是指紋解鎖，倒十分方便。

他伸出拇指搭在指紋感觸上，片刻，屏幕上顯示指紋錯誤。

姜扶擡眸與他對視一眼，眨了眨眼，道:“換個手指。”

宋沉點點頭，伸出食指搭上去，手機上卻依然顯示指紋錯誤。

第三次，依然顯示指紋錯誤，并且屏幕鎖被鎖定。

……

十分鐘後。

宋沉伸出小拇指，陳鳴鴻的小指留了長指甲，上頭帶着一塊翡翠色玉扳，陰柔極了。

宋沉微蹙着眉将小指觸在手機上，他覺得這動作像極了古時的宦官，一伸一觸都夾着幾分陰滲。

哪能想到這陳鳴鴻模樣看着粗犷，私底下舉動卻是這般怪異。

也怪不得他會帶着下司對秦钰做出那種事，人在窒息而死後竟心裏毫無負罪感地把現場制成自殺現場。

興許人一旦擁有了更高的權利與財勢，他們便有了更多的心思去算計別的事，因此心裏頭扭曲了，如秦钰這般在圈子裏摸爬滾打、身上又不是完完全全幹幹淨淨的女星，自然輕易被陳鳴鴻握住把柄，玩弄生死只在一念之間。

與此同時，手機上的指紋鎖解開。

宋沉首先打開陳鳴鴻手機的相冊，但見都是些平常的風景照片，還有幾張陳鳴鴻自己的自拍。

姜扶盯着這自拍情不自禁皺了皺眉，吐槽道：“好油膩。”

宋沉撇頭看向姜扶，她今日和他與自己第一次相見時一般，臉上妝容頗淡，未點腮紅，氣色卻比那日好上不少。

面是清淺如梨般之面，氣質出塵，在娛樂圈中，多以清甜或美豔的女星為主，如她這般清冷的，着實少見。

也怪不得瞧見了陳鳴鴻這照片要蹙眉吐槽上一句。

只是眼下宋沉成了陳鳴鴻的模樣，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問道：“我油膩？”

姜扶連忙搖頭否認。

美人在骨，其次再是那三分氣韻。

姜扶第一次見陳鳴鴻時，只覺他身上猥瑣氣質過溢，舉手投足間如鼠狼過市。

但現下眼前的人是宋沉，她便只覺得陳鳴鴻不過五官普通罷，身間的氣韻卻是自矜清傲，隐隐有不可逼視之感。

宋沉笑了笑，低眸繼續探查着陳鳴鴻的手機，眼裏的笑意久久未能消散。

姜扶眼尖瞥到相冊的右上角，道：“這裏有個私密相冊。”

宋沉聞言，點開這相冊，是上了鎖的，但用指紋便可解開。

這次順利的用小拇指開了鎖。

點進相冊之中，鋪滿整個屏幕的淫/穢照片一列攤開。

有在窗角偷摸對着知名人物拍的，有正大光明在床上怼着女星的臉拍的。

其中時間最近的照片，大多都是秦钰的。

姜扶瞧着那些照片，眸光凝聚在照片裏秦钰痛苦的臉龐上，她眉關深蹙，身子一時有些發僵起來，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她戰戰兢兢伸着手點開照片的大圖，圖中秦钰緊緊皺着眉頭，身上未着寸縷，左方有飛揚來的鞭子定格在她身上，而秦钰身間的皮膚，早已於痕累累，加之有些許新傷在前，滲出滴滴血珠。觸目驚心。

“太惡心了……”

宋沉伸手覆上姜扶的眼睫，他的手指細長，手掌纖細，骨節分明，掌間有些許微涼，如其人一般冷冷清清。

他輕聲道：“不看。”

他迅速退出相冊，同時，上方收到一條來自劉謝天的微信消息。

宋沉縮回手，捏着姜扶的臉頰揉了揉，才道：“看看微信吧。”

姜扶點點頭，但見劉謝天發來一條“陳董，你這回下手太狠了，秦钰沒了我這電影還怎麽拍啊？”

劉謝天的電影，除了姜扶出演的那一部，其餘大多都有陳鳴鴻的投資，所以這二人的交情倒算不淺，劉謝天知道秦钰一事的內情也不算奇怪。

宋沉問道：“怎麽回他？”

姜扶手撐着下颌凝思片刻，道：“你跟他說，找姜扶演。”

宋沉遲疑片刻，還是照着姜扶的話在手機打字回了過去。

他抿唇沉默半晌，似是心中有話，到底又止住了。

姜扶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我并非那樣的人，只是秦钰的死和我有很大關系，我想只有說出我的名字才能套出更多的話來。”

頓了頓，她低嘆一聲，“娛樂圈內，清高的人都是異類，我這般的，并不奢求有什麽好資源，只要能演自己喜歡的電影就好。”

那邊劉謝天還未回複，宋沉搭在手機屏幕上的手指微微一頓，有那麽一片刻的發愣。

半天，他才擡起頭來，問：“你喜歡演什麽電影？”

姜扶倒也真正思考起來，反正這只是在平行空間，做做夢倒也無妨。

她道：“文藝片吧。”

稍頓，她眼底頓又變得清明，仿是不容自己做無謂的夢，但人活得太清醒，往往很累，如姜扶，如宋沉。

她又自嘲道：“文藝片的導演大多清貧骨子裏又矜傲，我身上有個影後加持，資源雖不怎麽樣，片酬卻不低，他們一般不會找我這樣的。”

宋沉眨了眨眸子，長睫在他眼下覆上一層陰影，朦胧得極不真切。

他抿着唇沉默半晌，才道：“會有的。”

姜扶笑了笑，嘴角的弧度甚是清淺恬淡，她沒說什麽，曉得宋沉只是在安慰她罷。

這會劉謝天終于回了消息過來，仿佛是斟酌了許久才打出的幾個字：陳董今兒怎麽對這號人動了心思？

陳鳴鴻不待見姜扶，想來劉謝天是早知道的，也難怪她演了頭部電影之後，劉謝天再沒找過她。

但誰也料不到，便是這部電影，令姜扶連斬三項大獎。

興許那會子，陳鳴鴻氣的要跳腳，才會使下三濫的手段在網上潑姜扶黑水。

宋沉思索片刻，同劉謝天打起了太極來。

他打字道：“你覺得怎麽樣？”

這一次那頭回的很快：演技是沒得說，只是這人傲得很，興許不會答應陳董你啊。

宋沉一時沒明白劉謝天話的意思。

人有錢了，說話也愛拐着彎來。

因而宋沉不喜繼承自己的家業，他倒是更愛去體驗生活中平凡的工作，如姜扶一次見到他時，他正在體驗記者工作，又或是第二回，他在鬼屋裏，當着扮鬼師。

想到這裏，宋沉嘴角不自禁上揚，上回竟沒吓着她。

姜扶見狀伸手在宋沉眼前晃了晃，問：“想什麽呢？”

她瞧見他嘴角的笑意，心裏嘀咕什麽事兒讓這人這樣高興。

宋沉回過神來，看了眼微信裏劉謝天剛才發的消息，才問道：“他這話什麽意思？”

姜扶是圈內人，她不碰那些腌臜的事，但這些話術和規則，全看得明明白白。

她道：“劉謝天的劇本向來優質，每次都能賺不少票房，參演演員也能獲得好口碑，因此他電影裏的角都是香饽饽，尤其是女主角一位，但自打陳鳴鴻投資了劉謝天的電影之後，想要演女主角的位置，就得先和陳鳴鴻會上一會。”

宋沉聽得明白了，陳鳴鴻人老了，心卻不老，滿心想着怎麽玩年輕的女星。

娛樂圈水深，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過，裏頭還混跡着這樣肮髒的人，并且不在少數，将整個圈子攪得一團糟。

宋沉這回沒問姜扶的意見，他直接回道：你自己看着辦，好好挑個适合角色的。

他這話原是想勸劉謝天“從良”，好生寫本子拍電影，哪曉得人跪久了站不起來。

那邊竟發來“那我強行把姜扶給您帶過來？”

姜扶坐在一旁，無辜地眨了眨眼。

她并不是以體驗者的身份過來，但由于同一空間不能出現兩個相同的人。因此當她進入到該空間時，該時空中的姜扶便自然退居到時空間隙中，暫由作為人生體驗師的她在該空間中出現。

宋沉自然理解這一點，倘若劉謝天真這麽做，找不找得到姜扶是一回事，只是他不願她再和這些髒事有所牽連。

宋沉在鍵盤上铿锵有力的打下一個字：滾。

退出了微信，他又點開短信，奇怪的是，陳鳴鴻手機裏的收件箱和發件箱都是空的，連垃圾短信和10086都沒有，顯然是故意清空過信箱。

“這是什麽？”

一旁姜扶不慎打開了陳鳴鴻辦公桌的抽屜，但見裏頭擺滿了數張電話卡。

她伸手拿起其中一張，上頭标注的電話號碼姜扶是有印象的，這是秦钰第一次收到威脅短信時的那條號碼。

姜扶擡眸與宋沉對視一眼，二人頓時了然于心。

想來這威脅短信，還是陳鳴鴻親手發的。

也是，這等子龌龊卑鄙之事，想也只有陳鳴鴻這般心理扭曲的人才幹得出來。

姜扶合上辦公桌的抽屜，似想到什麽，她看了眼窗外，日暮漸沉，街道上的路燈三三兩兩的亮着，在灰白的天幕中如群星般點點閃爍。

姜扶道：“我想今晚去秦钰的死亡現場看一看。”

秦钰是在自己家中死的，鐵絲勒住脖子，活活窒息而死。

那樣一個争強自憐的人，就算是自殺，怕也絕不容許自己的死狀這樣猙獰吧；再者，秦钰在《險境》節目中時，便可看出她體力甚微，怎會用上鐵絲這樣費勁的工具，若是繩索倒還說得過去。

死亡的疑點太多，她想，只有去現場勘驗一遍，才能找到證明陳鳴鴻是兇手的證據。

宋沉點頭應好。

待星星三兩點綴于空，街邊的路燈排排閃着光芒，同城市中的霓虹交相輝映。

姜扶換上一身黑衣，宋沉亦如是。

在姜扶的領路下，二人輕車熟路來到秦钰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