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花柳

第12章 花柳

沈皎不解問:“好人?何以見得。”

沈離月抿唇一笑,“熠王殿下日理萬機,為國為民是個好王爺。殿下方才又救了我,愛惜百姓,自然是個好人。”

清涼的藥膏沾在毛筆上,輕輕掃過蔣年年的手掌,忽然沈離月手一頓,“皎皎,我怎覺得你對殿下有意見。”

沈皎毫不猶豫點頭,湊近道:“阿姐我跟你講,我聽宮中的人說熠王殿下有花柳病。”

沈離月大吃一驚,“花柳病?”

沈皎鄭重點頭,“是呀,倒不是說他作風有問題,我也知道男人都是那麽個花心樣,但是吧這病在,總歸是個禍患,若說良緣這一塊,熠王殿下并不是個好選擇。”

沈離月若有所思,颔首道:“确實如此,好在我們沈家女兒不入熠王宮。”

眼見沈離月聽進去了話,沈皎心中大石這才放下一半。她坐在楠木凳上,雙腿如劃水蕩漾一前一後,一下一下搭話道:“今怎不見阿姐把壽禮帶來。”

“繡品還放在屋裏呢。”沈離細細塗均勻藥膏,忽然一驚道。

“呀,壽辰進獻禮快開始了,這裏離我屋還有一段路程。”

沈皎善解人意一笑:“那阿姐先去,我自己也會塗的。”

“那也就只能如此了。”女子無奈嘆氣。

這裏是茶亭,原是用來喝茶對弈用的,現下賓客都在前院,茶亭寂靜,四下無人。

喝茶對弈少不了風景,擡眼望去亭臺樓閣皆可見,假山半圍明鏡小池,幾只臘梅籁籁,臨水伫立。

少女身後是偌大的山水屏風,用墨色絲線繡成,俨然山水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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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小姐的謊話真是信口拈來。”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掩過鳥鳴。

沈皎驟然回頭,只見屏風後走出個矜貴男子。

蕭容淵背手,皇家之氣中竟帶着玩味,眼神逡巡掃向少女的手掌。

沈皎緩過神,那人已走近,少女昂着頭,被拆穿後蹙起眉。

“熠王殿下……怎還偷聽姑娘家講話。”

“既然沈小姐幹這背後勾搭,為何本王不行。”他坐至一旁,伸手捏住小姑娘的指尖,蕭容淵手指冰冷強有力,沈皎本能抽手,卻不敵他的力量,又被捏住。

沈皎讪讪失笑:“殿下,男女授受不親,若被他人看見,這流言蜚語議論我也罷了,但殿下金樽之軀,小女子怕連累殿下。”

“本王的名聲都被沈小姐傳臭了,何嘗又在意這些。”

蕭容淵斯文坦然,他擡手執起毛筆,蘸取藥膏,看似溫柔實則報複性在她掌心重掃,傷口撕裂,鮮血順着手掌滴下。

沈皎嘶得一聲蹙眉,完了,這厮是來報仇的。

“疼。”沈皎吃痛抽手,雖說原劇情二人互看不順眼,但也沒到像如今這般報複。

“疼便好,望沈小姐日後長些記性,本王并不是你可非議的。”蕭容淵帶着笑意的眼眸驟然一冷,深如黑潭不可測。

沈皎手指顫抖,她捏緊裙衫颔首。

“小姐!”小滿的聲音在遠處響起,沈皎喊了一聲,“我在這。”

小滿到時,熠王殿下已走,沈皎手指冰涼,她呆愣地望着眼前山水墨畫,他在恐吓,沈皎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雜耍的,如當年般。

他想娶沈離月,盯上沈家這偌大勢力,算盤早已打好,而沈皎今日這一提點,無疑是弄亂了他的算盤。

不過好在,沈離月暫時不會心悅蕭容淵,想至此,沈皎的手緩緩松開。

“诶呀小姐,早知道我就不去前廳幫忙了,小姐摔成這樣,小滿心疼得緊。”

望着小丫頭慌張的樣子,沈皎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啦,我沒事的。”

獻禮照常進行,沈離月送上一幅千鶴織品驚豔全場,使沈茹月的進獻的寶貝顯得庸俗。按照劇情等到宴會結束,小厮清點壽禮,發現宮中送的鲛珠丢失。

沈老夫人大怒,府中竟有竊賊,一方搜索竟是在沈離月屋內。實則一切是沈茹月陷害,只因嫉妒宴會上沈離月大出風頭。當然她也留有後手,事情敗露後,嫁禍給本該一同嫉妒沈離月,與其互為同謀的沈皎,自個兒全身而退。

沈皎嗑着瓜子,等着管事嬷嬷來報,賓客大致走光,唯有熠王殿下坐于高堂,眼中晦暗不明。

這厮怎還不走,賴在這看熱鬧,難不成還觊觎她阿姐呢。呸!狗男人,真下流。

沈皎時而擡頭,能與之視線對上,男人目光探究,還帶着絲輕佻。

沈道遠忽向蕭容淵畢恭畢敬道:“臣府中出了些家醜,恐還得等些時間再與殿下閑聊。”

蕭容淵擺手:“無妨。”

“回老夫人。”嬷嬷進屋頓了頓,神色難看,她瞥了眼謝蘭意和其身後悠哉的沈皎。“鲛珠是在三小姐屋裏找着的。”

沈皎瓜子一停,直起身。

她掃了眼沈茹月事不關己還面顯震驚的臉色,不好,這次是沖她來的。

老太太一拍桌子,沈離月率先上前欠身行禮,替沈皎辯解,“皎皎不是那種人。”

謝蘭意嗤笑一聲,她起身不怒自威,“笑話,我家皎皎要什麽沒有,怎會去貪圖一顆鲛珠。”

沈皎起身,朝老夫人行禮,一字一句道:“祖母明鑒,孫女自宴會便一直跟在阿娘身側,後與大姐同席,并未去偷禦賜的鲛珠。”

老夫人見此,問道:“所言當真?”

沈茹月捏着手帕,掩在嘴角聲音柔軟道:“我記得皎皎阿妹摔跤後便不知所蹤,當然……我并不是懷疑皎皎阿妹。”

沈離月道:“那時我帶皎皎上藥去了。”

沈茹月依舊不依不撓,“可為何後來是離月阿姐先到。”

“我……我去拿繡品了。”

此話一出,議聲四起,三小姐是有一段時間空缺,至于這其中空缺去做了什麽便不得而知了。

沈皎昂頭望向默不作聲,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蕭容淵。他輕叩着玉扳指,眼尾帶着笑意。

他竟還笑得出來,可見是想看她出洋相,若不是沈皎深知幕後主使是沈茹月,不然她此刻得以為是蕭容淵故意刁難她,報複她。

老太太問:“三丫頭,你說說你為何還比大丫頭要晚回來。”

沈皎瞥了眼傷勢更重的手掌,迫于蕭容淵的淫威下,她擡掌道:“回祖母,阿姐走後,孫兒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傷口撕裂,好在熠王殿下經過,替孫兒上了膏藥,故才晚了些。”

沈皎又咬咬牙向蕭容淵欠身一拜,在衆人看不見處偷偷翻了個白眼。“小女多謝熠王殿下。”

蕭容淵嘴角勾了勾,恬不知恥道:“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原是如此。”沈道遠客氣道,随後摸了把胡子,“可皎皎院中的鲛珠作何解釋。”

柳漣漪在旁附和道:“許是三小姐院裏有什麽不幹淨的下人,對,前日裏皎皎不還撿了個乞丐回來,許是他貪圖錢財,不如把他叫過來。”

沈道遠思忖,若真是他,趕出去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于是他點頭默許,不一會管事嬷嬷便帶人将陸之慈壓來,他被強行重重推在地上,兩條手臂被大漢死死按住。

陸之慈默然擡頭,緩緩望向高堂一旁的少女。

沈皎神色緊張,焦急道:“柳姨娘你休要栽贓陷害,陸之慈他一向手腳幹淨,不可能是他。”

柳漣漪見狀,蹙眉委屈看向沈道遠尋求撐腰。

“皎皎,長輩處理事情莫要插嘴。”沈道遠嚴厲呵斥,轉而輕咳一聲語氣和藹了些,“皎皎你年紀尚小,不識人心,不知人心險惡,此事你不必再管。”

沈道遠居高臨下望向跪在地上的孱弱少年,“鲛珠之事可與你有關?”

陸之慈握緊拳頭,搖頭道:“無關。”

“今日奴仆都在前院幫忙,為何就你一人在忍冬院,除了你還有誰。”

當今沈太傅,審起人來當真是鐵面無私,只聽他義正言辭道:“來人,上刑,打到他招為止。”

沈皎驚慌失措喊道:“陸之慈身上有傷,是我允他在院中掃地,不必去前院幫忙。”

可沈道遠像是沒聽到她話一樣,并未制止下人。

砰——棍杖聲沉悶,沈皎轉頭見第一杖已打下,陸之慈被壓在地上一聲不吭,兩邊各站着一個大漢,粗實的木棍接二連三落下。

陸之慈本就有舊傷,如此折磨他怎能受得了,只見少年額頭青筋突起,背上衣衫被汗水與血水浸濕。

皆說虎毒不食子,沈皎此刻才明白二叔就是要陸之慈死。

沈皎拽住謝蘭意的袖子,央求道:“阿娘,不是他,你幫幫他好嗎。”

若曾經的謝蘭意定當豪言開口,可如今她望着眼前剛洗脫嫌疑的女兒猶豫,那人來路不明,今日忍冬院确只有他一人,鲛珠是在皎皎屋裏發現,若替他開脫,皎皎又難逃嫌疑。

“皎皎,此事你莫要再管。”

沈皎一愣,悻悻松開,棍棒聲越來越響,陸之慈血肉模糊,額頭沁出汗珠。

他趴在地上,劇痛轉為麻木,他雙眼半阖,意識模糊中與一雙慈悲的杏眼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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