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桃枝
第27章 桃枝
雨停, 鎮上賣燒餅的吆呼聲又起,沈皎吃力地睜開眼,嘴中呓語脫口, “走開,不要過來。”
“皎皎,阿娘在,不會有人再欺負你。”
謝蘭意抱住女兒,撫摸着她的背安慰。
沈皎把頭抵在阿娘懷裏,不停抽泣,将這些天的委屈與苦楚全發洩出來。
沈皎手掌與雙腿綁着繃帶,行程暫停, 沈皎先在鎮上養傷。
謝蘭意等沈皎情緒穩定下, 忐忑地問她是否記得雨夜發生什麽。
“一夜之間,村中無一活口, 皆身首分離。”
沈皎搖頭,被帶去山中村本就是偏離劇情,意料之外的事, 更何況她當時還在昏迷中。
那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戮村民, 卻獨獨沒有殺她。
簡直奇怪。
想到劇情之外,她突然想起皇甫芸來。
于是等到沈離月在她榻前捏着帕子哭紅了眼時, 沈皎擦着她的淚安慰完道。
“阿姐可記得, 與我們關在一起的那個女子。”
“你說皇甫小姐。”
沈皎點了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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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月哽咽道:“記得,前陣子她家裏人把她接走了。”
沈離月打醒來便是在鎮上,是二皇子蕭容景一直照顧她倆, 然後與大叔母謝蘭意會合。
想至此,她握了握沈皎的手, 鄭重又擔心道。
“對了皎皎,我看皇甫小姐看二皇子殿下的眼神可不一樣,那含情脈脈的都快掐出水來。”
還有此等事,沈皎眨巴眼睛,皇甫芸這眼光真是獨到。
還能從蕭容景那傻子殼下,發現他若有似無的不凡靈魂,倒真是佩服。
沈皎反握住沈離月的手嘆氣,阿姐這毫無進展,本以為蕭容景傻了沒人競争,誰知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來。
沈離月見沈皎嘆氣,自己也跟着嘆氣,心念叨她這傻妹妹又暗自傷神了,天下好男兒一大片,何必單戀一個蕭容景呢。
念至此,還是先不把敬王殿下清醒的事告訴她了
第二日,沈皎終于可以下地,只是行動不便,步子遲緩。
客棧院子裏的桃花開了,灼灼其華,雨後芳香暗暗。
沈皎踏步在潮濕的石磚地上,她轉着手腕活動筋骨,忽見樹下站着一個人,是蕭容景。
傻子站那作甚?
沈皎緩緩走近,她瞥見桃花上的青蟲,忽玩性大發想逗一逗他。
小姑娘毫不畏懼捏住桃花上的青蟲,從後襲擊,伸手繞過蕭容景的後腦勺,往他眼前送。
“嘿!”
她大聲喊,一想到昔日孤傲的蕭容景變成傻子驚慌失措的樣子,她就心裏解氣,勾着唇興致勃勃。
蕭容景緩緩轉身,一身月白雲紋袍,眉宇間透着幾分清冷。
“看來皎皎的傷好得差不多,竟還有興趣捉弄本王。”
語氣像極了往日人如雲鶴的蕭容景。
“景……景哥哥?”
沈皎睜大眼,嘴哆嗦,捏着蟲子的手僵住。
蕭容景什麽時候好了,怎沒人跟她說啊。
蕭容景見沈皎驚慌失措的樣子,點了點頭,眸中帶着閃過笑意,“嗯。”
“哈哈哈……恭喜景哥哥,大病痊愈。”沈皎嘴角笑得僵硬。
蕭容景低眉,低低笑出聲,“皎皎的膽子何時變得這般大,我記得皎皎從前最怕的便是蟲子了。”
“蟲……蟲子,啊這……”
沈皎低頭見蟲子在自己指間肆意蠕動着身軀。
這實在不像個嬌滴滴的女兒家能幹出來的事情,她手一揮把蟲子丟老遠,驚慌一聲。
随後一把抓住蕭容景的袖子,掐了掐嗓子道。
“啊,蟲子,方才皎皎看岔了眼,竟把青蟲看作桃花,多虧景哥哥提醒。”
沈皎擡頭去探蕭容景的神色,這一青一粉,他會信麽。
只見蕭容景神色沉沉,沈皎順着他的目光望至拽着他袖子的手。
許是蕭容景愛幹淨,嫌棄她的手方才碰過青蟲,怒了
于是沈皎讪讪松手,內心吐槽一個大男人,比她還愛幹淨。
沈皎轉頭望見院子門口,陸之慈伫立在那,一身黑衣,實在不融春色。
他平靜地望着沈皎,竟讓她心底森森發寒,多日不見,平常也未注意,如今乍一眼看,這小子長高不少。
沈皎回眸又望向蕭容景,她還是喜歡跟傻子玩,傻子變正常了,眼中盛滿精明,讓人不敢靠近。
沈皎讪讪一笑,“景哥哥,皎皎眼下還有事,便不打擾景哥哥賞桃花了。”
她說完就拖着傷腿溜,沈皎朝陸之慈走去。
他靜站在門前,臉一如既往得蒼白,走至跟前,沈皎問:“幾日不見,你去哪了。”
“我一直在鎮上逛。”
語罷,他擡手,掌心是一包蜜餞,“聽說鎮子上的蜜餞很甜,小姐嘗嘗?”
沈皎長長嘆氣,“不是我不喜歡吃,是我昨日喝藥,苦得我嘴難受,就讓小滿給我買了許多甜食,今早起來,牙齒便疼得不行,阿娘就不讓我碰甜食了。”
陸之慈垂下眼,手慢慢放下,卻被沈皎拉住,她惋惜地瞧着蜜餞,随後笑。
“我偷偷放在枕頭下面,阿娘是不會看到的,蜜餞存放得時間長,等過幾天我牙齒不痛了,我定把它吃得精光。”
陸之慈望着眼前少女盈盈的笑,任她接過手中的蜜餞。
他揚唇,跟着若有似無地笑了笑。
沈皎拿走蜜餞,忽見陸之慈的小指頭只有半截,她連忙握住陸之慈的手察看。
怎麽回事,她分明記得陸之慈的手指頭是被她害斷的,那得是幾個月後的事了,如今竟莫名其妙提前。
她驚訝地望着陸之慈,“你的手怎麽弄的。”
陸之慈淡淡回,“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摔下坡,被石頭壓斷的。”
沈皎輕輕地撫摸那半截小指,傷口處能看見若隐若現的白骨。
他當時一定很痛吧,沈皎緩緩開口,“找郎中了麽。”
“沒有。”陸之慈搖頭。
“走,我帶你去……”
沈皎頓了頓改口道:“我帶你去找阿姐,她會些醫術,正好替你包紮。”
她記得,陸之慈斷指後,是沈離月替他包紮,那日也是個雨後,雨滴順着屋檐而下。
沈皎拉着陸之慈的手臂,領着他去找沈離月,卻又被他按住。
“不必麻煩。”
沈皎回過頭認真地看着他,“什麽叫不必麻煩,你是想讓整根手指爛掉麽,聽話。”
二人僵持,陸之慈妥協,點頭道了聲,“是,小姐。”
沈皎将陸之慈領之沈離月屋內,阿姐在刺繡,聽說前日裏得了鎮上繡婆真傳,繡得不亦樂乎,這不,又把自己悶屋子裏。
“皎皎怎來了。”沈離月擡頭。
沈皎坐下,讨了杯茶喝,瞥了眼門口的陸之慈,“阿慈的手指斷了,你幫他看看,包紮一下。”
“這……”沈離月蹙了蹙眉,“我不會呀,要不還是找郎中吧。”
沈皎正喝着茶,險些被嗆到,不會?哦對,她差點忘了,現在的沈離月是不會。
“要不你随便包紮一下,就上個藥,纏塊布。”
還沒等沈離月應下,沈皎便起身招呼着陸之慈進來,“阿慈,你快進來。”
陸之慈坐至沈離月身旁,沈離月溫柔地替他上藥,貼心地問:“阿慈,疼不疼。”
陸之慈搖頭,“不疼。”
這哪能不疼,沈皎望着陸之慈強忍的樣子嘆了口氣。
抛去別的,陸之慈這娃也挺可憐的,唯一給他溫暖的人,最後也抛棄他,嫁與他人。
當然這也沒辦法,她阿姐不愛他。而他是個,日後的千古佞臣。
沈皎記得,陸之慈的結局是被五馬分屍。
不過那時,沈皎早因作惡多端,惡有惡報死在陸之慈的刀下,她是個小角色,看不到他們的十年後。
沈皎握了握手裏的信與沈離月道別:“明日就啓程了,我眼下還有件事,就先走了。”
屋外起風了,院子裏,桃花飄零散落一地,陸之慈走至方才伫立的位置,院子門口。
陸之慈低頭,望着那半截斷指失神,芊影從背後走出道。
“主上拆了屬下給主上包紮的紗布,是為了讓那個姑娘給主上包紮麽。”
陸之慈不回,當是默許。
芊影瞥了眼指上紗布,笑了笑,“這姑娘的技術可真不太行。”
“是呀,真不太行。”
陸之慈虛了虛眼,若是她,或許更不行,但他又好奇,她會包成什麽樣。
陸之慈擡頭,從這看,能看見少女與男子嬉笑,她拽住心愛之人的袖子,面露驚色,一聲聲景哥哥。
芊影又道:“不過芊影還是得提醒主上,當年滅衛西隴衛氏一族的,沈家軍亦在其中。”
陸之慈凝望着那一樹桃花,桃花朵朵,灼灼其華,亦如那笑靥綻放。
從前他生來卑賤,世人鄙夷,咒罵。
是人人腳下可踩踏的狗,阿娘亦是鞭笞他,咒罵他。
可那是阿娘,是他唯一的親人。他相信,他只要乖乖聽阿娘的話,阿娘就能愛他,憐他。
後來,阿娘不是他阿娘,別人告訴他,他是罪臣子嗣,唯一不變的,還是私生的孩子。
同時,他身上又背負了數條血海深仇。
他不知他是該開心還是該悲,開心他有家人,他們疼愛他,有許多人在等待他。
盼望着這世上唯一留存的西隴衛氏血脈能為西隴衛氏昭雪沉冤,報八百多名西隴士兵和九十多口衛氏族人之仇。
可悲的是,終其一生,他都無法感受家人憐愛,往後于世,他不再是陸阿悲,也不是簡單的陸之慈,他生來便是奔赴殺戮的。
曾州華陽谷有一坑,白骨累累,方圓十裏寸草不生,世人道,衛氏亡靈凝聚不散。
無人喊其冤,皆聽命于道士,挖屍鞭笞,潑其狗血,辱之,人人咒罵之。
陸之慈伸手,細雨落在他掌心,許久道了聲。
“此事,我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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