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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燈光透過雨幕籠罩着他們, 光暈将她的側臉映襯得越發柔和，清澈的眼眸泛着一層柔柔的光，随着笑意像是墜了璀璨的星辰。

藏在心底深處的情緒全都被攪亂, 仿佛有顆突然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原有平靜，泛起圈圈的漣漪。

周時序垂在身側的手收緊了，在這一瞬間想到方文路，他的感情明顯又直白，毫不掩飾的頻繁向黎清歡示好，得到的卻是她的反感和疏遠。

他怕會成為下一個方文路, 所以只敢在她妹妹面前大方的承認, 只能慢慢地朝她靠近。

似乎有雨水濺在他的手背上, 帶着絲絲涼意, 周時序反應過來黎清歡是背對着外面，身上大概落了不少雨滴。

“站進來吧。”他說。

黎清歡沒有動, 臉上依然挂着笑, 輕輕嘆一聲，低頭從包裏拿出雨傘。

周時序有點意外, 黎清歡的聲音很輕：“學長你沒有主動問我帶傘了嗎, 所以我也沒有辦法回答你。”

話落, 她将傘遞過去，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黑色的傘上。

只短暫的停留兩秒, 周時序接過黑傘, 撐開走到她身邊, 并肩下臺階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下雨的夜晚，校園裏比往常更加寂靜, 只有雨滴落在傘面的聲響。

地上有不少積起的水坑，他們走得很慢，傘的大部分都遮擋着黎清歡，周時序渾然不在意淋濕的半邊，時不時提醒着她小心。

到女生宿舍樓門口，是黎清歡先開口的：“學長，你等等。”

她轉身快步進宿舍樓，回到寝室。

江吟月剛剛從浴室出來，正在擦頭發，見狀道：“清歡你回來啦，你們帶傘了吧，怎麽不回微信也不接電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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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裏需要靜音，我沒有看見。”她把衣櫃裏的外套取下來，說道：“待會兒再和你解釋。”

黎清歡拿着衣服下樓，遞給周時序。

他整個左肩被雨水淋得透濕，回男生宿舍需要走一段路，現在又起風了，多件衣服遮擋能暖和許多。

周時序沒有伸手接，靜靜地注視她許久，想到圖書館門口的話——

【你沒有主動問，所以我也沒有辦法回答。】

他緩緩開口，喊的是名字：“清歡。”

聲音與往日不同，音調略低，帶着些許試探的意味：“如果是我，你會反感和疏遠嗎？”

黎清歡彎彎唇，回答的很幹脆：“不會。”

“好。”周時序只道了這一個字，把外套推回給她，輕聲說：“進去吧，外面冷。”

他不要外套，像是想把自己的東西留在她那裏，又或許是，想為之後的見面留一個借口。

黎清歡沒有再堅持，進到宿舍樓裏，上樓梯站在二樓的走廊上。

他撐着她的傘離開，身影漸漸消失在雨夜中。

周時序回到寝室，三位室友正在複盤先前的牌局，江簡注意到他濕了半邊的衣服，不解道：“你這是打傘了，還是沒有打傘啊？”

“這還用問嗎？”餘嘉年搭上他的右肩，笑着說：“當然是給學妹打傘了啊。”

林浩言和江簡發出暧昧的聲音，周時序什麽話都不說，拍掉他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餘嘉年看出來他情緒不對，俯身問：“怎麽，和學妹之間有感情問題？”

“別胡說，我們沒有問題。”

“少騙人啊，到底是哪方面有煩惱？”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信誓旦旦道：“說出來，讓軍師們幫你出主意！”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在想怎麽追求學妹啊，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明天是周末，不如叫她們去你家團建？我們幫你創造機會。”

“或者約出來打牌，多相處相處。”

“不用。”周時序拒絕他們的提議，淡淡道：“與她有關的事情，我要自己想。”

黎清歡重新回到寝室，把周時序的外套挂回衣櫃裏，和江吟月解釋兩句今晚的事，洗過澡後上床睡覺。

她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也暗示的很明顯，她不怕周時序會退縮。

她等他。

-

周末待在寝室，黎清歡把朗誦的稿件讀一遍，錄下來聽，又找廣播社社員要來星期五專欄的錄音，在寝室反複聽，标記出自己的語音問題。

她練習幾遍後，讓江吟月聽成果，幫忙指出問題，調動朗誦時的情緒。

“我聽着已經很棒了。”江吟月說得真心實意：“感情充沛，有起有落，和你讀信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篇稿件是偏激昂的，所以聽起來差別很明顯。”黎清歡仍然不肯休息，翻着朗誦相關的書，“我找找有沒有平緩一些的稿件，我練習兩遍再讀給你聽。”

江吟月拿起手機，看了兩眼最新消息，突然問：“你不出門嗎？”

黎清歡不解：“出門幹什麽？”

“你都練習很多遍了，出門透透氣呀！”

“你是有想去的地方嗎，我可以陪你。”黎清歡作勢準備合上書。

“不用不用。”江吟月知道她一心撲在提高朗誦水平上，不想多耽誤她的時間，說道：“我去門口拿東西，你接着練吧。”

“好。”

她拿上外套跑出去，沒過多久又回來，手裏拎着潤嗓的冰糖雪梨，放在黎清歡的桌上。

“咳，誰買的你應該能猜到吧？”江吟月說：“我沒有背着你偷偷幫他哦，是他拜托餘嘉年來找我，問你周末在寝室幹嘛，聽說你在練習朗誦，剛才送了它過來。”

她願意幫忙，最重要的原因是，能感受到，黎清歡對周時序同樣是喜歡的。

黎清歡彎唇問：“他有說什麽嗎？”

“拜托我多照顧你。”江吟月哼聲：“這需要他來說嗎！”

黎清歡失笑，開玩笑的附和着：“是呀，他什麽身份，居然敢來拜托你。”

“就是就是！”

她拿出裝着冰糖雪梨的碗，拿起小勺子，一口口的吃起來。

吃完後，黎清歡接着練稿，讓江吟月聽問題。

“這篇的情緒是平一些，不過我的水平有限，可能聽不準确。”

高主任說過，如果有問題，可以找學長學姐幫忙，黎清歡忽然想到楊青青，她平常也會廣播讀信，但專業能力同樣厲害，或許可以找學姐聽一聽，幫忙糾正她的問題。

正想着如何跟楊青青開口，她在隔天發來消息：【清歡，你今天在學校嗎？有空來一趟廣播社嗎？】

黎清歡：【怎麽了？】

楊青青：【專欄的投稿越來越少，稿件數量可能會達不到播出時間。】

黎清歡收到這條消息，換衣服後直接到社團，楊青青，副社長和編輯部的人都在，轉筆的轉筆，看稿的看稿。

“學姐。”她叫了聲。

“清歡你先坐。”楊青青對方文路說：“你講講最近的收稿情況。”

“周末兩天公衆號後臺收到八個投稿，有五個是不能用的。往常的稿件大多來自于周末，平時每天最多收兩個，加起來支撐不了半個小時的廣播時間。”

黎清歡問：“星期五能讀的不是有二十多封信嗎，怎麽會突然降低這麽多？”

方文路解釋：“這周收到的就不多，最後能有二十多封信的數量，是因為我們把先前審核未通過的信重新拿出來，放低要求後挑了十封出來。”

黎清歡思量半晌道：“給我看看審核未通過的信嗎？”

方文路把幾張文稿遞給她，黎清歡快速浏覽，全是涉及不雅詞彙的話，翻了翻，後面的也都是如此。

楊青青直接點明原因：“剛剛開專欄的時候大家圖個新鮮，現在勁頭過去了，他們又發現很多稿子不會通過，所以幹脆不投稿了。”

副社長問：“那現在怎麽辦，我們自己寫稿子，先把下周應付過去？”

“絕對不能做假，沒有意義，如果被同學揭穿，廣播社會名聲掃地。”黎清歡不贊同他的想法。

“我也覺得不能做假，而且做假寫出來的東西會很枯燥。”楊青青附和。

副社長聳聳肩，往後一靠，攤手道：“你們想辦法吧，反正當初是你們想出來的欄目，如果維持不下去只能撤掉。”

屋裏瞬間靜下來，氛圍變得有些凝滞。

廣播社的社長現在是大四生，開學後便在外面實習，沒有來過社團，也沒有選新社長。平日社裏的事，都是由副社長和楊青青共同處理。

楊青青做的事多，為人負責又熱心，社團成員比較喜歡她，可歸根到底，副社長更有決策權。

如今他們站在對立面，其他成員自然不敢開口。

黎清歡和楊青青相視一眼，她笑道：“流行的東西本來就是在不斷變化的，很早以前是論壇，再然後是貼吧和校園牆，新的事物會代替舊的事物，我們需要的是創新，讓平臺變得更有趣，而不是讓平臺消失。”

意外之意是，一刀切是最愚蠢的做法。

“确實需要創新。”楊青青轉了轉指間的筆，“想想大家感興趣的點是什麽。”

方文路接過話：“我覺得大家是嫌廣播社太正經。”

他們審核篩掉的稿子，如果是投給校園牆，全都會通過，兩者是有區別的。

副社長道：“是啊，很多稿件不給讀，自然就不感興趣咯。”

黎清歡側目看他一眼，聲音不自覺的冷了幾分：“審核要求可以适當放寬，但絕對不能沒有底線。”

“嗯，匿名信沒什麽問題，按照以往标準繼續審核吧，目前主要的問題是實名人數太少。”楊青青用筆點點手中的稿件，說：“拿校園卡來廣播社實名的方法太麻煩了，不如改成線上拍校園卡吧。”

校園卡相當于校園身份證，哪怕是互相借用，也多是室友、朋友之間，不會有大問題。

“我覺得可以。”

“我也贊同。”

“再想想其他方法，看能不能把實名信的量提上去。”楊青青思考起來。

黎清歡沉默片刻後說：“或許可以增加些玩法，比如讓投稿人來廣播社，自己通過話筒讀信。”

副社長直起身子，來了興趣：“這個主意聽起來有點意思。”

她接着道：“我和學姐可以在旁邊守着，防止投稿人亂講話，如果出現言語不當的內容，立馬關麥。”

“行啊，不麻煩也很有趣。”楊青青說：“就是不知道大家會不會願意來。”

方文路道：“要不下周先試試？”

楊青青颔首：“試試吧，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那行，編輯部待會兒整理下內容，發篇公衆號文章出來。”

“好。”

社團散會後，黎清歡單獨找楊青青，提出想讓她幫忙練練朗誦，她毫不猶豫的答應：“當然可以啊，我們找間空教室吧。”

黎清歡笑着道謝，在傳院的教學樓找到一間空着的教室，一遍遍的朗誦稿件，聽取楊青青的意見，然後修正練習。

直到鈴聲響起，黎清歡才意識到耽誤楊青青很長時間，收起稿件道：“今天麻煩學姐了，我請你吃飯吧。”

楊青青正在看消息，聞言收起手機說：“我不吃晚飯，但可以喝杯奶茶。”

“也行，學姐想喝哪家店？”

楊青青語氣很自然：“我知道有家奶茶店的味道不錯，但是離教學樓有點遠，在南圖書館那邊。”

黎清歡已經知道她指的是哪家店，答應下來：“沒關系，走路或者騎車我都行。”

她們最後選擇騎車，到朝夕奶茶店，黎清歡推門進去，直接點餐：“您好，要兩杯招牌啵啵奶茶。”

楊青青瞥見了坐在後面的周時序，主動打招呼：“诶，你也在這裏啊。”

周時序微微颔首，視線落在黎清歡的背影上，她聞言回過身，彎起唇角，笑得自然：“學長，好巧。”

他起身走過來，目光熾熱坦誠，直直地望着她，仿佛含着無盡的情愫。

看得黎清歡抵不住，側過腦袋面向奶茶臺，他才遲遲的開口，詢問她們：“我剛剛看見廣播社推文，你們專欄允許投稿人去現場讀信？”

楊青青點頭：“是啊，最近投稿量下降，今天商量出來的新辦法。”

“挺不錯的，應該會有學生感興趣。”

“你感興趣嗎？”

他們略微壓低談論的音量，黎清歡聽不清晰後面的內容，等拿到奶茶後楊青青就停住話語，臉上笑意盈盈地，似乎聊到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清歡，我室友找我有事，我先走啦，謝謝你的奶茶！”楊青青揮揮手，轉身離開奶茶店。

動作迅速的黎清歡都沒有反應過來，周時序已經走到她身邊：“我送你回寝室。”

他們朝女生宿舍樓的方向走，黎清歡小口喝着奶茶，走過一段路後，忍不住問：“學長，是你讓楊青青學姐帶我來朝夕的吧？”

“是。”

他答的極快，黎清歡輕笑，咬了咬吸管道：“這件事學長倒是承認的挺快。”

周時序側目看着她，低聲解釋：“聽說你周末很忙，我不敢貿然打擾你，正巧你今天出門了，所以我拜托楊青青帶你來奶茶店。”

“原來是這樣。”黎清歡擡眸回視着他，“可學長這次依然沒有問我呀，萬一相比起學習，我更想出來見學長呢？”

“是我的問題。”周時序颔首承認。

他似乎總是在揣測她的想法，然後用自己的判斷去行事，可明明直接詢問是最簡單的辦法。

他思量過後，開口問她：“你星期五有時間嗎？”

黎清歡回答：“有。”

“廣播結束之後，我想見你，可以嗎？”

“可以。”

“想和你吃晚餐，看電影，可以嗎？”

“可以。”

“想追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