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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虞滿在他面前坐了下來，輕點了下頭：“秦先生。”

然後靜靜打量着端坐在對面的青年。

他今天穿了一身十分正式的西裝，通過這些天的惡補，虞滿猜這估計是哪家的高定，穿在秦禮星身上十分合貼，他寬肩窄腰，是天生的衣架子。

大概是從沒這麽正經過，有些不适應地調整坐姿，即便再怎麽掩藏，也蓋不住眉宇間的張揚。

虞滿覺得他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但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但她面露不顯，一直都是得體的微笑。

她在打量秦禮星的同時，秦禮星也在打量着她。

女人今天穿了一身素白的旗袍，襯得她身材纖細單薄，頭發自然的散落在兩側，臉也出奇的小，似乎還沒他手掌大。

他這個未婚妻确實挺好看的，虞滿臉上雖然化着妝，但很淡似乎只是為了提一提自己的氣色，連唇膏的顏色都是偏自然的，一雙眼明亮，正望着自己。

她坐姿挺拔，宛若一棵松柏，看得秦禮星自己也忍不住再坐直了一些。

“秦先生，您到很久了嗎？”虞滿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間沉默的氣氛。

秦禮星回過神來，他嗯了聲：“剛到。”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相親局果然從哪兒都彌漫着尴尬。

秦禮星輕咳了聲，還是選擇速戰速決，他道：“今天我來是和你說清楚的，我不結婚。”

昨天他聽了秦儒月和程美珍的話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出讓他們放棄自己結婚的話，今天早上程美珍高高興興的給他挑選西裝，他更加說不了口。

今年程美珍住院的時候，醫生确實也說過她身體大不如從前，只有每天保持心情愉快，多走動走動，但她今年已經八十了，就算再保持心情愉快，她未來的日子都是能看到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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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道：“你和你父親說，退婚。”

虞滿并不意外秦禮星會說這樣的話，她雖然沒見過秦禮星但也能從他們口中窺見這位未婚夫一二。

說秦禮星從小就“活潑”，有非常多的愛好，天南地北都有朋友，雖然有點富家公子的脾氣，但非常潔身自好就沒看見有什麽異性在他身邊晃悠的。

虞滿在心裏大致的翻譯了一下這些特征，大約就是秦禮星脾氣不怎麽好，愛和朋友們出門玩經常不着家。

虞滿沒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喝了一口。

秦禮星輕蹙起眉頭，他本以為虞滿會反問他為什麽，他也耐着自己少爺脾氣準備了一大堆話讓虞滿答應，可她偏偏什麽都不說，這就讓他有些束手無策了。

秦禮星的手指關節輕敲了兩下桌面，道：“說話。”

虞滿微微擡眸看了他一眼，這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她道：“可以。”

秦禮星眉眼松動，就這麽簡單？

虞滿答應的太快，讓他還有點不真切的感覺。

秦禮星抿了下唇，他道：“既然咱們都說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不着急。”虞滿從包裏拿出了手機，當着秦禮星的面給虞鋒林撥去了電話。

秦禮星大約明白了她的意思，坐在邊上等待着她退婚，一想到這幾天壓在他心上的石頭原來這麽容易就能搬開，他臉上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

虞鋒林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應該是知道現在他們倆正在見面，接電話的語氣都可以稱得上是和藹：“小滿，怎麽了？”

虞滿開口道：“父親，我要退婚。”

“什麽？”虞鋒林的語調瞬間不一樣了，只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小段腳步聲，應該是虞鋒林拿着電話去了個能說話的地方。

等着腳步聲消失之後，虞滿才重複道：“父親，我要退婚。”

“虞滿！你是想氣死我嗎？”虞鋒林壓低了音調，但也能聽出他現在很憤怒，他這個女兒回來之後，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昨天那麽離譜的要求他都答應了，今天居然又變卦？！

虞鋒林深吸一口氣，他冷冷道：“虞滿，我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麽，你和禮星好好相處。有什麽事或者要求，等你回來了我們再慢慢談，但退婚這件事，你別想。”

虞鋒林停頓了下，說道：“虞滿，別做讓我不高興的事。”

虞滿抿着唇将電話挂斷了，随後擡起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秦禮星，臉上終于浮現了一絲為難的神情，就連眼眶都紅了一瞬：“抱歉，我可能幫不了你。”

她仰起頭來，秦禮星自然是将她的一切神情都盡收眼底，包括她眼睛裏那一閃即逝的紅。

再回想起電話裏面虞鋒林的态度，這虞滿估計被認回來了，并沒有外面傳的那麽好，想想也是，親媽不在，來個後母，還走丢了這麽多年，沒有感情，就靠這點血緣關系吊着了。

虞滿适時道：“要不，我直接去和您家人說退婚？我父親這邊應該是行不通了。”

秦禮星往後靠了下，靠在了椅背上，他道：“不用。”

這虞滿和自己父親講話都被這樣對待了，她要是跑去和秦儒月或者奶奶說，那回去豈不是要被虞鋒林掃地出門了？

虞滿這細胳膊細腿的，看上去弱不禁風。他雖然混，但也沒真的要去欺負一個小姑娘，更何況她昨天還幫自己解了圍。

事情變得棘手起來，秦禮星剛才心情還逐漸放晴，現在因為這通電話又拉回了谷地。

秦禮星陷入了沉默，沒發覺自己對面的虞滿早就恢複了正常，正拿着茶杯喝水。

與她表現的不同，虞滿渾身上下都很松弛，她将茶杯放在了桌面上，杯底與桌面發出輕微的響動，也讓秦禮星回了神擡頭看她。

虞滿有些局促問道：“抱歉，是打擾到你了嗎？”

秦禮星皺了皺眉，這虞家到底做了什麽，居然讓她這麽緊張。但看着虞滿這樣，他現在真是一點重話也講不出來了，平日裏捶天捶地捶空氣的勁被收斂的幹幹淨淨。

他嘆息一聲：“我自己解決吧。”

說完便起了身，又想到了什麽，他道：“你收款碼給我。”

虞滿愣了一下，随後乖乖打開，搞不懂秦禮星要做什麽，難不成拿錢砸她，讓她先離開？

秦禮星掃了一下，很快就把錢轉給了虞滿，昨天晚上的傘錢，三十九，不多不少。

虞滿看着這三十九，秦禮星大大方方道：“謝了。”

然後收了手機大步的離開了。

虞滿看着自己收款的三十九，心中有不少的疑慮，他這是給的車費？

還莫名其妙的向她道謝，虞滿回頭看了一眼，秦禮星已經離開了，包間裏面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一個人，就要自在很多，虞滿幹脆不去想秦禮星剛才那詭異的行為，她起了身，服務員也正好進來了，她看着屋內只有虞滿一個人，問道：“您好女士，請問是現在上菜嗎？”

虞滿道：“上。”

虞鋒林早就和她說了，今天的費用會直接劃在他的賬上，這都到點了，不吃白不吃。

店裏上餐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這菜品可都是店裏的招牌菜，虞滿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了一頓飯，還有一大堆沒有吃完，她叫來了服務員打包。

剛叫完打包，扣在一旁的手機便又響了起來。

她睨了一眼，是虞鋒林回撥的電話。

虞滿拿着手機走向落地窗，眼看着快要挂斷，才将電話接了起來：“父親。”

虞鋒林道：“虞滿，你還有什麽要求要提，早上不是讓律師去和你聊了嗎？為什麽還要臨時搞這麽一出！”

虞鋒林越想越氣，果然是從鄉下接回來的，還是有些上不了臺面，要不是公司項目等不了那麽久，他也不至于這麽着急就接觸秦家，還能有時間培養出一個聽話虞滿。

虞滿相比之下要淡然很多，她道：“他不樂意，我還能綁着他結婚嗎？與其在這裏和我無能狂怒，不如多上點班冷靜冷靜，或者想想怎麽讓他心甘情願和我結婚。”

虞鋒林被怼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道：“虞滿！”

虞滿溫溫柔柔道：“聽着呢。”

她能聽見虞鋒林極力壓制住他的怒氣，連吸氣聲都重了不少，虞滿看着窗外的景色，等着虞鋒林下一句話。

過了大約有一分鐘，虞鋒林才沉聲道：“虞滿，這個婚要是不結，你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說完就怒氣沖天的挂斷了電話，虞滿無所謂他的态度，有錢人最重要的是臉面，他就算再氣也不可能真拿虞滿怎麽樣，畢竟他現在還指望着虞滿給他帶點利益回來。

虞滿收了手機，桌面上服務員已經打好包了，虞滿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提着打包好的食材離開了餐館。

*

夜晚。

虞滿泡了個澡，穿着舒适的睡衣站在陽臺上看着外面的夜景。這個房子的位置極好，視野寬闊，就好像把一半的霧城都收進了眼底。

今晚淅瀝瀝下着雨，風吹過時，卷着一些雨水散落在了虞滿的身上。

虞滿只是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雨水，她不喜歡雨天，特別是冬季，陰冷潮濕，十分難熬。

她用指腹拭去水漬，轉過身回了屋內，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坐在沙發上微微仰頭看着電視上正在播放的電視劇，當下挺火的一部偶像劇。

虞滿這段時間的生活可以說是一團被打亂的線，亂七八糟的。

她很久沒有一個人安靜的獨處，今天的虞鋒林被他嗆的生氣了，也沒打電話來煩她。

虞滿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說舒适二字。

“叮——”

門鈴響了起來，應該是她點的外賣送來了。

虞滿趿拉着拖鞋走過去将門打開，門口站着的确實意想不到的人。

來得人居然是秦禮星？！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秦禮星快速說道：“虞滿，我長話短說。我們約法三章，協議結婚。”

二人對視着，虞滿輕眨了下眼，随後嘭的一聲，将門合上了。

秦禮星還能感覺到合上門時産生的那股輕微的風，他臉上的神情頓了下，反應過來後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面前緊閉的門。

他長這麽大，就沒吃過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