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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秦禮星開着車先送秦儒月和程美珍到了樓下, 和他們告別過後,才開着車駛入了車庫。
在地下車庫繞了一圈才穩穩停在了車位上,虞滿推開門, 秦禮星扭頭看了她一眼, 也下了車。
車庫空曠安靜,腳步聲疊加響起格外的明顯。
“虞滿。”
虞滿停下腳步扭頭看他,秦禮星一個大跨步便跟了上來,二人齊肩走着, 秦禮星說道:“今天這頓飯, 你開心嗎?”
虞滿不明白秦禮星為什麽會這樣問,不過想着他在餐桌上替她解圍的樣子,她點了點頭:“挺開心的。”
秦禮星扭着頭一直看着她的臉, 虞滿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你看着我做什麽?”
秦禮星道:“我只是在想, 讓你開心的是哪一件事。”
飯桌上, 虞鋒林忙着和他哥搭線,葉舒偶爾附和兩句, 其他時候更加關注虞悅,唯一的那一次還是讓虞滿嘗試那道菜的時候。
一看就是随口一說,一點也不真心。
虞滿道:“你幫我回絕葉舒的時候,我很開心。”
秦禮星微怔了下, 虞滿笑眯眯道:“還沒來得及和你說謝謝, 謝謝你,秦禮星。”
讓她擁有了短暫的靠山。
“小事。”秦禮星回道:“下回自己拒絕,別受氣。”
雖然他知道虞滿在私底下不會讓自己吃虧,但在明面上, 他也不想讓她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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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也是他看上的……合作夥伴,就得和他一樣拽上天才行!
虞滿笑了聲, 答應道:“好。”
*
家宴過後,大家都進入了繁忙的新年收尾階段。
虞滿也忙,之前請秦禮星幫她找的老師在年前有幾節課,她一邊上課一邊往醫院跑。
齊越清醒的時候并不長,但情況還算是好,偶爾虞滿過去,還能和她說兩句話。
只不過齊越總讓她不要來醫院,讓她好好忙自己的事情。
但虞滿确實也放心不下齊越,只是表面答應,但依舊風雨無阻。
新年臨近,街上都熱鬧了許多,樹上挂上了燈籠和彩燈以及一些中國結,虞滿走在街上,她準備去醫院之前去給齊家母女二人買些年貨。
今年新年,齊越和齊翊只能在病房裏面過年了,她今年過年要和秦禮星一起去老宅過年,應該是看不了她們了,最快也得過完年才能看見他們。
虞滿深吸一口氣,今天她好不容易有一天時間的休息,等會說不定還能和齊越說說話。
盡管她的老師從清醒之後就并不是想見她。
虞滿往生活超市裏面走,只不過剛走了兩步,口袋裏面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齊翊打來的消息。
她和齊翊很少打電話,一般都是微信溝通,這打電話過來,虞滿心一跳,趕忙将電話接了起來:“小翊姐,怎麽了?”
齊翊那邊的身影有些嘈雜,偶爾還能聽見一些喇叭的聲音。
齊翊的聲音從手機喇叭裏傳來,她道:“滿滿,你現在是去醫院了的路上嗎?”
“是,是怎麽了嗎?”虞滿第一反應便是齊越難不成發生了什麽事情。
齊翊道:“沒什麽,就是想和你說,我們不在醫院了。”
不在醫院?那在哪兒?
虞滿正要開口詢問,那頭的齊翊卻率先解釋了:“我媽身體好很多了,不想新年待在醫院,我現在和她回家的路上。”
離開前連她都不願意再見一面嗎?
齊翊聲音也有些低迷,但還是和虞滿繼續說道:“滿滿,你的心意,齊老師都知道了,她昨天清醒的時候和我說,并不想見你,你也不用特意回來。”
“你現在有了更好的生活,有了家人,滿滿,自己在霧城,好好過,等我……”
齊翊頓了下:“就先這樣吧,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她不給虞滿說話的機會就将電話挂斷了,虞滿聽着電話裏頭的忙音,機械性的拿下來,随後又擡起手給對方回撥了電話過去,但齊翊已經不接了。
虞滿這一瞬間是有些迷茫的,
她的雙腿宛如綁住了千斤重的水泥,動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走到了路邊擡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她報了醫院的名字。
不到五分鐘就到了,虞滿付了個起步價下了車,司機嘀咕了一句奇奇怪怪的人,一踩油門就走了。
虞滿以最快的速度上了住院部,果不其然,齊越住的那間病房已經收拾出來了,她們的東西全部都消失不見,是真的走了。
她站在門口,久久不能回神,她想不明白,齊越為什麽不想見她?
“小虞,你真的來了呀。”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虞滿扭過頭看去,是一直照顧齊越的那個護工,護工走上前來,她依舊是笑着的:“小齊讓我轉交東西給你,我正打算給你打電話呢,你就來了。”
護工從口袋裏面摸出了一張銀行卡,虞滿認得,真是前段時間自己給齊翊的那一張卡。
護工将卡遞還給了虞滿,她在這裏當護工許多年了,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心裏都清楚。
她看着面前的雇主,想了想還是說道:“偶爾齊老師清醒的時候也會和我聊一兩句,偶爾也會說起曾經的事情來,她說她這輩子沒什麽遺憾,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女兒也成人了,你也過上了好日子,她覺得她這一輩子是值得的。”
“你也別太難過了,只要沒有遺憾,開開心心的,比什麽都重要。”
虞滿謝過了護工阿姨,慢吞吞的下了樓。
她站在住院部的亭臺上往外面看去,天氣預報預告了好幾天的雪最終還是落下了。
虞滿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下着階梯,卻因為心不在焉腳踏空了一下,整個人中心都往旁邊到,周圍沒有支撐的東西,她直接摔了下去。
手掌擦在了地面上,她悶哼一聲,身體的疼痛讓她大腦停止了幾秒思考,在回過神來,便自己一個人爬了起來。
她看了看手掌,左手擦出了幾條血絲,不嚴重,唯一嚴重的,估計就是她剛才踏空的左腳,骨頭傳來了鑽心的疼痛,估計是扭到了。
虞滿嘆息了一口氣,雪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慢吞吞的想要往住院部裏面走,裏面有凳子可以坐下,但她看着面前的階梯,突然又不想上去了。
這階梯,好長,她也好累。
她收斂了眸,轉過身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好在住院部門口修建了不少供人休息的地方,雪約下越大,虞滿找了個面前能遮點雪的亭子。她一瘸一拐地坐下,低着頭,目光重新落在左邊腳踝上,疼痛還在刺激這她的神經。
天氣冷,腳疼,心也累。
虞滿呆坐在亭子裏愣神,卻一點也不想動,她想躲進被窩裏面好好的睡一覺,誰也別打擾她。
有匆匆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但很快又慢了下來,估計也是來躲雪的。
虞滿沒興趣,也沒擡頭。
直到那個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面前的人穿了一雙男士運動鞋,這運動鞋虞滿見過,秦禮星昨天就穿過,限量版新鞋,現在稀罕的不得了。
秦禮星。
虞滿猛地擡起頭,站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是秦禮星。
她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一絲驚訝,她道:“你怎麽……”
她還沒問完,面前的人就打斷了她。
“也就幾個小時不見,這麽狼狽?”秦禮星身上腦袋上也有些雪的痕跡,他從口袋裏面摸出了一塊手帕,給虞滿擦了擦頭發和她的肩上濕意。
擦完之後将手帕重新塞進兜裏,然後随便的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
虞滿瞧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将自己想要問得問題重新說了出來:“你怎麽來了?”
秦禮星道:“路過,看着下雪了,想着你在這邊,就進來了。”
虞滿輕眨了一下眼,語調有些幹澀問道:“所以你是來找我的嗎?”
秦禮星覺得她有點奇怪,他說道:“我不找你找誰?”
他又看了眼周邊的環境:“你不是怕冷嗎?怎麽在這裏坐着。”
“老師和齊翊出院了。”虞滿解釋道:“老師想回家過年。”
秦禮星重新将目光看向虞滿,現在才發現這會兒的虞滿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他在她邊上坐了下來,替她這擋了一側的風:“怎麽了?”
虞滿卻已經調整好了,露出了與之前無異的神情:“沒事,我們回去吧。”
秦禮星輕啧了一聲,說實話,他很不喜歡別人講話說半句留半句,而且也沒人敢這樣和他說話。
虞滿已經站起了身,他的目光一直在虞滿身上,自然也看見了她的怪異。
秦禮星皺着眉頭,問道:“你手怎麽了?”
虞滿下意識就将左手往背後遮了一下,秦禮星卻已經伸出手來,幹燥溫熱的手掌圈住了她的手腕,左手受傷的痕跡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紅了一大片,也有一些狼狽的痕跡。
虞滿不太适應秦禮星直白的目光,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來,但秦禮星抓得緊緊的,她這才說道:“剛剛下住院部樓梯的時候不小心踩空摔了一下,沒事了。”
秦禮星擡起頭看她,瞧着她淡然地樣子,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他松開了虞滿的手:“還有哪兒傷着了?”
虞滿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腳踝:“左腳可能扭到了。”
秦禮星立馬低頭去看她的左腳,他籲了口氣:“看醫生了嗎?”
“不是什麽大事,緩緩就好了。”虞滿并不是很在意,她從小摸打滾爬的時候太多了,這點傷,歇會就好了。
秦禮星卻輕哼了聲,他也站起了身:“能走嗎?”
虞滿點了點頭,她坐了會兒,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但她剛邁出一步,左腳又是一陣刺痛,她不自覺就彎了膝蓋,這次卻沒有站不穩,因為有人更快的摟住了她的腰,給了她一個支撐的力量。
氣味更先被察覺,秦禮星身上有好聞的木質香,很小衆,卻以外的适合他。
“嘴硬。”
虞滿聽見秦禮星嘀咕了兩句,下一秒他就在自己面前蹲了下來:“上來。”
虞滿看着他的背,沒有動。
秦禮星等了一會兒,正要轉頭就感覺到自己背上多了一些重量,虞滿趴了上來。
他定了定神,輕輕松松地就将她背了起來。
秦禮星将她往上掂了掂,他道:“怎麽還這麽輕?”
虞滿沒聽清,她在秦禮星耳邊問道:“你在說什麽?”
秦禮星噢了聲:“沒事。”
他背着虞滿走得飛快,急匆匆的,連飛揚的雪也只是路過了他們。
秦禮星背着虞滿去了門診,挂了個醫生的號,讓醫生看看虞滿的腳踝。
鞋和襪子脫下的時候才發現腳踝已經高高腫起,秦禮星在一旁輕呵了聲:“還說沒事。”
虞滿不說話。
醫生開了細致的檢查,不過好在檢查下來也沒什麽大事,養兩天就好了。
秦禮星将她放在了椅子上,又去幫她拿了藥。她看着秦禮星忙前忙後的身影,這種感覺有些奇妙。
她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很少有被照顧的時候,但這次,是秦禮星在照顧她。
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做起事情來也格外的順手。
沒一會兒秦禮星就提着藥回來了,一邊走還一邊拿出袋子裏的藥看了看,看看上面的标簽,将藥的用法都記下了。
他走到虞滿面前,将藥袋子遞給了她。
虞滿接過,也低下頭看着袋子裏的藥,粗略的看了眼,都是塗的藥膏。她正要擡頭,一件外套卻先披了下來。
秦禮星今天穿了見中長款的大衣,帶着木質香的大衣遮在了她的頭頂上,她看去,他身上現在只有一件白色的毛衣。
秦禮星沒說話,只是又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簡言意駭道:“上來,車在外面。”
虞滿手指攏了一下她身上的外套,他的衣服很大,将虞滿幾乎都籠罩在了衣服之下。
她默不作聲地又爬上了他的背,秦禮星将她背了起來:“自己抓穩,摔了我不會負責的。”
他說完就大步的背着她往外走去,他們出來時,外面還在飄雪,而且周邊已經能看見一些白色的積雪。
虞滿的下巴搭在了秦禮星肩上,雪落下來,也只落在了秦禮星的衣服上,她被背着,似乎感受不到寒冷。
她在秦禮星耳邊問道:“秦禮星,你不冷嗎?”
有風夾着雪吹向他們,秦禮星吊兒郎當道:“你抱緊點就不冷了。”
他只是随口一說,他比虞滿抗凍多了,這點冷對他來說沒什麽感覺。
“好。”趴在自己背上的人還當真小聲地答應了,她收緊了自己的手:“這樣可以嗎?”
秦禮星感覺自己都要升溫了,兩條腿都像是要打架一樣,過了幾秒後才說道:“随便。”
背上的虞滿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在他耳邊嘀咕道:“秦禮星,你還沒說,你怎麽到醫院來了。”
“不是說了,路過。”秦禮星道:“然後看見了一只狼狽的兔子。”
“我不狼狽。”虞滿又收緊了一些自己的手腕:“你的衣服很暖和。”
秦禮星輕笑了聲:“那你可得遮好了,這件外套六萬,掉地上可就報廢了。”
虞滿感覺自己身上都是秦禮星的木質香,聞言,她默默擡手捏住了衣服的一角。
背後的虞滿不說話了,秦禮星繼續背着她往外走。
沒一會兒,虞滿又在他耳邊說道:“謝謝你,秦禮星,這麽貴的衣服都願意給我遮雪。”
盡管她隐藏的很好,但秦禮星還是聽出她語調裏有些……哽咽。
秦禮星語氣溫柔了些:“我就随口一說,掉地上就掉地上吧。一件衣服而已,你要是樂意,衣櫃裏還有更貴的,随便你遮。”
“秦禮星。”虞滿低聲喊了他的名字。
“嗯?”秦禮星想扭頭看看趴在自己身上的虞滿,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一邊走一邊等虞滿開口。
馬上都要走到醫院門口了,他才聽見虞滿将後面的話說了出來。
“你是在安慰我嗎?”她問。
說實在的,虞滿直白的詢問總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虞滿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應,她說道:“我很開心。”
虞滿眼眶紅了一圈,她是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她不明白老師為什麽會不願意見到她,也想不通明明找回了家人,可她還是像個孤兒
虞滿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真的很失敗,她踽踽獨行,單槍匹馬地成長到現在的年歲,到頭來卻還是什麽都沒得到。
她貼着秦禮星的背,隔着衣服她似乎都能感受到秦禮星的體溫。
如同一團火,她忍不住又想收緊一些自己圈住他的手臂,但理智回籠,她又将手松了些。
總不能給秦禮星帶來困擾,他今天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他心軟了。
他是個好的合作夥伴,她也要懂的适可而止。
秦禮星剛想說話,卻感覺自己的脖子劃過溫熱的水珠,背上的人動了動手臂,将那滴水珠擦掉,似乎并不像讓他知道。
但實際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他安靜了下來,沒開口,只是默默地背着她繼續往前走。
還真是個倔骨頭。秦禮星心想,連哭都是消了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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