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牛逼嗎

第64章 牛逼嗎

天色擦黑的時候,兩人才從黃石公園回到小鎮,這裏真是熱鬧,街頭巷尾人來人往,大多都是準備明天再游黃石的人,更令人驚喜的是,酒店對面居然有家臺灣小館,可以吃到紅燒牛肉面,鮑皇叔對吃的喜愛不亞于其它,宇文颢看着兩眼放光的男人盯着服務生端來的牛肉面,覺得此時此刻為了這碗面,他也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

禿嚕禿嚕,風卷殘雲,牛肉面很快見了底,在美國這幾天吃的都是快餐,鮑皇叔可能還真是餓着了,感覺人都瘦了一圈。

不過這人吃飽了就開始罵廚子,說這也叫牛肉面,刷鍋水泡面條而已,涼拌菜也沒放點生抽,白不呲咧的還是喂兔子。

吃過飯,溜達在霓虹閃爍的小鎮上,天空皓月,街道幽藍,只有便利店裏燈火通明,門口進進出出的,街面上晃動的人也少了許多,小鎮沉浸在入睡前的安寧中,一些騎着摩托車打扮另類的皮克黨,聚在街頭,喝着酒,抽着煙,自說自笑,這些人不好相惹,兩人索性不逛了,直接回酒店去。

酒店是個小二層,一層大廳接待客人,旁邊還有咖啡座,樓上都是客房,此時正有個華人小女孩在彈鋼琴,叮叮咚咚,甚是好聽,父母坐在一旁的沙發,很鼓勵地點着頭。鮑皇叔也要了兩杯啤酒,同宇文颢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靜靜的聆聽,沒人說話,只享受當下,夜晚的小鎮,橘暖的酒店,半透明的黑啤,還有一曲舒伯特小夜曲……

鋼琴聲驟停,再彈,音符有些錯亂,小女孩卡在幾個較難的小節裏,練習了幾次,都彈錯了。沙發坐上的幾個客人,都輕輕為她鼓掌,鼓勵她繼續彈奏,她的母親也盯着她,滿懷關切,父親笑着說:“喚她回來,累了,回房休息了。”

鮑皇叔喝盡最後一滴啤酒,忽然拍了拍宇文颢的腿:“瞧哥哥的。”

诶?

宇文颢還沒反應過來,鮑皇叔已經走向鋼琴,站在小女孩的身邊,彎下身,一只手在鍵盤上跳躍着,把小女孩錯漏的地方流暢地彈出來,小女孩仰臉笑看着他,按着他演示的,彈了幾下,果然叮咚叮咚又彈起來,鮑皇叔擡起頭,看向宇文颢,宇文颢的唇邊始終挂着微笑。

小女孩一曲完畢,大家紛紛為她鼓掌,她的父母也很欣慰地帶着孩子上樓休息去了。

鮑皇叔坐在鋼琴凳上,兩臂一擡,調整身姿,當手指落在琴鍵上時,從指尖流動出更為純熟流暢的旋律,《獻給愛麗絲》,舒緩而浪漫,男人不時地擡起頭,看向窗邊的宇文颢,霓虹閃爍,男孩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朦胧的幻彩裏。

宇文颢靜靜地望着、聽着……不知怎地,眼裏竟有些濕潤,男人坐在那裏,不遠不近,彈的随心所欲,就像他平時慣有的底色,從不拘束,也不放任,卻在不知不覺中,随着跳動的音符流淌出專屬于他的灑脫與自在,橘黃色的頂燈瀉下的光芒籠在他的身上,使他整個人看上去也在熠熠發亮……

“累嗎?”鮑皇叔問。

“不累。”宇文颢答。

“你呢?”宇文颢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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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累。”鮑皇叔答。

哦,宇文颢沒吱聲,卻将放在男人腹肌上的手不甘願地往回撤。

鮑皇叔嗤地笑了,又将他的手抓回來,可沒放回原地,直接向下移了幾寸。

男人不知哪兒累,反正有個地方是真精神。

宇文颢輕聲問:“要臉不?”

鮑皇叔卻催促着:“快點,寶貝,我都獻完愛麗絲了,下邊該你彈了。”

嗤——宇文颢也薄薄地笑了:“就是不要臉。”

“要臉幹嘛,我要你。”男人色氣滿滿地說。

第二天兩人無端地睡到自然醒,誰也沒張羅着起床,慵懶地你壓着我,我搭着你,鮑皇叔夜裏又折騰了大半宿,弄了好幾次,早上第一句話就是問宇文颢:“牛逼嗎?”

“什麽?”宇文颢一時不知他問的哪一樁,攝影?還是彈鋼琴?

啧,鮑皇叔略有不滿,抓起宇文颢的手,又放到兩腿間。

“卧槽,你丫怎麽又……還是不是人啊?”宇文颢忽然覺得自己從小沒去體校淬煉一番,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牛逼嗎?”鮑皇叔追問。

“牛逼!”宇文颢這次誇的心服口服。

牛逼就行了,鮑皇叔倒也沒想怎麽着,吃過早餐,收拾漁具和帳篷,兩人重新殺回黃石公園,這次走的是另一條路線,直奔河邊的石灘,找個能露營的地方,搭起帳篷,鮑皇叔支好魚杆,終于實現了要在黃石公園釣條美國魚的心願。

宇文颢不懂怎麽釣魚,整個公園沒有覆蓋網絡,便拿出平板畫起釣魚的鮑皇叔,畫累了,便倚着鮑皇叔結實的胳膊,看着靜靜流淌的河水,魚鳔在水面上微微晃動。

“來魚了。”宇文颢提醒着。

“來你妹!”鮑皇叔不為所動,目不轉睛地盯着河面。

此時的男人格外的安靜,沒有了說話的欲望。

宇文颢走到他身後,緩緩地壓在他的背上,耷拉着兩條胳膊,望着四周高大的叢林和穿林而過的清澈河流,男人的背又寬又暖,沐浴後的清香令人微微沉醉。

鮑皇叔釣着魚,背着宇文颢,穩坐如山,耳邊傳來男孩的一聲低語:“大叔,你怎麽還沒釣上魚來?”

大叔?媽的,小兔崽子……

鮑皇叔想扭頭,卻被宇文颢扳住了頭,不許他動。

我是大叔,你是什麽?

嗤嗤笑着,宇文颢咬着男人的耳朵說:“我是你的小兔崽子。”

鮑皇叔噗嗤也笑了,反手去摸宇文颢的臉,嫩滑的,掐一個,宇文颢沒躲,摟得更緊了,像牛軋糖似的,黏在他身上,還輕輕晃動着,弄的魚杆都在搖晃。

鮑皇叔扶穩魚杆,任憑宇文颢在自己背上像個孩子似的起膩,心頭忽然泛上一抹酸楚,看來,不光是宇文燦,宇文颢對比自己年長的男人也有着一份看不見的依戀。

一條魚都沒釣上來,鮑皇叔強調,不是他技術不行,是美國的魚餌不行,得用自己研究的秘方調出來的魚餌才上魚。

“嗯,美國魚也喜歡吃你的中餐。”宇文颢淡淡地說。

“哥牛逼嗎?”

宇文颢看着河水,點點頭:“這麽多魚,你一條都沒釣上來,真牛逼。”

空杆就空杆吧,兩人也不覺得遺憾,收拾東西,趁着天光尚早,開着車沿着河灘公路,走走停停,拍拍黃石的風光,明天就要離開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雖然黃石公園到處都有小心熊出沒的提示牌,但是這趟來,一頭熊都沒看見,都說遇到熊是幸運的,能給人帶來好運,鮑皇叔始終不同意這個說法,每年有多少人死于野生動物?遇到了還幸運?老外也是,啥世面都沒見過,碰見一群牛、幾只鹿都能停下車來看半天。

嘴上這麽說,可真遇上了,鮑皇叔又比誰都興奮,忙不疊地叫着:“停車、停車……”

公路邊上連綿起伏的草坡上,散落着一群北美野牛,它們是黃石公園的常駐嘉賓,從來都是窩在一個地方,一待就是一天,對游客,看心情,人不犯牛,牛也……好吧,這個沒準,游覽須知裏有提示,距離北美野牛至少保持二十米遠,最好別停車,別靠近,別特麽老拿閃光燈閃人家,因為一頭兩千多公斤的北美野牛,脾氣也是出了名的爛,每年黃石公園都有人被牛弄傷。

所以當鮑皇叔舉着相機慢慢走近野牛群時,宇文颢不停地說:“好了,行了,別再往前了。”

鮑皇叔還算聽話,反正相機是可以調焦距的,也不必靠得太近,鏡頭裏,那頭母牛毛上分了叉都看得清,咔嚓咔嚓,拍了幾張,母牛微微轉過臉來,木然、厭倦,又将頭轉開了。

不遠處,一個龐大的黑影,漸漸靠近,那是一頭公牛,兇悍,俾睨天下,精光四射的牛眼掩藏在粗黑濃密的牛毛裏,充滿敵意的窺着鮑皇叔。

宇文颢正抓着瓶子喝水,忽然就瞄到了那頭公牛,噗地吐出水,又不敢大聲叫,鮑皇叔還在全神貫注地給母牛拍最後的定妝照,只一聲微弱的“回來”,還被風吹走了。

就在宇文颢直接向草地裏的鮑皇叔跑過去的同時,那頭公牛也突然奔跑起來,沖向鮑皇叔。

與此同時,鮑皇叔放下相機,也看到了百米外的公牛,哦不,很快就剩幾十米了,宇文颢猛然收住了腳,自殺式救人,愚不可及,其實早已沒了呼吸,忘記了身在何處……

龐大的野牛以碾壓式的速度直奔鮑皇叔,鮑皇叔也跑出了當年勇奪全國冠軍的氣勢,雖然是在陸地上,但依然很有智慧的跑出“之”字型來,躲閃着只會橫沖直闖的北美野牛,拐彎的時候,笨重的野牛玩不起漂移,腳下一滑,就為鮑皇叔贏得了幾秒,躲開了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但是鮑皇叔沒有向路邊的車子奔來,而是反向跑得更遠,因為車旁站着宇文颢。

宇文颢紅了眼,終于大喊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麽,只想将野牛的注意吸引過來,可惜,野牛只看上了給自己媳婦拍照的鮑皇叔,緊追不放。

畢竟是北美野牛,能追趕疾馳的火車,何況一個區區的鮑皇叔,終于,追上了,宇文颢想閉眼都來不及,眼睜睜地看着鮑皇叔突然一個急轉彎,擦着牛頭閃開,野牛的鼻梁也随之一扭,堪堪蹭到鮑皇叔。

野牛很遺憾,這姿勢不好使勁,即便如此,鮑皇叔也被頂了出去,幾個前滾翻,順着草坡滾下來。

一個礦泉水瓶不偏不倚砸中了野牛粗壯的脖子,皮糙肉厚都是毛,無感,卻也看到了亂丢垃圾的宇文颢,宇文颢掉頭狂奔,等氣喘籲籲地跑到車旁,再一回頭,野牛早已慢條斯理地踱回母牛身邊,威嚴地守護着自家媳婦。

又急忙跑到草坡下,鮑皇叔已經爬起來了,二話不說,沖宇文颢喊道:“傻小子,趕緊回車裏去。”

“你怎麽樣?”看到鮑皇叔拿着相機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時,宇文颢暗暗松了口氣。

鮑皇叔身上、頭上沾滿了草根,連忙替他弄幹淨,倆人也不敢再滞留,誰知道那頭公牛會不會又犯脾氣沖過來。

上車的時候,鮑皇叔是扶着腰爬上去的,臉色都變了,随着一聲唉喲,整個人倒在了副駕駛座上,側着屁股,大腿直抖。

“讓我看看,傷哪兒了。”宇文颢連忙向他身後看去,雖說有點不厚道,但還是忍不住想笑,剛才險象環生,都沒注意,鮑皇叔今天穿的是牛仔褲,臀部那裏已經開了天窗,牛仔褲都成爛布條了,露出裏面白花花的腚來,沒流血,只是有些擦痕。

“還特麽笑,诶呦,去你大爺的死野牛……”鮑皇叔瞥見使勁抿着唇的宇文颢,更是羞憤不已。

宇文颢從後備箱裏取出酒精藥棉,給鮑皇叔的傷口消毒,心有餘悸,又難免有些心疼。

回去的路上,鮑皇叔一直側着身歪在座椅上,捂着屁股,也不哔哔美國的大好河山了。

宇文颢不停地瞅着他,終于忍不住問:“牛逼嗎?”

嗯?鮑皇叔一翻眼皮,瞪向宇文颢。

“這次碰到真牛逼的了吧?”

“小兔崽子,開你的車,下次別再讓我遇上它,我特麽卸丫大腿烤着吃。”

媽的,屁爛嘴不爛,還特麽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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