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顧雲飛握着手機的手猛然收緊, 冷聲吐出三個字：“他做夢。”

趙箐無奈的笑了笑：“雲飛, 我本來也不同意的。但沒想到蘇老爺子是楚小之的外公，他們是親人, 于情于理，這個監護人都該交還給蘇家。”

他冰冷的拒絕：“我不同意。”

“雲飛……”

“箐姐, 我再說一遍，我不同意。如果你不想讓小之挂在你名下了，那我會将她的戶籍轉出來。”

電話那頭的趙箐愣了, 因為他聲音裏隐含的冰冷威脅。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語調和她說話……

“我知道了，雲飛，你冷靜一點。沒有你的容許, 我不會答應的。”

她低低的說：“你該知道，比起陌生的蘇老爺子, 我更在意你, 否則之前也不會答應你，讓我收養楚小之了。”

顧雲飛頓了幾秒, 面無表情的道謝：“謝了, 箐姐。”

挂斷電話, 他眼神暗沉的看着窗外, 放在身側的手握的死緊。

蘇家想要将小之接回去？

憑什麽？

明明是他找到的, 是他接回來的, 是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身邊，看着她一點一點露出笑容……

蘇家這十幾年毫無作為，任由她流落在國外。

事到如今……事到如今, 蘇家憑什麽來和他搶！

他不想放她去任何地方，就算是她的血脈親人的身邊，也不想讓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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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飛抹了一把臉，低低的笑出聲。

原來他也會有這樣想的一天，只因為涉及到她……

“喝一點，昨晚又沒好好睡？”

宣傳間隙，李洛拿了罐咖啡遞給窩在後臺的顧雲飛。

“唔。”

他接過咖啡，打開喝了一口。

李洛猶豫了幾秒，開口道：“昨晚不小心聽到你和箐姐的電話，楚小之的監護人怎麽會是箐姐，是你找她的？”

趙箐比他們大十五歲，是顧家旗下的精英型人才，也是顧氏的高層，性格很溫柔。

當年顧雲飛被接回華國，對一切都很陌生。趙箐是顧先生指派給顧雲飛的家庭教師，負責教導他熟悉華國的一切。

趙箐很盡心，無論是面對多麽尖銳暴躁的顧雲飛，她都能微笑以對。也因為這個，這麽多年下來也算是顧雲飛難得尊重信任的人。

單看顧雲飛能将楚小之的監護權挂在趙箐名下，就知道了。

“嗯，她符合收養條件。”顧雲飛點頭，既然被聽到了，那也沒有繼續隐瞞的必要。

當初找到楚小之時，他不具備收養資格。

而趙箐今年四十歲，和丈夫結婚多年沒有孩子。有穩定的收入和家庭，可以最快辦好收養手續。

他也沒耐心慢慢等，也不想小之繼續待在國外福利院，只好折中将監護權挂在趙箐名下。

李洛挑眉：“那這麽說，你和小之果然是以前就認識的。什麽時候的事，對我們都這麽保密？”

“十二年前。”

李洛：“！！！”

卧槽，十二年前！？

他還以為頂多幾年前，結果答案比他猜測的還讓人震驚。

十二年前雲飛多大，十三歲？

那楚小之才五歲？

那麽小，就被他惦記上了？

他看顧雲飛的眼神頓時詭異起來：“雲飛，你給我說真話，你真的不是那啥XX癖……”

後面話被截斷，因為顧雲飛狠狠踹了他一腳。

他‘哎喲’一聲，誇張的喊痛。

顧雲飛被他叽叽歪歪的煩躁，将外套蓋在頭上，示意他沒事就滾，自己要補覺。

“最後一個問題，小之真的是蘇家的孩子？蘇老爺子的外孫女？”

李洛抓着他問，昨晚聽到這個時，他都吓了一跳。

“是又如何？”

“不如何。”

李洛聳肩：“但是雲飛，如果是小之自己提出要回蘇家，那你還能攔着嗎？”

顧雲飛沒吭聲，蓋着外套仿佛睡着了。

李洛嘆了口氣，悄聲離開。

結束了一輪宣傳，一行人回到帝都。

“雲飛，回公寓嗎？“

李洛開車，瞄了一眼副駕駛上那個疲憊的男人。

顧雲飛看了眼時間：“不，去片場。”

李洛了然，打了下方向盤，将車子調頭往片場駛去。

夏九歌的《星戀》劇組保密性很嚴，不接受媒體采訪。對于飾演陸岩的演員，夏九歌是讓人簽了保密協議的，打算等播出後給顧雲飛一個大大的驚喜的。

當然，他還不知道蘇寒和楚小之變成了表兄妹，這驚喜怕是要打個折扣了。

顧雲飛和李洛來到片場時，剛好再拍楚小之和蘇寒的對手戲。

片場的場務不知道自家夏導的小心思，想着顧少和夏導那鐵一般的哥們關系啥也沒想就放人進來了。

等夏九歌看到人時，一切都晚了。

他痛心的跳腳，既痛心于以後的樂趣減半了，又擔心顧雲飛發瘋讓他換人。

顧雲飛面無表情的看着片場中央，正在演對手戲的人。

“小之演得不錯啊。”

李洛贊了一句。

裏面剛好拍到蘇寒飾演的陸岩為了保護她和混混打架受傷，他不想她哭，于是嘴賤的嘲諷她‘哭的醜死了，還不如笑一個給我看’。

李洛還擔心那個面癱臉的楚小之能笑得出來嗎？

結果當她露出笑顏時，不止是李洛，就連片場其他人都呆了一下。

如沐春風，溫暖耀眼。

這八個字幾乎回蕩在所有人的腦海中，原來那個面癱臉楚小之笑起來的時候，是這麽的……動人心弦！

李洛回神，捅了捅身旁的人：“喂，小之也太可愛了吧，剛剛那笑容讓我都感受到了心動的氣息！”

男人這種生物，哪怕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面對極致的美麗依舊沒什麽抵抗力。

“動你個頭，你想死嗎？”顧雲飛冷着臉，拍開他的手。

片場外的人都這樣想，更何況是和楚小之對戲，近距離直接受到沖擊的蘇寒了。

他着魔一般伸出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

就在這時，夏九歌滿意的吼了一聲：“卡，這條過了！”

楚小之的笑容一秒消失，又變回了那個面癱臉。

蘇寒倏地清醒，眼神微變，手指順勢掐了掐她的臉頰，戲谑的掩飾笑道：“不錯嘛，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她不明所以，也沒在意。

夏九歌生怕顧雲飛找事，飛快的揮手示意直接拍下一場。

旁人都沒注意到這個小插曲，只有顧雲飛眯了眯眼，将蘇寒依舊劃在‘需要警戒’的範圍內。

表兄妹這種幌子在他眼裏一點都不牢靠，畢竟在古代的話，那可是可以結婚的關系。

“要走了？不和小之打個招呼？”

李洛察覺身旁的人離開，有點意外。

他還以為雲飛會在片場等楚小之結束呢。

“我很累。”

他看了一眼片場內還在對戲的兩個人，轉身離開。

蘇寒飾演陸岩讓他不太高興，但事已成定局，他也不至于非要夏九歌換人。與其換成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還不如有着‘表兄妹’這條安全線束縛着的蘇寒。

不過哪怕是這樣，他也不喜歡看到蘇寒和她演什麽相互暗戀的青梅竹馬。

繼續在這裏自虐，還不如回去想想怎麽粉碎蘇家想要将她奪走的癡心妄想。

顧雲飛回到公寓樓下，才将車停下就看見了那個等在樓下的人。

穿着休閑唐裝的蘇老爺子坐在公寓樓下的長椅上，身後站着一身黑西裝的孫明，顯然是在等他。

顧雲飛頓了幾秒，走過去：“小之還在片場。”

“顧先生。”

孫明起身打了個招呼，冷肅的瞅着他：“我們可以上去談嗎？關于楚小之小姐的事。”

顧雲飛：“……”

很好，在他還沒想到要怎麽粉碎蘇家的癡心妄想時，敵人已經主動進攻了。

三人一起上樓，氣氛緊繃到僵硬。

孫明姿态端正的坐在沙發上，将一張支票放到桌上，代表蘇老爺子開口：“這是謝禮，感謝您這段日子裏對楚小之小姐的照顧。”

顧雲飛拿起支票把玩着，似笑非笑。

這種八點檔電視劇的情節也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漫不經心的将支票撕碎：“蘇家是覺得我能看上這點錢？廢話就別說了，別癡心妄想，我不會讓小之回去的。”

“這些錢不過是謝禮罷了，顧先生看不上也沒什麽，我們今天來只是想告知顧先生，如果楚小姐自己選擇了蘇家，還請顧先生不要一意孤行的阻攔。”

孫明也沒在意支票被撕碎，一板一眼的接着說：“楚小姐是怡涵小姐的女兒，蘇老先生一直沒放棄尋找怡涵小姐，現在怡涵小姐不在了，蘇老先生能從楚小姐身上看到怡涵小姐的影子，想要認回她也是人之常情。”

“楚小姐和顧先生您不同，她感受過血脈相連的親人的溫暖，這麽多年一直孤零零的一個人漂泊在外，現在終于有了真正的親人，您确定您一定要阻止她，不讓她回去她真正的家嗎？”

顧雲飛冷着臉，一言不發的聽着。

見狀，孫明露出了第一個笑容，起身告辭：“我要說的就這麽多，顧先生想必都聽進去了。那老爺子，我在樓下等您。”

等孫明走了，顧雲飛看了一眼還端坐着的蘇老爺子：“您不走嗎？”

蘇老爺子氣勢逼人的問：“我就直說了，顧小子，你對小之存着什麽樣的心思？”

顧雲飛沒想到蘇老爺子會問的這麽直接，他懶洋洋的回應：“我喜歡她，是想要擁抱她，獨占她，讓她眼裏只能看見我，當成戀人那種的喜歡。”

蘇老爺子眼神犀利，近乎于質問：“她才十七歲，而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說話應該收斂一點。”

顧雲飛笑了：“如果她已經成年了，這話我會直接對她說。”

就因為她還未成年，他才壓抑自己的心情，坐在這裏耐着性子聽老人家訓話。

僅僅只憑借血緣，就擺出一副長輩的面孔，想要将她奪走，簡直可笑。

更可笑的是，哪怕再不爽，他也只能壓下心中的暴躁。

只因為，這人是她的外公。

“小之很像她的母親，柔軟堅強，懂得感恩。從她的樣子我都知道你對她很好，比過去那些收養家庭都要好，她記得這份恩情，所以哪怕再想回到親人身邊，她也不會主動開口。”

蘇老爺子端起茶喝了一口，笑眯眯的繼續道：“一邊是她當做家人看待的你，一邊是她真正的血緣家人。我這個做外公的，舍不得逼她選擇，也不想讓她那麽痛苦。”

“如果你非要強留她，那就請你以後多關心關心她，那個孩子是很怕寂寞的。你最近這麽忙，她也很少待在這個公寓裏，想必是不想看到空蕩蕩的屋子吧。”

顧雲飛面無表情的聽着，在蘇老爺子笑眯眯的告辭之後，他坐在沙發上久久沒動。

蘇家的老狐貍，這名號還真沒叫錯。

帶着下屬一起來，一唱一和的，看似什麽都沒說，寥寥幾句卻直擊自己的要害。

她不會開口說要回去蘇家，是因為記得他收留她的恩情？

哪怕她十分想念親人，也無法主動開口。

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因為他不肯放手？

明知道她多麽怕寂寞，就連睡覺都無法再空蕩蕩的床上獨自入睡。可這段時間他因為工作的事，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與其讓她待在空蕩蕩的公寓裏，是不是讓她回去蘇家更好？

“該死……”

顧雲飛将手抵在額頭上，閉着眼低咒一聲。

他竟然因為蘇老狐貍的幾句話，有些動搖了。

明明決定了，哪怕她哭，他也不會放她離開。

可如果她真的哭了，如果她真的想要回去蘇家，回去她的親人身邊，他真的能不放手嗎？

他最渴望的，難道不是她幸福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