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這大概就是父子天性
這大概就是父子天性
回國一個月了,清如的病情時好時壞。因為成漫稻的骨髓跟她也不匹配,所以,我們整天都是愁雲滿面的,尤其是成漫稻,深陷的眼窩看上去離崩潰已經不遠了。
這期間,林梓茗只找過我一次,是在安靜的病房裏,那天,午後懶散的陽光正薄薄的越過百葉窗,靜谧的安詳。
他滿臉疲憊的說:“少年時候的我那麽纨绔,沒想到倒報複到女兒身上了!”
我沒有說話,年少的時光對我們每個人來講都是彌足珍貴的,可是,又有幾個人能停在那兒不肯走呢?
“就在不久前,我還想着挽回你。現在,周身疲憊的我都懶得解釋!”林梓茗背對着我站在窗口,身上盡是忽明忽暗的條紋,讓人眼花缭亂又滿是神傷!沒等我說話,他便轉過身來看着我說:“寧寧,清如前幾天跟我說,讓我照顧好成漫稻!一個六歲的孩子窩在我懷裏,一個勁兒的求我,我覺得我該給清如一個完整的家。”
我看着他,低啞着聲音說:“是該給她一個家”沒等我說完,林梓茗就走到我跟前,滿臉期待的說:“寧寧,我能抱你一下嗎?”我愣了一下,林梓茗還是輕輕的攬着我的肩,附在我耳邊說:“今生的遺憾就是放開你!”
我坐直身子後就笑了,笑的眼淚一個勁兒的往外湧,是啊,這個男人讓我學會了愛,他是我整個青春年華的執念,可是最後還是與他擦肩而過!多年前他為什麽沒有挽留我,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林梓茗果真很講信用,隔天就跟成漫稻辦了手續,那天是多日來,成漫稻第一次真心的笑,笑得那麽美!
因為涵涵上起了學前班,成漫稻也死活不肯讓我換班照顧清如,她總是說:“我欠孩子的太多!”所以我一下就多出很多時間。
那天去接涵涵下課,我遇到了曉言。在街角,我老遠就看到她哭着用手指着我。
我們去了學校附近的茶館,茶館的名字叫好時光。它的裝潢古色古香,一進門就能聞到好聞的檀木香。
“死丫頭,你倒是回來了。”曉言看着我,一臉嬌嗔。
“嗯,回來了。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好着呢,大家整天為你煩心,多好啊!”
“對不起!當時真的是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你知道嗎?許文軒找你都快找瘋了!前兩年,整天逼問我,就差給我下跪了!”曉言說這話的時候,習慣性的推搡着我的額頭。
我呆愣着看了一下她說:“我留了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他還找我幹什麽?”
“離婚協議書,許文軒能簽嗎?那時候你可懷着孩子呢!”曉言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自然瞟向我身邊的涵涵說:“孩子長得可真像許文軒!”
我笑了笑,順勢撫摸着涵涵的腦袋:“曉言,我能求你一件事兒嗎?”
“怎麽着,讓我給你瞞着!”
“嗯,你還是最懂我!”
“你放屁,你以為這座城市有多大,你們遲早會遇到的!”
“萬一遇不到呢?”我的表情有些怏怏的,呡了一口茶後,然後突然想到曉言還沒接孩子就說:“你孩子還沒接呢?”
曉言怔了一下,不稍片刻,就拿起衣服直往門口沖,嘴裏一個勁兒的說:“許寧寧,改天我們再聚聚!”
我則是莞爾一笑,心裏翻騰的盡是不安,憑着許文軒的財力和人力,想在國內找到我不難。我不知道我還能躲多久。直到涵涵稚嫩的聲音從我耳側傳來,我才緩過神來,他說:“媽媽,剛才那個阿姨是媽媽的朋友嗎?”
我慈母般的笑着說:“當然啦,她可是媽媽最好的朋友。”
“那她認識爸爸嗎?”
我沒有再回答他的話,涵涵也沒有再追問我,多年來,這成了我們母子倆的默契。随後涵涵便仰着腦袋,小手搖着我的手臂說:“媽媽,我們回家吧。回家我唱歌給你聽!”
回家路并不長,當時租房子的時候,成漫稻考慮的很周到,不管是去醫院還是去學校,都很方便。
可是現在三室一廳的房子,就剩下我跟涵涵住了,成漫稻只是偶爾回來拿個換洗衣服,每次回來的她都越發的憔悴,我看着很是心疼,可是她總是用着安慰的語氣跟我說:“會好的,會找到合适的骨髓的!”可是情況并不樂觀,我們都知道。
星期六的早上,涵涵不用上課,我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門鈴響了,起初我以為是成漫稻便急急忙忙的去開門,沒想到,打開門,我卻看到了許文軒。
他穿着卡其色的呢大衣,臉上的疲憊清晰可見。我心裏想,他真是財大氣粗,這麽快就翻到了我。哎,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我索性側着身子放他進來了。進門之後,許文軒并不着急坐下,只是仔細的環顧四周:“看來你過得不錯!”
“是挺不錯的。許先生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許先生?真是可笑,這是你跟丈夫說話的态度嗎?”
“丈夫?我不是簽了離婚協議書了嗎?”
“離婚協議書,你還敢跟我提!”許文軒維持了那麽久的風度終于崩塌了,他雙手桎梏住我,眼睛也因為憤怒漲的通紅。
我死死掙紮着,正要發飚的時候,卧室的們“吱呀”一聲開了,涵涵揉着眼睛叫着我:“媽媽,媽媽”
許文軒顯然愣住了,我一甩手就成功的掙脫了他,随後徑直走到涵涵跟前抱着他:“涵涵,醒了?餓了沒?”
涵涵雙手圈着我的脖頸,直直的看着面前的許文軒,然後呢喃道:“媽媽,是爸爸,是爸爸”
聽涵涵這麽叫,不要說許文軒,就連我也很詫異,我從來沒有在涵涵面前提過許文軒,更別說給他看爸爸的照片了,這大概就是父子天性吧!所以當下我并沒有否認,加上心裏也知道他應該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畢竟,當年我可是懷着孩子離開的。
飯桌上,許文軒仍在錯愕中,剛剛的怒氣消逝怡盡。
涵涵拿着小勺,安靜的喝着粥。時不時眨巴着眼睛看看許文軒,然後問我:“媽媽,爸爸怎麽不吃?”
他問的唐突,我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便有些不友善的問許文軒:“你喝粥嗎?”沒想到這丫真不客氣,點頭就說:“要,給我來一大碗。”
我不情願的給了他一碗,轉身就去廚房拿包子去了。後來,我就知道了,涵涵不吃青菜的臭毛病像誰了,此刻,他們正動作一致的摳包子裏的餡兒!涵涵一邊摳,一邊笑:“爸爸,也不愛吃!”
許文軒則拽的二五八萬似的說:“那是!那怎麽說你是我兒子呢?”
我一聽心裏很不是滋味,三十幾歲的人了,怎麽就不能學着謙卑一點呢?
吃過飯後,我正在廚房洗碗,許文軒湊了過來說:“我帶涵涵出去玩了!”
我壓着的火頃刻爆發了:“許文軒,能不能适可而止,真當自己是爸爸了?”
“我本來就是他爸爸。”
“我們跟其他的家庭不一樣,你跟涵涵的關系,充其量就是—你給了他半條生命!”說完,我擱下手邊的活,走到客廳,抱起涵涵說:“兒子哎——今天媽媽帶你出去玩,爸爸沒有時間!”
許文軒腫着臉站在那兒,什麽話也不好說。涵涵顯然有些失望,不過一會兒,就眉飛色舞的說:“好吧。下次我再和爸爸一起玩。”
可是後來送許文軒出門的時候,看到他倚在門口似笑非笑的跟我說:“許寧寧,我不可能就這麽算了。”時,我的不安又開始翻江倒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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