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Day 8

Day 8

二十九、

“聽說最近憶恩縣一中新來了兩名很厲害的老師？”

“咋不是，人家可是浙大畢業的，我聽說啊，其中一位好像還擔任過輔導員呢！”

“這麽厲害呢？那咋想着回咱們這小地方？”

“這誰能知道？也有可能是因為兩人都是從這裏畢業的，想着為家鄉發展做貢獻呗，馬上就是新高一開學了，具體的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你這麽一說也是，走吧走吧，別瞎打聽了。”——

“背井離鄉這麽多年，我最後還是帶着姚姚回到了最開始我們相遇的地方，一切都變得有始有終。”

“淵終于回到了這裏，我們已經準備好上任了，如果他的最後心願是能在這裏安靜地帶完一屆學生，那他就……”

“那我就繼續帶下一屆，事無不可對人言，這還有什麽好省略的？”

姚政炀看着正在收拾家裏的孫國淵，嘆了口氣，“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三十、

“開學那天，我見到了故人之子，我與路時瑾的相識還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見到光陰都已經這麽大了，我有時候也會感慨，歲月催人老啊——想當年意氣風發的我終于發現自己真的已經在老去了。”

“不過姚姚還是和當年一樣。”

“時間溫柔缱倦，我們都在慢慢老去，但是我記憶中的你永遠不會改變。”

孫國淵摟住姚政炀，“還是姚姚會說話，不過今天那兩小子，我其實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我們當年的一部分影子。光陰的過去我或多或少也聽說了一點，那天看到喬鳴鴻這個小夥子時，我還怕光陰被欺負了去，現在看來，那真是最好不過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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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相遇都是有理由的，就比如說我和淵的辦公桌剛好面對面。”

“那其實是我私下找了校長，委婉合理地表達了一下我的訴求，誰能想到，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校長還是當年的校長，我當然借着‘我可是貴校的優秀畢業生’的名頭提了點委婉的意見。”

“毫不誇張的說，我感覺那幾年的幾屆畢業生裏，淵應該是讓校長印象最深刻的學生。”

孫國淵撩了一下剛做好發型的飄逸的劉海，“哦吼？是因為我太優秀了嗎？”

姚政炀被噎得沒話說。

校長：“……”你當年上課什麽樣自己心裏沒點數？

三十一、

夜深，姚政炀确認了下明天的用藥劑量，然後看了眼日歷，繼續寫，“我們的教程直到高三前還很正常，淵也能堅持下去，誰想高三上學期有一天淵就倒在了辦公室裏——我當時不在他身邊。”

“我其實沒想過會疼昏過去，抽屜裏還有我沒吃完的藥，最近新加了六七種，我每天看着花花綠綠五顏六色一堆藥的時候都在想：我是吃藥，不是吃飯。但是沒辦法啊，為了抑制癌細胞擴散——我早就知道我是癌症了，姚姚瞞不住我。”

“再醒來又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房間很暗，床頭有燈，姚姚就趴在我的病床旁邊。我試着動了動，結果姚姚就醒了。”

“我看見他笑着的樣子又生氣又難過，他怎麽還笑得出來？”

“我看見姚姚眼圈有點紅，這給我啥也顧不得了，先哄人，我真的沒事，今天是突然出了點意外，化療？”

“我問了淵要不要化療，淵沉默了，我以為他是會怕經濟壓力太大，我們又是才回到這裏，我估計了一下所有積蓄，應該也有三十幾萬左右，可以撐一陣子，結果他來了個意想不到的回答。”

“可是化療要推光頭，好難看的——”

“我當時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然後給了他一拳。”

三十二、

“我最終還是同意了淵的說法，高考結束後就去接受治療，那天他暈倒後，我在門外等到了他确認胃癌晚期的消息。這次我沒再隐瞞，我将實情告訴了淵。”

“我估摸估摸也差不多是這個情況，然後問了很常見的問題，我還有多長時間？”

“醫生說是半年。”

“半年啊”，孫國淵安靜的躺在病床上，他正看着中國地圖，突然說，“姚姚，這一屆孩子高考完我們去旅游吧。”

“我看着他日漸消瘦的臉龐，‘你想去哪兒？’”

“都可以。”孫國淵想：只要身邊是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