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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戚靈過來的時候，現場已經一片混亂。

保安把襲擊葉栖陽的黑粉已經制服住了，但還在的憤怒掙紮、辱罵不停，戚靈魂都要吓掉了，邊撥打報警電話邊急急跑來。

看到葉栖陽沒事她才重重松了口氣，旋即發現蘇微風竟然在旁邊站着，眼皮子猛地跳了跳，“你怎麽還在這裏……”

今天演唱會的時候她就從大屏幕看到了，魏纖塵特地送過來的形象觀衆她沒辦法拒絕，後面場子熱起來她也就沒有空再管。

可誰知道蘇微風壓根就沒随着散場觀衆離開，手臂上星星點點的油漆味還很重，腕間跟指尖流淌出觸目驚心紅色痕跡。

戚靈陡然明白怎麽回事，迅速将他們推進休息室，“你們先去清洗下，我先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眉頭緊皺，很顯然覺得這事兒非常麻煩，轉頭就去找那邊的黑粉去了。

也不知道溝通了些什麽，黑粉的怒罵居然驟然消音，像是對戚靈極其恐懼似地，半天後忍不住發出低低的抽噎。

再後面的動靜就已經消散在特殊通道裏。

蘇微風跟葉栖陽回到休息室，脫衣服的脫衣服，找清潔劑的找清潔劑，水聲很快便嘩啦啦地響起來。

等葉栖陽找到肥皂和酒精，走到水池邊的時候卻頓住，深邃的視線在他漂亮雪白的胳膊上掃過，随後又落到暈染開血色的水流。

脫掉礙事的衛衣後，蘇微風裏面便是件純色的短袖，他本來就纖細單薄，最近因為鍛煉稍微長了點薄薄的肌肉的，看起來腰肢緊致了很多，彎腰的時候露出纖細脖頸，像是輕易就能夠折斷。

方才經歷的畫面陡然闖進腦海，那種從神經蔓延出來的細密戰栗再次浮現，葉栖陽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在興奮，無聲克制着急促的呼吸。

“好像有點洗不掉。”蘇微風模糊的聲音響起來。

葉栖陽回神，将手裏面的東西遞過去，蘇微風的指尖還沾着水珠，但是又很燙，接過來的時候眉眼也很明亮，沖着他笑。

但是無意識肌膚相觸，葉栖陽的瞳仁都猛地顫動了下，滾燙的指尖好像是要将鮮紅的色澤染到自己身上似地。

臆想中的錯覺又開始洶湧，蘇微風腕間會噴薄出血色，脈搏還在脆弱的跳動，空中卻已經綻放出極致絕美的深紅色液珠……

葉栖陽眉頭猛沉，後撤兩步。

誰知道蘇微風眼疾手快将他拽住，震撼道：“葉老師別走啊！”

油漆還沒有洗幹淨，帶着觸目驚心色澤的手握住他的胳膊，連帶着滾燙的溫度将他灼得心頭狂跳，葉栖陽只是下意識掃過，腦子裏面瞬間席卷過風暴，将窒息的海浪推向最高點直至天靈蓋！

當腦子裏面的尖銳爆點嗡鳴到極致，世界又驟然只剩下荒蕪和寂靜。他聽到蘇微風說話的聲音，像是隔了層膜，模糊又清晰。

“葉老師！”

蘇微風洗掉油漆都是其次，終于得到單獨跟他說話的機會，語氣急促幽怨，“上次好歹葉老師還給我簽名呢對吧，這次連話都不聽我說兩句嗎？沒錯就還是乘風傳媒的事情……”

“我不會去乘風傳媒。”葉栖陽聲線冷冽。

他想施虐蘇微風，但并不代表他沒有理智，業內沒有任何人看好乘風傳媒，尤其現任老板還是養尊處優、出了名的漂亮廢物小太子。

但也不知道為何，他靜靜地垂下睫羽多說了幾句，“我的身價你也買不起，盛氣娛樂不會放我走，你需要出天價違約金……”

突然間，他的眼前晃過一份資料，被蘇微風雙手捏着遞來。

想盡辦法要給葉栖陽遞資料的實在太多，但是他從來都不會看，唯獨蘇微風格外執拗，上次就特地選在見面會的時候給他遞名片。

而現在這幅場面竟和上次遞筆時很像，姿勢禮貌溫順，唇邊噙着笑意，亮晶晶的眉眼望着他，裏面寫滿了期待。

“你知道嗎葉老師，在娛樂圈裏面其實真正會賠違約金的很少。”眼見着葉栖陽盯着他沒動，蘇微風也不惱，笑吟吟地道：“覺得你有價值的人會想盡辦法替你順利解約，不覺得你有價值的人會被違約金勸退。”

“如果覺得你有價值但是又沒法解決違約金問題，那是他的無能。但是很顯然我不是這樣的人，上次我就說過，盛氣娛樂活不了太長的。”

“葉老師。”蘇微風的語氣倏地溫和下來，輕輕地卻帶着笑，“我認知到你的價值，但是如果連闡述這些的機會都不給我，未免也太絕情了吧。”

這番話是圈內很常見的話術，葉栖陽在飯局上聽過很多，可奇妙的是竟會被蘇微風說出來，他這幅漂亮的皮囊，養尊處優的嬌弱……

寂靜片刻，葉栖陽将這份資料接過來。

封面就是蘇微風鐵畫銀鈎的簽名，看得葉栖陽的眉心微跳，他上次就無法理解像是蘇微風這樣的外表，怎麽會有這樣桀骜不馴又鋒利的字跡。

然而翻開裏面的內容看了幾頁，他豁然回頭看向蘇微風，緊盯着他的眼睛，“你調查過我。”

本來都以為會是像其他公司那樣，給出利好的條件、自身的優勢然後各種吹得天花亂墜的保證，但是這份資料裏面全都沒有。

甚至連舞臺資源和唱跳都很少，有的則是密密麻麻的分析，全都是葉栖陽的演技，甚至包括他作為戲劇學院優秀學子畢業……

沒由來地，葉栖陽的神經泛起細密的刺痛。這很奇怪，在過往那麽多的嘗試裏面，他用很多類物品來激發過自己的情緒，只有滾燙血液的噴薄才是最有效的。

甚至他對這類鮮紅的色澤審美很高，氣味不行、美感不行都無法讓他得到滿足，時常讓他覺得自己最終的命運就是犯法坐牢。

可此時見着資料裏面，各種和影視演技相關的內容，他竟無端翻騰起委屈和憤怒，迅速地掃過又用力地合上，閉眼平複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等到他重新睜眼想去質問蘇微風時，卻發現蘇微風正安靜地打量着他，但是唇邊的笑意沒有消失，眉眼倏地彎起來，光華璀璨。

“你現在可以給我答案了葉老師。”

“舞臺沒那麽适合你，演戲才是你的出路，你覺得呢？”

戚靈焦頭爛額地處理完黑粉回來時，休息室就只剩下葉栖陽了。

蘇微風給她留下的印象深刻，導致她毫無信任感，甚至迅速翻找了下窗簾背後，确認是真的走後才松了口氣。

誰知道視線掠過，看到葉栖陽的膝蓋上蓋着份資料，驚得她險些跳起來，“小太子是來找你聊跳槽的？乘風傳媒怎麽還沒死心？”

雖然知道不可能，她還是沒忍住質問，“你沒答應什麽吧？”

“沒有。”葉栖陽将資料遞給她，“沒什麽好答應的。”

旋即靜靜地垂落睫羽，眉心的躁郁卻好像比演唱會之前，要更濃重了。

蘇微風的确是下了很多功夫鑽研他，可是知道他的價值也沒有用，只要自己的情緒問題沒有辦法緩解，換去影視界拍戲會更沒有出路。

就像是自己從戲劇學院畢業的那年，冷漠地站在鏡子面前，即便耳邊有尖銳的話語敲定他的生死，他竟也無動于衷、毫無波瀾。

所以蘇微風想要從工作的角度勸他，完全沒用，葉栖陽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誰會在知道前途無望的情況下，還會垂死掙紮呢。

細想這兩次跟蘇微風的相見，讓他産生濃厚欲望，還是他雪白的手腕和纖長脆弱的脖頸，只是想想上面迸發出血珠的色澤……他的空虛好像就在被逐漸填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悅。

這才是他現在唯一想要的東西。

只要蘇微風願意給他。

蘇微風站在路邊等車，思索片刻，忽然眉梢微動。

早有預感，他這次大概率還是無法說服葉栖陽。

這份資料準備得很充足，确實給葉栖陽造成不小的沖擊，但是他的情緒消散得很快，而且離開的時候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很飄……

倒也正常，像葉栖陽這樣的人想法很複雜卻周全，都別說現在自己只會說還沒做出來實績，就算真的把完美的環境擺在他面前，他也只會執拗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

但遞出資料就已經跨出第一步，蘇微風現在的乘風傳媒還沒完全組建好，反正各自都先忙碌着，到時候直接用項目去轟炸他也沒事。

想到這裏，蘇微風的腦子裏面又有無數的方案和策劃湧現。

但确實今天兩個小時的演唱會太折騰，後面對付黑粉的時候又差點把他的魂給吓掉，他難得身心俱疲，竟有些想先休息了。

到最後幽幽嘆了口氣。

好累好餓，好想兩個人。

游禮此時已經在開車回家的路上，途中聽到消息響起來也沒有看，以為是款項到了。

就在蘇微風去看演唱會的這段時間，他把前段時間包給別人的活全都收了回來，雇主對他的成績很滿意，立馬就同意打尾款。

可誰知道等紅燈的時候，他餘光随意瞥了眼，猛地坐直了。

【好累呀。】竟然是蘇微風給他發來的消息。

蘇微風已經很久沒主動給他發過消息，即便只有短短幾個字，卻倏地讓游禮回想起在醫院的那天，他就是這樣走在自己身邊，嗓音清冽卻輕輕地感嘆了這麽句。

剎那間就像是帶着點依賴眷戀，又像是撒嬌。到底在什麽情況下會毫無防備地抱怨出這樣一句話呢，無非就是回到家裏，面對着什麽都會包容自己的最親近的人。

安靜很久，游禮打字詢問他的位置。

随後調轉車頭，跨越大半個城市去接他。

與此同時，已經在私廚裏面沉浸了好幾天的嚴歲枝，也突然收到來自蘇微風的信息。

這段時間他躁郁得要命，尤其是那天趕走蘇微風後。當時他就覺得自己對蘇微風是不是太兇，導致後面都沒有聲息了，也不跟自己告別。

随後完全沒有收到蘇微風的動靜，就連日常的聊天都沒有再繼續，這讓嚴歲枝感覺到恐慌又憤怒，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就因為自己沒有答應他的條件嗎？可他真不覺得這些條件是在折辱自己嗎？

嚴歲枝既想找他又不願意低頭，只能把自己投進廚房裏面。

但是躁郁還是無法平息，随着時間的發酵，他甚至近乎惱怒地想，這下就算是蘇微風主動找他服軟，自己也絕對不可能輕易原諒他……

嚴歲枝的動作倏然凝滞。

他定定看着亮起的屏幕，胸膛起伏，神色莫辯。

【我好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