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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的達成,往往是需要互利互惠的。
以目前情況來看,和傅西泠合作,明顯只對時芷單方有利。
而且她已經糊弄過傅西泠一次了,在他眼裏應該沒什麽誠信可言才對。
原本時芷還在想,自己要怎樣才能說服傅西泠。
難道學舅媽送代金券嗎?
沒想到傅西泠自己送上門來了。
不止送上門,還說話不緊不慢,脾氣好到哪怕知道自己會被利用也不會生氣似的,放松地敞着腿坐在臺階上,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态。
傅西泠的舉動太過詭異,時芷暫時沒接話。
他當然不是來關心她有沒有因為失戀而輕生,更不會只是為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時芷垂頭,暗自揣摩傅西泠在打什麽鬼主意。
然後她驚訝地發現,自從傅西泠出現在她生活中以來,他的那些行為,她竟然沒有一件能琢磨得透。
時芷有點不耐煩了。
她已經好幾天沒睡好,實在懶得再費腦子:“這件事情,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麽好處吧,我怎麽感覺你還挺積極的?”
他們坐的臺階,位于湖邊一棵老樹正下方。
老樹有五十幾年的樹齡了,被學校工作人員照顧得很好。
粗壯的樹幹上吊着輸液袋子,枝繁葉茂。
樹影斑斑駁駁落在傅西泠臉上,讓人無法看清他眼裏的情緒,時芷只聽見他說:“人都是無利不起早,誰說對我沒好處的?”
時芷眸光微動。
如果他也有所圖謀,那就再好不過了。
傅西泠說:“我這邊呢,目前有個比較棘手的情況。”
最近長輩們突然熱衷起給他介紹對象這件事,但傅西泠這個人是自由慣了,不喜歡有束縛的情感關系。
時芷覺得奇怪:“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這麽說吧,他們介紹給我的是個挺認死理的姑娘,死活說不通......”
時芷想了想,大概明白了。
他們給傅西泠介紹的那姑娘,估計是信奉‘精誠所至,x金石為開’的,覺得什麽事都可以事在人為,只要自己肯努力肯付出,總有一天傅西泠能被打動。
這類年糕一樣甩不掉的追求者,時芷曾經也遇見過。
說什麽“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然後整天含情脈脈地看着時芷,掏心掏肺地付出那些她并不需要的照顧,沉迷于自我感動......
時芷很有經驗地說:“這種情況,多說幾次狠話就好了吧。”
傅西泠不知道想起什麽,忽然偏頭笑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我倒是想。”
笑什麽?
時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傅西泠又摳開一罐啤酒,和時芷講其中的利害關系:“且不說生意上是不是合作關系,兩家長輩們都互相認識,人家又是個小姑娘,我總不好做得太過分,不然影響長輩們情分......”
“所以......你需要身邊有個擋箭牌?”
“可以這麽說,我看你挺合适的,要不我們互相幫個忙,你覺得怎麽樣?”
時芷對他的話頗有懷疑。
傅西泠條件并不差,寬肩長腿,長得也不錯,還是個開超跑的富二代。
這樣的人,身邊會沒有經常接觸的異性?
有的話,找誰幫忙不行?
非得要找她這個才見過幾面的人幫忙嗎?
傅西泠似乎知道她心中疑慮,直接掏出手機,在通訊錄裏找了個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手機點開揚聲器,就放在他們中間半米的空臺階上。
忙音過後,那邊很快有人接起電話。聲音特別正經,幾乎是美聲唱調了,還自說自話:“喂,西泠,好好,知道,估價的事情是吧?那你稍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馬上出來......”
傅西泠笑着打斷:“你出來去哪?不是找你吃夜宵,就問你個事兒。”
“靠,我以為約我出門呢。我爸在家發脾氣呢,剛訓完我,我正準備編個理由開溜......”
那邊的聲音壓得低低的,然後傳來關門時,又變成了正常音量:“要問什麽事,你問啊。”
“姚姚那邊,你幫我找個人,假扮我女朋友怎麽樣?”
“不是,你真當姚姚傻啊?”
電話裏的人語速挺快:“咱們平時熟悉的那幾個姑娘,都是這圈子的。姚姚就算不認識,稍微打聽打聽也能查個知根知底,是不是假扮的她能看不出來?那丫頭腦袋瓜好用着呢,可不是好糊弄的......”
傅西泠看向時芷,擡了下眉。
像在說:你看,沒用。
“打不過,就加入。”
朋友開始嘴欠了,“我說,幹脆你和姚姚湊合湊合得了。人家姚姚就是性格跋扈了點,別的方面也還......”
傅西泠關了揚聲器,手機舉在耳側又和那邊聊了幾句,挂斷電話才轉過頭:“聽見了麽,那姑娘聰明着呢,有把握麽?”
時芷不怕聰明人。
她能考到B大年年拿獎學金,能全權代表舅媽打理酒吧,自诩頭腦不差。
至于沈嘉那邊......
時芷不是個多麽真善美的人,她不想做大度的前任,也不需要什麽和平體面的分手。
誰讓她不開心,她就必須要把這個不開心給還回去。
分手之後,沈嘉可能會愧疚一陣子,但那并不足夠。
愧疚才能有多久的時效?
對于沈嘉那種性格的人來說,“不甘心”帶給他的折磨才會更難受。
傅西泠在旁邊叫她“喂,時芷”,時芷轉頭,看見他眼裏懷揣着淡淡的笑意。
他問:“怎麽樣,要不要合作試試?”
“可以。”
時芷抛出了自己的條件:“但你要和你其他的女伴說,我只是你的擋箭牌,無論她們怎麽吃醋都不可以鬧到我學校來,包括那個姚姚。”
傅西泠答應得很爽快。
時芷狐疑地問:“你呢,就沒有什麽條件?”
“條件沒有。但我只負責幫你氣氣沈嘉,他家裏那些生意我不能動,不然我家長輩以後沒法做人了。”
時芷點頭,指了指傅西泠腳邊的袋子:“啤酒。”
傅西泠含笑問她:“我發現你指使起人來,還挺好意思的。”
他雖然這樣說,也還是伸手拎了罐啤酒出來,單指摳開,遞給她。
“互相利用的關系,我有什麽可不好意思的?”
傅西泠舉起啤酒:“合作愉快?”
時芷敷衍地用啤酒罐和他撞了一下:“嗯。”
這場交易達成得過于順利,時芷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這種怪異感令她不太自在,也不想和傅西泠多聊了,喝過啤酒就準備回去,任由傅西泠在她身後調侃:“過河拆橋啊,時老板,你和別人談交易的時候也這樣?”
傅西泠提了裝空啤酒罐的袋子丢進垃圾桶裏,跑了兩步,跟在時芷身旁,和她并肩走了一小段路程。
他沒有借口說送送她之類的,也沒和她聊過他們這個交易什麽時候開始、怎麽開始,走到校門口就幹脆利落地和她分道揚镳了。
“回去睡個好覺。”傅西泠這樣說。
時芷宿舍在另一個方向。
她背對着他走出去兩步,聽見身後響起打火機點煙的聲音。
有一點該感謝傅西泠,他的那兩罐啤酒确實讓她睡了個好覺。
夢裏也沒再出現那些煩人的“最佳/嘉組合”。
隔天早晨醒來,室友都已經出去了。
時芷收拾好自己,打開衣櫃。
沈嘉喜歡淺色,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放在上面的常穿衣物,幾乎都是白色或者淺色系的。
時芷從下層抽出一件黑色短袖,套在身上,又換上牛仔褲。
她沒打算去食堂吃飯,想着路過小商店買個面包填填肚子就算了。
剛走到校門口,先被一輛啞光黑色跑車吸引了注意力。
跑車上系着好大一束各種顏色的氫氣球,花裏胡哨,像《飛屋環游記》,已經有路過的人拿出手機在偷偷拍照了。
傅西泠抱臂站在車邊,竟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還能悠閑地喝兩口冰咖啡。
要不是時芷反應過來,知道這是昨晚他們達成交易的結果,她都得以為傅西泠是家道中落,改行來賣氫氣球了。
她走過去,拉着傅西泠的胳膊,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你......有病嗎?”
傅西泠笑得特別開懷:“你又不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聯系不上人,我怎麽知道要做到什麽程度,才能讓我的合作夥伴滿意?”
他攤開手,往身後的跑車指了指,“所以,這種程度滿意嗎?”
時芷懶得理他:“......氣球是你自己要買的,錢我不管出。”
“知道。”
傅西泠伸手從跑車裏拎出一份早餐:“亮完相就送去幼兒園門口免費送給小朋友們了,獻愛心活動,一起去麽?”
時芷幹脆得很:“不去。”
“要不一起吧,我自己去多傻啊。”
時芷還沒開口,裝早餐的牛皮紙袋已經塞進她懷裏。
她一皺眉:“你......”
傅西泠俯身,湊近了些:“別多想,不是給你買的,沈嘉在你身後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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