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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沈嘉在身後,時芷深吸一口氣,又走近些,挽上傅西泠的手臂。
她暗暗用力,拉着傅西泠往校園裏走。
“送我去教室。”
陽光有些晃眼,傅西泠垂頭看了看時芷此刻的表情,覺得她把唇抿成直線的冷漠樣子,特別酷,像是要帶着他去炸學校。
他忍不住好笑地問:“時老板,你以前挽着沈嘉手臂也是這種力道嗎?說真的,我快要被你掐麻了。”
時芷脾氣不算好,今天被傅西泠那一大束氫氣球激得尤其糟糕。
她其實是不滿的,覺得傅西泠佯裝的這種追人方式太土,讓她前男友看見真的好丢臉,所以對着他也沒什麽好語氣:“你別說話!”
兩個人沉默着走了沒幾步,傅西泠又問:“你以前學過武術?”
時芷:“......”
她本來忍着沒理的,結果聽見傅西泠說:“其實......你倒也不用這麽用力拉我,沈嘉沒在,我逗你的。”
聽完,時芷徹底來脾氣了,直接用手肘狠狠杵了傅西泠一下,疼得對方倒吸着冷氣退了半步。
傅西泠揉着肋側,看着時芷大步流行的背影,忍不住笑:“早餐也不還給我了?”
前面氣焰嚣張的姑娘不得不停住腳步,又氣咻咻地走回來,把牛皮紙袋往他懷裏塞。
傅西泠沒接,順勢拉了她的手腕。
他從牛皮紙袋子裏面掏了個三明治出來,轉身就走,邊走邊背對着時芷揮揮手:“買一送一,剩下的你吃吧。”
時芷跳腳:“誰稀罕!”
-
不遠處的教學樓二層,沈嘉站在連廊裏,單手扶着護欄,在接聽導師的電話。
最近因為時芷和陶佳的事情,沈嘉已經連着幾天沒睡好了,他心神不寧,做事也難專心,連交給導師的實驗數據也出現了最低級的錯誤。
沈嘉跟着導師将近一年,從來沒有被批評過。
今天是第一次。
也許是念在沈嘉平時表現好,導師x的話沒說得太重。
這棟教學樓離校門近,這幾天高溫,外面又曬又熱,很多校友都會選擇在這邊先進樓裏,再從連廊穿到其他棟。
遇見熟人在所難免,有學妹路過,和沈嘉打了個招呼。
沈嘉勉強笑笑,捂着手機點頭回應。
無意間轉頭,瞥見了樓下路過的熟悉身影。
B大校園裏綠化做得很好,路兩旁樹木蔥茏,陽光把水泥路面照得有些晃眼。
寬敞的人行路上,時芷和另一個男生走在一起。
他們都穿着黑色短袖,舉止親密,一路打打鬧鬧地走過去。
時芷還用手肘打了那男生一下。
沈嘉幾乎疑心自己看錯了。
他和時芷在一起也有半年時間,好像從來沒見過她這麽開朗活潑的樣子。
而且,也一直沒聽說過她在學校裏有什麽走得近的異性好友。當初追求時芷時,她系裏的幹部還和他說過,時芷眼光高,很難追的......
那個男生是誰——
沈嘉幾乎是下意識忽略了耳邊的通話,舉着手機愣愣盯着他們看,終于在男生轉頭的瞬間,看清了他的長相。
是傅西泠?
沈嘉僵立在原地。導師在電話裏語氣加重地叫了第二遍“沈嘉”時,他才匆匆回神,面色慘白地開口:“對不起老師,我這邊,剛才手機信號不是很好......”
-
在上課前,時芷吃掉了傅西泠留下的三明治。
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和她這位行蹤不定、走詭異路線的合作夥伴說一下。
她把傅西泠從黑名單裏放出來,給他發信息,警告他下次不要這樣大張旗鼓:
“我是想給沈嘉找點不痛快,不是想在學校裏出名。”
直到上午的兩節課上完,傅西泠才回複。
正午的陽光太烈,時芷察覺到手機振動,單手遮着太陽,邊走邊看手機。
傅西泠發來的內容簡直答非所問,只有一段十秒鐘的視頻。點開來看,能看見周圍好多小朋友開開心心地拿着氫氣球。
“給你留了一個。”
“在你宿舍樓下。”
時芷擡頭去看,不遠處的宿舍樓道前有一個黃色的氫氣球,線繩系在一截樹枝上,上面被人用馬克筆畫了個呲牙咧嘴的笑臉,随風搖晃,很欠揍的樣子。
她沒認領,看兩眼就上樓去了。
午休時聽室友們說沈嘉在樓下等她,烈日炎炎,蟬都曬得不耐煩,不停在叫,這種天氣在室外久了很容易中暑,時芷卻沒露面。
她像沒聽到一般,坐在床上打開筆記本電腦,戴上耳機,核算周末玲玲發送過來的流水賬單。
她不知道沈嘉現在來找她還有什麽意義,只是在用Excel表格拉公式時,還是走了個神,突然起初見沈嘉時的情景。
那天天氣也熱,入冬幾場雪後氣溫突然回升,脫掉羽絨服坐在教室裏聽課也會有些汗意。
那陣子時芷會跑去旁聽金融系的課。
寄人籬下的生活裏,她見了太多社會底層的工作環境,總覺得太多人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
她想要改命,想要比別人聰明些,因此逼着自己不停往腦袋裏面塞知識。
那天很湊巧,沈嘉也去了那間教室附近,幫忙給旁邊辦公室的老師送東西。
沈嘉有點趕時間,不小心撞到了下課後順着人群往外走的時芷,刮掉了她搭在手臂上羽絨服。
沈嘉連連說着“抱歉”,幫她把衣服撿起來,撣掉浮塵。
擡眼看向她時,愣了愣。
他穿着牛角扣的大衣,裏面是針織馬甲和襯衫,很像電視劇裏那種溫柔、會照顧人的學長。
後來時芷再來聽這位老師的課,在教室後排遇見了沈嘉。
沈嘉是專門在等她的。
他說他找人打聽了一圈,發現這屆金融班級裏根本沒有長她這樣的女生。
那天陽光很好,從教室後排的窗子散落進來,沈嘉笑起來眼睛裏是有光的:“當時我還挺失望來着,能等到你真的太好了。我叫沈嘉,嘉獎的那個嘉......”
想到這裏,腦海裏莫名其妙浮現出“最佳/嘉組合”這幾個字。
時芷被惡心到了,不再分心,快速整理完流水賬單,點進手機相冊。
她很少自拍,最近期存下的照片,還是傅西泠之前發給她的那張截圖。
截圖裏有陶佳的微博ID。
而傅西泠圈出那個ID時的筆刷寬度,不足以完全擋住陶佳發給他的信息,對話框沒有點開,只能看見少數幾個字。
“西泠,我要回國了,你最近過得......”
ID旁邊顯示的對話時間,就在沈嘉生日後不久。
時芷也是在後來留意到,才決定要找傅西泠合作的。
她删掉了手機裏關于沈嘉的所有照片和視頻,再也沒和沈嘉有過聯系。
只有沈嘉的朋友攔過時芷一次,說沈嘉最近過得很不好,經常出去喝酒,喝多了還哭過,很痛苦的樣子。
時芷微笑着反問:“和我有什麽關系?”
那些朋友不知內情,也許以為時芷是腳踩兩只船的壞女生,從此不再來找她,路上遇見也是表情僵硬地偏過頭去。
時芷樂得清淨。
在這學期的最後一個月裏,她見到過的最頻繁的人,除了同學和室友,就是傅西泠了。
除了第一次行事誇張之外,傅西泠并沒有做過什麽太奇葩的舉動。
他偶爾開車過來陪時芷上一兩節課、在食堂吃頓飯;偶爾接上她,裝成是出去約會的樣子,再送她去舅舅家的酒吧。
學期末的最後幾天,氣溫前所未有的高。天氣預報高溫預警了幾次,連新聞廣播都在提醒市民做好防暑降溫工作。
B大很多教學樓裏和宿舍樓年頭久,連空調都沒有,老式電風扇兢兢業業地轉着,但也不起什麽作用。
食堂開始供應冰鎮綠豆湯,時芷從食堂出來,意外看見傅西泠皺着眉站在樓下,拿了手機舉在耳側,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
然後,時芷的手機振動起來。
顯示是傅西泠的來電。
她挂斷電話的同時,傅西泠也看見她了,朝着時芷的方向走過來。
最近是B大的考試周,再加上高溫,學校已經停課了,讓學生自行複習。
時芷之前和傅西泠說過,複習期間他們不需要再見面了。
畢竟自習教室離研究生實驗室、沈嘉的導師辦公室都很遠,傅西泠就算天天來,沈嘉估計也是看不到的。
所以時芷問他:“你怎麽來了?”
傅西泠拉着時芷手腕,把她往背陰處帶了兩步,才開口:“下午有沒有空?”
之前一直都是傅西泠在配合她的時間,時芷也問過,問他什麽時候需要自己出面,去氣跑那個據說很聰明的姚姚。
傅西泠每次都不太着急,說有機會自然會通知她的。
所以這種滿大街都沒個人影的酷暑天氣,傅西泠突然跑來問她有沒有空,時芷還以為,是時機到了,需要她出面了。
“有空。”
時芷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吊帶裝和短褲:“但我下午本來要去自習教室複習的,就穿成這樣陪你出去,可以麽?”
傅西泠完全沒覺得時芷穿得哪裏不好看,細細的吊帶下是白皙細膩的皮膚,勻稱好看的鎖骨線條凸出來,流暢又精致。
順着她手指着的方向往下看,只能看見陽光下一雙白得晃眼的大長腿......
“我聽說你們自習教室不是沒空調麽,還去?”
時芷熱得不耐煩,擡手拂掉額角一滴汗,随口回答:“總比在宿舍好,陽臺在朝陽面,下午像個烤爐。”
“那你去拿複習資料吧,下午和我去個地方。”
時芷沒多想。
這種天氣,站在食堂門口說兩句話都已經汗流浃背了,還哪有心思想那麽多。
她坐着傅西泠的車子到宿舍樓下,取了複習資料下樓,又坐回車裏。
空調風驅散了暑氣,時芷終于舒服些,拍了拍放在腿上的複習資料:“你還給你的擋箭牌立了個勤勞好學的身份麽?”
傅西泠半天沒回答,最後只說:“我看你本來也挺好學的,40℃了,還惦記自習呢。”
車子開到市中心的酒店門口,停下來。
酒店門廳富麗堂皇,看起來很非常高端,時芷盯着酒店的英文logo看了兩秒,突然轉頭,眯起眼睛問:“傅西泠,你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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