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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兩匹油光锃亮的棕馬拉着馬車徐徐而行, 駛出京城,寬大馬車車頂墜紅色絡子,兩側雕刻祥雲紋路,風拂起窗幔, 依稀能看到美人倚坐在軟墊上小憩, 有個嬷嬷為她捏腿。
素來娴雅端莊的随家小姐,今早上上馬車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只回頭看一眼東宮, 腳便踩空磕碰到馬車,似乎磕到膝蓋,上馬車時她都按着膝蓋, 被人扶着上去。
沒人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但也不難猜。
在東宮她是誰都要給三分薄面的太子表妹, 但遠嫁去沉王府, 即便做了這個沉王的王妃, 日後的一切都是未知數。
愁思,慌亂, 都是正常。
原先楚及徽要親自送她,便是要給她長臉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酒放倒。
昨晚上的酒後勁也實在足, 早上太監叫他幾次不醒, 便只能硬着頭皮讓門口的随寧自己拿主意。
馬車裏的随寧說走, 那送嫁的隊伍,也只能離去。
只是旁人所想的這些情緒, 在随寧這裏, 都已經不值得一提。
車隊後傳來駕馬追趕聲,随寧才慢慢睜開眼, 轉頭就看到楚及徽手勒緊缰繩,騎馬喘着氣在外面,與馬車并行而走。
這個夜晚伏在她身上要了她三次的男人,要把她溺在嗜欲巅峰的男人,此時此刻穿着一身玄青袍子,有凜然正氣,他冷哼一聲道:“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等都不願意等一下你表哥。”
随寧腿在不自覺并攏,她打量着他,看他一身風塵仆仆,臉上寫滿不樂意,雖換了幹淨衣服卻沒佩飾物,也可知他酒醒後就立即駕馬過來追她。
但他現在還有閑心生這種氣,便代表昨夜醉酒後的耳鬓厮磨,他一點都不記得。
随寧嗓子有一些啞,說話不能說大聲,她身邊嬷嬷幫她解釋道:“姑娘昨夜染風寒,嗓子有些啞了,不便開口。”
楚及徽一頓,倒沒有懷疑她那孱弱多病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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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懷裏摸出一個藥方子,裹住一個藥瓶丢進馬車,道:“這藥丸你上次吃過,對你身子有用,你去那邊後讓自己醫女熬,千萬別交給陌生人。”
楚及徽用的力氣不大,正好丢到她腿上,随寧睫毛一顫,她伸手慢慢拿起瓷瓶,還能摸到上面殘留的男人溫度。
太子是個身體條件十分優越的男人,寬肩窄腰,孔武有力,但随寧從小到大都是病秧子,纖細瘦弱的身子被禁|锢在他懷裏,這才發現他手掌已經大到能覆她不着一物的腰。
她擡起頭與他對視,卻見他又輕哼一聲,似乎還在因為她沒叫他而生氣。昨晚上那個怕她離去怕到在床上讓她不要走的男人,仿佛只是昙花一現。
随寧前世到處逃亡,在棺材裏躲過,在青樓裏躲過,她早已經沒有同齡少女對情與愛的羞恥心,到現在心裏所想的,也不過是該怎麽修正昨天放縱自己理智的一夜。
他不記得,于他們兩個而言,都是好事。
“表哥,”她輕輕喚他一聲,身體向旁傾,對他說,“你不要忘了我從前說的那些話,建京很多皇子都在盯着你,不要松懈。”
随寧有時候喜歡杞人憂天,但她只在太子身上上心,便讓她無論做什麽都足夠讓人心軟。
楚及徽的氣便這麽消了,他嗯了一聲,手拽着缰繩說:“我知道,你在那邊也不要怕,若是有大事就搬出我,即便我不能立即給你撐腰,日後也不會讓他們好日子。”
這時侍衛騎馬過來,說沉王請他上前。
楚及徽看着眉眼裏有股病氣的随寧,讓她好好休息,他待會回來,這才駕馬上前頭。
天空一碧如洗,湛藍平靜,欽天監昨日便言這三日內必無雨,早上走正是最佳時期,時間早已定下,酒醉的太子叫不醒,便不能再等他送。
如果他來了,也不可能讓他一個太子待在女眷馬車附近。
嬷嬷是随寧貼身嬷嬷,跟着一同前去殳州,随寧身子需要人照顧,她便陪随寧坐在馬車裏,為随寧按着腿,聽到太子遠去,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随寧是昨半夜獨自回的。
她頭發是散的,衣服有些皺,面色卻有種紅潤,只說照顧喝醉的太子,要沐浴。
随寧明兒就要走,嬷嬷不疑她的話,讓人備熱水,去為她找了幹淨衣服,等回來見到她避退了所有丫鬟,還有些奇怪,直到看到她胸前腰間的青紫,嬷嬷才驚恐地猜到她發生了什麽。
但随寧只是坐在浴桶裏,什麽也沒說。
那時的她有些脫力。
出建京這條路是條寬敞官道,路好走,兩天後走速度快的水路,一走走半個月,再轉半個月陸路,便到了殳州。
後頭侍衛訓練有素,不急不緩跟着,嬷嬷壓着聲音問:“真的不用告訴太子殿下嗎?他至少能給姑娘出個主意。”
随寧指腹摩挲着藥瓶,她烏黑頭發被束帶輕束住,披在身後,溫婉簡約的梳妝,又被她氣質襯得清麗高貴。
“我沒有事瞞着表哥,”她開口,“嬷嬷知道的。”
不該發生的錯事,也不值得被記憶。
……
楚及徽和沉王許是有了什麽約定,他去見過沉王後,也沒回到馬車旁,只騎着馬到她前面,一路慢慢送他們到驿站。
等他傍晚要折回,他想再看看随寧時,嬷嬷又輕噓一下,示意随寧睡着了。
楚及徽拂開車簾一角,就見一絲昏黃日光透過窗幔,照在她烏黑發絲上,她蜷縮着身子睡在馬車小幾旁,溫和白皙的面容半掩在素淨毯子下,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
她的眼睛生得最好,眉目含情又溫溫和和,很好欺負樣,一閉起來,反倒更顯柔弱。
若是平時,楚及徽要麽進馬車等随寧醒來,要麽抱她進驿站休息。但這裏不是東宮地盤,為她名聲要顧及旁人目光,那些事不是随意做的。
“她昨夜沒睡好?”楚及徽問,“罷了,讓她先歇着,歇醒了再叫她進去,我該走了。”
現在不是寒冬臘月,晚上雖涼卻也不會極寒,但馬車終究比床硬,進驿站客房比馬車舒服。
嬷嬷沒敢答昨晚上的事,連忙問:“太子要走嗎?不叫醒姑娘?現在不見,以後就再難見着了。”
楚及徽朝裏面看了一眼,看到随寧被他們兩個說話聲吵醒,她正睜着朦胧雙眼,像她自己養的兔子。
她似乎還不知道他要走了。
他沉默了很久,安撫道:“随寧,日後自己要小心行事,我給你備的侍衛能帶就帶上,繼續睡吧,等表哥以後接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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