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南宮靜瑤還以為季長風要和自己說什麽,這麽短短的一瞬,她想到了最可能發生的情況就是少夫人責罰了孩子。

但南宮靜瑤怎麽都沒有想到,季長風要說的,居然是這個。

他竟然問自己是否覺得太慣着孩子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讓她反思嗎?

季長風這是,在責怪她?

“夫君覺得,我慣着孩子?”南宮靜瑤冷靜地看着季長風,心中情緒起伏。

她雖然沒有孩子,并不知道怎麽教育孩子才是最正确的,可她自認為自己的行為也和溺愛嬌慣扯不上關系。

季長風這般說,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接受。

“鴻兒得公主看重,本是他的福分,可鴻兒畢竟還年幼。”季長風不答反問,但他的态度也很明顯,就是覺得南宮靜瑤太過慣着。

太多的偏愛,對于一個孩子,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南宮靜瑤的身份還那般的特殊。

南宮靜瑤聽見這話,微微皺起了眉頭,她和季鴻相處的時候,可從未想過什麽公主不公主的。

“鴻兒将我當嬸嬸來對待,我自然也當他是親侄兒。”南宮靜瑤這話說的并不勉強,也沒有存心博季長風的好感,她很喜歡季鴻,那孩子活潑聰明,機靈可愛,最要緊的是他從不将自己當成外人。

南宮靜瑤知道季鴻每一次随着柳氏見長輩的時候,那都是規規矩矩的,從不會淘氣。

可他會親切的喊自己嬸嬸,還會對着自己撒嬌,雖然他漸漸大了,對着自己撒嬌的次數漸少,可也讓南宮靜瑤倍感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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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想着若日後自己也有了孩子,定要像他哥哥那樣,聰明活潑的才好。

這些話也唯有南宮靜瑤說得,旁人若是說了,還不知要被傳成什麽樣子,若是有心之人編排又會變了味。

季長風很想告訴眼前的人,她的親侄兒是東宮的皇長孫。

而季鴻并非是她的親侄兒,也擔不起這份厚愛。

只是這樣的話說出來未免太過傷人,季長風明明白白的瞧見南宮靜瑤和季鴻的喜悅。

也聽到了方才南宮靜瑤和春梅說過的那些話。

他們倆一定度過了一個很愉快的午後,就算嫂嫂方才責罵了鴻兒,孩子也是一臉高興的模樣,認錯的态度尤其的端正。

若是有點良知的人,就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說些潑冷水的話,但季長風想的卻更加深遠。

有些事若是養成習慣,日後便會模糊了邊界。

季鴻很快就要去書院,有南宮靜瑤的偏愛,所有人都會對他另眼相看。

也許有人會為了讨好南宮靜瑤,而來讨好季鴻。

對季鴻而言,絕非好事。

“公主的偏愛,會帶來很深很遠的影響。”季長風到底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

這話聽得南宮靜瑤有些不太舒服,她皺起眉頭輕聲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覺得季長風說的話,她像是聽明白了,卻又好像不太明白。

很深很遠的影響?季長風到底想說什麽?

“玄鐵劍,一人高的珊瑚樹,南海的夜明珠…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公主這般随意的給一個孩子,未免不妥。”

那些東西特殊又稀罕,整個金陵都不一定找的出第二件。

“公主,那珊瑚樹畢竟不是普通的珍珠。”

那一人高的珊瑚樹,是南洋的貢品。

陛下賞賜給了南宮靜瑤,但沒過多久,那樹就到了将軍府,聽母親說,那是給鴻兒的。

“你是在怪我嗎?”南宮靜瑤聽到這兒,總算聽明白他要說什麽。

南宮靜瑤和季長風成親的時候,季鴻才剛剛啓蒙。

婆母和嫂嫂都是極好的人,嫂嫂擔心她一人在公主府寂寞,時常會帶着季鴻登門,南宮靜瑤見那孩子長得玉雪可愛十分歡喜。

聽少夫人說孩子到了啓蒙的年紀,便想着教他數數,手邊沒有合适的東西,南宮靜瑤便拿了一斛珍珠出來。

只因為珍珠顆顆圓潤飽滿,沒有棱角,不會劃傷孩子的手。

後來見季鴻玩的高興,便讓他帶回将軍府。

至于那珊瑚樹和夜明珠,純粹是因為孩子聰明上進,出色的完成了課業,是她給孩子的獎賞。

季鴻已是懂事的年紀,同他好好的說,他心裏明白得很。

南宮靜瑤素來不願和季長風起什麽争執,但不代表她可以接受這樣的指控,“你是覺得,我将那珊瑚樹和夜明珠給了鴻兒,就如當年給他珍珠一樣?”

“臣不敢。”季長風的聲音很冷靜,“只是覺得那些禮物對于一個孩子而言太過于貴重。”

長此以往,對季鴻絕不是什麽好事,“臣并未責怪公主,臣知公主愛護鴻兒,心中甚是感激…”

季長風之後又說了些什麽,南宮靜瑤也沒有仔細的聽,她只覺得心裏一抽一抽的難受。

他認定自己給季鴻的那些禮物,是出于賞賜。

他似乎從未好好的去想過,她為什麽要給季鴻那些。

其中的區別,季長風從未認真的去了解過,甚至都沒有問過緣由。

但凡他來問一句,南宮靜瑤都不會這般的難受。

可南宮靜瑤卻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她的心裏難受極了,許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有些乏了,想要歇息,夫君自便吧。”

季長風今日過來,自然是想和南宮靜瑤把話說清楚,尚不能接受這般的結局,“公主…臣…”

南宮靜瑤只覺得這會兒連頭都開始痛了,她心中亂的一塌糊塗,根本就不想再去體諒季長風,“便是要本宮給你個解釋,還不能給本宮些時間嗎?難道就非要這麽迫不及待?”

季長風輕道不敢,再沒有多言什麽,躬身告退。

南宮靜瑤原本極好的心情也在這個時候遭到了破壞,她的心中充斥着滿滿的無力感。

她難過季長風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找她問責。

更痛苦的事她清楚的意識到,季長風從來不了解自己,但凡他對她有一絲一毫的了解,都問不出這樣的話。

在季長風走了之後,南宮靜瑤命春梅将卧房的門關上,春梅一句勸說的話都沒曾說出口,便聽見公主哽咽的聲音傳出來,“你出去吧,本宮要休息。”

而後春梅就眼睜睜的看着公主将自己整個兒蒙在被子裏,縮成小小的一團,那模樣看着可憐極了。

春梅細心的守在門外沒讓任何人靠近。

而另一邊,季鴻還在興奮的和父母說池塘裏的泥鳅多麽的肥美,獻寶似得将背簍拿過來。

少夫人瞧着季鴻那滿身的泥巴就恨不得将孩子結結實實的揍一頓,倒是季陽平,還有心思去瞧一瞧那背簍裏的泥鳅。

別說,還真挺肥美,“托鴻兒的福,晚上可以加餐了。”

季陽平的話音剛落,就被妻子給瞪了一眼,逼得季将軍硬生生的改口,“但,鴻兒也實在太過淘氣,以後不可以了啊。”

說起這些季陽平便想到了今日的事,鄭重其事的問兒子,“你要胡鬧就胡鬧,怎麽将公主也給帶上了?你知不知道,這要是出了什麽事,就連你祖母都得受到牽連。”

季陽平的心中很是擔憂,告誡兒子日後不能這麽淘氣。

季鴻這個年紀,已經能聽得懂好賴話,聽見父親這般說心裏不樂意極了,“怎麽就不能和嬸嬸一起了?”

“你們都不陪我玩,只有嬸嬸陪我玩。”季鴻氣呼呼的說道。

季陽平聽見這話都有些懵了,求助的看着妻子,少夫人平素是一直站在丈夫這邊的,但這話她實在是不想幫腔。

而且今日這事,當真不是什麽大事。

“公主她有分寸,夫君就不要杞人憂天。”少夫人淡淡的開口,讓季陽平莫要多事。

也告訴他這些話不要在公主的面前提及,免得寒了人家的心。

季陽平聽到這裏,只覺得莫名其妙,“夫人說的哪裏話?我和公主,先不論君臣有別,就是退一萬步說,那也是男女有別,我能和公主說什麽?”

少夫人一想也的确是這麽回事,遂而放下心來。

繼續收拾身邊的小皮猴。

少夫人本以為和季陽平把話說清楚之後便不會再生事端,可到晚膳時候,見南宮靜瑤遲遲未曾出現,夏荷過來告訴他們公主身子不适的時候。

少夫人才知道,原是季長風,先一步去杞人憂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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