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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季長風看到和離書的時候, 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尚未從南宮靜瑤小産的消息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心中茫然一片, 呆呆愣愣的站在宮門外, 像是聽明白, 又像是沒有聽明白。

和離書白紙黑字, 他看的清楚分明, 卻依舊不敢置信。

和離書是孫于送來的,他們彼此之間也算是熟識,如今見面,卻是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驸馬, 公主殿下還等着卑職前去複命。”

孫于看的很明白, 在還沒有簽和離書之前, 眼前的人還是驸馬, 所以他的稱呼并沒有什麽改變。

季長風看了一眼孫于,輕聲道, “我要見公主。”

“還請孫侍衛代為通傳。”

眼前的人看起來還是很冷靜, 但他的冷靜去襯托了孫于的茫然,正所謂旁觀者清,這些年他們每個人都知道, 公主殿下對于驸馬,到底是怎樣的感情。

但是面前的人卻太過于平靜,平靜的孫于都覺得有些不值。

“殿下如今…身子不适, 不願見人。”孫于找借口敷衍, 季長風卻還是那句話,他要見南宮靜瑤。

“驸馬, 還請您不要為難卑職。”事實上就連孫于都沒有見到殿下,和離書是春梅送出來的,只不過孫于認得上面的字跡,的确是公主親筆所書,孫于的确不知他們二人究竟發生何事,可在孫于的眼中,自然是公主最要緊。

所以,孫于從頭到尾都沒有松口,甚至為了躲避季長風,很快就轉身離去,宮門深深,季長風沒有宣召根本就不能入宮,換言之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就算想要見南宮靜瑤,也是見不着的。

“去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季長風冷靜的開口,昨日他去見了父親的親信,那人告訴他了北疆的情況,戰事依舊膠着,韓嗣已經盡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但還是很勉強,西岩和北戎聯手,勢必要攻下北疆。

季長風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府中的,親信希望他可以想想法子,而季長風自己也希望自己可以想一想法子去救父兄。

但他卻不知自己還能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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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中,卻找不到南宮靜瑤的身影,後來才知道她回宮去了,什麽話都沒有留給自己,季長風起初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可他總想着,很快就能見到南宮靜瑤,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南宮靜瑤留在宮中,一夜未歸。

季長風便去尋她。

宮門早已經落鎖,他根本就進不去,只能在外面徘徊,可左等右等,卻等來了南宮靜瑤小産的消息。

季長風第一反應便是不信。

那個孩子明明就好好的,怎麽會小産?

禦醫說胎兒已經穩健,懷相極好,更何況…那個孩子都已經有了胎動,六個月大的孩子,怎麽能說沒就沒了?

季長風心中鈍痛,迫切的想要知道南宮靜瑤的情況如何。

但他根本就見不到人。

季長風才明白過來,原來南宮靜瑤想要躲開他,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

如果她不願意,他就什麽都沒有辦法知道。

長山聽見主子的詢問,無奈的搖了搖頭,公主府中的侍女們,他昨夜就挨個問話,卻一無所獲。

長山原本也沒想過要問出什麽來,一來他們都是在外頭伺候的不一定知道在公主身上發生了何事,二來…

那畢竟是公主府,若公主下令不讓她們開口,無論他如何打聽,都打聽不到消息的。

“您若當真想知道公主情況如何,不若回将軍府找夫人想想法子。”長山飛快的在季長風的耳邊說話,季長風這才回過神來。

柳氏是一品诰命夫人,的确可以進宮。

正在這時候,将軍府的小厮差人來給季長風送口信,原本還在出神的季長風聽到這個消息,半點都忍不住,立刻轉身去了将軍府。

長山跟在季長風的身後大氣都不敢出,誰能想到昨日在公主府竟然還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那談姑娘居然能被公主差人押送回去,這究竟是做了什麽?

要知道公主性子一向和善,甚少會有這般舉動。

季長風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将軍府,柳氏正在堂屋等着他,母子倆一見面什麽廢話都沒有說,柳氏只告訴季長風談瑩昨日去了公主府。

“你嫂嫂發了狠,把談瑩和她的丫鬟分開關押,審問了談瑩許久,可她卻什麽都不可能說,只說要見你。”柳氏站在季長風的身邊長話短說,又問他公主的情況可還好。

季長風無奈的搖了搖頭,“她不肯見我。”

季長風也并不知道南宮靜瑤的情況如何,柳氏心急如焚,那消息一個接着一個,讓她坐立難安,六個月大的孩子…

若真的小産,得多傷身子?

“你且去見一見談瑩,聽一聽她到底要說什麽,我進宮一趟。”柳氏飛快的做了決定,季長風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

昨日談瑩被公主府的侍衛押送回來,少夫人就命丫鬟婆子守住客房,不讓談瑩外出一步,而今早傳來長公主小産的消息後,少夫人就連這點體面都不願給,把她的丫鬟和談瑩全部軟禁起來。

昨日她和談瑩說了許久的話,旁敲側擊的套話,可談瑩根本就不吃她這一套,什麽都沒說。

今早少夫人可沒有心思和她好好說話,厲聲的質問她,到底和長公主說了什麽。

可談瑩根本就不吃那一套,甚至還出言諷刺她做人太假。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你一直都是在敷衍我的,在你的心中,你更願意對南宮靜瑤好。”談瑩的聲音冷漠無比。

少夫人只覺得談瑩瘋的厲害,看着談瑩冷漠開口,“不可直呼長公主殿下名諱,你若當真不管不顧,好歹也可憐可憐你爹。”

“一世英名,莫要到頭來因為你毀于一旦。”

談瑩最後說了什麽少夫人一概不去理會,大抵都是一些瘋話,那些話司琴并未前來禀告,少夫人便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再然後季長風就來了。

叔嫂兩人見了面,同樣沒有說太多的話,季長風推門而入,談瑩正坐在屋子裏罵罵咧咧的,等看到季長風過來整個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季二少爺。”

季長風聽見這個稱呼,罕見的皺起了眉頭。

他看着談瑩,開門見山的問,“昨日,你和公主說了什麽?”

談瑩擡起頭,癡癡的看向季長風,這是她幻想了許久的場景,自己備受困苦的時候,季長風從天而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但緊接着季長風的話,便将她打回了現實。

原來,他是來問這些的?

怪不得,會過來見她。

談瑩被少夫人軟禁在屋子裏,她知道這是沒法子,要是将軍府有牢房,衛娴雅肯定會送她進去。

她對她的溫和善意都是假的,只有對南宮靜瑤才是真。

誰讓南宮靜瑤是長公主呢?

“二少爺想知道?”談瑩似是而非的問道。

許是談瑩知道季長風是什麽樣的性子,所以面對他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賣多少的關子,他問什麽,談瑩就回答了什麽,“自然是告訴了尊貴的長公主殿下,你有心上人啊。”

“告訴了她是她橫刀奪愛,讓你和你的心上人遺憾分開,我還告訴了她,你不愛她。”

談瑩無所謂的開口,一說話就是颠倒黑白。

她得意洋洋以為自己穩操勝券,可很快她就又一次受到了打擊。

她在季長風的臉上,看見了和南宮靜瑤一模一樣的神情。

他毫無反應?

怎麽可能,毫無反應?

“公主是不會相信這些的。”

“她怎麽可能不相信?她若是不相信怎麽會在聽完之後備受打擊,惱羞成怒的要趕我走?”談瑩憤怒的開口,南宮靜瑤的确不相信她說的話,但這些話她絕對不會讓季長風知道的。

季長風冷淡的擡眸,“你若再胡言亂語,不如去大理寺醒一醒腦子。”

談瑩聽見這番話,整個人都傻了,她沒有想到季長風竟然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大理寺?

季長風想做什麽?

是要把她送到監獄裏去嗎?

“你怎麽能那麽對我?!”談瑩瘋了一般的開口,但季長風卻根本不為所動。

眼眸中閃過厭煩,失了耐心,厲聲的問道,“你究竟和公主說了什麽?”

談瑩看了一眼季長風,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和公主說的話,那可是多了去了,二少爺當真想知道嗎?”

季長風轉身就走,命守在門外的長山去報官,長山立刻就去了,半點都沒有猶豫。

談瑩見季長風是來真的,瞬間慌了神,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季長風,你聽我說。”

季長風卻根本不想聽,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倒不如想想法子能不能見到南宮靜瑤。

“季長風,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歡你。”談瑩不管不顧的開口,追着季長風到了屋外,院子裏雖然沒有多少人,可還是有看守的丫鬟婆子聽到了談瑩的這些話。

衆人尴尬不已,一個個眼睛和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只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今日聽見這般辛密,少夫人那邊可不會輕輕揭過,之後的日子可就要不好過起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歡你,我一直都在等你去北疆。”談瑩漸漸的靠近,想要走到季長風的身邊,告訴他自己對他的情誼,她曾經無比期待和季長風見面,可是一切為什麽都變得不一樣了?

“爹爹說你只是回一趟金陵,等你再來北疆,一切都會如我所願,可是為什麽?你回了一趟金陵,就成了驸馬?”談瑩幾近瘋魔的質問道,那聲嘶力竭的模樣,仿佛季長風是什麽負心之人一般。

季長風腳下步伐微頓,談瑩一步一步的繞到他的面前,那雙眼眸中,是瘋狂的神色。

她見季長風停下腳步時,面上一喜,剛要說話,便聽見了季長風冰冷至極的聲音——

“在你來金陵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季長風說完這句話,再也沒有理會談瑩,任由她在身後又哭又鬧,都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而他方才會停下,也只是在思考他從前到底有沒有見過談瑩。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談瑩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上,她只覺得什麽酷刑都不如季長風方才說的那句話來的殘忍,他說,他不認識她,他居然說,他根本就不認識她?

談瑩想起從前在軍營中那些叔叔伯伯們說過的話,他們說,季将軍家的二少爺文韬武略,俊朗不凡,是個良配。

他們說她和季長風年齡相仿,很是般配。

他們一直都說,等到她及笄,父親和季将軍肯定就會定下他們的婚約。

談瑩起初是不樂意的,誰會喜歡一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

每每提及這些的時候,談瑩都有些不知所措,可這些話,也只是叔叔伯伯們和爹爹提及,被她聽見的,她就算想說什麽,也不好直說。

後來,季長風要随季将軍父子來北疆的消息傳來,他們開玩笑便愈發的熱烈起來了。

談瑩受不住,只覺得難堪。

心說自己才不想見到季長風。

可是…季長風來北疆的那一日,她還是偷偷的去看他了,那一日季長風和兄長一起去了大漠,季長風在大漠中遇到了一匹烈馬,那馬兒的身影很熟悉,是他們早先尋覓到蹤跡的白馬,可沒有一個人能夠抓住它,馴服它。

結果那匹馬被季長風馴服了,軍中人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去看一看馴服了烈馬的少年。

談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驚訝不已,心中思緒萬千,和她要好的手帕交都想去湊熱鬧,喊上談瑩一起,但談瑩因為心中那難以啓齒的心事,幾番推脫。

可最終,她還是去了。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一個人偷偷的去了。

她告訴自己,只是想看看被那麽多人魂牽夢萦的白馬究竟是什麽模樣,那烈馬到底有沒有傳聞中的那麽厲害。

沒想到,見到季長風之後,她多了一個魂牽夢萦的人。

紅衣白馬的張揚少年,從此就住在了她的心裏,住了很多很多年。

在那之後,叔叔伯伯們在開玩笑,談瑩再也不會在人後偷偷反駁,而是滿心期待起來,她期待着季長風來北疆,可卻等來了季長風和長公主的婚約。

等來了他成親的消息。

所有的希望和期待都落了空,談瑩根本不知道那些日子究竟是怎麽過來的,為什麽會這樣,不是說了,他們很般配嗎?

為什麽季長風卻和別人成了親?

談瑩傷心至極,根本不能接受,這件事鬧得很大很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談瑩喜歡季長風,因為他成親這件事而要死要活。

結果每一個來看談瑩的人都說了同樣的話。

他們竟然說:沒想到你真的喜歡季長風。

談瑩只覺得荒唐無比,什麽叫做她真的喜歡季長風?

難道他們說的那些話,都是開玩笑的嗎?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後來,季長風的消息再傳來,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了,是他和長公主的。

談瑩并不想聽到他和別的女人的消息,但漸漸的卻聽出些趣味來,她聽說他們的感情并不好。

她聽說季長風不喜歡長公主。

也聽到叔叔伯伯們對于季長風當上驸馬的遺憾。

原來所有人都不看好啊。

她想着如果當初和季長風成親的人是她,是不是一切就都會不一樣,談瑩便靠着這些只言片語和自己的臆想,将自己困于圍城,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可今日一朝夢碎,季長風親口告訴她。

他不認識她。

他原來都不認識她?

談瑩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那凄厲的喊聲聽的人心慌意亂,可還不等有人來制止她,就見大理寺的官差過來了。

“談姑娘,驸馬狀告你謀害長公主,請跟我們回大理寺一趟。”

談瑩看着眼前的官差,連眼中最後一絲光也黯淡下來。

季長風,他好狠的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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