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48章

“公主, 奴婢打聽到消息,談瑩被驸馬送到大理寺去了。”春梅的聲音在南宮靜瑤的耳邊響起,南宮靜瑤恍惚的擡起頭來。

“大理寺?”

她尚不能夠理解, 季長風為何會有這樣的行為, “他做什麽要把談瑩送去大理寺?”

在春梅的解釋當中才明白過來, 原來季長風以為她“小産”是和談瑩有關系。

南宮靜瑤想起談瑩說的那些話, 只覺得有些可笑, 她沒有想到季長風居然真的會相信是這個原因。

“他竟以為,本宮會聽信那些話…”果真他并不了解自己。

“聽說驸馬什麽話都沒有和她多說,直接就讓長山去大理寺報官,人是直接從将軍府帶走的。”秋霜的聲音響了起來。

南宮靜瑤想起談瑩的時候多少有些頭疼, 不過是一瞬, 她就做出了決定, “去和大理寺打個招呼, 關她幾天就好, 多餘的事情不要做。”

南宮靜瑤輕聲開口。

秋霜滿臉的不服氣,“殿下, 為什麽呀?她也實在是太氣人了了。”

那天談瑩說的話, 她們幾個都隐隐約約地聽見了,雖說公主和驸馬之間會變成這般并非因為談瑩,可秋霜還是氣不過。

巴不得她一輩子坐牢才好。

“不如去求求陛下, 将她發配瓊州,送的遠遠的,眼不見為淨才是。”

“你也知道談瑩不過是說了幾句氣人的話。”春梅走到秋霜的身邊慢慢的和她解釋起來。

“迫害長公主, 那是驸馬給她的罪名…實則她并沒有造成什麽很嚴重的後果。”春梅耐心的和秋霜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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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她們也都清楚, 公主腹中的小主子還好好的。

談瑩到底是功勳之後,總不能什麽都不管不顧。

何況…驸馬和公主之間的事情都還沒有鬧明白。

按照公主的性子, 是打算将孩子生下來的,既如此總不能不為以後打算。

天下并沒有不透風的牆。

“那好吧。”秋霜妥協的開口,可心裏還有諸多的不甘心,“那多關她幾天。”

“這可不是公主說了算的…驸馬将人直接送去大理寺,得由大理寺去定奪。”春梅有點兒頭疼。

到時候大理寺少不得要來找公主。

“那,殿下可不能那麽快的原諒她。”秋霜眼巴巴的看着南宮靜瑤。

南宮靜瑤輕輕的點頭,“本宮也見不得她快活。”

她們幾個正在說話呢,皇後身邊的崔嬷嬷過來禀告,說将軍府的柳夫人求見公主。

此刻正在皇後的宮中。

“婆婆?”南宮靜瑤有些茫然,擡頭看向崔嬷嬷,“母後的意思是…?”

“娘娘說讓奴婢來瞧瞧您,看您可否醒了,是不是願意見客。”

皇後并沒有直接答應柳夫人,自然也沒有太拒絕。

一切都看南宮靜瑤自己的意思。

“崔嬷嬷便說本宮還未醒來。”南宮靜瑤輕聲開口,她不知道要怎麽面對柳氏,索性就不見面為好。

崔嬷嬷應聲退下。

南宮靜瑤感覺到腹中孩子的動靜,她緩緩的低下頭,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她只覺得心中有一些遺憾。

每一回孩子有動靜的時候,季長風都不在身邊,她曾經很想很想告訴夫君,孩子已經會動了。

卻都沒有機會。

以後,怕是也不會有了。

“他簽字了嗎?”南宮靜瑤冷靜的問道。

春梅緩緩的搖頭,“孫于說,驸馬要求見您一面。”

“孫于還說,驸馬在宮門外等了您一夜。”

“讓他莫要在宮外等着了。”南宮靜瑤輕聲開口。

如今不過三月,金陵的夜晚還是寒冷。

南宮靜瑤并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習慣到底什麽時候才會消失,但她此刻卻實在不願違背自己的心。

“奴婢明白。”春梅冷靜的答應下來,親自去和孫于交涉,讓孫于去處理這件事。

柳氏自然沒能見到南宮靜瑤,皇後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熱的,最開始的是時候甚至都不願見客。

好不容易見了面,也再沒了先前的熟稔。

皇後開門見山的告訴她,公主殿下要同驸馬和離,問她可知道這件事。

“臣婦并不知情。”柳氏并無半點隐瞞,她此番來宮中也并不是為季長風求情的。

而是因為知道南宮靜瑤小産,所以才會在這個節骨眼進宮,“公主的情況可還好?她有沒有事?”

柳氏問的是南宮靜瑤的情況,而并非是那個孩子的情況,聽到這裏皇後的心中多少是欣慰的。

好在柳夫人并沒有讓皇後失望,南宮靜瑤這些年的付出也終是被人記得。

“她的情況,尚好。”皇後想起南宮靜瑤說的那些話,縱使有些為難,還是按照孩子的想法說了,“太醫說日後的情況恐不樂觀。”

皇後并未直說,但柳氏也已經聽明白了,失了這個孩子公主日後恐難以有孕。

“那公主可還好?還請娘娘告訴公主,讓她務必保重身子,莫要太傷心。”柳氏連一句孩子以後還會有都說不出口。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就在這個時候宮外傳來消息,驸馬将談将軍之女一紙狀書告到了大理寺。

談瑩被大理寺的官差帶走,這會兒正在牢裏待着。

皇後和柳氏兩個人面面相觑,兩位母親心中各有計較,皇後有心想要去找南宮靜瑤問問清楚,而柳氏也想回府去看個究竟。

最終皇後下了逐客令,柳氏也順從的離開。

回到将軍府後柳氏發現季長風早就已經離開,談瑩雖然是從将軍府被帶走的,可具體發生了何事,少夫人也不便多問。

“伺候在一旁的人都說,談瑩當時說了不少的胡話。”少夫人有些為難,只是喊了一個婆子上前來回話,婆子見了夫人和少夫人,繪聲繪色的将談瑩說的那些話全部都複述了一遍。

聽得柳氏和少夫人頭疼不已。

“早知談瑩是這樣的心思,我是萬萬不會答應老爺的。”柳氏只覺得悔不當初,而少夫人卻更關心南宮靜瑤如何。

“娘,公主她怎麽樣?”

柳氏無奈的搖了搖頭,說自己根本就沒有見到人,“皇後娘娘說,公主的情況不好,日後恐也難好了。”

“什麽?!”少夫人只覺得難以置信,“怎麽會這般?”

她想起自己最近因為北疆的戰事而對許多事情都不在意,她本以為談瑩只是去寺廟,也不會惹出什麽亂子來,她如何能夠想到,談瑩竟偷偷的去見了公主。

少夫人本以為,談瑩是見不到公主的。

可如今去追究她們是怎麽見面的已經沒了任何的意義,傷害都已經造成了。

“娘,難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嗎?”少夫人心煩意亂又驚又怒,悔不當初,她早就覺察到談瑩那心思,可她竟然只是命人盯着她,甚至這幾日也疏忽了。

若早知如此,她就應該把談瑩扣在府中,那裏都不讓她去。

也就不會造成這樣的悲劇。

“人如今還在大理寺關着,陛下和娘娘自會有所決斷。”柳氏想了想心中便有了決定,“至于…若談遠的舊部來求情,一概不見。”

柳氏這會兒當真顧不上談瑩什麽。

什麽都是虛的,這些年她們婆媳相處的點點滴滴,才是真的。

她的确不願違背丈夫的心意,可事到如今,柳氏也只顧得上一頭。

“談遠的功勳能有多少可以惠及自己的女兒,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柳氏心中厭煩不已,順勢将翠翠送回了談家,可翠翠怎麽都不願意去談家,說要去牢裏陪着談瑩。

“這般忠心不二的丫鬟,我從前怎麽就沒發現?”少夫人的眼眸冰冷一片。

少夫人并不想滿足翠翠,也不想讓談瑩身邊還能有個貼心人,直接将翠翠送到了京兆府,特意言明不得移交到大理寺。

少夫人做這一切的時候并未避開柳氏,婆媳兩個的心意是一樣的,沒有對談瑩落井下石,已經是她們站在季家父子的立場上做出的最大讓步。

季長風将談瑩送到大理寺之後就再也沒去理會這件事。

他迫切的想要見到南宮靜瑤,想知道她可還好,他知道南宮靜瑤很喜歡那個孩子,孩子沒了最痛苦的人是她。

她身子本就不好,也不知會不會更加糟糕。

但這一切只有見到人才能知曉。

可季長風根本就不能如願,南宮靜瑤不願意見他,便是母親也沒有見着她的面,季長風所求無門,心中甚是擔憂。

逼不得已下,季長風求見了皇帝。

南宮宏毅因為北疆的戰事憂心不已,北疆局勢愈發危急,韓嗣一直盡全力撐着,季陽平的傷勢也一直都沒有好全,憂思多慮,他們商議戰局也是在季陽平的軍帳之中。

這樣下去那傷勢如何能好?

“阮阮不願意見你,朕也不能忤逆她的心意。”南宮宏毅淡淡的開口,話鋒一轉,問起季長風和離的事情。

季長風神色一愣,半晌都沒有說話。

“季培和陽平的情況很是糟糕,朕且問你,這件事你可知曉?”南宮宏毅問的突然。

季長風略略點頭,并無任何隐瞞,“臣,略知一二。”

“哦?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南宮宏毅的眼神犀利而冰冷,即便人人都稱贊季長風,覺得他才是不二人選,可南宮宏毅還是慎之又慎。

“臣從前,和韓嗣在一間書院念書,我們之間多有比試…”沙盤演習,騎馬射箭也均有涉獵。

“自從陛下派韓嗣支援北疆,臣便模拟過韓嗣的行軍路線…沙盤如今還在書房放着。”季長風每說一句話,南宮宏毅眸中的顏色就更深一份。

他命暗衛去了公主府将那兩個沙盤去了過來。

那一夜,書房裏只有他們倆的聲音,南宮宏毅看着眼前的沙盤,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阮阮如今給了你和離書,也給了你選擇的權利,你還在猶豫什麽?”南宮宏毅雖然并沒有追問南宮靜瑤為什麽要和離,但也明白和季長風脫不了幹系。

更何況季長風想要去北疆,這是最好的機會。

“臣和公主…并未到那個地步。”季長風輕聲開口,事實上他的确想過要去救父兄,卻沒有想過要和南宮靜瑤分開,也不是以和離的方式。

他甚至想過來求皇帝,以隐瞞身份的方式讓他去北疆,另選主帥,讓他當前鋒就好。

就算這個前鋒頂着旁人的身份也沒有關系,他只是想要救父兄,甚至連主帥的人選都已經想好。

五皇子。

那是南宮靜瑤一母同胞的兄長,也許可行。

季長風從未想過利用南宮靜瑤的身份,卻生出了想和她商議的念頭,想和她商議此事是否可行。

但這一封和離書打得他措手不及。

“可阮阮已經不想和你過下去。”南宮宏毅平靜的開口,沒有再看季長風一眼,只是将兩封聖旨放到他的面前,“你自己選。”

南宮宏毅也将這個決定交給了季長風。

季長風滿心愧疚,一邊是他的妻子,另一邊是他的父兄。

心中的天平已經漸漸的傾斜。

可他依舊猶豫不決,北疆卻送來了八百裏加急,北戎的首領親自帶兵上了戰場,韓嗣并非他的對手。

而季陽平決定帶傷上戰場,雖說如今還未和北戎首領交戰,但季陽平那一身的傷,若真的交手,焉能有命在?

“陛下…臣想見公主一面。”季長風輕聲開口。

南宮宏毅應允下來,可是不巧的很,南宮靜瑤已經睡下,南宮宏毅知道季長風的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臣想請陛下告訴公主…”

“你想朕告訴她什麽?”南宮宏毅的聲音稍稍溫和了些。

季長風想說什麽,卻又覺得什麽都說不出來,有些話他本想親自說的,可他見不到人,若是代為轉述,倒不如不說的好。

無論他有什麽苦衷,和離書總是他簽下的。

“還望陛下告訴公主,請她保重。”

那天晚上,一道道加封聖旨傳來,一道道旨意落下。

南宮宏毅重新整頓兵馬,封季長風為懷化大将軍,出征北疆。

大軍即刻出發,連夜行軍。

南宮靜瑤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呈上的和離書,她顫顫的打開,看到了上頭季長風的名字,他們倆的名字并列在一塊兒,如同當年的婚書一樣。

只可惜,這不是他們的婚書。

明明早已經有所預料,可真正看到的那一刻原來還是會痛,她撫摸着那字跡,喃喃出聲。

“他簽了啊…”

南宮靜瑤抱着那張薄薄的紙哭的泣不成聲,

他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成親三載,終究是笑話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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