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開學

開學

“時間到了,給她拆掉紗布。”

“好的,張醫生。”

眼睛看不見時,耳朵能夠捕捉的聲音格外敏感。祁月感覺到有一雙手伸過來,随着紗布摩擦聲響,眼前的厚重像被人一層層輕柔緩慢慢慢揭開。

昏暗的房間內,女孩子坐在床上,纖細的身板筆直而又端正。頭發全部紮到腦後,團成一個花苞,露出的耳朵白皙圓潤,像雨後的玉蘭花小巧玲珑。

“先別急着睜開,慢慢适應一下。”

祁月嗯了聲,細軟的手不自覺有些緊張的拽着被單。

面前有盞不甚明亮的燈,她眨眨幹澀的眼睛,逐漸适應了周圍的環境。

護士見她狀态良好,走過去拉開窗簾。

于是,烈日,遠山,盛放的玫瑰,乃至掩藏在層層疊疊樹葉間的知了身影也被她清晰的瞧見。

接下來又是各種術後檢查,聽完醫生說的各種術後注意事項時間已經快十二點半。

門外的男生戴着耳機,手指飛快在屏幕上晃動,眉頭微皺,面上略有些不耐煩。

“祁哥,你還在醫院呢?”

祁烏嗯了聲。

“咱們月妹妹長的又不難看,幹嘛非得去做手術。”

另一個聲音跳出來,“月妹妹應該是有喜歡的人。我妹就是,平時邋裏邋遢,前陣子突然開始打扮,口紅塗的跟吃了小孩一樣……”

祁烏想了下,祁月高中三年戴着那副黑框眼鏡,每天寝室,班級,食堂三點一線,精确的跟個機器人似的。

難以想象她會喜歡一個人。

正愣神,屏幕上的小魯班被對面打野一波帶走,祁烏靠了聲,“大頭!你擱野區給你媽采靈芝呢?沒看到對面把我殺了多少回?”

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響徹整個走廊,活潑又生動,朝氣蓬勃的像一部色彩最鮮明的畫。

祁烏走過去,叫了聲,“哥。”

祁烏頓時噤聲,咳了咳,“等我這把打完再走。”

祁月應了聲好,乖乖坐在少年身旁。姿态端正,一身米白色長裙,脖頸修長,好似初春的枝桠輕輕一折就斷。

男俊女美,兩人組合引的周圍路過人頻頻回望。

“月妹妹出來了啊!眼睛怎麽樣?”手機傳出徐鐘明的聲音。

祁月收回看向走廊窗戶外的視線,嗓音又脆又低,“還好。”

祁烏不知道怎麽想起大頭的那個問題,“小月,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少女眼睫微顫,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的捏住裙子,一顆心猛地被提了起來。喉間微澀,聲音卻平靜無比,“沒有。”

“哦。”祁烏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答案,又或者他本來就是随口一問。

他沒有擡頭,沒看到少女眼中一閃而過的惶然。仿佛是某個掩藏在山峰深處的秘密,被人試探戳了下。

然而很快,一場雨落下,所有的一切歸于平靜。

S大新生報道那天,祁烏和朋友約好了,提前去了學校。

祁月原本想要想要自己打車過去,一出門,司機便等在外面。估計是祁烏提前跟他說過。

她不想讓對方難做,打開車門坐進去。

“小姐,祁先生今晚會回來。”司機姓李,是個相當和藹的中年大叔,說這句話也是提醒她。

祁月慢吞吞應了聲,眼神落在車窗外不知道想什麽。

高一下半年,祁月突然被告知自己是被領養的,如今親生父母找上門來打算要回她。

祁月不願意,養父母雖說沒有給她多好的條件,但也從沒虧待過她。後來不知道兩家怎麽商量的,祁月高中便沒怎麽見那對親生父母,反而是祁烏,她的親生哥哥偶爾會來看她。

知道她不想被打擾,每次祁烏都挑着所有人放學之後或者沒什麽人的地方。有時帶點東西過來,有時随便說幾句話。

祁月高中三年除了追随那抹如太陽般耀眼的身影外,視線裏就只有祁烏會出現。

大約是奇妙的血緣,她同祁烏之間相處還算比較融洽。

車子停在校門口,再往前太堵了,根本開不進去。

“小姐,我停個車,幫您把行李拎進去。”

祁月從小到大什麽事情都是自己獨立處理,現在依然不太習慣這種凡事都不用她操心的狀态。

“不用,我自己來。”

司機還要說什麽,祁月電話響起,哥哥兩個字在屏幕跳躍。

“在哪呢?”

“校門口。”

“行!我馬上過來。”

祁月嗯了聲挂斷電話,轉頭對司機道:“您先回,哥哥來接我。”

祁月穿了件白襯衫,灰色掐腰百褶裙。裙擺落在腿部上方,底下修長細嫩的細腿白皙光滑,一覽無遺。

九月的太陽烤地暑似的,炙熱滾燙。馬路上潑盆水,立馬滋滋冒煙。

祁月拒絕了過來幫忙的某位學長後,拉着行李箱往旁邊不遠處的樹下去。

邊走還能隐約聽見那位學長很朋友說話的聲音。

“沒要到,人鳥都不鳥我。”

“漂亮姑娘肯定心氣高,骨子傲。”

“漂亮有什麽用,性子太冷了。都不笑一下。”

“得了,滿園子的花,又不是非得要這朵。”

祁月抿了抿唇,走遠了才漸漸聽不見。

等了大概十來分鐘,手中電話響起。

祁烏微啞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人呢?”

祁月已經看到了他人,以及身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往後看。”說完幹脆利落挂掉電話。

祁烏皺着眉頭走近,上下打量她。“你這是要去參加選美?”

祁月難得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旁邊徐鐘明頓時笑出聲,“月妹妹,知道你哥為什麽到現在還沒女朋友了吧!”

祁烏一腳踹過去,“滾蛋!那是我不想。誰跟你似的,滿腦子黃色廢料。”

徐鐘明哎呦一聲,“是是是,我們祁太子清心寡欲,品行高潔。”

祁月彎唇,眼底洩出清淺的笑意。仿佛春風拂過樹梢枝頭探出頭的那朵玉蘭花,令人忍不住駐足停留。

徐鐘明看的發怔,腦袋忽然一痛,擡首對上一張閻王臉。

祁烏眼神犀利,找死?

徐鐘明撇嘴,妹控太可怕了。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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