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

十一

最後蔣霖西發過去一個掀桌子的表情以示不滿，他知道他家老板是個大忙人，也沒指望對方會回他的消息，刷了會兒朋友圈，便回去上班了。

一直忙到下午三四點，沈南星的回複才姍姍來遲。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看得蔣霖西莫名其妙。

星北：你吃了沒？

對于這種不走心的回複，怎麽吐槽都不嫌多，蔣霖西手指飛舞，噼裏啪啦地敲打着手機屏幕。

西瓜林子：大哥，這都幾點了？午飯都吃完幾個小時了！

西瓜林子：難道你問的是晚飯？那也問的太早了一點吧？

西瓜林子：或者我倆有時差？你那邊現在是中午？

蔣霖西本想挖苦他一番，可事實證明，他們的腦回路根本就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星北：那你吃了下午茶沒有？

蔣霖西服了。

西瓜林子：我在上班！吃什麽下午茶？！

星北：我請你吃。

西瓜林子：？？？

老板思維跳躍，蔣霖西乘火箭也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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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

星北：買好了，大概半個小時送到你的公司，記得接電話。

蔣霖西已經被搞懵了，呆愣了一會兒，才傻傻地問。

西瓜林子：你知道我公司的地址？

星北：你之前說過。

西瓜林子：哦…

星北：嗯，我去忙了。

西瓜林子：去吧。

诶？不對！

蔣霖西拍了一下腦袋。

關注點跑偏了吧？

不是應該問他為什麽要請吃下午茶嗎？！

……

三十分鐘後，豪華版下午茶準時送到了蔣霖西的手中。

整整兩大袋歐包，約莫十五六個，品種齊全，口味多樣，夠他吃上好幾天了。

袋子上的LOGO提醒着他，這些歐包出自于全國知名連鎖烘焙店，光是包裝就能輕松甩出同行一條街。

蔣霖西發覺他家老板不僅玩游戲莽，現實中買東西也莽，好像對金錢、數量沒有明确的概念，只知道買買買，花錢如流水，商家有多少，他恨不得買多少，妥妥一地主家的傻兒子。

土豪的世界常人是無法理解的，東西已經買來了，總不能如數退回去。

蔣霖西挑了一個從沒吃過的酸奶榴蓮味嘗嘗鮮，再分給辦公室的姐姐們一人一個，剩下的留着自己慢慢吃。

吃着美味的歐包，蔣霖西揣着一顆感恩的心給他的土豪老板寫了一封感謝信，洋洋灑灑幾百字，跟小學生寫作文一般，用最質樸的語言訴說着內心的感激之情。

沈南星被他的迷之行為弄得一頭霧水。

星北：這麽客氣幹什麽？

“我願意！”蔣霖西嫌打字麻煩，無法将情緒準确無誤的表達出來，索性借着上廁所的空當和他接通了語音通話，“正如你自作主張給我買早餐和下午茶并且不收我紅包一樣，你只需要默默接受就行了。”

沈南星本來還納悶來着，突然接到他的語音通話，又聽他這麽一說，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你這話說的就像占了我的便宜，心裏很過意不去似的？”

一言中的，可蔣霖西死鴨子嘴硬不承認：“誰占你便宜了？你非要買，我攔也攔不住啊！既然說到這裏，我倒想問問，你是不是有給人點外賣的特殊癖好啊？不點心裏就難受？”

“是，我有。”沈南星一本正經，“以後我還會點，不點渾身難受。”

“你……”蔣霖西被打敗了，“牛逼！”

沈南星就喜歡看他這副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佯裝好心給他提建議，“你要是覺得虧欠了我，可以免費贈送我一百個小時的陪玩時間。”

“一頓早餐和兩袋歐包就想換走一百個小時？”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蔣霖西怒指道，“你的如意算盤也打得太響了吧？”

“那就唱歌吧。”沈南星降低要求。

蔣霖西沒跟上他的思維，“唱什麽歌？”

“你最拿手的，晚上吃雞的時候唱給我聽。”沈南星一錘定音，堅決不給他Say No的機會，“好了，我去忙去了，等會再聊。”

我唱你奶奶個嘴兒！

屏幕一黑，通話挂斷了。

蔣霖西痛恨自己腦子轉得不夠快，總是被他牽着鼻子走。

還等會再聊？

只知道自說自話，從不征求別人的意見，有什麽可聊的！

回到辦公室，蔣霖西意外地發現他手頭上的工作竟然被幾個姐姐分着做完了。

蔣霖西深感慚愧，他只是借花獻佛貢獻了幾個歐包，姐姐們都懂得禮尚往來幫他做工作，可他吃了人家的東西，反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沒想過回報點什麽。早知道，剛剛就應該答應贈送一百個小時。現在不僅顯得自己小家子氣，到了晚上還要唱歌……

蔣霖西郁悶地抓頭發，他五音不全根本不會唱歌！

離下班還有段時間，手裏的工作做完了，蔣霖西又反過來替姐姐們分擔工作，無非是一些打雜性質的雜活，譬如數據錄入，PPT素材之類的。

作為實習生小白，蔣霖西主要是來學習的，他不光要把實實在在的“幹貨”學到手，還要學習職場生存法則。

為了更好的融入到集體中去，蔣霖西在閑暇時也會看一些與工作有關的書籍，從程序入門到更專業一點的VR制作和UI設計，全靠他自己一點一點摸索實踐，實在搞不懂了才會去問，雖然碰過不少壁，但他依舊堅持了下來，畢竟沒有誰願意将自己的學識傾囊相授，想要學到更多東西，關鍵還是要看自身夠不夠努力。

忙完一天的工作，蔣霖西打算直接坐車回家，手裏有歐包，家裏還有早上沒吃完的排骨、湯包和南瓜粥，不用花錢，他的晚餐也能吃的很豐盛。

走出公司大門，他給老板發出一條微信，彙報自己的行蹤，一切都來得順其自然。

西瓜林子：我下班啦，準備回家咯。

沈南星難得秒回一次消息。

星北：晚飯想吃什麽？

腦中的警報聲瞬間被拉響。

西瓜林子：不要幫我點外賣！晚飯我自己解決，你早上給我點的東西還沒吃完呢！

星北：晚上應該吃正餐。

僅憑這一句話，一個傳統老幹部的形象躍然而出，蔣霖西幾乎能想象出對方一本正經說教的樣子，既呆板又嚴肅。

西瓜林子：都是幾個粗人，不搞這些窮講究。

星北：不乖[拍頭]

嘿！還真把自己當長輩了？

蔣霖西正想調侃幾句，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了他的身邊。

他瞅了一眼，挺眼熟，好像是邵恒的愛車。

再瞅，邵恒已經将車窗降了下來，正坐在車內召喚他上車。

蔣霖西走上前，貓着腰透過車窗和他打招呼：“邵總，回家呢？”

“上車。”邵恒說，“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蔣霖西笑着婉拒，“我不能總麻煩你吧。”

邵恒也是個固執的主兒，再次勸說道：“順路而已，我反正要從你家經過。”

“那我就不客氣了。”再推托下去就顯得太矯情了，蔣霖西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裏。

在回家的路上，兩人聊了聊公司的事情，身為領導的邵恒順便了解一下下屬的工作情況，并對其以後的職業發展給予了寶貴的建議。

雖然都是一些場面上的話，但蔣霖西覺得挺受用的。他初入社會什麽都不懂，有人能夠指點一二，總比他一個人摸爬滾打四處碰壁要強得多。

聊完工作，邵恒又關心起蔣霖西的生活狀況，無外乎就是衣食住行方面的問題。

蔣霖西問什麽答什麽，全程規規矩矩的，像個老實巴交的小學生。

邵恒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挺直着腰杆，連坐都坐得端端正正的，不禁啞然失笑：“搞這麽拘謹，你要不要把雙手也放在膝蓋上？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在我面前放輕松一點，別自己給自己壓力。”

經他提醒，蔣霖西才發覺自己确實太過小心翼翼了一些。

正如學生怕老師一樣，不管多調皮的學生一旦遇見自己的班主任就蹦跶不起來了。同樣的，在面對領導的時候，蔣霖西總會想起學生時代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懼。

嘿嘿傻笑了兩聲，再悄悄調整坐姿，讓自己看起來稍微自然一點。

他的小動作被邵恒盡收眼底。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單純吧。

剛走出校園，身上還沒沾染社會上的壞風氣，而是保留着最純真的學生氣，這一點倒是讓邵恒感到很滿意。

不過最令邵恒心動的，還是他那張挑不出毛病的臉。

“晚上玩吃雞嗎？”邵恒很懂得投其所好，知道怎麽做才能拉近他們的關系。

“玩啊。”只有聊到游戲的時候蔣霖西才會徹底放松下來，“就是我這邊朋友有點多，估計沒法和你單獨玩。”

“沒事，人多點更有意思。對了……”邵恒試探着問，“昨天和我們一起玩的那個人是你的老板？”

“對啊。”

“買你當陪玩的人多嗎？”

“不多，就他一個，我剛入行，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

“那他是怎麽找到你的？”

“我也不知道诶……”蔣霖西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想了想說，“也許是我直播的時候打gg被他看見了所以就找上我了？”

“游戲平臺千千萬，裏面的陪玩更是數不勝數，偏偏找到了身為新人的你？”邵恒話說一半，意味深長地笑了。

他本意是想提醒蔣霖西提防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卻不料蔣霖西竟然誤解了他的意思，猶如被醍醐灌頂般醒悟了過來，“我知道了！我老板肯定是我為數不多的粉絲中的一名忠實鐵粉！難怪他對我那麽大方！”

邵恒：“……”

蔣霖西并沒有注意到那麽多，此刻就像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似的，興奮地掏出手機給沈南星發了一條信息。

西瓜林子：老板，你是我粉絲對吧？[斜眼笑]

星北：何以見得？

西瓜林子：首先你肯定看了我的直播才會買我做陪玩，如果你只是一個純路人或者是路人粉，看完也就過去了。只有我的粉絲才會支持我，為我花錢，這也解釋了你給我點外賣的原因，而且看你那揮金如土的派頭，絕對不是第一次給我砸錢，老實交代，我直播間裏的那幾位金主爸爸究竟哪個是你？！

沈南星正在和朋友聚餐，收到這條信息時，整個人不由得怔愣一下，随即把剛從沸騰的火鍋裏夾起來的嫩豆腐一口吞進了肚子裏，不出意外地被燙了個死去活來。

他實在想不通，他明明把他的馬甲捂得嚴嚴實實的，怎麽輕而易舉就被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