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

二十

四人小隊再次聚齊。

有了陳京雲和姜陶助陣，上分更加容易。

經常一局下來，蔣霖西連槍都沒開幾下，就跟在他們身後吃了雞。

蔣霖西敢肯定自己應該是這世上最幸運的陪玩，不光輕松把錢掙，還有大神老板甘願帶飛，搞得他特別不好意思，總覺得這錢掙得他心裏發虛。

尋思着找機會彌補一下對方，好歹要讓老板的錢花的物超所值。

時間飛逝，一晃就快十二點了，這次不用沈南星開口，蔣霖西搶先一步宣布:“下線，睡覺。”

“別下啊！只差一口氣，我就要升王牌了！”陳京雲壓根沒玩夠，止不住嚷嚷，“再陪我玩兩局，如果沒升上去，我的心裏就會像貓抓般難受，今晚就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蔣霖西笑了：“你也太誇張了吧，玩個游戲廢寝忘食的，至不至于？”

陳京雲抛出至理名言：“今日事今日畢，不能失信于自己。”

沈南星受不了地吐槽：“段位而已，又不能當飯吃，況且你玩的是個小號，犯得着花功夫把小號當做大號一樣對待？”

陳京雲不服氣：“小號怎麽了？小號也是我辛辛苦苦練起來的！”

沈南星懶得和他做口舌之争，反正到點下線，雷打不變，喊了聲“小西”，把人喊答應後，溫和地說道：“來廣州的事，你再考慮一下。”

“來廣州？來廣州幹什麽？？”話裏的信息量太大，明顯有瓜可吃，陳京雲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小噠噠你要來廣州嗎？”

“沒、還沒決定好……”蔣霖西不知該如何作答，沈南星一再邀請他去廣州，令他糾結不已。明知不現實，卻無法拒絕，他搞不懂自己在幻想或期待什麽。

“你們要面基嗎？！”作為吃瓜群衆，陳京雲比當事人還激動，“來吧，小噠噠！廣州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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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面基。”沈南星淡定地糾正，“是過來生活。”

“哇靠！”陳京雲驚了，“你們這麽快就發展到同居的地步了？！”

“不是不是！”蔣霖西急忙否認，“你別亂說，老板只是想讓我來廣州工作，畢竟大城市的機會多一些……”

“北京難道不是大城市？”陳京雲無情地拆穿他，“首都啊！還不夠大？”

蔣霖西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小噠噠，你找的理由說不通啊！”陳京雲故意逗他，“其實兩個人真心相愛，同居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

蔣霖西經不住逗，本想讓沈南星幫忙解釋一下，可對方一聲不吭，像個局外人一樣，他沒轍了，只好把今天被南風威脅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聽完來龍去脈，陳京雲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去論壇發帖子把南風臭罵一頓。他還想請幾個人二十四小時在游戲大廳輪番問候南風的祖宗十八代，順便下達追殺令，只要在經典模式裏，誰要是有本事擊殺南風，讓南風掉分掉段位，都可以憑截圖找他領賞金。

陳京雲說得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似乎不把南風殺廢號，絕不善罷甘休。

在一旁默默吃瓜許久的姜陶，終于忍不開口送他兩個字：“幼稚。”

不過對他的印象倒是改觀了不少。

這家夥雖然鬧騰了一點，但為人仗義，還算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蔣霖西則被他感動得不行，卻不太贊成他去南風算賬。

自始至終，蔣霖西都不願将大家牽連進來，更不想大家為自己的事而憂心。

沈南星朝他潑了一盆冷水，讓他收起那些無謂的想法，別給蔣霖西添麻煩。

陳京雲難以置信，他沒想到他那高傲且不可一世的好友竟然會慫到這種地步，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還能忍氣吞聲，息事寧人？

想當年他們還在戰隊裏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敢在沈南星面前撒野，誰要是不長眼惹到他，他絕對會狠狠地反擊回去，嚣張狂妄便是他的代名詞，他就是淩駕在衆王者之上的絕地戰神。

可這些話陳京雲并沒有當着大家的面說出來，只覺得歲月磨人，無論過去有多麽輝煌，曾經的戰神終究在時光的長河中，被磨掉了棱角，剃掉了銳氣。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沉重。

陳京雲本是好心，卻得不到好友的支持，他出謀劃策，反倒還怪他多事，好心當成驢肝肺，他連升王牌的心情都沒有了。

畢竟是從小穿開裆褲長大的至交好友，沈南星當然能猜到他的想法，沉默了片刻，向衆人坦白了自己的擔憂。

自從知道蔣霖西無意中将個人信息和學校地址曝光了之後，沈南星的心裏就像懸了一塊大石般，一直提心吊膽的。

無論南風說的那些威脅話真假與否，他也不能拿蔣霖西的人生安全當作兒戲，現在的人大多戾氣太重，遇到垃圾人能避則避，實在沒必要硬鋼。

況且蔣霖西已經和南風産生了矛盾，南風也有了報複的念頭，他們再一味地去刺激對方，保不準南風頭腦發熱，當真付諸了行動。

不過換句話說，如果蔣霖西在他身邊，他可以親自照看，那便沒什麽好畏懼的。

聽了沈南星的解釋後，陳京雲很沒原則，立馬倒戈在他這邊。一會兒誇他遇事沉着冷靜，不像自己行事魯莽，不計後果；一會兒又誇他心思細膩，總是把問題考慮得周全得當，關鍵是責任心還很強，妥妥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絕世好男人。

誇完，問蔣霖西，願不願将終身托付出去。

蔣霖西還沉浸在沈南星帶給他的巨大的感動之中，一時沒聽清陳京雲的問題。

就在陳京雲打算再助一波力，幫好友一舉拿下心上人的時候，沈南星一本正經地提醒大家，十二點了，該下線休息了。

幾人聽話照做，互相道別，一陣寒暄。

沈南星果斷地退出游戲，絕不耽誤一秒鐘。

看着他的名字變成灰色，另外三人嘴角微搐，不約而同地看了眼時間。

又是十二點整！

就沒見過這麽準時的！

這家夥的腳上該不會真的踩着一雙水晶鞋吧？

沈南星走後，隊裏的三人很有默契地在游戲大廳逗留了片刻，而後又聚在一起吐槽灰姑娘的十二點魔咒。

少了個管東管西的沈大神，陳京雲玩心大起，還想繼續上王牌，即使缺少一名隊友，也不妨礙他今晚必升段位的雄心鬥志。

三人商量後決定，搞兩把了再睡，好基友必須共同進退，決戰到深夜！

歡歡喜喜地進入了游戲，正當蔣霖西在出生島上蹿下跳的時候，竟意外收到了沈南星的發來視頻通話。

他還以為對方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連招呼都顧不上打，連忙按下了接聽鍵。

視頻鏈接後，蔣霖西看到的仍然是天花板。

百年不變，毫無驚喜，從最初的忿忿不平，到此刻的習慣使然，蔣霖西已經能從容淡定地面對天花板聊天了。

“老板，你還沒睡嗎？你打視頻給我有什麽事呀？”

沈南星無視他的問題，反過來問道：“你在幹什麽？”

“準備睡覺啊，還能幹什麽，呵呵……”

為了掩飾尴尬，蔣霖西一個勁兒地幹笑。

說好了一起下線，甚至還互道了晚安，結果就老板一人老老實實地退出了游戲，他們三人卻無心睡眠，打算再戰五百回，老板知道了，能高興嗎？

沈南星“哦”了一聲，顯然不相信他的鬼話：“是嗎？”

蔣霖西眨巴着眼睛，裝天真無邪：“真的，我這就去睡的。”

沈南星冷笑，不再和他繞彎子，平靜地說道：“我在營地裏看見你還在線。”

蔣霖西：“……”

沈南星所說的營地是一款吃雞輔助APP，裏面有游戲設計師專門為玩家打造的社交平臺，可供玩家發動态、看直播、查戰績、與好友互動。

兩人只要在游戲裏加了好友，便可以在營地裏查詢對方是否在線。

如果在線，名字便是亮的，不在線，名字便是灰的，一目了然。

即便是離線，上面還顯示着離線的具體時間，精确到以分鐘為計算單位。

蔣霖西深知已瞞不過去，只好裝傻充愣：“啊？我已經下線了，估計是網絡延時吧。”

說話間，滑動手機屏幕，不動聲色地關掉了游戲。

沈南星早已看穿了一切，饒有耐心地和他講道理：“你明天還要上班，玩的太晚了，早上怎麽起的來？陳京雲最近課業不忙，即使熬夜了，第二天他可以不管不顧地睡一天，你怎麽和他比？”

“哦……”

沈南星語氣平平，聽在蔣霖西耳裏，卻令他回想起學生時代被教導主任支配的恐懼。

自知理虧，蔣霖西不敢搭腔，老實巴交地等待着沈南星的批評教育。

瞧着他那副縮頭縮腦的樣子，宛如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沈南星啞然失笑。

“好了，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沈南星拿起手機，欲挂斷通話，只聽蔣霖西急吼吼道。

“老板，等等，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沈南星将手機拿近了一點，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中的人。發現蔣霖西穿着小熊印花睡衣，不禁揚唇笑了笑。

“你每天都是十二點準時睡覺的嗎？晚一會都不行？”

蔣霖西已經被這個問題困擾了許久。

當代年輕人比較随性，生活沒有固定的模板，只要自己開心就行。像沈南星這種一成不變，每天按時睡覺雷打不動的生活方式，真是少之又少。

“不一定，今天不就晚了一會嗎？到現在還沒睡。”猜到他想問什麽，沈南星解釋道，“我每天早上五點鐘起床，不能睡太晚。”

“五點？！”蔣霖西詫異，“起那麽早幹什麽？”

“跑步。”

“啊？？”

沈南星笑了：“跑了三四年了，已經養成習慣了。”

“……牛逼！！”蔣霖西差點給他跪了，“我最怕跑步了，要讓我跑步，就已經很難了，還要五點起來跑，這不是要人命嗎？老板，你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最開始确實很難堅持，包括現在，有時候我也不想起床，也不想跑……”沈南星說着一笑，“畢竟人都有惰性，不管做什麽貴在一個堅持，就像我從事的工作，枯燥乏味，在沒做出成績之前，我也有過打退堂鼓的想法，卻因為熱愛，舍不得放棄。我用跑步來激勵自己，如果連這種最簡單的運動我都堅持不下來，那我拿什麽去支撐我的夢想？”

“這樣啊……”

蔣霖西細細回味着這番話，心中有股熱流在湧動。

有句話說得好。

不熱血，不青春。

有夢想，有期待，并為之奮鬥，才不負韶華，不枉青春。

蔣霖西覺得自己還算是個積極向上的人，但是和自律的沈南星比起來，他好像還有很多需要改變的地方。

“老板……”

他輕聲叫着沈南星，不等對方回應，小心翼翼地問。

“我想看看你，行嗎？”

聽着他軟綿綿的聲音，沈南星的心都融化了，不由自主地拿正手機，将自己的臉暴露在屏幕中。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一笑。

而這一笑，蔣霖西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

莫名其妙的，他開始不好意思，從而緊張，局促，不敢再直視那張攝人心魂的臉。

丢下一句，“我看好了。”匆匆移開目光。

沈南星“嗯”了一聲，也不多說一句話。

相對無言，愈發尴尬。

蔣霖西幹咳兩聲，努力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老板，你快睡吧，我挂了啊……還有，你長得很好看，晚安！”

說完，挂斷通話，心怦怦跳個不停。

蔣霖西把自己摔在床上，仰望天花板，咧嘴傻樂。

樂呵了半天，才悲催地想起，自己從下班回家到現在一直在玩游戲，玩得連澡都忘記了洗。

哦買噶！

睡前洗澡，就兩個字：痛苦！

哀嚎着沖進浴室，一個澡洗下來，人竟然被洗清醒了，蔣霖西突然發勤快病，大半夜的，不僅把髒衣服洗了，還把屋子收拾了一遍。

忙活完躺在床上，已是夜裏一點多。

臨睡前，他又鬼使神差地把鬧鐘調到早上五點，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嘗試一下五點起床是什麽滋味。

次日清晨，鬧鐘準時響起，他被吓得一驚，迷迷糊糊地睜了睜眼，又閉上，伸手按掉鬧鐘，繼續呼呼大睡。

事實證明，五點起床，僅僅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而已，而他這一睡便睡到了正常起床時間。

由于前一晚實在太興奮，導致睡眠不足，直到踏出家門，他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

沈南星發來微信，讓他今天每隔一兩個小時就彙報一次行程，簡直是操碎了心。

他知道對方還在因南風的事而替他擔心，心裏甜滋滋的。

除了去公司上班，他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每天兩點一線，如此單調的行程彙報起來也沒任何意義。可他卻不忍拂了沈南星的好意，回複了一個“OK”賣萌的表情。

忙碌的一天正式開始，沈南星時不時會發條微信過來，無外乎問一些瑣碎的事情。

他若閑着便立刻回複過去，若忙起來就等有空了再回，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再回過頭來看聊天內容，好像說的全是些毫無營養的廢話，卻又感覺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很多。

下班回家的路上，蔣霖西突然接到發小方漁打來的電話。

幾天不見，方漁依然咋咋呼呼的，電話一接通，便開門見山地嚷嚷：“小霖子，這個周末我要去深圳參加第五屆全國音樂文化研讨會，機會難得，你陪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