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一
二一
去深圳?
蔣霖西不由得将注意力放在了“深圳”二字上。
提起深圳,他便想到廣州。
而廣州有沈南星。
原本他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相隔兩千一百多公裏。
若從深圳出發到廣州,一下子就縮短了兩千公裏。
他與沈南星之間的距離,似乎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
“小霖子?你還在嗎?”
耳邊響起方漁的呼喚,喚回了他分散的思緒。
“我在的。”
“咳,半天不吱聲,我還以為斷線了。”方漁問道,“我剛說的話你聽了沒有?”
“聽到了,去深圳是吧?”蔣霖西晃了晃頭,想把腦子裏的那些奇怪的念頭全甩出去,“你的同學不去嗎?為什麽要我陪你去?”
“全國性的研讨會,一年只舉辦一次,各路大咖雲集,特別隆重特別正規的那種!你以為是個人都能參加啊?”方漁劃重點強調,“我們整個學院只有一個受邀名額,我可是打敗了衆多競争對手才争取來的!”
“厲害了,小魚兒!”蔣霖西由衷的替他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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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漁從小就喜歡音樂,不光歌唱得好聽,小小年紀還會譜曲作詞,他的父母也舍得花錢栽培他,他不用操心其他,只需一門心思撲在自己喜愛的音樂上面就行了。
作為音樂系的高材生,他有天賦,有才華,有實力,還有對音樂的執着與熱愛。
蔣霖西一直都很佩服他,佩服他對夢想的堅持。
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又冒出昨晚沈南星說過的那番話。
——如果不堅持,又拿什麽去支撐夢想?
身邊的人都在為心中的那團火而奮鬥,蔣霖西突然覺得,有必要該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了,這樣才不會辜負所熱愛的東西。
“小霖子?小霖子!”
方漁又在叫喚他了。
蔣霖西堪堪回神:“啊?”
“啊什麽啊?”方漁納悶,“你今天怎麽心神不寧的?跟你說話就像沒聽見似的,你在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你剛說什麽了?”神游了半天,蔣霖西只聽見方漁一直在說話,卻沒聽清楚內容。
确認他心不在焉,方漁提起嗓門,大聲說道:“我問你去不去深圳,去的話我立馬訂票!而且是我媽讓我叫上你的,我一個人跑那麽遠,我媽不放心,有你陪着,她才能安心!”
蔣霖西想了想說:“我考慮一下吧。”
“考慮什麽呀?你是不是怕你媽不同意啊?要不我讓我媽跟你媽說說?”
蔣霖西哭笑不得:“又不是小時候,無論做什麽事還要征求父母的意見,我們現在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做主!”
“切,我怎麽記得你從小到大都很怕你媽,從來就不敢違抗她的意思,上高中那會兒,每次喊你出去玩,還要等你媽同意了才行。”方漁毫不留情地吐槽。
“就是因為被管得太狠了,我才想要做出改變。”
“哈哈,小霖子你的叛逆期終于來臨了!不管你改變成什麽樣兒,我都支持你!”
回想起學生時代,蔣霖西對父母、對老師向來都是言聽計從的。在他身上看不到青春期孩子該有的叛逆,父母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一直以來都循規蹈矩的。
有件事,方漁至今還印象深刻。
在一個盛夏的夜晚,他們上完晚自習出來,幾個小夥伴臨時約着去吃烤串,蔣霖西怕回家晚了會挨吵,本不打算去,卻抵不過大家的輪番勸說,被慫恿着來到了燒烤攤。
蔣霖西平時很少吃烤串,蔣媽媽認為燒烤吃多了會致癌,從不讓他吃這種對身體無益的食物。
不過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當然要以開心快樂為主,哪裏還顧得上健康不健康,在大家的帶動下,蔣霖西把母親的叮囑完全抛在了腦後,打算好好放縱一回。
就在大夥兒吃得正高興的時候,蔣媽媽突然怒氣沖沖地殺了過來,二話不說,一巴掌打掉了蔣霖西手裏的烤串,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把他教訓了一頓。
那時候他們都上高二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十五六歲的青少年,自尊心特別強,方漁分明看見蔣霖西的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淚珠滾落下來。
後來,不管有什麽集體活動,那群小夥伴再也沒有叫過蔣霖西,他們不是不想和蔣霖西做朋友,而是怕了蔣霖西身後的那個獨/裁、專/制、不給孩子一丁點私人空間的霸道型家長。
方漁當然希望蔣霖西能适當的反抗一下,畢竟蔣媽媽的愛,太令人窒息了,換做是他,估計早就受不了了,也不知蔣霖西是怎麽挺過來的。
想到這裏,方漁又勸道:“小霖子,陪我去呗!好不好嘛?來回機票,吃、住、玩,我全包了!你只要去個人就行了!”
“那個……”
蔣霖西有點猶豫,若真去,他也不會讓方漁獨自承擔費用。
而方漁這邊已經開始安排行程了:“你明天去公司向領導請一天假,我們星期五早上走,大概中午到,我下午有點私事要辦,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星期六的研讨會我就不能帶你了,你自己随便逛逛,我忙完了就來找你,然後星期天我們痛痛快快地玩一天,晚上再坐飛機回去。”
“……”蔣霖西沒啃聲,想去又不想去。
想去的原因,倒不是為了沈南星。
相反,正因為沈南星,他才舉棋不定。
見他沒反應,方漁忍不住問:“小霖子,到底去不去嘛?你在糾結什麽啊?”
面對發小的詢問,蔣霖西其實很想将心中的困擾全說出來,可有些事他自己都還沒理清楚,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斟酌了片刻,問:“小魚兒,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聽出他話中有話,方漁反問,“難道你有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喜歡,我和他認識的時間不長,還不到十天,可我總會想到他,毫無緣由的,想他想到出神……”
蔣霖西從沒談過戀愛,不知情愛是什麽滋味,只覺得突如其來的心動,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難怪你今天這麽反常,原來和我說話的時候一直想着另一個人!”方漁恍然大悟,“都想得出神了,應該就是喜歡吧。”
方漁同樣是個母胎solo,沒有任何戀愛經驗,不過他曾經有過暗戀的對象,在看不到那個人的時候,就像得了相思病一樣瘋狂地想念對方,症狀和蔣霖西差不多。
“才短短幾天就喜歡上了?這樣的喜歡會不會不可靠啊?”蔣霖西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會對一個網絡上的人動了心,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認自己的內心。
“照你這麽說,一見鐘情純屬瞎扯淡了?”方漁鼓勵道,“有感覺了就上,想那麽多幹嘛!”
“可我們從沒見過面。”
“你們是網戀嗎?!”
“還沒開始戀呢,八字都沒一撇,但我們确實是在網上認識的。”
“我、我靠!”
“我們一個在北方,一個在南方,相隔十萬八千裏。”
“天吶,這也離得太遠了吧,想見一次面都難!”
“而且我也不确定他喜不喜歡我。”
“你該不會是單相思吧??”
“不過他對我挺好的。”
“隔着網絡,能有多好……”
一番問答下來,方漁得出結論:“哎呀,小霖子,網戀非常不靠譜,你們才認識了幾天,就算互相喜歡,這感情也深厚不到哪裏去,如果真在一起了,網戀變成異地戀,會把你折騰死的!”
方漁的話說得很有道理,蔣霖西無言以對,他試圖說服自己,他對沈南星有可能是一時的好感,又或者僅僅只是感動而已,可他無論如何也瞞不過自己的心。
“小魚兒,從聽到你說去深圳那一刻開始,我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想去找他,特別想……”
或許,更早一點。
在沈南星邀請他去廣州時,這個想法便在心裏悄悄地種下了。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方漁嘆氣道:“哥們,你這還不是喜歡啊?都掉坑裏去了!”
“還行吧,我感覺他好像比我掉得更深……”看清了自己的心,蔣霖西反倒松了口氣。
“是嗎?”方漁對此持懷疑态度,“網絡上的一切都可以僞裝,你能保證你所看到的,都不是他刻意讓你看的?”
“不能……不過,我相信他。”
想到從早到晚的噓寒問暖,想到曾收過的外賣和禮物,想到一次又一次的叮囑與關心,想到每晚準時到十二點的陪伴,想到那顆不加掩飾的真心,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揚。
“他對我真的很好,我從來沒為他做過什麽,他始終一如既往的對我,我想到了一句很俗的話,比較符合我現在的心境……也許錯過了他,我這輩子再也遇不到對我這麽好的人了。”
聽着發小那甜得發膩的語氣,方漁幾乎可以想象得出,對方那副陷入愛河的樣子該有多麽癡傻。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真愛吧……
好吧,單身了二十來年,也該被愛情滋潤一下了。
只要是蔣霖西認定的,方漁絕對百分之百的支持。
“想去就去吧!難得遇到一個對你好的,一定要好好珍惜,他是不是在深圳?等我忙完了我就陪你去找他!正好可以幫你把把關,免得你上當受騙,第一次談戀愛,好歹要有個人在旁邊幫忙看着……”
方漁自動開啓了操心老母親模式,唠唠叨叨個不停,蔣霖西瞬間便樂了:“他在廣州。”
“啥?廣州?”方漁先是吃了一驚,很快又平靜下來。
距離算個球?
從北到南都能克服,區區一百多公裏還能阻擋得住愛情的腳步?
“廣州就廣州,哪怕他在南極我也陪你去!”
蔣霖西哈哈大笑:“那行,就這麽說定了!”
……
既然下定決心去找沈南星,蔣霖西回到家後,還給這次的廣州深圳之旅做了份詳細的攻略。
他打算向領導請兩天假,加上周末一共四天,難得出一趟遠門,索性痛痛快快地玩個夠本。
其實四天時間還是比較緊湊的,星期五中午抵達深圳後,他決定直接去廣州找沈南星,反正方漁下午有事要辦,他跟着也不合适,不如抽出半天時間和沈南星見個面,剩下三天就留給深圳的網紅景點和他最向往的海邊。
計劃如此完美,玩也玩了,人也見了,不浪費一分一秒,方漁卻笑他迫不及待,一下飛機就想投入心上人的懷抱,也不懂得矜持為何物,愛情果然能讓人沖昏頭腦。
他堅決否認,他是因為沈南星而動了去深圳的念頭,面基只是順便而已,吃喝玩樂才是王道。
看穿他的口是心非,方漁都懶得拆穿他,愛戀中的人往往是不可理喻的,沒必要和他争個輸贏。
由于他把見面的時間定在星期五下午,方漁沒辦法陪他去,便要他跟沈南星提前打聲招呼,讓對方去車站接他。可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錯,非要玩什麽驚喜,準備到了廣州再通知沈南星。
方漁有種不好的預感,卻又不忍心打擊他的積極性,只好祈禱一切順利。
然而,墨菲定律無所不在,信或者不信,它都在那裏。
三天後,當蔣霖西風塵仆仆地抵達深圳,又馬不停蹄地乘動車趕到廣州,在人來人往的廣州火車站,給沈南星一連打了五通電話都沒人接聽的時候,他望着這座陌生的城市,徹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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