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 六

我們的心髒不會停止·六

賀今百無聊賴地貼在透明玻璃牆邊,像是個末日災難片裏張牙舞爪嗷嗚嗷嗚的喪屍。現在只要這座光牆被撤掉,她可以以每秒一百米的旋風速度沖上樓,把辦公室裏晏的咖啡全部沖進下水道!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她百無聊賴地念叨着,撥弄着小小的紙片賀卡。

大概是考慮到她會不會無聊這種無聊的事,晏大發慈悲地沒收走這張紙片——但問題是,這本來就是應該交給他的東西。

“啊啊啊啊!”賀今抓狂地揉着自己的頭發,不小心将小小的紙片甩在了牆上,不妙的咔噠一聲傳來,她心裏咯噔一聲,趕緊爬過去把東西撿了起來。

果不其然,內裏貼着的小電片滑了出來,切開了外側包裹紙片。她試圖将電片塞回紙張的縫隙中,誰知一個勁兒使過頭,撕拉一聲直接把卡片撕成了兩半,整塊電子晶體板都掉了出來。

“啊……”賀今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個小小的紐扣電池随着電子晶體板掉了出來,她苦着臉将電池撿了起來,來來回回地仔細檢查,手指不知道按到了哪裏,“電池”驟然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媽呀!”賀今一個驚吓,将那形似紐扣電池的小玩意兒抛了出去。小東西在地上滑了一圈,忽然從側面打出一道紫色激光燈,一段字登時顯示在金屬的牆面上。

「請看到這條信息的無論誰,幫我一個忙。

用這顆紐扣傳感器阻止鐘晚,它震動發出的電波可以使他身體內置的武器元件發生短路。

——曉笙」

“啊……哈……?”賀今怔了三秒鐘,腦袋猶如被一記鐵錘桄榔砸下。

曉笙究竟從什麽時候知道鐘晚——

噠、噠、噠——腳步聲由遠及近響起。賀今手忙腳亂地關掉紐扣傳感器揣進兜裏,轉過頭看去,小弗朗西斯正站在入口處朝她揮揮手。

“你怎麽回來了?”她站起身,理了理亂糟糟的衣服,“不是說有什麽很重要的事要跟騎士确認?”

“已經确認完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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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快……賀今腹诽着,不過此刻她沒空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她趴在透明光牆上沖着一牆之隔的男人眨了眨眼,壓低聲音,“晏已經走了吧?你悄悄把我放出來,我不會告訴他的!”

小弗朗西斯也學着她眨了眨眼,“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賀今砸了砸牆,苦兮兮地哀求着,“幫幫我吧,孩子快被關出抑郁來了!”

“……”小弗朗西斯意味深長地輕哼一聲,幹脆地點了頭,“好吧。”

說着他便在操作盤上随意地點了幾下,還真把這道光牆給消除了。趴在牆上的賀今一個重心不穩,差點一個倒栽蔥栽在地上,被他扶了一把才站穩。

“順便一說,好像泰坦的直播快開始了。”

“順便一說,”賀今接過他遞來的移動終端,歪了歪頭,“你的人設是不是有點變了?”

“有嗎?”他微微一哂。

“變聰明了,你這樣會顯得我比較笨,還是變回去比較好。”賀今打開移動終端。暮暮的直播間正在視頻網站的首頁上,直播已經開始了一分鐘。

她點開直播間,暮暮的虛拟形象立刻浮出了屏幕,破格地取消了虛拟背景,可愛的貓咪少女正興奮地穿梭在巨輪豪華的晚宴之中,積極地品嘗各種誘人的美食。

“哦哦哦——”驚呼聲從背景裏傳來,暮暮的臉在忽地屏幕上放大,他壓低了聲音,對着直播間的幾十萬人比了個wink。

“來了來了!萬衆期待的展覽會喵~!”

->

“森……森文……”

杏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怯生生地呼喊,晏站在她身旁。撩開側邊的窗簾,黑夜籠罩着景觀球般的城市被踩在腳下,高樓與車流次第閃爍的燈光流淌成一道道明黃色的線,勾勒出繁忙的主幹道,中心城區的喧鬧似乎在這裏都能聽到。

他們已經啓程三十分鐘以上了,一切如常。唯一的問題是他發向地面的信息至今沒有收到回音。

晏收起移動終端,将視線投回船內。

人群車水馬龍地輾轉在豪華展臺與琳琅美食之間,贊嘆的驚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層疊的香槟塔陳列在正中,在璀璨奪目的水晶吊燈下泛着如鑽石般華美卻無用的光芒。

被小型浮空攝像器包圍的少年就在香槟塔的另一側,刺目的光澤下他的身型有些扭曲,仿佛燦爛的搪瓷玻璃般印在了那些高腳玻璃杯之上,與他們隔了一個次元那麽遠的距離。

晏以為森文聽不到杏的呼喊,但少年卻飛快地轉過頭,巴掌大的浮空攝像器随着他的動作轉了個圈兒,落在了他的腦後。于是他們倆也被一同掃進了暮暮的直播間裏。

“噓噓噓——”他一個箭步地蹿過人群,向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還在直播中呢,別喊中之人的名字呀!”

“……”杏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你那個直播,能不能停一停。”

“你們沒聽見嗎?那個傳說中的展品快要出現了!”森文眨了眨眼,“永不停轉的人工心髒,真想讓全區域的人跟我們一起見證。”

“诶呀诶呀,比起那個東西……”

杏笑眯眯地搖搖頭,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展品壓低聲音在森文耳旁叽裏咕嚕,少年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走了。趁此機會,杏伸手拽下了半空的小攝像器,插入木馬芯片,液晶屏上閃爍了兩下便徹底熄滅。她背着手向晏比了個計劃成功的手勢,偷偷将攝像器遞給了他。

——是的,他們混上船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切斷森文的直播。以防黃昏派還準備了別的直播攝像器,技術部還特地塞了張木馬芯片給他們,只要塞入任何一個攝像器中便可以發射幹涉電波屏蔽方圓三百米內一切直播信號。

“诶?”回過神來的森文左右張望,“我的攝像器呢?”

杏嘿嘿地背着手對他笑。正在這時,正中間的香槟塔展臺緩緩沒入地面以下,喧鬧的會場仿佛按了靜音鍵一般驟然鴉雀無聲。

“歡迎各位莅臨泰坦!”椿的聲音從衆人的身後傳來。保養得當的中年女人身着做工考究的絲綢旗袍,香槟色的高跟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清脆踩響,容光煥發的面龐不僅紅潤且朝氣蓬勃,晏在心裏替那些為了搜尋這個女人下落而徹夜不眠的公務員們感到不值。

他對成功女企業家激情澎湃的商業演講毫無興趣,在她激昂的措辭中不加掩飾地打了幾個哈欠。也許是最後一個哈欠太過顯眼,椿頓了頓,投來了目光。

“哦?請原諒人到中年的絮叨,”她豔麗的口唇微微勾起,“那麽接下來事不宜遲——”

一個小型展臺從地板下緩緩升起,半人高的方柱上盛着一枚琉璃盞,其中陳列的金屬工藝品被映照得燦如星辰。精巧的齒輪機關環環相扣,嚴絲合縫地帶動着每一個肌肉零件運作,使得每一根仿真血管都呈現出搏動的态勢,為了方便觀察,血液仿真的液體裏被加入了閃片物質,順着肌肉零件的擴張和收縮展示出不同的流速。如若不是材質有着肉眼的明顯區別,說這是一顆剛剛從活物胸口剖下來的髒器也豪不為過。

正在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之時,一雙手卻毫無征兆地打飛琉璃盞外的保護套,将那顆精巧的機械制品狠狠摔在地上。

“這不是我收藏的那顆心髒!!!”

怒吼聲粗暴地打破了夢境,方才還風度翩翩的婦人咬牙切齒地撐在展臺旁,踩着一地金屬屍體瞪得目眦欲裂。

“誰!是誰偷了我的收藏!!”

“什麽……?”杏目瞪口呆地睜大了眼。晏只在旁邊為這場拙劣的戲劇失笑搖頭。

不出意外的話,這時候就該出意外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側的口袋,口袋裏的攝像器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內部有什麽小東西與壁側叮鈴桄榔地碰撞。于是他将攝像器掏了出來,在衆目睽睽之下擰開了圓形的外殼,精致的金屬工藝品如同扭蛋器中的隐藏款靜靜躺在其中。

周圍發瘋般地安靜,只有杏倒抽了一口涼氣,慌忙失措地搖頭。

“這不是……!”椿踏着倉促的步伐向他走來,發出誇張的質問,“怎麽會在你手上!?”

“這還是我想問的呢。”晏挑了挑眉。他丢了外殼,價值連城的金屬品如同硬幣般在掌間反複抛擲,“我就是沒收了個小攝像器而已,怎麽就成了小偷?”

椿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拉過茫然站在一側的少女肩膀,“或者說,小偷是你?”

“不、不——”杏倉皇地擺着手,登時緊張的氣氛讓少女的語氣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個……這真的不是……”

斷斷續續的話音被太陽穴的冰冷槍口抵住,脖頸被身後人的胳膊緊緊勒住。杏一臉茫然地看着面前微笑的成年女人——因為姿勢的原因她無法回過頭,空白的大腦在幾秒鐘後回轉,試圖将這一切詳細敘述——這個女人将她推到了離她最近的那個人懷裏,于是那個人竟然就言聽計從地挾持了她。

那個人,離她最近的只有一個人。

“森文,看好我們的人質。”椿含笑地命令,“我們需要跟這位機構派來的公務員大人好好談談。”

“嗯……?”晏也扯開嘴角笑了起來,“誰說人質就能保證我聽話的?”

上下抛擲的精美藝術品在短短的數十秒之間一刻不停地發出嘎嚓嘎喳的響聲,是那種金屬外殼被擠壓變形發出的聲音,那顆心髒的運作也肉眼可見地有些不怎麽靈活起來。

“你——!你不我怕我殺了她?!”椿臉上露出一抹愠色,不像是裝的,大概這真的是她特別自豪的收藏品之一。

“你要敢動手先動就是了。”晏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眼角的利光一閃而過,“看看是你的指令快,還是我的速度快?”

“——”

椿還沒來得及咀嚼出他的話外音,只見他将那顆仿真工藝品抛到史無前例的高度,讓她下意識地仰頭用視線追着它的運動軌跡。然而在它落下的原地,本該站着的人卻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砰——”

槍聲在腦後響起。椿打了個激靈,後知後覺地扭過頭,森文的頭顱已經化成一團焦黑的不明物質滾落在她的腳邊,僅剩的身體被一腳踹歪,晏舉着冒煙的槍铳在他倒塌的身體旁沖她露出一個純良的笑容。

面色蒼白的杏失去了支撐,靠着晏的胳膊才勉強站穩。她的視線在地上逡巡着,想去看看那團焦黑的不明物質,卻又不敢。

“這……為……我……”她嚅嗫着嘴唇,吐着意義不明的單字。

“這不是森文。”晏平靜地回複她。

“什麽!?”杏猛地擡起頭。

“其實我很久之前就在想了,”晏轉了一圈槍,還溫熱的槍口劃過他的指間,“我生生看着森文在我面前咽氣,無論世界樹再怎麽強大也終究是凡物,它絕不可能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但森文明明——”

“只有一件事,世界樹可以做到。”晏眯起眼,将槍眼對準了笑意盈盈的椿,“生物仿真機器人。”

杏渾身一顫,手腳并用地撲向森文的“屍體”。然而還沒等她跌跌撞撞地撲到他面前,那具身體便仿佛找回了控制系統一般麻利地爬了起來,甚至一拳揮開了她的身體。

“了不起的推斷,”清脆的鼓掌聲響起。椿游刃有餘地為他鼓掌,迎着他的槍口步步逼近,“不愧是精英人才,三言兩語就向所有市民點出了機構最關鍵的秘密,省了我不少事兒呢。”

“……”晏的眉頭蹙了蹙。攝像器應該拆了,不對,那個現在看來應該只是個誘餌,真正的攝像器難道在——

細碎的機械轉動音流入耳中,如同蟲齧般從四面八方爬來。心中警鈴大作,晏飛快地掃視四周——這艘巨輪上所有的客人,無論衣着無論身份無論年齡,紛紛向他投來了視線。而那些黑漆漆的瞳孔中射出閃爍着間歇規律的光,就像、就像——

就像攝像機工作時閃動的指示燈!

戰栗感爬上皮膚,晏站在人群之中,卻覺得仿佛站在一排排棺材板的中央。每個棺材板的外殼上鑲嵌着一只攝像頭,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将他的一舉一動監控傳播。

“沒錯,”椿撇開他微微顫抖的槍尖,嘴角的笑容盛放到猙獰,“我邀請的所有人——都是生物仿真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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