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 七
我們的心髒不會停止·七
“真是大手筆啊。”晏幹脆地放下了槍,“為了這一場直播,竟然能收集這麽多仿真機器人。”
“你覺得被仿真機器人替代的是少數人嗎?”椿走到長桌旁,端起一盞酒,然後翻手将它灑在了地上,“很不幸,我們沒做什麽,只是稍稍篩選了一下近幾年醫院重症急救的名單。”
“在這個世界,人死了,但社會不會讓他死。”椿嘲諷地笑着,“世界樹會考慮他的社會價值,為了穩定愛着他的那些人的感情,用仿真機器人在死亡的一瞬間替代他的存在。”
“幸福——這就是世界樹和機構賦予我們的幸福!”她向着衆人展開雙臂,“你們覺得幸福嗎?”
沒有回應,空蕩的回聲在偌大的會場裏回蕩,只有杏蜷縮在角落裏抽泣。
“所以你們撕破僞幸福的面具,降下所謂諸神黃昏的懲罰……嗎?”晏看着少女涕淚縱橫的臉,深深地嘆了口氣,“你們覺得值得嗎?”
他掃視着全場的人,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元高,那個被當作引線的倒黴研究員;孤兒院那些被敲上了死亡印章的孩子,從成年的臉龐上似乎也能看出些曾經稚嫩的氣息。
博士授意昆夏普在孤兒院做的那一次又一次實驗大概就是為了證明這件事,葬送了那麽多孩子的生命,用鮮血嵌合的臺階,只是想推導出這個讓每個人都悲傷的事實。
“啊……怎麽做到一瞬間用機器人替代屍體的?”椿興奮地念着彈幕的問題,“這是個好問題!請稍等,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要讓各位欣賞。”
“……”
晏足以想象現在的網絡中已經掀起何等的腥風血雨,畢竟椿已然垂頭沉溺于移動終端中,積極地在鏡頭前回應彈幕的各個問題。
“不值得嗎?”他的後腰被冰冷的東西抵住了,“或者說……不有趣嗎?”
晏向後偏頭,對上一個牛皮紙袋的腦袋,眼睛的位置開了兩個黑漆漆的洞口,與他手腕裏伸出來的那杆炮铳如出一轍。
“你的傷好了?挺快啊,但可惜,”他轉過身去,“是不是中二病又犯了?”他溫柔地笑着,一把掀飛那只紙袋,“大郎,該吃藥了。”
鐘晚的臉被他打得偏過去,嘴角的笑容卻勾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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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着急啊,”他歪了歪頭,無辜地眨了眨眼,“還有東西沒給你們看完呢。”
他的話音剛落,燈光驟然暗淡下來,似乎是椿那邊的準備工作完成了,牆壁上的浮空熒幕驟然閃現出一個畫面——一個無月無星暗淡的夜空,晏甚至在背景音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過山車般的記憶湧上腦海——是森文在機房自盡的那一晚。
“不,”鐘晚仿佛看透了他所想,“是璐璐死亡的那一晚。”
->
緊緊盯着屏幕的璐璐松了一口氣。
虛拟世界的程序終于從內部解決了,盡管強烈的沖擊使所有涉案人員陷入昏迷,但應當只是暫時性的,稍稍休息就能恢複。唯一讓她在意的是當時離爆炸點最近的賀今,受到的沖擊應該比其他任何人都大。
她有些擔心地往教室的方向看。身旁高大的男人似乎明白她的心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行動隊已經介入救治傷者。往他目光所及之處看,行動隊的副隊長正抱着昏迷不醒的賀今往急救車的方向趕,腳下快得能擦出火星子。
“呃,燕隊長,他……和賀今……”
“呃……不是你想的那樣……大概……哈哈哈哈哈!”燕照雪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試圖用爽朗地大笑糊弄過去,“辛苦你了小姑娘,一會兒我會派人來接你回去,麻煩你暫時在這兒等等。”
他留下這句話匆忙地離開了。璐璐抱着電腦在原地幹站着,救護車尖銳的警鈴聲吵得腦袋嗡嗡響,一輛又一輛自動救助車将教室裏昏迷的師生運送出來,她呆呆地、無聊地數着數兒,直到數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出來的卻是一輛救助艙。
按照機構聲稱的,本市有兩種急救措施:普通的救助車更像是一輛移動病床,可以對輕傷者進行緊急營養液補充,應用最廣泛;而全封閉的救助艙主要針對傷重者,封閉的艙室可以幫助患者隔絕病毒、甚至進行緊急的小型微創手術,達到第一時間控制生命體征的目的。
「難道有誰重傷了嗎?不應該啊……」
懷抱着這樣的想法,璐璐扔下電腦追了上去。本想用控制面板停下自動巡航的救助艙,卻不成想救助艙的□□被路邊的石子兒絆到,整個艙室嘩啦啦側翻過來,反而變成了璐璐搶上前急救急救艙。
“但是……這玩意兒怎麽弄?”她皺着眉頭只想把救助艙翻正,可手指不知按到了哪個緊急按鈕,将救助艙扶起的瞬間艙門忽然彈開,差點把她打飛出去。
“诶喲!”璐璐吓了一跳,然而視線不小心掃到了艙室內部的時候,由極度驚異帶來的恐懼宛如海嘯般席卷了整片大腦。
——
她看到了一具屍體,一具由半身白骨與半身血肉組成的屍體。
她能認出這是被燕照雪他們提及過的森文,因為屍體的腰部以上還保留着少年死前蒼白的模樣。而他的下半身已然是一片白骨,白骨下是看不出顏色的黏膩糊狀物體,數十只手指粗細的小型機械臂正在提取液體,艙室頂部的面板上飛快地閃爍着各項指标,最頂端的進度條顯示到半數。
半、半數?那另外一半……?
奇異的光景已經讓她無暇思考這是不是她該知道的秘密,璐璐不由自主地看着那如同蜘蛛腿般的機械臂轉移到森文的上半屍體。只見它們在少年的身體上注入了深綠色的液體,血肉與衣物在頃刻間融化成剛剛那不知名的糊狀物體,如同被塞進絞肉機碾壓成泥的豬肉一般,血水和□□混合在一起爆發出刺鼻的腐臭氣味,讓她下意識想幹嘔。
“呃——媽的!”璐璐捂着嘴後退兩步,忍着強烈的嘔吐感。
機械臂仍然在盡職盡責地提取生物信息,直到進度條顯示到百分之一百,機械臂中才吐出另一種藥水,與血泥混合壓縮變成了團狀固體,猶如用凝固劑清理油炸後的油渣般,将艙室清理幹淨,只剩下一具白骨。
讓璐璐始料未及的事情在此刻發生了——各式各樣的零件憑空出現在了艙室之中。機械骨骼纏繞在白骨之上,柔軟的、富有彈性的組織體将兩者包裹在內,再在外部覆蓋上一層仿真人皮,由蜘蛛腿般的機械臂進行細致的縫合。臉部由□□覆蓋,根據原體的資料填充不同的肌肉組織,如同捏泥人般仿造出死者生前的模樣。人類的各個髒器、大腦的部分以仿真機械零件替代。不過短短的十分鐘,建立在白骨之上的仿生人便栩栩如生地躺在了艙室之中。
“這、這——!”璐璐腦袋昏昏沉沉,重心不穩地向後倒去,卻驀然被什麽人撐住了後背。
“恭喜你,發現了機構最重要的秘密。”
熟悉的話音從頭頂傳來,璐璐一個激靈地站起身,怔怔地望着前來的老者。
“……Any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現在請叫我博士。”老者将拐杖不輕不重地敲在地上,發出噔的一聲輕響,“我并非以賀今師傅的身份前來,而是作為機構內閣成員之一的博士,奉世界樹及首輔的意志,前來清掃異端。”
“——!”冷汗如瀑布般從女人的背後傾瀉而下。她注意到對方的胸前有偶爾閃過的紅光,似乎是針孔攝像頭在工作的指示燈。
“這個?這個只是出于個人興致拍來用作教學素材的。”博士緩緩從衣兜裏掏出一枚白色的方帕,微笑着替她擦了擦汗。他的聲音低沉、婉轉,猶如亡靈的詛咒般緩慢且溫柔地包裹着她。
“……請放心,你的犧牲一定不是白費的,會有更多的人看到今天你所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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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璐姐……
賀今聽着直播間裏流出的惡魔之語,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博士沒有說謊,要求殺了璐璐是機構的指示,因為她無意間發現了仿真生物人的秘密。但結合這早有準備的博士與針孔攝像頭,這個“無意”就變得暧昧了起來。
“是故意的吧?”
“是故意的吧。”
“鐘晚參與了這件事嗎?”
“如果他參與了……”小弗朗西斯饒有興致地反問,“你會殺了他嗎?”
賀今陷入了沉思。于是小弗朗西斯微笑着收回了遞給她的移動終端。周圍兵荒馬亂地職員們拼了命地奔波着,沒有一個人為他們這對奇怪的組合多施舍一眼。
“這是怎麽回事?!!!”
“……卧槽鬼知道啊!找不到泰坦的信號了!”
“上面說現在就必須要把直播信號切斷啊啊啊啊啊啊!再不切我的工作就沒了!!”
“随便吧爆炸吧,反正死了就能成為機器人,老子今天就擺了!”
……
喧鬧的争吵與慌亂的腳步充斥着整個機構,當仿生機器人一事被徹底揭露之後,這場鬧劇被頂到了至高的高潮,并且遲遲沒有要落下的意思。
賀今剛才端着小弗朗西斯遞來的手機密切地關注着這場直播,所以當她再擡起頭的時候,她望着面前高聳的金屬大門沉默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嘛?
“比起他,”她轉頭向身邊的人興師問罪,“我應該會先選擇殺了你。”
“我也為年輕生命的隕落從心底感到可惜——”小弗朗西斯按着自己的心髒垂眸,“但是沒有她的犧牲,我們至今都會被蒙在鼓裏。”
“你對這鬼斧神工的生物仿真技術不好奇嗎?”小弗朗西斯重新擡眸,別有意味地抿嘴笑了笑。他将手掌按在大門前的控制面板上,駭入系統瘋狂地工作,“機構的地下室、這扇門的背後是什麽,不好奇嗎?”
被侵入的智能鎖很快停止了工作,大門毫無防備地向不速之客展開,露出被塵封十數年的秘密——
賀今睜大了眼。
巨大猶如足球場般的房間裏陳列着無數的貨架,各種人體皮膚材料、肢體、仿真器官被整齊的歸類在透明的玻璃皿中。然而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偌大的平整的牆面——上面密密麻麻地挂滿了整面牆壁的□□,挖空的眼部仿佛個個枉死的冤魂注視着她。
賀今站在千夫所指的中央,一股股冷汗從額頭滴下。這一刻她仿佛跨越了時空,感受到了那時無意間揭開急救艙的璐璐心中的哀思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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