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 十六
我們的心髒不會停止·十六
“你想幹什麽!?”
晏向後狠狠拉了樓臺邊緣的賀今一把,急躁得怒火中燒,“鐘晚要去送死你也想陪葬嗎?”
“那你是想看着他送死嗎?”賀今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冷哼一聲,“哦對,忘了,你本來就想殺了他。”
“誰死誰想死誰殺了誰我都不關心!”晏怒吼,“只要你給我活着,我能殺了任何人!”
“……你瘋了吧?”賀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說什麽?”
“理解一下,究極妹控是這樣的。”燕照雪一拳頭打在晏的後腦勺上,“別吵了,你看看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晏垂着頭,半晌憋出了半句話,“我不能接受她在我面前再死一次。”
“行了行了,你們知道鐘晚要幹什麽嗎就在這兒吵。”燕照雪舉起剛剛從支援隊那裏順來的高倍率望遠鏡,“讓我看看——”
他話音未落,賀今跳起身一個餓虎撲食地把他的望遠鏡搶了過來。高清的顯示屏裏,鐘晚正将承載着推進器的最後一條右腿砸向艦船,身體快速向地面墜落,仿佛流星一般在夜幕中轉瞬即逝。
“靠——!!”
賀今将望遠鏡往地上一扔,快速地計算着他墜落的方向,“帶我去西邊那座樓!”她猛地拉住晏的手,“快!!!”
也許是被她的氣勢驚到了,晏愣了兩秒點頭,“只要你不松開我的手……”
事後他回想了一萬遍當初的場景,始終覺得這時候他不心軟會不會更好點。但縱使有通天本領,他也無法穿越時間,修正行為。事實上的他将賀今帶到那棟樓頂的事後就後悔了,只是一剎那的功夫,他也許只是因為夜風太大打了個噴嚏,又或者是因為星子太亮一個晃神——總之在他回過神的時候,手中空空如也。
賀今趴在稍矮于方才那座大廈的樓頂上,向着濃重的夜幕伸出手。她指尖所指的方向落下一道黑影。
“鐘晚!!伸手!!”她努力伸長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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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那麽一瞬間,他們的雙手是觸碰到了彼此的——至少在他們視線相交的剎那,鐘晚動了動肩膀,想伸出手。
然而兩人都忘了一件事,賀今對面的少年,在數十年前的人體實驗中就永遠地失去了他的雙臂。
——
只有眼神接觸的二人在半空中交錯而過,只剩一陣風劃過她的指縫。
賀今毫不猶豫地從樓頂縱身躍下,于是她的衣袂也成了一片風,劃過了她身後人的指縫。
“賀今——!!!”
-
“你把這個東西借給我真的不要緊?看起來這似乎是很珍貴的東西。”
“你要喜歡,送給你也行。”
“哈?”
教父從她手背上的皮套卡包裏抽出兩枚撲克牌,“每一張撲克牌都有正反兩面,同面相斥,異面相吸。”
“像是磁鐵那樣?”
賀今被他拉着攤開手,才發現手心處的皮套下內藏着一枚按鈕。
“在所有卡牌的底部有一張底牌,發射第一枚牌,通過相斥力或者相吸力可以控制它的行經路線和方向。然後基于這一枚牌,再發射第二枚牌,以此類推。”
說完,像是控制槍械的板機那般,教父扣動了那顆按鈕,手背上的卡牌皮套飛快地一張張吐出花色各異的撲克牌,如同多米諾骨牌般互相作用着,在空中懸浮排列成行。
“诶……”
賀今睜大眼睛看他又通過吸引力将一張張撲克牌召回,“為什麽都是發射的牌之間互相影響,如果我要所有的牌直接作用在我的底牌之上呢?”
“——”教父斜睨了她一眼,挑眉,“你試試?”
等待世界樹大門打開的時間有些漫長,她無聊地琢磨了片刻那精巧的皮質手套,轉過身子擡起手刷拉拉對牆壁發出了十張撲克牌,按照教父的演示統統調成了吸引力。一瞬間那些撲克牌産生的吸引力統統疊加到了一起,仿佛同時向她發射了數十條繩索,捆綁着她的身體以不容置喙的絕對力量往牆上拉去。
“砰——!”
只是眨眼之間,她身體不受控制地狠狠撞上牆壁。她下意識地想自救,慌亂之間改變這些牌的花色從而試圖轉換力的方向,結果強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又将她推向了反方向。
結果的結果,她就像只在兩面隔板之間被創得死去活來的三維彈球,撞得眼冒金星頭腦昏花,朦胧之間她聽見教父非常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嘲諷她開發了一個新型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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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能用呢,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縱身躍下高樓前,賀今在樓頂的邊緣插下第一枚卡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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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雲在他們的頭頂層疊,擰不幹的夜空又開始淅淅瀝瀝地淌下雨滴,卻追不上下墜時的風刀。鐘晚頹然地睜開眼,身側锃亮的玻璃大廈倒映出他殘缺醜陋的身體,死神的陰影包裹着他,将在數秒之後奪取他的生命。
驟然,視野內出現了一枚光點,他眯起眼,看到一束光從正上方朝他的方向落下。
……?!
鐘晚猛地瞪大了眼。
他想問賀今她瘋了嗎,可是開口就被風灌滿口腔,讓他說不出一個字。可在模糊的視野之內,賀今與他的距離卻是在一點點縮小。他眨了眨眼,看清她手上佩戴着的皮套器具正如同弓弩般向身側的玻璃大廈發射着什麽東西——卡片?不,更确切的說,似乎是撲克牌,牌背上的小醜正咧着嘴對他嬉皮笑臉。
教父的撲克牌?!
認出的瞬間鐘晚愣了愣。賀今降落得很快,似乎是被什麽力推着向下走。她很快拉住了他的肩膀,按下了手心內側的某個按鈕,牌背上的圖案被馬賽克掃過,變成了帶有數字和花色的撲克牌面,與此同時下墜的力被一股反向的吸引力抵抗,像是被一根繩索搖搖欲墜地吊着。
風混雜着雨滴刺得雙目生疼,鐘晚向身後望了一眼,盡管下落的速度一點點平緩,大樓的高度是有限的,漆黑的地面卻仍然以無法預估的速度在視野裏逐漸顯出雛形。
賀今一手拉着他的身體,另一手仍然堅持着向身側的玻璃樓面嵌入撲克牌。也許他們的速度的确正在減緩,可是無論怎麽樣也趕不上自由落體的力量吧?他想勸說賀今将他放下,可是失去四肢的他如同一團廢鐵般被拖拽着,世界上應該沒有比他更不堪的累贅了。
來得及嗎?
兩股力量在半空中對抗着,争分奪秒地追趕着秒表上不知道精确到第幾位的小數點。耳旁淩厲的風被時間的戰線拉成了靜默,過速的心跳反而像是靜止,如同一根被繃到極限的橡皮筋、一只被吹得過于膨脹的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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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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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橡皮筋被繃斷、氣球被吹炸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力托住了他的身體。仿佛砸進了一張彈床上,深深陷到底,在速度降為零的時候觸底反彈,才又重新回落在地上。
沉重的悶疼感從背後襲來,鐘晚已經不難想象後背是個什麽慘痛的光景了,但至少清晰的疼痛告訴他,他還活着。
雨水追上了風的速度,姍姍來遲卻又來勢洶洶地打在身體上,衣角和鬓發瞬間被淋濕了。鐘晚費勁地動了動身子,賀今像是一條死魚從他身上翻了下來,四肢大敞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你瘋了。”他陳述着肯定句。
“大概吧。”賀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你知道我平時連過山車都不敢玩的。”她長長地吐出了口氣,“行,我這輩子過山車和跳樓機的餘額都在這裏用完了。”
鐘晚偏過頭,非常認真地強調,“其實你真的沒必要救我。”
“……”
“是因為沒救下我姐的遺憾嗎?還是說讓機構和世界樹審判我更合适?或者——”
“沒有那麽多理由,”賀今打斷了他。她坐起身子,捋了捋鬓邊濕透的黑發,對他露出一個笑,“我救你只是因為你想活着而已。”
“——”
賀今拍了拍他瞪大了眼顯得有些傻兮兮的臉龐,“那時候你對我伸出了手,我們樓頂失之交臂的時候。”
滾燙的東西無法抑制地流落了出來,好似一窪被挖開了的泉眼,汩汩不斷地向外噴湧着,怎麽擦也擦不幹淨。此時此刻的鐘晚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無恥下賤,分明罪行累累卻還恬不知恥地想活着、想贖罪、想被原諒。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抱了起來,抵在一個不怎麽寬闊也被雨淋得不怎麽溫暖的胸口。他不自覺地想起了曉笙,那無數個姐弟相依為命的夜晚,她輕輕哼着家族世代相傳的搖籃曲,溫柔地拍撫着自己的背脊。
然而她的骨灰和鮮血都灑在這片城市上空,在今天這場雨停之後,她的存在如同标本般存于他的記憶中,她的意志繼承在被給予的這顆心髒裏跳動。他第一次覺得呼吸是如此艱難的事情,決定活着比選擇死亡要痛苦千萬倍。
但好在,姐,我好像理解了一點你的想法。
請你安息吧,你不成器的弟弟會代替你,在這片大地上恬不知恥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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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晚仰起頭,仰望着這片潑墨般的雨夜。
一顆星子從陰雲背後透出,漸漸的,大片星光漏出端倪,月影溫柔地傾瀉而下,照亮了地上坑坑窪窪的溝渠。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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