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後記

後記

這一年伊始，弗朗西斯發現世界樹驚人地擁有了人類的情感，就好像其中寄宿着一個人類。

無需更多的實驗，世界樹系統提前問世，并以此将這一年命名為世界年元年。因為戰火流離失所的孩童被收容進真正的孤兒院中，不再飽受生離死別的苦痛。

世界樹的投産讓這片滿是瘡痍的大地在最短時間內恢複了生機。讓所有市民引以為豪的，不僅僅是世界樹擁有的高效決策能力，由密鑰控制的特殊感情模塊讓理性決策不再是一行行冷冰冰的代碼。

輔助世界樹運行的機構依然成立，由弗朗西斯牽頭，但失去了研究目标的他對這片土地沒有任何眷戀，将權利扔給了另外兩名合夥人，弗朗西斯回到了海對岸的故鄉。

而白河熱衷于建築設計，攜着妻子周游世界。首輔的重任再次落到了燕珏身上，昔日安保隊長榮升為頭領，操心操肺，勞神費力，還有個不省事兒的叛逆兒子。

“哎……”

首輔的辦公室內，教父翹着二郎腿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燕珏聞言從公文中擡起頭。

“怎麽了？世界樹數據還是異常？”

“最近幾天密鑰的活動頻繁，找不出原因，但又好像沒什麽影響。”教父繞着肩頭的小辮兒，放下檢測系統。

“說起來，今天是你兒子行動隊成立的三周年吧，樓頂熱鬧着呢，”男人指着自己的腦門，“我剛剛下來，腦殼都被吵得嗡嗡響，你不去看看？”

“不去。”燕珏埋頭，“禮我讓騎士帶到就行。”

教父對他的口是心非聳聳肩，轉頭起身，“算了，我去找博士瞧瞧什麽情況——”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燕珏疑惑地再次擡頭，看他指着半開的門。

“這門——”二人面面相觑，“剛剛誰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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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今從首輔辦公室溜了出來，或者準确來說，她是從世界樹裏溜了出來。

在這個世界不存在賀今，不存在未未，所以她只是一團透明的空氣。但即便是空氣，她也好想親眼看看曾經的那些人。

她在走廊上碰到了要去送賀禮的騎士和小弗朗西斯。兩個人并肩走着，騎士走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視，而小弗朗西斯在每個反光面處都要臭美地用手捋捋塗滿了定型摩絲的頭發。

“你送完禮就走？不多留會兒？”小弗朗西斯捅了捅通行的夥伴，“今天剛好曉笙歌手出道，按照燕照雪的意思，雙喜臨門辦個大的，可有意思了。”

“具體指？”

“他們把當紅的虛拟愛豆暮暮請來了！！”

騎士對他困惑地眨了眨眼，後者痛苦地一拍腦門。

“插根網線吧阿零！！我求求你了什麽年代了！！”

在小弗朗西斯的吐槽中，騎士按下了通往頂樓的電梯。在電梯門關閉之前，賀今偷偷摸摸地溜了進去。

“等等，”騎士忽然開口，“曉笙出道了？就是行動隊裏那帶着個金屬小鳥的法醫？”

“白天是公務員，晚上是愛抖露。”小弗朗西斯拍拍他的肩膀，“這一個季度行動隊簡歷收到手軟你知道嗎。”

賀今想，之前自己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來行動隊的。

“……”騎士沉吟了片刻，轉過頭，異常認真地看着他。

“你們缺不缺人，要不要我也去出道。”

小弗朗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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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了電梯的一路上，小弗朗西斯一直都在堅持不懈地跟騎士解釋偶像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适合他的職業，沒有之一，但騎士仍然對此半信半疑。

他們剛一推開門，應援燈和手幅就被塞進了懷裏。鐘晚抱着個比他腦袋還高的紙袋，熟練地從裏面倒出一系列應援物，曉笙絕美的大頭照被高清印刷在各種物品之上。

“拿着，應援燈一個拿在左手，應援扇一個拿在右手，脖子上挂個毛巾。”鐘晚把目瞪口呆的兩位受害者擺弄好，一腳踢到屋子裏，“快去學應援舞，今天晚上我姐就要上了，沒時間。”

辦公室的正中央沙發區被清理出來，大片的空地上正是當紅虛拟偶像暮暮的全息投影。而她對面，正是行動隊的倒黴隊長與副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暮暮指着燕照雪僵硬的腰板，“不對，這裏你的腰還要扭一扭！”

“啊……？這樣？”

“天吶，我何德何能。”晏不忍直視地轉過頭，“關公跳宅舞了，我的眼睛啊——”

他話沒說完，被燕照雪狠狠地踢了一腳。

“你也不對！”暮暮折過身子，“軟趴趴的，軟腳蝦嗎你是！男人就要硬*一點！”

“你剛剛說違禁詞被網管屏蔽了吧！屏蔽了吧！！”

騎士舉着與他外形極其不相稱的粉粉應援物，與小弗朗西斯面面相觑。

“……這就是你說的熱鬧？”

“我怎麽知道是在後援隊培訓啊！”

“別……別弄了鐘晚……”曉笙捂着臉不忍直視地站在角落裏，“不用應援，真的，沒關系的。”

“就是就是，好醜好醜！”可可停在了她的肩上，“對吧曉笙呃——”

曉笙一拳把可可打到牆根上，轉過頭慌忙解釋，“沒有沒有，我沒有這麽想，只是覺得很麻煩大家！”

賀今偷偷摸摸鑽到人群裏，興致勃勃地看着暮暮編的應援舞。燕照雪和晏跳得不能叫一模一樣——只能說是群魔亂舞。

“不行不行——”燕照雪哀嚎一聲躺倒在地，“太難了！”

“我去買點兒喝的。”晏也趁機開溜，“你們想喝什麽？”

“幫我帶一瓶氣泡水吧，謝謝。”這是曉笙。

“我要蘋果汁！”鐘晚還忙着清點應援物。

“草莓牛奶，盒裝的。”燕照雪躺在地上挺屍。

“喵～暮暮要橘子汽水喵～”

“喵，”騎士學着當紅愛豆的說話方式，兩模兩樣地、幹巴巴硬癟癟地說，“阿零要礦泉水，喵。”

“你閉嘴啊啊啊啊——！！！什麽怪物我要給你裝360殺蟲軟件了！！”小弗朗西斯渾身難受，癱倒在沙發上，“我要可樂續命！”

晏在屋裏環視一圈，視線最終落到了賀今身上。

“你要什麽？”

男人對如回憶一般的溫柔笑容，仿佛跨越了與這個時空相悖的那些理論，直視到了她的眼眸中。

賀今愣了愣，張了張嘴讷讷道，“想、想喝咖啡……”

她的話音未落，金屬鳥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可可也想喝可樂，但可可不能喝。”可可在地上蹦了兩下。

“我知道，”晏露出了惡劣的笑容，“我故意的。”

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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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氣到在屋裏打鳴的機械鳥，晏抄着兜來到樓層的自動販賣機處，刷了自己的工卡，買了一杯咖啡。

賀今跟在他身後嘀嘀咕咕，“你早上不是喝過黑咖了嗎，還喝，晚上又不睡覺。”

“你怎麽知道我喝過了？”

“你出門前不是剛剛扔了個咖啡罐嘛！我看見了！我——”

賀今的埋冤戛然而止，她看着晏蹲下身掏出一杯奶咖，放到了自己手上。

溫熱的，讓她鼻尖發酸。

“所以是給你買的。”

晏轉過頭，他的手指穿過她的身體，像是撫摸着空氣一樣撫摸着她的發頂。

“哥哥一直在等你。”他抿唇，牽出一個苦澀的、卻又釋然的笑容。

午後的陽光從窗格中落下，落在那雙與自己類似的黑瞳裏，輕輕的風揚起他沉重的風衣，也舒展了他唇角的最後一絲苦澀。

在這個她本不應該存在的世界裏，還有一個人的眼中能倒映出她的身影。

然後對她說。

“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