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醫仙自絕

第 1 章驚才逝世  醫仙自絕

燕安十五年，冬。

禮部尚書洛弘在朝堂上拔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怒罵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謝明河，并揚言要弑君篡位。

此時，群臣皆驚。

國公洛丘反應過來了極力勸阻無果，惹得皇帝暴怒，下令要将洛祁辰時處斬。

國公府。

洛星月穿好衣服，坐在桌子上喝了口醒酒茶，又拿了個廚房剛做好的梅花酥将要送進嘴裏。

“公子！”小一邊跑邊喊道。

洛星月擡眸，見門外跑得氣喘籲籲的小一，也不慌，不緊不慢地倒了杯茶。

好不容易趕回來的小一撐着門框，猛喘兩口氣，連忙道：“公子……公子不好了。”

洛星月緩緩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小一慌什麽？慢慢說。”這毛毛躁躁的性子何時能改改。

小一咽了口唾沫，道：“公子，大公子上朝要殺陛下，已經被下令辰時處斬了。”

洛星月眉頭微皺一言難盡地看着小一，“你是不是被騙上瘾了？”

小一急得直跺腳，“公子，現在全京都都在傳呢，你快想想辦法呀！”

“不會吧！”洛星月滿臉驚訝，話音剛落，他就帶上昨日的聖旨，一襲紅衣，策馬揚鞭直奔皇宮。

都怪昨天小二被人騙說醉仙樓千裏醉半價，叫他在醉仙樓花了那麽多錢，害得今天他還以為小二又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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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哥那一天忠君報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還好有昨日加冠禮時的聖旨，不然他連皇宮都進不去。

昨日，他才舉行完加冠禮，聖旨和拜師帖就送到了府上。還寫着什麽，品德兼優，武功高強特封為帝師。

什麽，為了更好的教導陛下，就要讓他必須住在皇宮裏，憑什麽？

滾，想想就氣。小爺費了老大勁才讓老爹答應讓他一個人離開京都，去江湖玩兒的。

聖旨遞到他手時，真恨不得撕了。他後來氣憤委屈的找了幾個朋友喝酒，醉了之後，好像非要拉着老爹比武，最後打了個平手。

結果今天就感染風寒了，只好托老爹幫忙告個假，真是造孽啊！

哎！

“镗朗！”守門的士兵用手持着槍鎮了一下地面，喚回了正在神游的洛星月。

洛星月将聖旨抛給兩個士兵的其中一位，士兵盯着聖旨看了幾遍确定沒問題後，點了點頭。

宮門被緩緩打開，就見一黑一紫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洛星月愣了一下，立即下馬把缰繩交給士兵，快速追上那位身着黑色勁裝的少年。他拍了一下那人的肩，那人轉頭，果然是白浮。

他疑惑道：“你們怎麽在這兒？”紫陌只是一個藥房的大夫，白浮也只是個夥計。怎麽可能出現在皇宮呢？

白浮扶額嘆道：“我就知道！說好了，我可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快說。”

“我和紫陌是暗影四首領之一，能自由出入皇宮。陛下曾明令禁止宮中宮衆人及朝廷官員不得透露暗影人員姓名。暗影中也是嚴禁向外人透露自己影衛身份。不過，你都已經被封為帝師，遲早是要知道的。”

“也就是說，暗影統領除了朝廷官員和皇宮裏面的人，再就沒人知道是誰了，是吧？”洛星月道。

“也不是。”白浮道，“暗影中有可以确認身份的東西，且東西不得交于他人使用，所以有些暗衛看到東西也就知道了。”

白浮瞥了洛星月一眼，見他面上也沒什麽變化，但瞧紫陌已經走遠了，便催促道：“快走吧，趁現在洛弘還有救，再晚點兒可就真沒救了。”

世人皆知，暗影是先皇啓明帝親手建立的組織，只為皇帝一人所用。分“東、南、西、北”四部。北部護主，西部監察算是皇帝的眼睛，東部主要暗殺那些對皇帝不忠之人，南部醫藥是個煉藥機構。

北燕百姓無人不知暗影這個組織的存在，卻沒有人知道誰是暗影中人。

三人走在禦書房的不遠處，遠遠就望見有人跪在禦書房外冰冷的雪地上。

洛星月一眼就認出那是他老爹，前方的太監朝他們小跑過來，行禮道：“陛下已恭候多時了。”

太監在洛丘丘身旁停下，躬身道：“國公，陛下說您可以進去了。”

洛星月看洛丘擡腿起身，連忙上前攙扶起身并追問道：“爹，到底發生什麽了？”

洛丘嘆了口氣，“我咋知道。今天早朝不知道為啥，子絮把陛下罵的勃然大怒。連逼宮那事兒都說出來了。我拉都拉不住。”

禦書房內，謝明河長發披肩，頭戴金冠，身着廣袖玄衣，腰間系着的是盤龍紋玉帶，上面挂着剔透無瑕的龍玉佩，眉目淩厲坐在太師椅上，翻閱着奏折。

“參見陛下！”衆人齊聲道。

“平身。”

謝明河擱下手中奏折，擡目看了眼洛星月又迅速移開眼，看向衆人，問道：“你們近日可見洛祁有何反常舉動，又或是與什麽奇怪的人接觸過。”

禦書房門外，常勝公公闖進門，大喘着粗氣，道：“陛下，禮……禮部尚書他，他死了。”

“什麽？！”謝明河一臉難以置信地拍案而起。

心想：是誰殺的洛弘？

洛星月瞳孔聚縮，腦中不斷的回響着：禮部尚書死了，禮部尚書他死了。口中亦不自覺低聲呢喃道：“哥……哥哥死了？”

他像是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在一遍又一遍的反複琢磨着。

一旁，紫陌摸着心口向後踉跄了兩步。

洛星月這才清醒了，他擡手準備去扶踉跄了的紫陌，卻被白浮搶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紫陌轉頭看向白浮，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主流了下來。她望了白浮一會兒，再也支撐不住吐血倒在了白浮懷中。

白浮道：“陛下，紫陌身體不适，臣可否先帶她下去。”

“去吧。”

“是。”說着白浮便抱起紫陌大步出了禦書房。

禦書房的謝明河望着白浮消失在門外，擔心地看了一眼洛星月，重新坐回椅子。

常勝跪在地上，說：“陛下，奴才趕到天牢時尚書大人已死。回來複命的時候卻發現獄卒正往袖中藏着什麽東西。疑惑詢問了一下，看到他眼神躲閃，說的話異常矛盾，奴才正要将他擒住，沒想到被他及時察覺，這才未能阻止他服毒自殺。”說着将頭磕到地上“求陛下降罪！”

“起來吧，不怪你。”

“謝陛下。”

常勝這才恭恭敬敬把手上的東西承了上去。

“陛下，這是那獄卒袖口中的東西。”

謝明河接過東西對洛丘道：“這件事，朕定會給國公和洛小公子一個滿意的答複。朕先在準你與洛小公子三日時間辦好葬禮，三天後，準時上任。”

“謝陛下，體恤。”洛丘道。

目送他們離開，謝明河朝身後的常勝說道：“讓楚曉查一下那獄卒的身世。”

“諾。”

大雪三日未絕，曙光三天未現。

禮部尚書洛弘死後，謝明河任命了新的禮部尚書，封鎖了洛弘的府邸，摘了他府上的牌匾。

洛丘與蕭殊一起為洛弘操辦了葬禮，那些與國公府交好的人絡繹不絕地來國公府一人安慰了那麽幾句，上了幾柱香，又都匆匆離去了。

紫陌在洛弘死的第一天夜裏穿着鳳冠霞帔服毒自殺，第二天才被發現。由于紫陌父母皆死于戰亂，謝明河便将葬禮交于暗影操辦。

紫陌的葬禮上，謝明河來了，洛丘帶着蕭殊和洛星月來了，白浮随後也跟着來了。

他們本來想着葬禮一切從簡就好，可紫陌的葬禮上還來了一位被譽為“京都第一商的楚曉，他走哪兒都帶着一柄寫着“有錢人的扇子所以很好認。楚曉一直堅持紫陌身為暗影統領葬禮不可馬虎，所以又将本以定好的棺材換成了金絲楠木的。

看樣子楚曉也像是暗影的統領之一。

按照紫陌身前遺書上寫的，派人将她葬到了崖州城。

濟世堂在紫陌去世的第二天賣給了一個大夫，濟世堂的名字沒改，來客依舊跟以前的一樣，每日都人來人往的。

洛弘下葬，國公夫人蕭殊握着洛丘的手哭的泣不成聲。

洛星月感受着風雪刺骨，看着棺材被一點，一點的掩埋。

哥哥從小深受爹娘喜愛，是人人誇贊的天才，最後卻被人算計殘害至死。

他想報仇，想去查，但沒有資格，爹派了心腹，皇帝也在派人查，他去了什麽都做不了。

他頭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無能，他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做不到。

勢力，金錢，他，都沒有。

之前他不想要，現在倒是有些想了。

不過，要了，他就不會有自由了。

就這樣不好嗎？

哥的事有爹和皇帝查，也能查的到。

記得昨日，濟世堂外圍了好多人，都看見紫陌穿着鳳冠霞帔死在了醫館。”

可昨日，本該是她與哥哥成婚的日子啊！

去年的上元燈會，洛星月催洛祁去表白，自己假裝走遠，躲在暗處偷看。他聽到洛弘握着紫陌的手，在人山人海的喧嚣街道，無比溫柔地說：“我心悅你，此生無悔。”

今朝，婚期已訂，可斯人早逝。卻未想佳人會穿着嫁衣，自絕殉情。

回府路上，很多人在議論紫陌與他哥的關系。

路過濟世堂，看到稠密的人群圍在那裏，說着含糊不清的話，裏面有許多是被紫陌救過的人，但更多的是看熱鬧的人。

紫陌來京都時，早已經盛名在外，被譽為“在世醫仙”。

據說前幾年鬧瘟疫，是紫陌研究出了藥方，救了無數人的性命。

他的哥哥三歲背詩，六歲作詩，十歲就能寫一篇驚世論文，因此多人稱他為“妖孽”。

一個醫仙，一個妖孽，本也算這世間少有的良緣。

只是，這世間事總是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