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梅林遇君

第 3 章夜半解惑梅林遇君

楚曉與莫離走後，洛星月回到寒英院用膳。

膳食早就備好了，而飯桌上沒有了整日唠叨的母親，沒有了大大咧咧的老爹，也沒有了陪着他的那些不靠譜的朋友。

他還真有些不習慣，只身闖蕩江湖估計也要經歷這些吧！

洛星月挑挑揀揀地吃完飯，去練劍。

他練了很久，擡首看天色已是黃昏。

他吃完飯，躺在床上躺了幾個時辰，卻始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中說不出的煩躁。

禦書房，常勝已經被謝明河打發回去睡覺了。謝明河将批奏折的筆擱下，揉了揉眉心，緩緩從椅上站起，漫無目地走了出去。

浩月當空，星光璀璨，照亮了眼前寂靜的道路。

微風掠過，吹散了身體的疲憊。謝明河走了一會兒，斜眼想看自己走到哪裏了，卻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寒英院。

四周風聲蕭瑟，謝明河站在院門前，明知院中人或許已然熟睡，還是猶豫地擡手，但後又漸漸放下，待再次擡手已經敲響了院門。

其實，他并不知道為什麽想要敲門，也許是不想回到那冷冰冰的寝殿，也許是想在皇宮找一個歸宿。

洛星月躺在床上聽見了從院外傳來的幾聲微弱的敲門聲，“誰啊？”

練武之人只要一有個風吹草動就能驚醒，更何況洛星月在國公府多次逃課，若無這本領，早被洛丘捉回去了。

咣當的敲門聲吵得他剛積攢的睡氣一散而空。

他從床上坐起，發絲淩亂随意穿了衣服就去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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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半夜三更來敲門？

洛星月一開門就見到謝明河準備回去的身影，“是陛下嗎？”

見謝明河轉頭，他悠然笑道：“陛下，有什麽事還是進來說吧！”

小二他們都已熟睡，謝明河進屋找了個椅子坐下。

洛星月一邊給謝明河倒茶，一邊恭敬地問：“不知陛下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謝明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嚴肅道：“兇手找到了，是南雲國的一些百姓為了報複國公搞出來的。”他才不願承認自己是游蕩過來的。

五洲混戰爆發，洛丘挂帥南征，一路過關斬将，直搗南雲皇城。

那時洛丘突然收到下令屠城的聖旨，洛丘上書求情被駁回，只好照做。

南雲雖皇城被屠，子民仍在。

戰火連綿，燕北強盛，南雲羸弱。

所以南雲士兵比燕北死傷更多，南雲百姓在戰争中，妻離子散，物是人非，而燕北則甚是少有。

對南雲的黎民百姓來說洛丘便是生死仇敵。

“臣如何信陛下。”他大着膽子追問道。

全京都都是皇帝殺了禮部尚書的流言，連他爹都不信皇帝，他又為什麽信。

謝明河明知如此，但還是不自覺暗了眼眸，勾唇笑道：“我什麽時候殺個人需要這麽麻煩了？”

洛星月一怔，十年前，還是太子的謝明河聯合暗影與多位大臣逼宮篡位，事後以莫須有罪名殺死多名大臣。

隔的時間太久，以至于他都忘了謝明河是個暴君。

殺個人确實不用那麽麻煩。

“那件事的确過去太久了。”謝明河仰着頭嘆道。

他走到謝明河身前，跪到地上，遲疑地問出了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臣鬥膽一問，陛下當年為何弑君。”

這是他很早就想問他的一個問題，他怎麽都想不通，那個在禦花園梅花林，哭着說想要出宮的男孩會變成一個逼宮的暴君。

謝明河盯着他看一會兒，淡淡的說：“若我說是因為我親眼看到父皇親手殺害了我的母妃，殺死了鳳儀宮上下所有人你信嗎？”

洛星月靜靜的跪在地上，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臣，臣無從做答。”

外傳，娴德皇後姜虞是在謝明河七歲生辰宴時，因鳳儀宮意外走水薨逝。啓明帝心中悲痛，下令鳳儀宮上下為皇後殉葬。

知道這事兒的人都死了，先皇又在民間威望極高，臣子又多是畏懼。再說那時暗影已經成立，就算是真的，放在當初又有誰敢傳出去。

到現在，信與不信有那麽重要嗎

謝明河擺了擺手，道：“算了，起來吧！”

“謝陛下。”洛星月說着從地上站起。

洛星月看了眼窗外，道：“夜色已深，這院裏有個偏房，不如陛下就在那兒歇息吧？”

謝明河起身，随着洛星月踏出房門，“我從未想過要殺洛祁，朕只是想弄清是誰能讓洛祁犯下大不敬之罪，沒想到那人會殺他。”

“嗯。陛下不必解釋。”洛星月道。

“信不信由你”還有些沒說，他不想讓洛星月知道他是有私心的。

洛星月無話。

未想過，未想過怎麽會下令将他哥處斬？

但謝明河為什麽解釋

怕他誤會不可能。

再說，就算是真的，謝明河怕也是藏了私心的。想要查清是誰讓哥哥忤逆他，怎麽查不好，非要下令處斬嗎？

将謝明河帶到偏殿，洛星月就回了自己的寝室睡覺，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總是睡不着。

他想起六歲時與謝明河第一次見面了。

那時謝明河還是太子。洛丘為了不讓洛星月在家闖禍，決定帶他去太子的生辰宴。

誰知，洛星月覺得宴會上很無聊，就拉着洛祁偷偷去別處玩兒了。

洛星月偷跑出來沒多久，就和洛祁分開了，他們約定了集合的地方，便各奔東西了。

他漫不經心地走到了梅花林，他見前面放着一個小黑球，走進才發現那原來是個蹲在地上的人。那人明明哭得很傷心，還肩膀都在抖動，卻只發出抽泣的聲音。

謝明河瞧見地面上他的白靴，緩緩從臂彎處探出腦袋，露出白嫩的皮膚，與水靈靈的大眼睛，成功俘獲了洛星月的心。

那時洛星月并不知道謝明河就是太子，還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起，學着老爹的口吻說：“小孩兒，你是不是笨的都找不到爹娘了。走，哥哥帶你去找家人。”

洛星月見謝明河不動，便問：“不是與家人走散，那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告訴哥哥，哥哥替你主持公——”

話還沒說完，兩個宮女走過來，瞥了他一眼，朝陛下恭恭敬敬的屈膝行了個禮說：“參見太子殿下。”

洛星月想起自己剛才說過的話，他立即松開謝明河的胳膊，把未說完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用手指摸了摸鼻子，斜眼盯着身旁的一株紅梅，說了句：“剛才的事我想太子殿下應該不會介意吧！”

洛星月悄悄看了謝明河一眼，發現謝明河只是懵懂德盯着他看，就大膽的直接笑着說：“方才都沒行禮，現在就算了，太子殿下應該不會在意吧？。”

洛星月凝視着謝明河哭的紅腫的眼睛，撓了撓頭，疑惑地問：“今天不是你生辰嗎，為什麽在這哭？”

說着謝明河剛收回去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用軟糯清亮的聲音說：“本王想出宮，不想待在這兒了。”

洛星月替謝明河抹了着淚水，疑惑問：“太子難道不能出宮嗎？”

沒等謝明河回答，老爹帶着母親和哥哥就來找他了。

他就是自從那天遇到了謝明河，讓他想起了自己還沒出過京都。洛星月當時還想着自己學會了厲害的武功，一定要帶着謝明河去看京都以外的世界。

他是因為這去正式學武，因為武器選了一把劍，所以想要成為江湖第一的劍客。

他從逼宮事發之前未想過陛下會篡位當皇帝，畢竟那時他本就是未來儲君，真正的天潢貴胄，更本不需要什麽篡位。

但不管如何，陛下現在也算是間接殺死他哥的兇手。

這麽想其實也不對，哥哥生前所做的事，按北燕律法，最低也是流放，最後能不能活着都是問題。

可哥哥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