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寒英染塵

第 10 章國公府滅門  寒英染塵

年過迎新，大雪紛飛，北鬥星移，夜色深濃。

皇宮張燈結彩，太和殿筵宴上祝賀和朝拜之聲不斷，歌舞和絲竹之聲在衆人耳邊回蕩，左右座位被整齊排列，殿上皆是一片繁華壯闊。

雕龍的寶座上，謝明河面色冷厲，身着龍袍，眼眸幽暗深邃，有着睥睨天下之勢，像是天生的帝王。

各國使臣紛紛向謝明河見禮，祝賀：“北燕千秋萬代，繁榮昌盛！”

他國使臣帶着目的來很快與其他大臣，彼此打成一片。

洛星月穿着朝服，身邊圍着幾個同僚，同他說着官場那些阿谀奉承的話。

洛星月應和了幾句，放下酒杯。道“我身體不适，各位大人繼續。”

不等大臣們說話，洛星月便跑出了太和殿。

謝明河一只手支着頭，另一只手随意擱在腿上，心不在焉地掃視着下面那些懷鬼胎的衆人。

他明白這幾年，燕北很多的附屬國都在張望，只要有一國生出反意，只要燕北不複往日強盛，他們便會群起而攻之。

軒轅國的王子搖着酒杯，撇頭看向謝明河道：“陛下，父王說‘若陛下您有意，我國可将公主嫁與陛下，希望能與北燕結秦晉之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公主不必嫁入北燕，軒轅與北燕也自是親如一家，讓你父王不必擔心。”

“陛下的話，本王自會如實禀報父王。只是我國公主貌若天仙，陛下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謝明河放下酒杯，“軒轅國王子，你要執意讓朕娶你軒轅公主，朕可要懷疑你軒轅國的居心了！”

“北燕強盛，軒轅國自是不敢。”軒轅國王子緩慢放下酒杯，從容地行了一禮，道：“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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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坐在屋檐上的巨闕，在一片絢爛的煙花中，瞧見了一只沖天而起的穿雲火箭，他吹了聲口哨。

須臾，暗衛握拳跪在巨闕的腳下。

巨闕起身道：“找幾個人跟我去看看。”

“是。”

不久，巨闕在國公府屋頂，看着滿地的屍體，轉身向後面來的幾個下屬，道：“你們去看看有沒有活口。”

他掃了一眼滿府的屍體，大多都是一擊斃命，沒有任何防備。兇手用的是死士，且殺人之後全都自殺了。

國公不在國公府，在的話兇手就不會這麽容易得手了。

宴會結束，禦書房的奏折早就批完了，這是謝明河一年中為數不多可以在淩晨睡覺的一天。

每到過年他都會提前一天将過年的事先處理一半，以保證在那天可以睡個好覺。

但謝明河現在躺在養心殿的床上，卻與寒英院的洛星月一樣心有不安，無法安睡。

養心殿內，返回的巨闕跪在謝明河床前，握拳道：“陛下，今夜國公府有刺客闖入，等屬下帶人趕到，國公府已無人生還。”

“什麽！”謝明河驚道。

巨闕将國公府情況如實禀明。

謝明河連忙到禦書房拟旨，“令京都城守李偉快速封鎖城門，不得有誤。”

“是。”

謝明河披了件黑色外袍，就跑去了寒英院。

寒英院，洛星月聽到敲門聲，随意穿了件白色外袍就出來開門了。

剛趕來的謝明河低垂着眸，道：“暗衛來報忠國公府有刺客闖入，無一活口。”

“你說什麽？”洛星月不可置信地盯着謝明河問道。

洛星月見謝明河不說話，一把推開他，向宮門奔去。

謝明河默默跟在洛星月身後一同飛奔到了國公府。映入眼簾的是前段時間守門的黑衣影衛被斬首于地，血流在了被劈成兩半寫着國公府的牌匾上。

洛星月甚至都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着的血腥味。

他顫抖着唇，鼓足着勇氣踏入國公府大門。

他紅着眼路過一個個曾經陪伴着他長大，現在卻毫無生機被蓋了一層薄雪的人，尋找着自己的父母。

他們的血染在鋪着雪的建築上，滴到地下，将雪染成了紅色。

洛星月顫抖着手，翻過身形很像他娘的屍體，撥開碎發，看清面孔後，松了口氣，繼續往後找。

洛星月走到蕭殊的寝室，只見蕭殊背上的鮮血染紅了原本粉色的衣服，趴倒在了飯桌上。

他輕輕探了她鼻息，撐着桌子阖目緩了好一會兒，睜眼時他的一滴淚順着臉頰落在了桌上，他踉踉跄跄的走出門。

謝明河看着一直在強忍着的洛星月，不出聲。

洛星月努力壓制着內心将要崩潰的痛苦，努力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要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一點。

可是他做不到，所有人的屍體就在眼前，他做不到冷靜不下來。

爹怎麽不在這兒？他去哪兒了？

洛星月颠颠撞撞的找了幾圈，最後終于在回宮街邊的旮旯中，找到了倒在地上身形很像洛丘的人影。

洛星月跑過去蹲下，看清那人的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洛丘身上覆蓋着一層薄雪，胸口上的血和身上的黑衣粘連到了一起，地面上還有順着傷口流下來的血跡。

洛星月手摸到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人的溫度。

洛星月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沈丘仰頭失聲痛哭了出來，白色的衣擺也染上了斑斓血跡。

“爹！”

洛星月低頭，哽咽道：“爹……爹你是不是在騙我，你說句話呀！”他仰頭痛哭。這一刻，所有的無助、絕望、害怕全都湧上心頭。

他的淚水不斷的滴在洛丘的臉頰，分不清是融化的雪還是眼中流下的淚。

謝明河不知道該不該打擾他，手伸出去又收了回來，最後改握成了拳。

洛星月魂不守舍的走在回宮的路上。

他想不通，他爹不是百戰無一敗嗎？

不是北燕的戰神，是戰無不勝的嗎？

為什麽會毫無戒備的死在這裏，死在這個灰暗的犄角旮旯裏。

我洛家究竟做錯了什麽？要這樣來償還。

到底是誰？是誰，到底是誰殺我洛家滿門？

哥哥爹娘死了，府裏的人都沒了，他以後再也沒有家了。

到寒英院門口，謝明河握住洛星月的手，道：“師父，你不用在朕面前忍着，朕不會笑你的。給師父的令牌，可讓暗影四部都對師父唯命是從。有朕在，無論你想做什麽，都可以。若信的過朕，師父可以休息一天，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謝明河放開洛星月的手，走了幾步，回眸見他沒有回頭的意思，就去了禦書房。

洛星月始終背對着謝明河，他的淚迷了自己的雙眼，流的滿臉都是，他不想讓謝明河見到他這個樣子。

洛星月止住眼淚，去了禦書房，他知道謝明河說了讓他休息一天，那他因該是在禦書房。

禦書房，巨闕站在謝明河身前，聽到了屋外走路的聲音，道：陛下，門外有人。”

洛星月敲響了禦書房的門。

謝明河輕聲道：“誰？”

“是我，洛星月。”

謝明河看向藏在屏風後的巨闕。

巨闕又重新走到謝明河身前。

謝明河轉頭，喊道：“進來。”

洛星推門而入，瞧見還有別人，膝蓋膝蓋微彎準備行禮。

謝明河連忙扶住他，道：“不用跪。”

洛星月直起身，“方才多謝你的好意，但這是我的仇，每一步都要我要親自來，休息就不必了。”

謝明河語氣平緩道：“好，巨闕你就暫時聽師父號令，查出将國公府滅門的真兇再回來。我這兒，你派些心腹來吧？”雖然擔心，但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洛星月。

“是。”

洛星月拱手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封我為帝師，為什麽要這麽執着讓我住在皇宮，又或許是為什麽一定是我。但不管如何，待此仇得報，我會留在皇宮，以報大恩。”

謝明河凝視着洛星月，道：“放心，一年後，定會放師父離開。”這一年就當是滿足自己的私心吧。

“明日朕會讓大理寺輔助師父查案。”

“謝謝，我先走了。”洛星月招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