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檀香

第21章 檀香

沈闊其實沒想占她的便宜。

睡哪兒他也不太在意, 只是看見景檀那緊張局促的樣子,心頭莫名生了點兒逗她的意思。

簡簡單單幾句她就受不住了。

他微擡了下唇,站直身。

隔壁幾間客房一看便是常年沒住過人, 這會兒去收拾太費事。只是單純同床睡一晚, 又不是封建社會, 也不存在失了清白這事兒。

沈闊瞥了眼轉過身的景檀, 注意到她紅透的耳根, 莫名有點想笑。

“緊張什麽,”他慢條斯理出聲, 将她床頭那只大熊抓過來,橫在床中央,“咱倆誰也別過這條線,行了吧?”

景檀回頭, 看見那只充當三八線的大熊。

...行, 扭扭捏捏也沒什麽意思。

她深吸一口氣,“好。”

“那去洗漱吧,早點睡覺。”

收拾好後景檀關了燈, 鑽進被窩。

大床一分為二,即使只睡一半, 其實也比宿舍的床寬。

背後虛虛靠着大熊的胳膊, 景檀拉緊被子,命令自己閉上眼。

沈闊那邊很安靜, 如果不去想, 其實可以當作他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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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裏各種亂哄哄, 最後都安靜下來。

困意席來, 景檀慢慢進入夢鄉。

一夜相安無事。

他們在景家待了一天,次日沈、景兩家聚餐之後, 他們就離開了。

景林文夫婦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沈闊要準備工作了,他平日裏幾乎無休,年前年後歇了一周,回去有很多事在等着他。

沈老發話敲定了兩人搬去翡明苑的事,但那邊長久無人住,還需先叫人過去打掃。于是從過年到開學這些天,景檀先跟着沈闊去他公寓住半個月。

恰巧沈闊這幾天要出差去趟歐洲,景檀要回學校拿衣物,他走之前讓司機負責接送,同時将公寓鑰匙給了她。

景檀愣愣接過。

他單身公寓的鑰匙,就這樣給她了?

“A棟601,第一次去找不着,讓王叔帶路,”他說,“公寓沒什麽缺的,你單獨需要的東西再自己添。”

鑰匙觸感冰涼,握在手心裏慢慢被渡上暖意。

景檀低着頭,“好。”

沈闊晚間的航班,傍晚和她在外面餐廳吃完飯便去機場了。

景檀則去了趟學校,回宿舍将常用的衣物收拾好放進行李箱。

過年的時候就帶了幾件厚衣服,之後要長期住在翡明苑,開春和初夏的衣服就都要帶走了。

寒假期間,宿舍裏空無一人,景檀靜靜收拾着東西,王叔還等着,她沒多耽誤,關門那一刻,她最後望了眼寝室。

生活了三年半的地方,終究也要說再見了。

哪裏都是容身之處,卻也都僅僅只是容身之處。

宿舍再怎麽說還有室友們,不知道下一個地方,會是什麽樣的。

到了柏園,王叔幫忙拿着行李,進了電梯,一直将景檀送到門口。

“就是這兒了夫人,您進去吧,要是缺什麽叫我給您買了送過來。”

景檀接過行李箱和他道了謝。

王叔離開了,景檀從包裏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柏園坐落市中心繁華地帶,小高層一樓兩戶,每戶面積寬敞。

原本以為沈闊一個人住的話房屋不會很大,誰知足足有兩百平,極簡黑白風,下沉式客廳,開放廚房,房間若幹。

就是太大了,一個人住,很難有煙火氣。

景檀推着箱子往裏走。

第一間是書房,她沒進去,看了眼将門重新掩上。

沈闊睡主卧,房間裏陳設簡單幹淨,床上深灰色的被單整整齊齊,整個氛圍是清冷不染世俗的。

景檀可沒那個膽子直接闖進去,将自己的東西放進他的領地,将那張大床占為己有。

前面幾晚都是沒辦法,現在房間這麽多,她當然選擇單獨睡一間。

選中朝陽一邊的客房,她将箱子裏的衣服拿出來挂進衣櫃,鋪好床單。

将房間收拾好,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景檀突然有點兒餓。

她出了房間,想看看客廳是否有零食。

事實證明這是妄想。

沈闊這人恐怕将這裏僅僅當成一個睡覺的地方,哪裏會添置這些東西,就連冰箱裏幾乎都是空的,只有兩把面條。

景檀扭頭看了看廚房,咬下唇,想想還是算了。

這裏終究是沈闊住的地方,周圍環境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她自然而然将自己帶入做客的角色。

他肯定不喜歡別人随便動他家的東西。

後面幾日,景檀一個人待在公寓裏,實在是又悶又無聊。這天她在刷到鄒微的朋友圈,看見她竟然回了京市。

她記得鄒微是山東人,這還沒過元宵,離開學也早,她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一聊天才知道,鄒微是躲家裏相親才提早買了機票。

“在就開始催我,還有沒有天理了?”鄒微憤慨,“我說我還是學生,家裏那七大姑八大姨就說,哎呀,現在研究生都二十好幾了還不該急?什麽什麽讀半天書把女孩子都讀老了耽誤找對象,我呸!找對象有什麽用啊,讀書好歹能讓我找個好工作自己掙錢自己花。”

景檀支持她。

兩人都無聊,索性約着出來見面。正好年後淩華複工,她們也要去報到,先提前準備準備。

陳良寒假留校沒回家,他也是工作室裏選中要去淩華的成員,知道她們要去圖書館商量工作,也跟了來。

“聽好多人說,淩華裏面好多優秀大佬,哎我真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去淩華工作,雖然只是借調完成項目,但咱不能丢母校的臉,要讓前輩們知道,咱們航大出來的學生還是很有能力的,”市圖書館裏,鄒微鬥志昂揚捶捶胸口,“要是在淩華這段時間被領導認可了能力,說不定能留下來成為正式員工呢。”

陳良瞧她這扶搖直上九萬裏的氣勢,有點兒沒緩過神。

鄒微這姑娘平日雖然也努力,但總會間接性擺會兒爛,今兒是怎麽了,打了雞血似的。

得知激發她鬥志的是家裏親戚的相親,陳良拔高聲音。

“相親?”

“噓,你聲音小點兒,圖書館呢。”

“不是,你還沒畢業呢,怎麽都到這地步了?”

“我怎麽知道,我也很迷惑。”

“那...那你去了嗎?對方怎麽樣啊?”

“我去個毛線,那種場合要尬死人嘞。”

“是是,咱們現在應該把重心放在學業上,你可別聽信他們說的話...”

景檀好笑看着陳良緊張的樣子。從前他倆在工作室拌嘴沒察覺,陳良竟然是對鄒微有意思。

有了這層認知,景檀總覺得這三人行多出了個電燈泡。

她默默熄燈退出,分配好任務,說這天太冷,這兩天她就在家碼代碼了。

天的确冷,她回到柏園,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套上睡衣,打開電腦準備工作。

可客房裏那張小桌子被她當做了梳妝臺已經放不下電腦,書房...書房是沈闊的,且不說隐私問題,上次誤會那事她還有點兒應激反應,反正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

于是她端着電腦到了客廳,找了個小板凳,就着茶幾打開代碼界面。

偌大的公寓靜悄悄,唯有手指敲擊鍵盤的嗒嗒聲。

景檀正專注,沒有聽到玄關處解鎖的聲音。

沈闊是踏進屋發現客廳亮堂堂的光,才反應過來,如今這兒不是他一個人住。

有景檀在。

他将行李放在玄關櫃旁,往屋裏走。

景檀坐得低,被沙發擋住視線,他走近才發現她俯在茶幾那兒,那滴滴答答的聲音破了案,是從她指尖發出的。

“還在工作?”

背後突如其來一道聲音,景檀魂兒都快吓沒了。

回頭見是沈闊,她松一口氣,拍着咚咚跳的胸脯,“你打招呼能不能循序漸進一下。”

“進門時沒聽到聲?”

沒聽到,她腹诽。

又不好發脾氣。

她是真被吓到了,心髒從胸腔原位突然蹦起來離地老高的感覺,還揮之不去。

沈闊沒發覺她什麽不對勁兒,坐十多小時的飛機,還沒倒時差,有些倦憊,他在沙發上坐下,“怎麽開這麽多燈?”

客廳,餐廳,還有她那間房裏的燈,都開着。

對上他穿透力極強的黑眸,景檀有點兒心虛。

她知道這樣浪費電,但就是忍不住。

但他在問她,她總得說出個所以然。

“...房子太大了,就我一個人,晚上有點黑。”

沈闊見她低頭,無意識弄睡衣上紐扣的手指洩露她的內心。

所以她是怕黑。

他突然明了她方才被吓着的模樣 。

“以為我是鬼?”

景檀擡眸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還真是。

沈闊沒忍住勾了下唇。

“多大了,還信這些。”

被他取笑,景檀不悅,“我去關燈。”

沈闊拉住她,“只是随口一說,你想開就開。”

“抱歉,吓着你了。”

他沒什麽架子地道歉,景檀那點兒氣就消了。

“沒事,留一個客廳的燈。”她走到開關處,關了其他燈,将客廳的燈切換成最柔的一檔。

兩個人就不怕了。

景檀見沈闊靠着沙發,閉着眼,冷白修長的手指攏了攏眉心。

剛回來,他應該還沒倒時差。

想起剛燒的熱水,景檀去倒了杯過來,遞給他。

沈闊睜眼,接過。

“謝了。”

客廳的光暗下來,不似方才那樣亮如白晝,狀态也不知不覺松弛下來,看着陽臺外的夜景,景檀生出幾分懶意,将電腦合上,今晚就不打算幹活了。

她收拾着數據線,随便找了個話題,“怎麽是晚上抵達的航班,那邊登機的時候是淩晨吧。”

多折騰,還不如睡個飽覺再出發。

他緩聲,“明天有個會。”

...真是工作狂。

照他這樣,就算是全世界到處飛,也沒正經看看各處的風景吧。

“你去趟英國,不會就只是開個會吧?”

“不然?”

.......

好無趣的一個人。

“我看克裏剛在倫敦結束演唱會,我如果在那兒,肯定買票去看了。”

沈闊記起這位歌手。

“他?”

“前天剛見過。”

景檀轉過頭,驚訝。

“你真去了?”

“你和我說說,他現場怎麽樣啊,”景檀雖然不追星,但克裏的歌她挺喜歡,難得起了點兒興致,她放下電腦坐在沈闊身旁,“你手機裏應該錄了視頻吧,可以給我看看嗎?”

沈闊瞧她那期待樣兒,笑了下,“沒去演唱會。”

“歐洲區請他做代言人,我們在公司見的面。”

景檀略略失望,“好吧。”

“那,沈闊,”她靠近他,想着反正他都簽下克裏當代言人了,“下次你去倫敦如果再遇見他,能不能幫我要一張簽名?”

她還是第一次主動開口讓他幫忙。

沈闊此刻注意力卻不在這點上。

她離得太近了。

即使是那晚在景家,他們也沒有離這麽近。

那時好歹有個大玩偶充當緩沖區。

而如今,她在他身邊,身上依舊是毛絨絨的睡衣。

她一定是剛洗完澡。

因為他又聞到,熟悉的草莓香味。

其實很淡,還沒有上次在浴室明顯。

但就是有點兒難忽略。

他低眸,景檀還望着他,眼眸烏黑瑩潤,就那樣直直注視着他的眼睛,溢出點兒亮晶晶的期待。

她怕他覺得無聊不答應,攬着他胳膊,又說,“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更近了。

沈闊喉結微滾。

微涼的手掌被盛着熱水的玻璃杯暖熱,他看着她,伸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

像提醒。

“景檀。”

“你該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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