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奇跡的重逢
這大約是個奇跡。
諸伏景光恍惚地想。
潛入組織的第三年,他和同樣卧底進來的幼馴染各自擁有了“代號”——只有被認可成為組織高級成員才能擁有的,以某種酒名命名的代號。
組織沒有正式名稱,內部的人就自稱組織,外部的話,不知道其他國家是怎麽命名的,日本公安這邊,是很敷衍的“黑衣組織”,雖說抓住了組織成員行動時會穿着黑色這一精髓特征,但黑衣組織……
怎麽聽怎麽不像是個正經黑色組織。
可就是這玩笑般的“黑衣組織”,卻實打實地做着各種常人無法想象的違法勾當。
暗殺,行賄,軍火交易,藥物研究,脅迫,勒索,綁架,投毒,縱火,爆破,刑訊……
所有諸伏景光所能想到的黑色産業,黑衣組織都有涉及,其業務範圍之廣,一度甚至讓諸伏景光産生了一種全世界的黑色行業說不定組織都有摻一腳的錯覺。
他和幼馴染的重逢是個意外。
從警察學校畢業以後,諸伏景光和幼馴染降谷零一個進了警視廳公安部,一個進了警察廳警備企劃課。
雖然分屬不同的部門,但他們同樣成績優秀,同樣背景清白,同樣是新面孔,同樣……在上級看來,擁有成為一名卧底的潛質。
于是命運般地,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秘密培訓以後,分別通過不同的途徑卧底進了黑衣組織,在完成數次任務,經過數輪考核,各自拿到了代表組織高級人員身份的“波本”和“蘇格蘭”這兩個代號的兩人,在一次合作任務中,毫無心理準備地重逢了。
幸好那時候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已經潛入組織多時,有過數次在生死邊緣游走的經歷,演技和心理素質都因此得了極大提升,即便毫無防備之下驟然重見,他們兩個也沒有露出絲毫馬腳,相處如同陌生人一般,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因為即便是組織成員,互相之間也少有信賴關系存在,互相試探互相懷疑那是家常便飯,擁有代號的高級人員更幾乎個個都是獨狼,像琴酒和伏特加那樣一搭檔就是許多年的反而成了特例。
不過随着時代變遷,需要雙人甚至多人配合才能完成的任務也變得越來越多,組織最近正在嘗試開發新的組隊形式——比如安排兩個狙擊手固定組隊。
“畢竟現在的建築越建越高不說,造型也一個個奇形怪狀,死角自然也就跟着變多了。只有一個狙擊手的話,有時候真的很難完成任務。”
對此做出如上評價的是組織裏有名的狙擊手之一,基安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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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另一個狙擊手科恩就是在組織的嘗試下最新組成的一對搭檔。
而諸伏景光近來和降谷零之間的接觸變多,兩人接觸起來也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避人耳目,也是這個嘗試的結果之一——身為狙擊手的蘇格蘭威士忌(諸伏景光),身為情報人員的波本威士忌(降谷零),以及組織裏另外一個狙擊好手黑麥威士忌——通稱“萊伊”,這三人被安排組成一個新的小隊,嘗試合作完成一些單人無法完成的任務。
——就像今天。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正在進行狙擊前的情報收集工作。
這次的任務目标是國會議員藤島寺人。
“藤島這家夥,收取了組織的巨額好處,卻在履行約定前臨時反悔,拒絕在即将舉行的議會上提出對組織有益的議題。”
“像這種拿了錢不肯辦事,還以為自己能跳得掉組織懲戒的蠢貨,不用說你們也知道該怎麽讓他的腦子清醒過來吧?”
過來向三人傳達任務內容的伏特加那張因為下巴過方,偶爾看起來甚至會讓人感覺有點憨厚的臉上滿是冷酷的笑意。
他背對着三人揮了揮手,“期待你們的表現哦,三位。大哥也會看着你們的,希望你們不要讓他失望。”
——話雖如此。
然而,深知黑衣組織可怕之處的藤島寺人唯恐會遭到報複,近來一直行事小心謹慎,行蹤成謎。
威士忌三人組遲遲堵不到人,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打聽到了藤島寺人的秘書會在今晚在這家餐廳與某人會面的消息。
兩人提前預定了距離那位秘書定好的座位不遠不近,彼此之間有綠植和矮牆遮擋,因為角度的緣故,對方視野受阻,很難注意到他們,而以他們的位置卻能清楚觀察到對方一舉一動的位子,并在對方預約的座位桌下預先安裝了竊聽器。
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懷疑,在那位秘書和他的約見對象抵達之前,降谷零先一步到了餐廳,裝作等待同伴的樣子坐在那裏觀察目标座位。
直到那位秘書和他的約見對象出現,扮演降谷零同伴角色的諸伏景光才“姍姍來遲”,作出一副興致盎然與降谷零讨論菜單的樣子暫時拒絕了服務生的靠近,實則兩人耳朵上都戴着藍牙耳機,監聽着秘書和約見對象之間的談話。
巧合的是,被秘書約見的人正是藤島寺人雇傭的那家負責保護他人身安全的保全公司的負責人,此次會面正是秘書代表藤島寺人,來與對方确認接下來的安保工作安排。
于是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得知了藤島寺人此後三天的全部行動路線。
“之後只要和萊伊會合,再把這份情報共享……”
然後制定狙擊計劃,在合适的地點進行埋伏,等到藤島寺人出現在狙擊鏡頭裏,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任務就算完成了。
雖然會被黑衣組織收買的議員也絕不會是什麽好人,可比起為組織除掉對方,無論降谷零還是諸伏景光,都更希望對方能落入警方手中,接受法律的制裁。
可惜他們的意志在這件事裏無關緊要。
他們也不能自作聰明地從中動任何手腳——這是組成小隊以來的第一個任務,若無法順利完成,對身為卧底的兩人會是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組織不養廢物。
即便卧底的身份沒有曝光,可若被認定是無用之人,下場恐怕也不會比卧底身份曝光好到哪裏去。
——最多是臨死之前,能少受一點折磨。
況且……
在這樣的黑色組織潛伏了整整三年,為了取得組織的信任,為了更早一步爬到更高的位置、獲得更多的有價值的情報,他們已經不止一次奪走像是藤島寺人這樣,甚至是比他更加無辜的人們的生命。
只能說幸好他們還有彼此。
哪怕為了不引起組織的懷疑并不能時常見面。
哪怕每一次私下見面都如同行走在鋼絲之上,時刻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可至少,在遠離所有親朋、孤身一人陷入這無邊無際黑暗中的時候,在身邊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方,還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在每一個被罪惡感和迷茫糾纏,情緒瀕臨崩潰,孤獨到難以入眠的夜晚,只要想到還有一個人和自己并肩而行,只要在單獨相處的時候,還能有一個人叫着自己真正的名字、确認着自己的存在……
在彼此支撐着舔舐過傷口以後,當太陽再度升起,他們就依然能收拾好心情,堅定地繼續前行。
……
“說來也真是巧呢,”眼見那邊本就不是為了享用美食而來,完成情報交換以後匆匆喝完杯子裏的咖啡,就雙雙離去的兩人,諸伏景光收回目光,懷念地打量起餐廳裏的裝飾,“那兩個人,竟然把見面地點選在了這裏……”
收集到了有效情報,松了口氣的降谷零比之前認真幾分地翻動着手上的菜單,因為是與幼馴染單獨相處,周圍又确定沒有組織的人存在,臉上不由也帶上了幾分放松的笑意:“是啊,真是個令人愉快的巧合……如何?景?機會難得,要不要幹脆就在這裏解決晚飯?”
反正這之後他們兩個都已經沒有其他任務安排,與他們同隊的萊伊今晚還有別的事要忙,等他回到三人的臨時據點,最早也是在後半夜了……
時間對他們來說充足得很。
諸伏景光想了想,點頭,“那就按zero你說的。”
畢竟,确實機會難得。
兩人拿過旁邊的自助點單器開始點單。
可是點着點着,無論是諸伏景光還是降谷零,都感覺到好像有哪裏不對……
“景,你之前點的那個……是萩原那家夥愛吃的吧?”
“zero你才是,我記得這分明是松田的最愛?還有這道菜。這不是班長每次來必點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奈。
“……”降谷零捂着額頭嘆了口氣,“都是松田那家夥的錯……”
要不是偶然在電視上看到了那家夥的臉,他哪裏會突然變得這麽多愁善感!
雖然因為任務的關系,從畢業以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就沒有再聯系過另外三位好友了。
可郵箱裏躺着的那些已讀未回的郵件,即便無法回複,可是每一次看到,都會讓他們的心變得溫暖幾分。
可以說除了彼此,支撐着他們在黑暗中堅持走到現在的,也有這些郵件,和郵件背後的那三人的一份功勞。
降谷零從沒想過那三個家夥會有可能比自己早死。
盡管無論爆炸物處理班還是搜查一課,都是風險極高、有一定受傷率,甚至有時會直面死亡威脅的高危部門,但和卧底進一個龐大的國際犯罪組織、時刻可能生命垂危的險境相比,不管怎麽想都是後者的死亡概率更高一點才對。
降谷零一直以為他們五個人裏,他和諸伏景光才是最有可能先一步面對死亡的那兩個。
所以當他聽到電視直播裏傳來的主持人微帶顫抖的聲音,說着:“據我們了解,松田警官登上的72號座艙被犯人提前安裝了高性能炸彈。盡管以這位能力卓絕、進入爆炸物處理班不到一年便晉升為組長的精英警官的能力,足以在數分鐘前就完成炸彈的拆除作業,但安裝炸彈的犯人在幾分鐘前發來了預告,宣稱他還在其他地方投放了‘更大的炸彈’。而對于這個所謂更大炸彈的投放地點,他将會在摩天輪上的炸彈引爆前三秒再給出提示……”——的那個時候。
降谷零那一瞬間,幾乎聽見了自己渾身上下血液被凍結的聲音。
他從沒有哪一刻像這樣痛恨自己對松田陣平的了解——如果,如果是那個家夥的話……
他一定會選擇中止拆彈,等待提示,最終想盡辦法将那個更大炸彈被安放的地點傳達給他的同事,為此不惜讓自己犧牲在來不及拆除的炸彈爆炸之下!
他就是這樣的熱血笨蛋!
而且還不肯承認這一點!
降谷零想,自己當時的臉色一定蒼白得可怕。
因為推門走進來的諸伏景光看到他那時的樣子,差點以為是他們兩個中的一個,或者是兩個人的卧底身份全都曝光了!
只不過後來聽降谷零強作鎮定地說明了前因後果,諸伏景光的臉色也沒比那時的降谷零好看到哪裏去。
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他們從直播鏡頭裏看見了焦急地等在摩天輪下,不停撥打着電話,然而這通電話卻始終沒能接通的萩原研二。
他們看着他被幾個不認識的同事強拖着撤離到安全線外。
當時拼命掙紮着想要跑向摩天輪的萩原研二臉上那種混雜了絕望、悲痛和惶恐的神色,深深刺痛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心。
可他們什麽忙也幫不上。
哪怕心和血液都幾乎被徹底凍結,哪怕恨不得以身代之,他們兩個卻終究只能呆呆站在電視機前,惶恐不安地等待着,那個誰都不願意看到的最終結果的到來。
倒計時一分鐘。
三十秒。
十秒。
5。
4。
3。
2。
1。
……
降谷零第一次不想聽到自己的外號從任何一個人口中,以任何一種方式響起。
——他唯獨不想成為敲響好友喪鐘的倒計時的最後一個數字。
只是個臨時據點的房間裏這一刻安靜得可怕。
連牆上的時鐘秒針滴滴答答的運轉聲在這種無聲的寂靜裏,都被無限放大。
那秒針催命般地答答轉動着,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地一路向前。
直到——“大家!好消息!!摩天輪上的炸彈已經被成功拆除了!!!”
主持人顫抖的聲音突然拔尖着沖進兩人的耳朵。
那一瞬間,他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屏住了呼吸,差點将自己憋到窒息……
炸彈被拆除成功,摩天輪上沒有再發生任何爆炸。
緊急修複後重新開始運轉起來的巨大摩天輪宛若重新開始計時的生命**。
直到在直播鏡頭裏切切實實地看到松田陣平的身影重新出現,再一次看到那頭一如既往的不羁卷毛和那人臉上那副嚣張的墨鏡,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才終于有了好友死裏逃生的真切實感,仿佛一直漂浮在半空的思緒也終于晃晃悠悠着重新落了地。
……
“——松田那個混蛋!”
回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一切,降谷零不由惡狠狠地低咒出聲。
“等我們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竟敢讓他們這麽擔心!
從那天晚上的警視廳新聞發布會上得知了事件的來龍去脈,大大松了口氣的兩人,發現某人竟被扣上了“拆彈英雄”的頭銜,不禁慶幸中又有幾分幸災樂禍——只能說不愧是了解對方性格的好夥伴,他們和萩原研二一樣,預判了松田陣平對此的反應,并不約而同地選擇以此為樂。
諸伏景光也從之前的回憶中抽回心神,聞言剛想笑着附和一句,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伴随着餐廳大門的開啓聲,歡快地鑽進了自己的耳朵:“就是這裏了。請進,澤田君。”
諸伏景光:?!!
降谷零:?!!
等等!這聲音……
是萩原?!
……
……
“嗯……”降谷零雙手交疊,在面前的桌面上搭成塔狀。
在他對面,諸伏景光低着頭,将自己的面容盡量隐藏在裝飾用的綠植之後,面色沉靜,一言不發。
端着餐盤走過來的服務生看到兩人的樣子,原本元氣滿滿、準備招呼客人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幾度,甚至是有些踟躇地:“兩位客人?你們點的餐到了,請、請慢用。”
諸伏景光注意到了對方的尴尬,擡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謝謝。”
“……!”服務生頓時被這笑容治愈了。
她暈乎乎地将餐盤輕輕放上桌面,看了眼依然面色嚴肅的另一位金發客人……
盡管這也是位不遑多讓的帥哥,服務生卻最終也沒能鼓起勇氣再多說些什麽,只是逃也似地轉身,快步返回了後廚。
“zero。”諸伏景光壓低聲音提醒幼馴染,“氣勢收一收,你把人都吓到了。”
降谷零緩緩擡頭,露出一張嚴肅到極點的臉。
“不,這不是我的錯吧。”他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執行組織任務中途偶遇昔日好友也就算了。
所幸今天除了他和諸伏景光,沒有其他組織成員在場,即使是與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迎面撞上,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更何況以那兩人的洞察力,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畢業即失聯,而且一失聯就是好幾年,發去的郵件也從來都是已讀不回……
他們一定已經猜到了什麽。
如果這個時候自己這邊再适時表現出一些不願相認,不願有所交集的态度,那兩個家夥想必不會主動貼過來,為他們徒增危險。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降谷零此刻就做好了再一次和松田陣平一言不合動手互毆的心理準備。
——松田那家夥,一定很氣他和景不回郵件這件事吧?
正好,他也很氣對方不管不顧熱血上頭,差點讓自己和摩天輪一起被炸上天的這個愚蠢做法!
反正也沒有外人在場。
如果松田陣平那邊沒忍住先動了手,降谷零絕不介意立時還以顏色。
——大不了之後動用一下公安特權,将目睹這一切的人封口,順便抹除掉記錄下這段畫面的餐廳監控就是了。
想來這點小事,最近新分配到他手下,名叫風見裕也的那個下屬,應該可以做到的吧?
只可惜降谷零所有的這些心理準備,都在發覺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帶着一個看上去有點眼熟的棕發少年從另外一邊的通道走過,在完全沒發現他和諸伏景光存在的情況下,坐在了那張熟悉的餐桌邊以後,化為了六點:“……”
——這什麽見鬼的巧合!
偌大一個餐廳,他們坐哪裏不好,為什麽偏偏選了被自己安了竊聽器并且還沒來得及回收的那一桌?!
“……先說好,我可不是有意要偷聽他們講話的。”
降谷零食不知味地叉起一顆肉丸,邊送進嘴裏機械地咀嚼起來,邊擡手重新戴上了藍牙耳機。
諸伏景光:“…………”
有着一雙眼角微微上挑的可愛貓眼,盡管下巴上長出了幾許淩亂的胡茬,然而并沒影響他面容的清秀和溫柔的青年無奈地瞪了自家幼馴染一眼,然後……
然後,他也跟着重新戴上了耳機。
耳機剛被按進耳朵,就從裏面傳來了萩原研二久違的、滿含笑意的聲音:“……千萬不要跟他客氣哦,澤田君。作為‘拆彈英雄’,小陣平可是剛從上頭那裏領到了一大筆獎金,富有得很呢~”“——萩你這家夥!”接着傳來的,是松田陣平不滿的聲音,“雖然我也沒打算小氣,但為什麽被你一說,就感覺這麽火大……”
“因為‘拆彈英雄’?”
“都說讓你別那麽叫了!”
“即使大家現在都在這麽叫你?”
“……啊!!可惡!也不想想這到底是誰的錯!”
松田陣平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猛地轉頭去看對面的棕發少年。
從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角度看過去,那位最多只是中學生的少年坐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人對面,正面帶笑容注視着對面的兩個成年人。
“喂!澤田!”松田陣平的聲音兇巴巴從耳機裏響起。
被“兇”的少年臉上卻依然帶着溫溫柔柔的笑容,看上去無害又可愛,像是只皮毛柔軟、惹人憐愛的棕色小兔子。
“是?”他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松田陣平:“…………”
“我說,”他聲音不知為什麽虛弱下去,“你能別用這種表情面對我嗎?”
“哪種表情?”少年似乎更加無辜了。
“就是這種!好像人畜無害的食草動物一樣的表情!”松田陣平捂住臉,“抱歉,對了解你真面目的我來說,看到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你臉上,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真面目”?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不由自主雙雙細品起松田陣平所用的字眼。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和他們一起的這位少年,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不成?
可看松田陣平的态度,又好像不是那樣。
如果對方真是什麽危險人物,他和萩原研二怎麽可能帶對方一起來吃飯?
而且看他們之間的相處,明顯是放松并且有一定的彼此信任存在的……
……搞不懂。
就在這邊的卧底二人組因為松田陣平的發言而陷入短暫的困惑與糾結之時,萩原研二笑眯眯擡手按住松田陣平的肩膀,刻意壓低了聲音:“小陣平,你這是面對救命恩人該有的态度嗎?”
——什麽東西?
“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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