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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

◎夢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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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靈做了一個夢。

她混混沌沌，只覺有什麽濕漉漉、黏膩的東西濺了她一臉、一身。

殷紅，刺目。

是血。

她呆呆的，眼睛緩緩睜大，喉嚨裏發出一聲驚懼的尖叫。

“啊！”

她手裏握着一柄劍，一劍砍斷了一個少年的手，鮮血淋漓。

少年跪在地上，瘦得可憐，兩個肩胛骨從衣衫外面清清楚楚。

他戴半張黑色面具，只露出一截蒼白下巴，薄唇緊抿，一身涼意。

他冷冷盯着林靈，目光如鬼魅。

林靈只覺一股寒意由內而外。臉上的血，仿佛蛇信子徐徐舔舐，冰冷滑膩。

她剛想動，嘴巴已經一張一合，吐出的聲音驕縱恣意，有些稚嫩，卻殘忍：

“我告訴你，癞蛤蟆不要想着吃天鵝肉！我日後要與小師弟結為道侶，你這只陰溝裏的老鼠想也不要妄想！”

少年捂住傷口，眼神說不出的陰冷。

這臺詞，斷手的少年，林靈驀地反應過來。

！

她腦子裏警報拉響，可那張嘴完全不受控制，還在叭叭：“你沈随妄就是我腳底下的一條狗，下次若是再敢違逆我，我便剁了你的腳，教你做一輩子狗，在我腳下爬！”

！

“淩仙宗掃地的賤婢也比你尊貴。就憑你，也想做我的道侶？你也不照照自己。”少女居高臨下，用染血的劍挑起少年下颌，還不停用劍戳他。

鋒利的劍刃劃破少年白皙的肌膚，一道道血痕刺目。

少年搖搖欲墜，他抿唇，一聲不吭。

少女覺得無趣，嫌棄地将劍一扔，臨走前一腳狠狠踢在少年肩上：“真髒，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少年瘦弱的身板撞在身後練劍石上，蒼白唇角洇出血漬。

他垂着眼睛，身體籠了陰郁。手指緩緩攥緊。手腕露出的肌膚上滿是鞭痕。

林靈拳頭硬了。她鬼使神差回過頭，少年也恰好擡頭望着少女，目光籠着霧，讓人心底發冷。

林靈不寒而栗。

她掙紮着想醒來，卻被拉入了更深的夢魇。深處似乎有一頭嗜血的獸，她在黑暗裏一層一層往下墜落，腦子裏混混沌沌，意識仿佛黏着的膠，無法流動。

恍惚中，脖子似乎被烙鐵燙了一下。意識清醒了一瞬，她猛地掙紮起來，眼睑好像黏在眼睛上，千斤重，身上也好像壓了一塊巨石，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在一陣心悸中睜開眼睛。

她急劇呼吸着，胸膛起伏厲害。心跳“咚”“咚”“咚”的，擂鼓一般。

她的手不知何時壓在胸口，渾身汗濕，身上一陣驚懼後的疲憊。

“大爺的，你終于醒了！”泡泡魚燙得她瑟縮了一下。

林靈抹了把汗：“剛才是你燙醒我的？”

她忙扭頭四顧：“聞越呢？仙女和吉吉怎麽也不在？”

錦鯉急得什麽似的，它一連吐了八個泡泡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肩膀上不知何時竟然還背了個大包裹：“別找了，他們估計都被妖獸吃了。”

林靈抱了抱胳膊，覺得有些冷。溫度好像降了很多。

她記得她帶着聞越去抓了靈鳍，一行人坐下來休息。不知何時睡着了。

“什麽妖獸？”她捏起錦鯉，它的鱗片變成了黑色。

錦鯉使勁掙紮：“哎，大爺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

“嗯？”林靈歪頭盯着他肩膀上那個比它身子還大的包裹，“這是什麽？”

她捏了捏，鼓鼓的。

錦鯉一個打滾，忙搶了過去，鑽進泡泡裏，梗着脖子，兩只眼睛滴溜溜轉，心虛道：“這是本大爺的私房，你不許看！”

它的泡泡變成了金色，林靈戳了戳，竟然戳不進去。

她記得休息時這片森林裏有各種鳥叫聲。現在一片死寂。

不對勁。

她打開系統面板，在幾個卡池上頓了頓。

“到底抽不抽？不抽勿撩。”系統沒好氣道。

林靈皺着眉頭苦大仇深。

剛才的夢應該是原主的親身經歷。她看書的時候知道原主很壞，欺負過很多人。

原書裏只提過一句原主砍了反派的手，反派是很厭惡原主的，原主背景強大還死得那麽早，很多人懷疑過反派。

重新經歷一遍，林靈不得不承認對原主的認識還是淺薄了。這厮能活到十八歲，真的是個奇跡。

她想到那個斷手的少年，不由一陣心悸。她看書的時候跟很多讀者一樣，對反派的經歷很心疼，他瘋得那麽厲害，讓人又憐又恨。

但當她成了欺負過反派的炮灰，要承受已經強大起來的反派的報複，她更心疼自己。

她眼底堅定：“抽卡。”

說不定反派在動手！當然是命更重要。

系統虎軀一震。

錦鯉背着包袱正偷偷往外溜，驀地被一只手強硬地掐起來。

林靈雙手合十，握着錦鯉虔心祈禱：“信女願貢獻畢生黴氣以及手中錦鯉的智商，只求保佑我得償所願。”

魚：“？”

“叮——”

眼前一陣熟悉的光。

林靈眼神呆滞。

“是否使用煙花？”系統的聲音幸災樂禍。

“不，用。”

“是否還要抽卡？”

錦鯉燙得發疼，林靈咬着指甲蓋，糾結了一下：“抽。”

積分一下子見底，她感覺花的不是積分，是自己的肉。這個心啊，疼得厲害。

“保佑我抽到史詩卡，信女願讓錦鯉連續三十天表演才藝仰卧起坐！”

魚：“？？”

“叮——”

一張平平無奇的卡漂浮在眼前。

卡牌上一只孫猴子。

林靈喉嚨裏發出一聲驚呼：“難道我抽到大聖了？！”她将卡牌翻來覆去，漸漸地，嘴角抽了抽。

【看我七十二變】：想要變美麽？想要變性麽？看俺老孫的！

卡牌技能：七十二種變化技能，你值得擁有。

技能有效期：兩個時辰。

系統聲音愉悅：“是否花費積分抽卡？”

林靈盯着剩下的一百積分，看了看手裏悲憤至極的魚。

“一定是你的才藝表演不夠有吸引力。”她幽幽道。

魚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林靈雙手合十，閉上雙眼，潛心祈禱：“各位神仙，保佑信女抽到心儀的卡牌。若是願望成真，信女願讓錦鯉每日表演一邊倒立一邊吐泡泡一個時辰。”

魚：“？？？”

“叮——”

一張卡牌落在林靈手中。

牌面漆黑，透着股冰冷。一個很大的白色骷髅頭，咧着嘴，笑得詭異，四肢纏着無數銀色細線。

【傀儡】：寂寞嗎？憎惡嗎？喜歡嗎？快用我快用我！

卡牌技能：指定誰，誰就是你的傀儡。

時間限制：一個時辰。

林靈從系統的沉默中感覺這張牌不錯。

她美滋滋的打量了半天。

錦鯉一頭撞在她脖子上，威武不屈：“你這個女人太過分了！竟敢拿本大爺下注，債見，我要去遠航！”

林靈捏住這小家夥，幽幽道：“說吧，包袱裏藏了什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魚渾身一抖，還待狡辯，林靈已經打開包裹，往下一翻。

一堆零碎。

她那塊灰撲撲的值錢玉佩啦。

不知道誰的頭發絲啦。

仙女的魚啦。

吉吉摘的花啦。

……

泡泡魚垂頭心虛，忙吐出幾個泡泡将自己裹起來。

林靈撿起玉佩，死亡視線凝視着魚：“你拿我玉佩。”

錦鯉眼睛亂飄，灰頭土臉，慌得一匹。

它剛想争論，看見自己的魚尾漸漸消散，眼睛立馬一亮。

它趾高氣揚，一蹦三尺高，頗有種小人得志的勁：“哼，大爺喜歡，拿幾樣怎麽了！本大爺的事，怎麽能叫偷！”

林靈也注意到了它身體漸漸消失。

她眯了眯眼睛，幽幽道：“哦，不就是休眠麽？你以為再也不用見面了？”

她清晰地看到魚臉色一僵，得意的表情破裂，泡泡“啪”一聲，魚消失了。

她拿出錦鯉卡，上面的魚一臉生無可戀。

卡牌顯示目前在冷卻時間。

林靈喉嚨裏笑了一聲，拇食指彈在魚身上：“做人留一線不知道嘛。我等你表演倒立吹泡泡哦。”

錦鯉的特點是膽小。從它一心一意要溜走，林靈就知道有危險。

她捏着【傀儡】，剛才雖然在跟錦鯉鬥嘴，但她也發現不管自己走出去多遠，最後繞一圈又會回來。

她有些擔心聞越他們。

“用在誰身上，誰就是我的傀儡嗎？”她輕輕一點技能。

敵人在暗處，技能似乎跟夢有關。

卡牌技能生效的一瞬間，眼前一切褪去，林靈睜開眼睛。

她在一個黑漆漆的洞裏。

果然在夢裏。而且是夢中夢，很真實，連錦鯉都是真實的。或者說錦鯉比較特殊，能出現在她夢裏。

要是一層一層墜下去，不敢想象她還能不能醒來。

“撲通——”一只漆黑的東西掉在她身上。

林靈掏出一只珠子，看清身邊聞越、仙女、吉吉都沒有醒。卡牌上，錦鯉技能冷卻時間跟方才一模一樣。

錦鯉技能的時間限制是一晝夜。說明他們睡着不久。

她捏着那只黑乎乎的小獸，聲音有些冷：“讓他們醒來。”

小獸嗚咽一聲。仙女和吉吉都有了動靜。

仙女一睜眼，立即撲過來，奶聲奶氣：“王八蛋，坑窩坑窩坑窩！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小獸嗚咽着往林靈袖子裏窩。

吉吉咬着聞越袖子，有些着急，使勁扯了半天也不見他醒來。

“吼——”吉吉一爪子拍到黑乎乎的小獸身上，殺意畢露，“你做了什麽？”

林靈拍了怕聞越的臉，他睡得安安靜靜。

小獸搖頭，聲音嗲嗲的：“不關我事嗚嗚嗚。我已經收手了。”

林靈先讓吉吉把聞越背上：“出去再說。”

離洞口還有一段距離，林靈聽見談話聲。

“等林靈死了，她的那兩個契約獸自然就落到我們手裏。”

“真是沒想到，林靈這個廢物運氣不錯，竟能在鴻蒙秘境中得到兩只契約靈獸，真是暴殄天物。”

“就是就是，嘿嘿，等她死了，咱們就可以打開靈袋看看，一定都是好東西！”

林靈原本還算平靜的目光瞬間冒火，殺人就算了，竟然還想搶劫！

太過分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