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022

第22章 022

◎紙人◎

022

林靈躍到窗邊, “砰”一聲推開窗。

她心裏升起戾氣。

短短時間，她竟然想着若是抓到掠走聞人越的人，她要讓泥蛇把對方吞噬。

街上喧嘩闖入, 沒有可疑痕跡。林靈為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寒顫。

她抿唇，腦子裏嗡嗡直響，眼睛盯着那把殘留了血跡的椅子，鼻子有些酸。

驀地, 她一怔, 視線在地上彎彎曲曲的痕跡上掃過。

她順着痕跡, 一步一步, 緩緩走到床邊。

“小殿下？”林靈聲音很輕。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

“殿下在床上嗎？我打開了哦。”林靈輕輕掀開床帳。

聞人越縮在聞人落身邊，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他實在太瘦了, 肩胛骨突起，身上破爛的衣袍空蕩蕩的。

林靈張開手：“殿下該餓了, 我弄了點吃的, 去用膳好不好？”

聞人越髒兮兮的手攥緊聞人落衣袖不放。

林靈想了想：“算啦, 就在這裏吃好了。”

她這裏只有人間食物, 還是早上小二送來剩下的。

“小殿下知道這個嗎？”

林靈白皙的手托起一塊白嫩松軟的桂花糕, 桂花香味清甜。

聞人越抿唇，盯着糕點看了一眼，兇狠地沖她龇牙。

“我先替殿下試試好了。”林靈将桂花糕一分兩半, 她吃了一半。

“這是人間的食物, 名叫桂花糕, 是用一種叫桂花的花瓣做的, 人間的小孩都很喜歡。”

聞人越緊緊盯着她, 看見她咽了下去, 他的喉嚨不受控制咽了一下。

林靈試探地坐到床邊, 在聞人越兇狠的視線中與小孩視線持平，将另一半輕輕遞到他幹燥裂開的唇邊。

聞人越被那香甜的氣息吸引，吸了吸鼻子，他警惕地盯着林靈，突然一口将糕點吞進嘴裏，林靈的手指被他咬了一下。

小孩的牙齒用了十二萬分力道，有點疼。

聞人越叼了食物迅速往後，縮在床角，狼吞虎咽将半塊糕點咽了下去，根本就沒有嚼過。

小孩在無妄之巅的時候吃東西很是挑剔，吃飯也要人哄着，因為體弱，吃得又慢又少，折騰半天也吃不了多少。

要是讓婆婆看到聞人越現在的樣子，恐怕要心疼死了。

林靈伸手從盤子裏拿起一塊紅棗糕，她掰了一半，當着聞人越的面咽下：“這是紅棗糕，裏面這些是紅棗，是甜的。”

她輕輕遞到聞人越嘴邊，小孩一口吞了下去，像只護食的小崽，喉嚨裏發出兇狠的嘶吼。林靈在他的視線中往後退了退。

他這才一口吞下，同樣，不嚼，直接咽下。

他應該餓了很久。

林靈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一口，才給小孩喂。他應該也很久沒喝水。水到嘴邊，他幾乎有些迫切，許多灑到了衣服上。

林靈又倒了一杯，她試着遞過去，小孩卻盯着她不動。

她喝了一口，聞人越才肯喝。

喂他喝了五杯水，林靈将茶壺放下：“一下子吃太多，肚子會疼。”

聞人越的視線落在盤子裏的糕點上，很明顯，他并不覺得飽腹。他緊緊盯着那些食物，像饑腸辘辘的狼崽。

林靈有些心疼。

“那我們再吃最後一塊，稍微墊一下，馬上要用午膳。”

她在聞人越的目光中拿起一塊金黃的糕點，自己掰了一小塊吃下，剩下的放到小孩嘴邊。

這次，他伸手奪去，狼吞虎咽。

“這是黃金糕，用南瓜和糖做的。”林靈想摸摸他的頭，聞人越眼神兇狠，威脅地沖她龇牙。

林靈笑了笑：“抱歉，羽裳好久沒見到小殿下了，有些想念。”

用原來的身份，可能讓他熟悉一點，不會那麽排斥。

聞人越卻對此毫無反應。若是以前，他一定會紅了耳朵，口是心非一句：“哼，誰稀罕你想念。”

林靈有一點點失落。不過，既然決定要把小孩帶在身邊，這點困難對她來說才不算什麽呢！

她笑得可愛：“小殿下，你……腿上的傷，需要清理一下，我把你抱到外面好不好？”

聞人越視線在她酒窩上一頓，往後縮了縮，渾身排斥。

“這下不能聽你的哦，婆婆知道你糟蹋身體，會罵人的。”林靈說着，将聽到“婆婆”後僵住的小孩抱了起來。

他反應過來，忙掙紮嘶吼，牙齒咬在林靈胳膊上，像只被獵人傷害的小虎犢。

林靈輕撫他瘦得硌手的脊背，抱着小孩輕輕搖晃，像小時候她紮了針大哭媽媽安慰她那樣。

林靈嘴裏哼着輕柔的小調，好一會兒，聞人越緩緩溫馴，松開了牙齒。

林靈蹭了蹭小孩脖頸，小孩明顯一僵。

她換了張幹淨的軟墊，将小孩放到椅子上。

“清潔訣。”林靈捏了個訣，小孩身上髒污一掃而空。

露出來的雪白肌膚上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全是細小的傷口，層層疊疊，觸目驚心。

聞人越看向姐姐的方向。

林靈又施了個訣。聞人落那張漂亮的臉露出真容，衣服上綴滿珍珠，雖然破舊了，林靈仍然一眼認出，是她最後一次在無妄之巅看見的那件。

當時她從上空禦劍飛過，聞人落跟仰慕的心上人說話。不知道那個心上人是不是還活着，她記得是個很漂亮的青年。

聞人越吸了吸鼻子。

林靈看着小孩膝蓋處齊齊斷去的腿，手輕輕隔着空氣想要觸碰卻不敢。

聞人越猛地一躲。

幸好林靈知道他很排斥，及時攬住他的小肩膀，免得讓他摔了。

“沒事的，”林靈半蹲着，輕輕在傷口處吹了吹，很肯定道，“我知道一個很厲害的醫修，她可以讓你的腿跟之前一樣的！”

聞人越聽聞修士兩個字，渾身緊繃，狠狠一推林靈。

林靈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她發現聞人越推開她以後握着拳頭，狠狠盯着她，目光兇狠。

林靈笑了笑：“沒事的，我知道小殿下只是難過。”

小孩狼狽地扭過頭去。可能有些後悔吧。

她心裏有些高興，小孩還是很柔軟的。

“噓。”林靈不顧小孩排斥将他攬進懷裏，放輕了動作，輕輕拍他的背，蹭了蹭小孩瘦得硌人的臉，“小殿下不想去的話就不去好啦。我有其他辦法治好你的。”

“門外有水，我給小殿下擦一擦臉好不好？”她擡頭。

聞人越只是用烏黑的眼睛靜靜看着她。

“我已經跟店家說過啦，這一層只有我們，其他人都上不來的。”林靈松開小孩，起身。

聞人越抿唇，雙手攥緊。

林靈轉身。聞人越眼神黑暗了下去。

“算了。”林靈回身。

她感覺小孩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麽類似的事情，他很排斥她離開視線。

仿佛從他眼裏消失，就會傷害他。

林靈笑得露出兩個酒窩，眼睛彎彎的：“我給小殿下變個戲法好不好？”

聞人越緊緊盯着她不說話。

跟他們一起逃出來的那個侍女也是，說她去接水，可她帶回了修士。婆婆死在他們手裏。

他不相信這個人。

她要是離開，他就帶姐姐走。他不會讓聞人的血肉落在那些人手裏。

可林靈說她不出去了。他沒發現自己緊繃到發疼的肩膀猛地松開。

林靈将小孩的表情變換看在眼裏。

她翻翻撿撿卡牌，眼睛一亮，拿起桌上一張紙，用剪刀剪了兩個小紙人。

剪好了，她把紙人放到聞人越手心。

聞人越盯着紙人，面無表情。

“我可以讓這兩個小紙人動起來哦。”林靈有點得意道。

聞人越抿唇。

林靈知道他好奇了。

她點了【傀儡】卡牌，使用技能。

只見聞人越掌心兩個圓頭圓腦的小紙人先是伸了個懶腰，一個看起來更活潑一些，它原地翻了個跟鬥，站了起來，好奇地盯着聞人越看。

另一個笨笨的，爬起來的時候撞在旁邊，被旁邊小人一屁股撞倒了，它一點兒也不生氣，撓撓頭，傻乎乎地重新爬了起來。

兩個小紙人都盯着聞人越看。

“撲哧！”林靈忍不住一笑。

聞人越抿了抿唇。掌心似乎有些燙，他忙收回手。

兩個小人掉了下去，聞人越手往前，伸到一半，顫了一下，不着痕跡收了回去。

他的視線緊緊盯着小紙人，看見他們摔在地上，發出“哎呀！”“好疼！”的痛呼，眸子裏閃過一抹情緒。

林靈蹲下來，抓住兩個紙人。

他們認得主人的氣息，親昵地在她指腹上蹭了蹭。

林靈輕輕吹了吹：“呼呼就不痛了。”

她把小紙人放在聞人越腿上，點了點兩個小家夥的腦袋，指着聞人越：“小殿下以後就是你們的主人啦，你們要聽他的話。”

聞人越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說話。

小紙人笨手笨腳地沖聞人越拜了拜：“聽話。”

“小殿下要洗臉，麻煩幫忙把水桶擡進來哦。”林靈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

“哎呀！”傻乎乎的那個害羞地捂住腦袋，忙跳下去。

另一個活潑的歪着腦袋想了想，跳到聞人越手上。

聞人越險些把他拍出去。

他緊張地控制着身體，目光警惕地盯着小紙人。

小紙人嘻嘻一笑，蹭了蹭聞人越的小手，然後才心滿意足地揮揮手，跳下去，跟傻乎乎的小紙人一起去擡水桶。

聞人越攥緊手心。剛才的觸感仿佛還在。

兩個小紙人昂首挺胸，步伐整齊劃一，哼着不着調的曲子，到了門邊，他們一起跳上門檻，輕輕松松推開房門。

聞人越的視線盯着他們。

“放心，他們力氣很大，可以擡動。”林靈适時解釋。

聞人越收回視線，眼神冷淡，像是否認在好奇。

林靈忍住了摸小孩頭發的想法，移開視線，不讓他不自在。

察覺林靈的目光移開，聞人越又将視線放在門外。

“一二！”

“一二！”

“一二！”

……

兩個小家夥果真擡着一桶水跳過門檻。他們依舊昂首挺胸，口裏還喊着號子。

看上去真是可愛極了。

他們将水桶放下，紛紛向聞人越跑去邀功。

活潑的小家夥一個翻身就跳到了聞人越肩膀上，它蹭了蹭聞人越臉頰，叉腰得意極了。

另一個傻乎乎的抓住椅子腿哼哧哼哧半天才爬上聞人越的腿，然後又抓着他的衣襟爬到了他另一邊肩膀。

“呼！”它做了個擦汗的動作，林靈看得忍俊不禁。

“它們很喜歡小殿下。”林靈擰了絲質帕子，試探地湊近聞人越的臉。

小孩睫毛很長，正垂了眼睛看肩膀上的小紙人。

林靈湊近，這次，他攥緊手心，忍住了。

林靈有些高興，輕輕替他擦了臉、脖子和手。

她能聽到樓下小二嘀咕午膳已備好，正在猶豫該不該上來打擾，畢竟她交代了不讓上來。

兩個小紙人這會較上勁了。

一個一個使盡渾身解數，向聞人越展示自己的本事。

活潑的那個表演了一個金雞獨立。

傻乎乎的便來一套太極。別說，那副笨笨的樣子，姿勢還像模像樣。看上去挺滑稽的。

林靈忍不住笑出聲。

那個一看聞人越注意力被吸引，抓耳撓腮，想到什麽，忙拉了拉小孩袖子，讓他看自己。

“小殿下，午膳備好了，讓小紙人下去拿吧。”

聞人越伸手，猶豫了一下，學着林靈的樣子，點在兩個小紙人圓圓的腦袋上。

頓了半天，他還是沒有說話。

小紙人捂着腦袋擡頭看他。

林靈湊近他們：“小殿下想讓你們幫忙拿午膳上來呢。”

小紙人歡天喜地蹭了蹭聞人越，跳下去，蹦蹦跳跳地跑了。

不一會兒，樓下傳來幾聲驚呼，随即是“咚”“咚”“咚”的腳步聲。

小紙人擡着一個大盤子，跳過門檻，小心翼翼将盤子放到桌子上。

放完後，它們争着搶着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向聞人越。

聞人越抿唇。

“沒想到這兩個小家夥這麽好玩。”林靈笑出聲。

她将飯菜擺好，替小孩盛了一碗排骨湯：“小殿下先喝湯。”

她舀到自己碗裏，喝了一口，才喂給聞人越。

聞人越垂眸，僵持了一瞬，就在林靈以為他不會吃的時候，小孩張開了嘴巴，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

“慢點，不急啊，咱們慢慢吃。”

林靈喂他喝了兩碗湯，才給他吃雞蛋。

聞人越沒有吃過這些。

她自己嘗過，聞人越才肯吃。雞蛋跟野菜蒸在一起，味道鮮美，林靈喂了他一小碗。

“這個叫雞蛋。”林靈給他解釋，“小殿下養的鳳凰也下過蛋的，這個是母雞的蛋做的。”

她又盛了一小碗筍。如今人間正是吃筍的季節。新鮮的筍又嫩又脆，清甜爽口。

店家用豬肉燴的筍，豬肉的肥膩已經過濾，松軟不膩，香氣四溢。

林靈怕他餓的時間太久，吃太多肉不消化，只夾了兩塊肉。

聞人越吃到肉的時候臉色慘白，“嘔”一聲全吐了。

“沒事，不喜歡就吐掉。”林靈神情緊張，捏了個訣，地上立即幹淨了。

她蹲在小孩面前：“噓，沒事沒事，誰都有不喜歡吃的，是我不好，沒有打聽小殿下的喜好，害小殿下吐了，原諒羽裳好不好？”

聞人越眼角泛紅，因為嘔吐，漂亮的眼睛濕潤，睫毛被打濕了。

林靈倒了一杯水，倒進自己杯中喝了一口，遞到聞人越嘴邊：“來，漱一下口。小紙人已經把那道菜送下去啦，下次不讓他們做了。”

聞人越伸手抱住茶杯，喝了一口，低頭，便見兩個小紙人緊張地捧着一個木盆。

聞人越盯着它們看了一會兒，才将漱口水吐進盆裏。

小紙人高興得跟什麽似的，立即蹦蹦跳跳捧着小木盆出去倒了。

林靈偷偷瞧見他面色恢複正常，方才指着一道人參菌菇：“殿下嘗嘗這個吧？這個也很好吃的。”

聞人越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仿佛在确定她的話是真是假。

林靈：“真的！我可喜歡了！”

聞人越抿唇：“嗯。”

他還是第二次開口說話。

林靈以為他一直都不願意開口。

她立即笑了，臉頰上兩個酒窩，她麻利地盛了一小碗，嘗過以後，喂給聞人越。

小孩吃飯還是狼吞虎咽，短時間內應該改不過來了。

“這一碗吃完殿下就不能吃了哦。不然吃太多身體會受不了。”

聞人越臉上沾了一粒飯，聞言，他盯着食物，手指攥緊。

林靈狠下心，讓小紙人把盤子送下去。

她拿帕子替小孩擦了擦嘴：“小殿下身體不好，婆婆平時吩咐過，不許殿下積食。”

聞人越垂下頭，抿唇不語。

半晌，林靈察覺不對，忙扶起小孩的下巴，發現他把嘴唇咬出血了。

“怎麽了？”林靈坐在地上，仰頭，“殿下想婆婆了嗎？我也想了。婆婆知道殿下活着，會很高興的，殿下不能傷害自己知道嗎？”

“吧嗒。”

水滴在林靈臉上。

她心裏一顫，裝作沒有察覺，輕輕将小孩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肩膀上，緩緩搖晃，哼着小調：“殿下累了就睡一覺吧。”

聞人越在她肩膀上小心翼翼蹭了蹭。

林靈察覺了，她一笑。

兩個小紙人聽着林靈哼的小調，搖搖晃晃站在門檻上玩耍。

聞人越盯着盯着，眼睛眨了眨，眼睑無力地顫動。

他很久沒有睡過，眼睛熬紅了，不敢睡。

現在可以睡麽？

他一驚，眼神立即清明起來。

林靈感覺小孩一直沒有睡着，知道小孩警惕性很高，受驚過度，還不能相信她。

林靈試了一會兒，小孩明明很困了，卻總是一次一次掙紮着醒來。

她想了想，伸手輕輕點在他背上。

肩膀上傳來輕輕的呼吸聲。

林靈指揮兩個小紙人将隔壁房間的床擡過來。

她将小孩放到床上，摸了摸他的頭發。

她這才仔細查看了下聞人越腿上的傷。

方才他醒着，林靈發現他很緊張很排斥，不讓她靠近傷口。

斷口整齊，應是一劍砍斷。

林靈有些心疼。

她知道燕子樓的樓主有本事讓人斷掉的肢體重新長出來，她回憶了下劇情，如今淩仙宗正是興起的時候，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已經有了這個本事。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在淩仙宗。

她要讓葛一醫好小家夥的腿。

她又想到書裏的劇情，聞人越逃亡的幾年，并沒有人幫助他，整個修真界的人都在追殺他。

看着這個六歲的小孩，林靈不能想象，他是怎麽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人逃了那麽久，最後被逼跳入幽冥之海，連肉.身都被惡鬼啃食殆盡。

書裏三兩句掠過的話，如今活生生殘忍地展現在她眼前，她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索性已經插手了，反正是幻境，她要帶着小家夥。她不願意小孩受那麽多苦。

聞人越呼吸粗重起來，眼睑顫動得厲害，喉嚨裏發出小獸般的嗚咽，整個人縮成一團，脊背上肩胛骨清清楚楚。

“小殿下？”林靈摸了摸他的額頭，被溫度燙得吃了一驚。

“怎麽這麽燙！”

她用帕子沾了水，擦拭小孩額頭，手心，腋下。

揭開衣衫，她才發現這身衣服絕不是小孩原來穿的。

他的皮膚嬌嫩，只有鲛紗才能不磨損他的肌膚。如今這粗麻的衣服，将他的肌膚磨出一層一層血痂，觸目驚心。

林靈打開靈袋，将聞越的那件雪青鲛紗放在一邊。

當務之急是先退燒。

她記得懷集長老說過，聞人越身體一日一日衰竭，無妄之巅那些增加壽命的神獸，可以讓他的身體得到滋養，減緩衰竭。

可即使用那麽多珍寶奇獸溫養着，他也不能跑，不能走，不能情緒起伏過大。

否則身體承受不住。

親眼目睹父親殺了他娘那天，懷集長老用了幾百上千年道行才将他救回來。

林靈将小孩救回來後，一直回避去想，以他的身體，遭受這麽大的痛苦，能承受嗎？

她打開靈袋，将丹藥全都倒出來。元嬰丹，固金丹，這些小孩能吃嗎？

她用書裏面他一個人也活下去了，不可能現在不行安慰自己，一定沒事的。

林靈拿出一顆元嬰丹，喂到了小孩嘴裏。

丹藥入口便化作一股暖流，流向小孩靈府的位置。

林靈将小孩扶起來，輸送靈力，滋養他枯竭的靈脈。

這個過程很難。每個人的靈力都互相排斥。聞人越的靈府排斥她的靈力，她只得一遍一遍小心地試探，用無盡耐心一點一點滋潤，先是靈府，然後是靈脈，最後遍布全身。

等她用靈力将聞人越全身滋養一遍，整個人都虛脫了，渾身大汗，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她沒有察覺，當她輸送靈力的時候，她的靈府中靈力源源不斷，生生不息。

而這，是極不正常的。

靈府中儲存的靈力是一個人修為的根基，把這些靈力輸送出去，損失的是修為。很少有人這樣做。做過的，境界都隕落了，甚至給靈府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可是林靈的靈府，絲毫沒有虛弱的跡象，甚至因為輸送了靈力，它吸收靈力的速度更快了。

就在林靈疲憊不已，幾乎要倒下睡過去的時候，她聽見遠處幾道聲音。

他們在說“前面客棧”、“小丫頭”、“聞人”……

林靈眼神一變，沒想到那些人竟能追來。

她明明用了隐形衣隐藏行跡。

作者有話說：

明天的更新零點發。